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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艳骨-第10章

小说: 艳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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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掠影随手一剑,挑断了大夫身上的绳子。
  花艳骨目送那大夫屁滚尿流的逃走,一扭头,就看到掠影抱着一大堆红色药瓶蓝色小药瓶之类的坐在她床头,一脸担心的看着她:“全都吃了?”
  “你想送我见阎王么?”花艳骨双眼发黑,然后艰难的从枕下摸出那只用了一半的白色药瓶,颤巍巍的交到掠影手里,刚要说话,便闭了眼睛。
  第二天夜里,她才幽幽醒来。
  “艳骨……”掠影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一转头,就看到他憔悴的脸。
  “你多久没睡觉了?”花艳骨懵懂的问。
  “我怕我不叫你,你就再也不起来了。”掠影低低的说着,然后,轻轻的将脸枕在她的手心里,将眼睛闭了一会,便很快睁开,对她道,“你等等,我去拿饭。”
  花艳骨想要点头,可是一阵睡意涌上来,便怎么也睁不开眼来。
  于是第三天醒来的时候,掠影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端着药,平静的问她:“先吃饭还是先吃药。”
  “那药是外敷的……”花艳骨终于找到机会说出这句话了。
  “那就吃饭。”掠影马上将她扶起,让她半边身子躺进自己怀中,笨手笨脚的喂她吃。
  花艳骨虽然一点食欲都没有,可还是勉强自己吃了半碗下去。
  “我吃好了。”半碗粥下肚,她便将碗缓缓推开。
  “那就脱衣服吧。”掠影平静的将白色药瓶里的药膏倒手上。
  “……把饭拿来,我再吃半碗。”花艳骨立刻说。
  “待会再吃,敷药要紧。”掠影认真的看着她,“你自己脱,还是我来帮你脱?”
  本想说自己来的花艳骨,悲哀的发现自己只剩下动动手指头的力气。
  事急从权,她也只好哀叹一声,无奈的说:“我自己脱……你,你待会上药的时候,能不能绑上眼睛?”
  “闭上眼睛怎么涂药?”掠影为难的说,“让我看一眼就好……我记性很好,无论伤口在哪里,只要看上一眼,十年都不会忘记……”
  “……算了,你把我的眼睛绑上!”花艳骨含泪闭目。
  “是。”一条腰带从身后伸出,蒙上花艳骨的眼睛,然后在她脑后轻轻的打了个结。
  花艳骨大吃一惊,她只是开个玩笑,不是要真绑啊!
  可刚要说话,便觉背上一凉,一只指尖带着粗茧的大手便覆上她背上的伤口,那手指的温度仿佛熊熊烈火,一路烧过她的冰肌玉骨……
  月凉如水满池塘,淡风微熏是花香。
  掠影关上花艳骨的房门,然后,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快忘掉快忘掉……”他就像和尚念经似的念念叨叨,可惜就像他说的那样,恐怕十年过去,他也忘不掉刚刚在自己手指下面辗转□的身体吧……
  “那小子又出来了!”
  一阵喧哗声起,掠影缓缓抬头,看向前方林列的火把。
  采花客鼻青脸肿的站在队伍的后方,指着掠影声嘶力竭的吼道:“杀了他!顾爷有赏,顾爷有赏!”
  掠影望向他们,平静的目光从跳脚的采花客身上,慢慢移到那群凶神恶煞的暴徒身上。
  连续三日,来自顾府的采花客都像叮血的苍蝇一样挥之不去,他手持官府文书,以花艳骨抗拒朝廷命令的名义,又吵又闹,终于得了官府批准,任他重金聘请了一大批亡命徒,日日夜夜的冲击着红药堂,试图将花艳骨从里头抢出来。
  他们唯一过不去的关,便是掠影。
  他一人一剑,一守就是三天三夜,期间不眠不休,不逃不避。任你威逼利诱,他说守,就是守。
  “咱们兄弟也是收钱办事,兄弟,得罪了。”这次被采花客雇来的亡命徒,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班杀手,他们踏出一个杀阵,将掠影围在了中间。手中的刀,戈,刺,诸般武器在地上投下淡淡阴影,看起来狰狞无比,仿佛一头头随时会破土而出的凶兽。
  掠影孤立原地,缓缓阖上眼。
  然后,铿的一声,他左手长剑缓缓出鞘,剑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慢慢睁开双眼,目光如剑光,被他的眼睛逮住的人,就如同被一把稀世名剑指着咽喉。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有花必有剑,也许冥冥之中,花艳骨来到沉香镇,就是为了邂逅她的剑。
  “有名无姓,有死无生。”掠影将手中剑甩出一道银光,平静的声音在每一个人耳畔响起,他道,“我,掠影,为花艳骨之死士。谁想伤她,就先踏过我的尸体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爱妃,宠妾,梦姑,小妖精,治愈本大王的间隙性阳痿。。。。。。。


☆、我花开后百花杀

  旬日东升,雀鸟早起,一只又一只的落在枝头,时不时啄食一下花蕊。
  花枝微颤,落花随风,一片又一片飞入小轩窗,落在花艳骨的床头额上。
  眉头一皱,花艳骨缓缓睁开双眼。
  “我睡了多久?”她问完,却无人回应,过了许久,才发现掠影竟然没在她身边。
  将左手搭在右手腕间,花艳骨为自己把了把脉,见脉象平稳,只是略微虚弱了些,便知自己已然无碍,遂披衣而起,推门而出,欲去寻些吃食。
  推门之前,她心里头想,掠影那吃货,既然不在她身边,那必是在厨房里翻吃的去了吧。
  待雕花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腥风吹打在她脸上,她才整个人愣在门口。
  但见庭前小院,一地残血,宛若雨打风吹过,落了残红无数。
  十几具尸体填在视野的每个角落,身旁陪葬着他们的断剑折戟,将小小的院子,点缀成了一处刚刚经历过血雨腥风的沙场。
  淡淡阳光冲刷着地上的血迹,也拂弄着他的蓝色剑穗。
  门前脚下,掠影背对着花艳骨,抱剑而眠。
  剑柄上的蓝色剑穗被风吹的很长很长。
  他单手杵剑,坐在花艳骨门前台阶上,将头靠在剑上,睡的很不安稳。
  花艳骨轻轻走到他身边,慢慢的蹲下来,看着他伤痕累累的侧脸。
  头上步摇轻晃的声音,吵醒了他。
  掠影猛然睁开双眼,眸光冷冽如剑,待看清来人面孔,才整个人像是收入鞘中的剑,变得温柔无害起来。
  “艳骨。”他歪着头,阳光落进他清澈的眼睛里,他喃喃道,“我饿了。”
  花艳骨抬起一只手,抚去他唇角的一点黄土,低声问道:“这些天……你都吃了些什么?”
  “什么都吃。”掠影平静的看着她,老实的说,“草根也行,树皮也行,生米也可以,如果没有时间,就直接吃泥土……艳骨,你怎么了?”
  花艳骨不是傻瓜,此情此景,发生过什么,一目了然。而是谁守了她这么久,不让她为奸人所得,更是一目了然。
  “没什么。”她低下头,轻轻的说“你现在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想吃很多饭……还有肉。”掠影开心起来,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衣内掏出一个油纸包,递到花艳骨眼前,“给。”
  “这是什么?”花艳骨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接过。
  “你的生辰是七月七吧,这是礼物……”脏兮兮的油纸包从掠影指尖滑向花艳骨的手掌,他说,“本来想早点送你的,可是你总是在睡觉……所以一直没有机会。”
  花艳骨看着手心里的油纸包,有些发愣。
  油纸包是掠影包的,他手很巧,一解开包裹的红线,油纸包便在花艳骨手心绽出一个漂亮的莲型。
  只可惜,里头装着的蜜饯和桂花糖,有些化了,有些被血污了。
  掠影见了,立刻有些紧张的望着花艳骨。
  花艳骨将手中莲花捧了很久很久,才轻轻的说:“为什么送我礼物?”
  “鱼铺米铺点心铺的大娘都说,如果我送你礼物的话……兴许你就不会将我赶下床了。”掠影面无表情的说。
  花艳骨无言良久,然后狠狠的瞪他一眼:“以后咱两的事情不许跟别人说!就算别人用吃的诱惑你,你也不许说!”
  “好。”掠影答应了。
  花艳骨哀叹一声,捡起一枚桂花糖,一边把玩一边问道:“你这傻瓜……我能给你的,顾朝晖也能给你。我不能给你的,兴许他也能给你,说到底,你为什么要站我这边……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给我一碗鱼肉拌饭就行了。”掠影平静的看着她。
  花艳骨似笑非笑看他:“你想要的就这么点?我却是不信。”
  “我小时候挨饿的时候,觉得天下之大,最好的东西莫过于一碗米饭,不掺沙,里面有肉。”掠影笑笑,脸上的表情竟有一丝苍凉,“人间至苦,求而不得……想要的东西越多越好,就活的越痛苦,想要的越少越简单,反而能够开开心心的……现在的我,能有一碗鱼肉拌饭,就能高兴整整一天,艳骨,你告诉我,我应该去奢望更多的东西么?”
  花艳骨哑然看他。
  “日求三餐,夜求一宿。”掠影平静的看她,“奢求的再多一些,便是死的时候,有一卷草席,一处葬身之地,以及逢年过节,清明时分,能有一个人记起我……我能希望那个人是你么,艳骨?”
  花艳骨看着他,我我我了半天,才终于叹息一声,上前一步,将额头靠在他的胸口,懊恼的低语:“我败了……”
  掠影歪着头,不解的看着她。
  “我知道我不该轻信于人。”花艳骨涩涩道,“我也知道若是我信错了,师傅和大师兄都会为我所累……可你既然救我一命,我自当还你一命,来日若要相负,你就伤我害我一人,不要动我师傅。”
  她终还是信了。
  从小到大,除了师傅和大师兄,其他人都对她心怀叵测,总想着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又或者直接想得到她整个人。
  她巧言善辩,长袖善舞,语笑嫣然间,即使是王公贵族也轻易被她拒于千里之外,到头来,却推不开眼前这少年。只能叹一声,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
  “我一生擅疑,可若是信了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花艳骨闭上眼睛,叹道,“我信你,你……不要负我。”
  叮当一声,长剑落地,掠影将空出的双手抬起,环在花艳骨的背脊上。
  流水淡,碧天长,红尘一刹风乱,吹的散紫薇花瓣,吹不散因缘红线。
  “里面那小子,快放弃抵抗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我们家顾爷会给你钱给你钱啊!”
  采花客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将二人惊开。
  花艳骨转过头去,但见一群官差与江湖浪人冲杀进来,而一名采花客头顶锅盖,在人群后躲躲闪闪,威逼利诱。
  “来得正好!”花艳骨瞪着来人,一阵冷笑。
  “我来吧。”掠影似乎已经很习惯了,捡起地上长剑,看对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群死人。
  “且慢动手。”花艳骨吩咐一声,然后转身回了房,出来的时候,手中提着一面金色腰牌。
  低头看了那腰牌一眼,花艳骨忆起出师那天,送走师傅之后,大师兄从身后叫住她,然后迎面丢来这面腰牌。
  “本大爷绝不能给你当陪嫁,这面腰牌你拿去耀武扬威吧!”他一脸倨傲的瞪着花艳骨,“不过你若是用了……哈哈哈哈,记得回来报答本大爷啊!”
  ……若非已到绝境,真不想用到那家伙的东西……
  花艳骨这样想着,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但见她随手一掷,将那腰牌掷在来人面前,冷冷道:“捡起来!”
  来人被她气势一震,竟面面相觑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一名前来逮捕歹人的官差随手一挑,用刀子挑起地上腰牌,伸手一抓,将那腰牌抓到眼前,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
  旁人见此,便也好奇心作祟,伸过脖子去。
  那腰牌做工精致,非是民间手艺,而上头写的字,才真叫人一见心寒。
  龙飞凤舞八个字,足以叫人将胆子都吓出来。
  “锦衣卫指挥使——寒光。”官差一字一句的将上头的字念出来,看着花艳骨的眼神已经和看虎头铡没有区别了,“您,您是?”
  “锦衣卫辖下办事,有你说话的地方么?”花艳骨负手而立,信步闲庭,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还不出来?”
  和她想的一样,一群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从墙头翻了下来。
  心中长出一口气,花艳骨知道这次自己算是安然无恙了,锦衣卫身为楚国最恶名昭彰的特务机构,虽无孔不入,但是像是采花客强纳小妾之事,他们却也懒得管的,早先她若是取出腰牌,只怕不但不能震住来人,反而连这面腰牌都保不住。却不想,事情被那采花客闹腾的这么大……到了这种时候,若是锦衣卫还不介入,他们就算是白吃饭的了。
  那采花客,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命根子。
  领头的锦衣卫百户一个箭步,便站到官差身边,一把夺过腰牌,鉴明是真,立刻对花艳骨摆出一副大家都是自己人的模样,笑容可掬里透着一丝谄媚:“不知这位和咱们指挥使大人
  是……哎,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关系了!”
  花艳骨嘴角抽抽,刚想解释一番,便见对方扭过头,凶神恶煞的一挥手:“好大胆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敢强抢民女……还抢到咱们指挥使大人头上来了,全部抓起来,
  送进东厂洗刷一百遍,不见骨头不许停!”
  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立刻嗷嗷叫着扑了上去。
  朝廷鹰犬,逮人如围猎,自此顾府上下,三日不宁,至于要被锦衣卫们撕下多少口肉来,却不是花艳骨关心的事情了。
  门前桃花谢,只待春风来。
  花艳骨将斑驳朱门上的锁轻轻扣上,然后,最后看了一眼这客居两年的小院。
  “明年此时,我埋在树下的桃花酒便可以喝了。”她转过身,对马车上的掠影笑道,“那时,我请你喝酒。”
  掠影端着一碗鱼肉拌饭,坐在马车上吃得正高兴,听到花艳骨的话,抬起头来,与她相视一笑。
  车轮滚滚,碾过静谧的青石小巷,细雨江南,古镇沉香,渐渐淡去,只余下地平线上的一缕惆怅。
  此时的花艳骨,怎么也想不到,前方等待自己的并不只是京城的繁华富贵,而是一场倾覆天地的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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