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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升官发财死后宫-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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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睿本一直在闭目养神,但与宋明桐是迁出府后,头一次见面,又听她气态平和,老而浑浊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随即又归于肃然:“陛下年幼,老夫年迈,不如让臣子们评判吧。”
  殿中臣子大多是宋党,就算那蒙护写得不好,他们也能吹出朵花来,等同宣告他赢。
  殷函虽有不愉,但展开一看,那蒙护的确还有几两墨水,遣词造句间颇有几分草原上的豪气干云,便是放在东楚,也算得上是不错的文采。
  果不其然,在宦官念出时,下面的文臣纷纷啧啧称奇。
  “蒙护王子果然是心向我中原,此诗足见英才卓荦,陛下以为呢?”
  帘内静默,在蒙护面露得意之色时,里面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便听殷函道:“王子写的是不错,可朕更喜欢这个呢。”
  “陛下说笑了,蒙护王子已拔得头筹,臣看……”
  “慢。”
  说话的却是左相,此时此刻竟拿着另一张诗文站了起来,仔细看过后,叹了一声,道:“本相多年不理天下文事,竟未见有如此人才,错失了。”
  宦官将那诗文示下,朝臣一看,便是再顽固的宋党,也尽叹了一口气。
  曙日初上浮云倾,书生弃笔意气凝。
  九龙阶上枭敌首,一川铮骨向君行。
  蒙护喃喃念出,脸色难看了一瞬……虽是少年笔法略显稚嫩直接,但诗词一道,情为上,格律次之,个中扑面而来,尽是少年报国意气,让人不忍以嘲讽之言压折。
  殷函似笑非笑道:“王子可还有指教?”
  蒙护咬了咬牙,道:“中原果然卧虎藏龙,是本王短视了,但既是要比试文武,不知这位越公子,可擅长哪种兵刃?”
  越陵练过两手强身健体的功夫,但要跟马背上长大的骁勇匈奴相斗,却是还不够看。
  正在僵持之时,外面宦官高声道——
  “东沧侯到!枭卫府苏将军到!”
  蒙护见宋明桐眼睛一亮,跟着便回头一看,当下便失神了。
  他入楚以来也曾听说过东楚有女侯,民间却尽是传她蛇蝎心肠、杀夫成性,本以为是个修罗模样,哪知竟是如此地……眉目如画,惑人得仿佛不是烟雨汉墨里生得出的美人。
  “朕承认凤君里怕是无一人是王子敌手,但我东楚军武之事,皆操之于陆侯之手,王子若想一尽武兴,不妨问问陆侯可有推荐之人?”
  陆栖鸾是带着一众武官来的,闻言笑道:“臣是听说宫中开了文会,特地来带着将军们一沐文曲之光的,怎一来,陛下就让臣派人去动刀动枪的?”
  宋明桐道:“蒙护王子文比略逊一筹,想讨教武艺,恰好侯爷来了,不知哪位将军有意?”
  陆栖鸾落了坐,端起酒杯,眸光落在蒙护身上,打了个转,笑道:“我旁边是将军们个个上得战场以一当十,王子挑上哪个便是哪个吧。”
  蒙护发了片刻怔,眼底尽是惊艳,正想多看几眼时,旁边有人从陆栖鸾身前过,挡住了他的视线,一恼之下便指道:“就这位将军吧。”
  他话一出,那人将刚从陆栖鸾手里接来的酒盏放下,一张清冷的面容转向他,似是发觉他对陆栖鸾有意,眸底神色越发深沉。
  陆栖鸾从他背后探出半张脸:“王子,这是我们枭卫府的府主,已有许久未动手了,怕是没个轻重,你不再挑挑?”
  蒙护一听是个武官里的文官,心放了一半,骄色越显:“陆侯放心,小王出手向来有分寸,不会伤着这位将军的。”
  陆栖鸾不吭声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那么多以一当十的不挑,非要挑一个以一剑能当百万军的,慢走不送。
  

第145章 童谣
  陆栖鸾:“这匈奴人说他有分寸; 你看行不行?”
  苏阆然:“不行。”
  陆栖鸾:“为什么不行?你不是上能九天斩玉帝吗?”
  苏阆然:“不行; 他有分寸,我没有。”
  陆栖鸾毫不犹豫地信了他的邪,然而匈奴王子不信; 看他俩交头接耳; 十分不悦; 再三纠缠之下,苏阆然不得不跟他出去切磋切磋。
  与蒙护一道来的匈奴使节看上去自信满满; 推杯换盏间,对旁人提醒要王子注意安危之事不屑一顾; 不断吹嘘蒙护乃东匈最负盛名的勇士; 曾一箭射杀狼王,两刀砍死熊罴,吹到兴起时; 便问陆栖鸾既为武官; 定是清楚苏阆然的斤两; 让她猜能挡得住蒙护几招。
  陆栖鸾呃了好一阵; 委婉道:“使者放心; 我东楚医术博大精深; 宫中御医个个有回天之能,无论结果如何; 皆会力保伤者无恙。”
  匈奴使者听了极是满意,想起刚刚蒙护似是对这女侯有意,又朝陆栖鸾借敬酒打探道:“陆侯的声名; 我等虽然远在厄兰朵,也有所耳闻,听说东楚的女官一嫁人就需得回家相夫教子辞去官位,未免有些可惜。我草原儿郎喜欢强悍的女人,听说陆侯云英未嫁,不知可有意往厄兰朵草原一访良缘?”
  此言一出,殿上之人神色各异,震怒有之,窃喜有之,嘲讽更有之。
  一位宋党的御史眼珠一转,故作慈祥道:“我等虽是下官,却也殷殷期盼陆能寻得自己的良缘,否则日日看陆侯为国事操劳,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哪个不是家中儿女绕膝,以己推人,也不想陆侯耽误了终身,不知使者可有意为陆侯说个媒?”
  话说的听似怀柔,里外的意思就是不想让陆栖鸾再掌权了。
  匈奴使者面上喜色刚一浮起,便听得对面一声轻嗤。
  东楚的女侯举杯,虚虚一碰,竟也不当即反驳回去,而是闲闲道:“使者,我东楚有某些朝臣对本侯的终身,比冰人府的媒人都要多操一分心,都晓得我姻缘波折天下皆知,今日是合起伙来哄骗外人的,你最好还是莫要轻信。”
  匈奴使者笑道:“陆侯如此佳人,便是被骗也是心甘情愿,只是不知陆侯喜欢什么样的?”
  陆栖鸾眼尾微挑,道:“陛下知我挑嘴得很,使者便是知道了,怕也难成其好。”
  匈奴使者此时酒过三巡,脑中已有些混沌,闻言不满道:“陆侯莫不是嫌我匈奴苦寒吧,没想到东楚女子向来以贤淑自标,竟如此娇生惯养吗?”
  陆栖鸾道:“是啊。”
  “……”
  适才那御史道:“陆侯,莫要一时任性,让友邦之人看了笑话。”
  “任性?”陆栖鸾面上微见醺色,然而眼底一片清醒,起身道:“陛下,我有一言,已按下多时,今日难得同殿一堂,可否容我不拘礼?”
  殷函已许久未见她这般主动提出要求,当即应允道:“本就是宴乐,陆师可随意。”
  略一颔首,陆栖鸾绕过旁侧杯盘狼藉的案几,对那匈奴使者道:“使者自与本侯搭第一句话,便句句当本侯是个物件,口称诚心做媒,又说我嫌弃匈奴苦寒……本侯就直说了吧,就是嫌弃。”
  “你?!”匈奴使者拍案而起,“我等远道而来,诚心与东楚交好,大国便是这种气度吗?”
  中原王朝最是看重颜面,此刻匈奴使者一说,那御史便道:“陆侯!你说的过了!”
  “过了?我却是不觉得呢,匈奴若有气度,何不放下京外今年借去的五万石粮,清风而来,清风而去,可好?”
  匈奴使者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你……”
  “说不出来了?没话说了?那就坐下说话,莫以为东楚是尔等予取予求之地。”
  匈奴使者哑然,扭头看向宋睿一侧,后者一张苍老面容,满覆寒霜:“东沧侯,你妄言了。东楚妇人当以朴实无华为修,莫因你一人之故,再败坏天下妇德。”
  “宋公曾教化万民,令百姓勤俭朴素,曾以此让东楚历经无数战祸难关,晚辈敬服。我欲令海河相安,膏沃万民,使天下黎庶俱同暖,让如那匈奴一般苦寒挡于雄关之外,难道不是与宋公理念殊途同归吗?”
  宋睿冷哼道:“许是老夫老眼昏花,只见得你令世间妇人不思耕织,与日月争辉。”
  此时殷函冷冷道:“宋公,朕亦是妇人,宋公口中日月,指的是何者呢?”
  若是寻常官吏,此刻已然诺诺不敢语,宋睿仅是稍稍变色,立即道:“老臣辅佐两代君王,眼中只见明光,陛下自不在凡俗之列。”
  “哼。”殷函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宋睿继续道:“若世间妇人尽皆效仿陆侯图学入仕,莫说耕织一事荒废,那家中子女便宛如失孤,王朝必有远忧,陆侯以为然否?”
  众人点头之时,陆栖鸾笑道:“宋公这就说得长远了,男人若欲考科举,只需依循律法,不拘出身;而反观女官试,则需上查三代清白、下检身家雄厚,去载千日欲考,九百铩羽而归,到最后选出的女秀才,家中莫非还缺了仆人教养子女不成?”
  “胡说八道!这岂能混为一谈?!”
  陆栖鸾笑了:“那宋公的意思是,今年春闱将男女科举门槛并个齐?好让今年的举子同舟竞渡龙门。”
  宋睿猛然咳嗽数声,旁边的御史给匈奴使者使了个眼色,后者眼底泛出一股深意,道:“久闻陆侯凶名猛如虎,起初入贵都时,还不懂街头小儿所唱童谣是何意,如今却是明白了三分。”
  一提童谣,陆栖鸾还好,她身后的文官们顿时警钟大作,深知这是谣言的一贯套路,连忙起身道——
  “不过民间闲话,难登大雅之堂,使者何不多听听我楚地雅乐?”
  匈奴使者一撇嘴,刚被堵住话头,忽然殿后传来一低沉男声——
  “朕也想听听,是怎样的童谣?”
  殷函神色微变,起身道:“父皇怎么才来?”
  下面官吏连连行礼,太上皇落了坐,让人平身,道:“身子不济了,本是想多睡片刻,听说前殿热闹,这便来了。继续说吧,是怎样的童谣?”
  匈奴使者眼底闪过一抹喜色,道——
  “既然是皇帝陛下要求,小人便直言了,那京中童谣说的是——高平地,压龙翻;商君墟,阴魂乱!乾坤颠倒天公怒,牝鸡司晨日月换!”
  高平地,是为陆,商君姓殷……至于后面乾坤颠倒、牝鸡司晨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一片寂静中,太上皇猛然咳嗽起来,纱帘翻飞间,袖上竟见几许血丝!
  “父皇?!”
  太上皇摆摆手,一脸疲惫道:“今日便散了吧。”
  不说话,不表态,但所有人都意识到陆栖鸾怕是要有难了。
  匆匆宴散,匈奴使者嘲弄道:“小人只图个趣儿,陆侯以为这童谣可押韵否?”
  他刚一问完,外面突然有另一个同来的匈奴人连滚带爬地奔进来:“大人!不好了!”
  “怎么了?大呼小叫——”
  “王子的腿被打断了!”
  “什么?!”
  殿下一阵大乱,不多时,匈奴使者便眼睁睁看见蒙护不省人事地被太医院的人抬走,而那对手不止毫发无伤,面色都未有半分改变地走进来。
  “你怎能下此狠手!”
  诘问加身,苏阆然淡淡瞥了匈奴使者一眼,道:“贵邦王子说让我尽力而为。”
  陆栖鸾道:“然后呢?我不是说让你留手吗?”
  苏阆然道:“我留手了。”
  陆栖鸾:“……”
  果然是留手了,就剩下手了。
  匈奴使者怒极,只觉得今日被陆栖鸾戏弄了,高声道:“陆栖鸾,今日之辱我匈奴记住了!草原上有句话——自傲者,终有报劫临身!死无葬身之地”
  眼底神光微冷,苏阆然甫上前一步,肩上就搭上一只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口里说的话却远比他动手更加狂妄。
  “为何不能自傲?我年二十,已辅九五阶前,与我同龄时,尔不过秣马之辈,莫说二十年后,便是今日今时,世上能断言陆栖鸾生死者,谁人?”
  ……
  三五日后,朝野因那童谣气煞太上皇一事,暗潮汹涌。
  而在匈奴使节的别馆,正迎来一位外客。
  匈奴的王子蒙护,缠绵伤榻两日,也怨毒了苏阆然两日,到了第三日时,得了易门的尊主亲自相赠的药,止了疼,心思便活络起来。
  “叶先生,你易门的手段那么多,能不能为小王抢了那女侯?”
  叶扶摇像是甫从最枯燥的佛堂中出来,整个人仿若覆着一层疏离的雾,听见蒙护如是说,语调亦未变道:“只不过一场误会,王子胸怀若苍穹,竟也如此记仇?”
  “也算不得记仇,你们中原人也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虽戏弄于我,可小王养伤时总梦见她一颦一笑,实在渴慕难耐。”蒙护眼中灼热,道,“女帝尚且是个小娃儿,怎及得上已长成的女子风华绝代?小王再三考虑过,此番娶不了女帝,带个女侯回草原也是好的。她出身勋贵,便是不要这个官位,也足以与小王相配,先生以为如何?”
  “君子好逑……”将这四个字默念一番,叶扶摇转眸看向蒙护挂在旁侧的短匕,道:“那就恭喜王子了,听说匈奴为心仪之人下聘,也是要先赠腰刀,是吗?”
  “是有这个规矩,”见叶扶摇径自取了他随身的短匕,蒙护不以为意,撑起身坐在临时代步的轮椅上,道,“先生手段百出,定有助我得到此女的办法!”
  叶扶摇拔出匕首,把刀尖在桌上烛火间来回烧灼,慢悠悠道:“有是有,但可汗已答应了西秦赫连霄出兵,裂东楚之壤,王子如此节外生枝,可汗岂不是会动怒?”
  “出兵?”蒙护自嘲道,“我父已是暮年,再无雄心壮志,金帐之中那不明来历的右贤王又坚持联楚抗秦,要不是他当年待我父汗有活命之恩,父汗又是个重情的……哼!”
  “哦?依王子看,如若师出无名,要想可汗找个合适的理由出兵,是难上加难了?”
  蒙护摇了摇头,道:“不谈这些了,先生还是给小王支个招,如何把那女侯弄到手!”
  叶扶摇轻声问道:“陆侯的凶名与智慧王子应当有所闻,就不怕成了她手上又一缕冤魂?”
  “怕什么,不过一个妇人,再聪明,没了权势傍身,还不是任由我……”
  “好啊,我教你。”
  那边话音甫落,蒙护只见叶扶摇手一拂,将那灯烛拂灭,一片黑暗间,愕然道——
  “叶先生,你做什……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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