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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待到将军入梦时-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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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轩顺着她的眼神往那边一看,只见那人高大的身子僵挺着,脸色阴沉,哪怕右臂被包着,也丝毫无损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然后身上的骨头好像又开始疼了,连忙老实地站回去,眼瞅着地上,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魏钧沉着一张脸,耐着性子,将进来的每个人都盘问了一番,直到最后一人离开,苏卿言见他额上都沁出汗来,靠过去递上一张帕子道:“还是先歇一下吧,你身上还带着伤呢。”
  魏钧摇摇头,道:“时辰不早了,若是不提前弄清楚,万一到那时,你真的受伤了怎么办。”
  苏卿言觉得心头有些暖,压下笑意问:“那你觉得,他们是谁的嫌疑最大?”
  魏钧斜眼瞥过去:“你倒是挺会挑的,他们大多都是只有力气的粗硬汉子,或是买回来的英俊小倌,心思都不够深,而且都对夫人唯唯诺诺,看不出有什么动机下手……”
  苏卿言刚想抗议,这群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又见他端起茶喝了口,目光有些幽深道:“唯一心思称得上玲珑的,又对你怀有怨恨的,就只有那个莲轩。”


第39章 
  “据我观察; 这个莲轩对夫人痴心一片,他和其他人不同; 好像并不止满足于男宠的身份; 只想要独占夫人的宠爱。可秦夫人那样的人,哪怕暂时对他迷恋; 也不可能保持长久的兴趣。不是因为聂天,也会有其他人取代他的地位; 他因被抛弃而愤怒; 极有可能对秦夫人下毒手。”
  苏卿言想了想,回道:“可莲轩身形并不高大; 要说有能掐死人的力气; 实在是有些牵强。”
  魏钧道:“他也许可以用些别的法子; 让夫人暂时失去力气; 就能任他摆布。”
  “比如,下药?”
  魏钧点头:“这个莲轩跟着秦夫人许久,十分熟悉她的作息和偏好; 若是先下药将夫人迷晕,再偷偷进她房里,他毕竟是个成年男人,多用些力气; 自然能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夫人掐死。”
  苏卿言听得不由摸了摸脖子问:“那他为何不用绳子呢?”
  魏钧斜瞥了她一眼:“因为他想享受; 亲手夺去夫人性命的乐趣。”
  苏卿言吓得一个哆嗦,皱眉道:“可我看那个莲轩也不像这么疯魔扭曲的人啊。”
  立即收回一记冷眼,魏钧将茶盏重重往案上一搁; 道:“太后很了解他吗?还是臣在柴房关着的时候,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苏卿言无力地按着额角,这人醋劲怎么这么大呢,实在令人头疼啊。
  可迫于魏大将军的眼神逼视,她只得坐直身子,一本正经道:“这么说来,本宫也觉得那莲轩面相阴鸷,根本不像个好人。”
  魏钧见她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绷紧的唇角松下来,莫名又想去她面颊偷香,可自己方才答应过她,必须遵从她的意愿,只得将放在膝上的拳攥紧又松开,努力灭去心头那团火。
  而逃过一劫的小太后,哪知旁边那人在挣扎什么,只是转头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一脸无辜地靠过来,魏钧却用了许久才压下心头那股冲动,忍不住朝她投去嗔怨的一眼,弄的苏卿言很是迷惑:她什么时候又招惹他了。
  然后才听魏钧道:“夫人现在就回房去,但是需派人盯着莲轩,看他这一日,究竟会做些什么。”
  “可找谁去做这件事呢?”这里毕竟不是宫里,一时间,也找不出谁是值得信任之人。
  魏钧心中早已有了人选,这时微微一笑,道:“必然要找个既对夫人忠心,最好还怕我的人。最关键是,这人绝无作案的可能。”
  于是,瘦弱到连只鸡都杀不死的管家,被派去贴身盯着莲轩。所幸他在经过这连串变故之后,早将一切都看得淡然。只要夫人不下令将瞿府送给聂天,其他事都不值得他皱一皱眉头。
  到了下午,厨房里做好夫人每日都要吃的燕窝羹,丫鬟刚端着炖盅走到庑廊下,突然听见拐角处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好奇地走过去,然后有人从她背后窜出来,用一张帕子捂住她的脸,过了一会儿,那丫鬟的身子就软软往下坠去……
  站在她身后之人飞快接过她手里的燕窝羹,然后鬼祟地朝两旁一看,低头走到角落里,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正往炖盅里洒,突然听见不远处一声大喝:“好啊,你果然有鬼!”
  偏厅里,莲轩被押着跪在中央,全身都伏在地上,止不住地发抖,只敢偷偷抬眼,看着坐在椅子上那人,宽腰阔背,刀刻似的下巴高高抬起,活阎王似的瞪着他。忙打了个哆嗦收回目光,继续俯着身子哭天抢地。
  苏卿言被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哭得头都疼了,朝他投去怒其不争的目光:亏我还为你说话,真不争气。
  再看魏钧浑身蓄着官威,朝伏在地上的莲轩冷冷道:“人赃并获,你还敢不认?”
  莲轩哭得喉咙都哑了,对着苏卿言大声喊冤道:“夫人你要帮莲轩做主啊,莲轩就算是自个儿去寻死,也绝不敢对您有半点加害之心啊……”
  魏钧将手旁的炖盅往前一推,冷笑着道:“那你便好好解释,这里面究竟被你加了什么东西!”
  莲轩可怜兮兮地抽搭着哭红的鼻头,然后把头往下一栽道:“是……是春。药!”
  “……”苏卿言瞪圆眼,转头和魏钧面面相觑,觉得这走势颇有些荒谬。
  整间厅堂都安静下来,只有莲轩哭得十分凄惨,道:“小的是看夫人把我给忘了,就想着孤注一掷,趁夫人午歇前在她的燕窝羹里下春。药,然后……然后……”
  “够了!”魏钧嫌恶地挥挥手,让旁边的管家把药粉递过来,低头放在鼻下道:“你如何证明这不是迷药或是毒药?”
  莲轩边用袖子抹泪边道:“那药是我托人从醉红楼买回来的,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这转折令魏钧也有些措手不及,只得将他说的那几个人叫来问话,果然问出这春。药是莲轩出高价从外面买回来的,虽然其心可诛,但到底罪不至死。
  最后莲轩因意图对主母下药,被打一顿拖进柴房,可查案的线索也因此而彻底断了。
  到了晚膳时,苏卿言边挑着厨房特地做的糖醋鱼放进碗里,忍不住偷笑着道:“费这么大周章,也不过捉了个想要爬床的小厮,不知管家现在对你聂天做何感想。”
  魏钧被这事弄的有些丢脸,故作出无所谓的表情,夹了菜放在她碗里道:“今日还未过,万万不可大意,今晚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卿言差点被鱼给噎着,清了清嗓子道:“魏将军睡在外间就可以了,有事我会高声呼救的。”
  魏钧振振有词:“秦夫人按卷宗记载就是死在今日,那凶徒随时都有可能进房要你的命,臣哪能光顾自己在外安睡,必定得彻夜陪太后同寝,才能确保太后安危。”
  苏卿言苦恼地咬着银箸尖,本能地想拒绝,可这人话说的冠冕堂皇,她实在找不出话来反驳,忧虑之下,再丰盛的菜色吃到口里都没了滋味。
  魏钧见她低着头猛扒白饭,摇摇头用筷尖将她的碗压下来些,再把满桌的菜全推到她面前,一点点往她碗里夹着道:“太后对臣就这么不放心,不是你曾说过,我现在这副身子,便是有心,也已经无力了。”
  苏卿言勉强抬了抬唇角,暗自想着:魏大将军就算做了太监,也是个危险十足的太监,今晚要和他同床共枕,可得打起十二分的戒备。要提防他,可不比提防凶手轻松。
  到了晚上洗漱完毕,魏钧大剌剌往床沿一坐,低头边解衣带边道:“太后是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苏卿言快将身子给黏在美人榻上,抱着软枕打着商量:“要不,我今晚就躺这里吧。”
  魏钧将外袍往旁边一抛,倏地站起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弯腰将她的身子捞起抱在怀里。
  苏卿言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那双有力的手臂托着,往前走了几步,又落在软软的床褥之上。忙屏住呼吸,怔怔看着上方那张英挺的脸,听他柔声道:“还是睡里面吧,有什么事,我全替你挡着着。”
  他用这样的姿势,滚烫的呼吸全溜进她的鼻尖,苏卿言压着心跳偏头道:“魏将军可是答应过我,不许硬来,得遵从我的意愿。”
  魏钧用手指在她面颊上轻轻滑过,沉声道:“放心,臣允诺太后的事,绝不会失信。”
  然后他便翻身睡下,瞬间让所有压迫感都撤走,苏卿言大大吐出口气,赶忙也翻身朝着墙壁,努力把身子往里缩着道:“那我先睡了。”
  窗外起了阵微风,将屋檐下的角铃吹得嗡嗡作响,房间里更漏的击水声,和着两人紧密交织的呼吸声,忽急忽缓,怎么听都有些旖旎缠绵的错觉。
  苏卿言将眼皮阖上又掀开,背脊还能感受到那人身上传来的热意,捏了捏手心,怎么也没法平静睡去,干脆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说,那个人今晚会来吗?”
  魏钧正在心里猛背兵法,试图忽略仅隔着一臂远的诱惑。这时轻吐出口气,睁开眼看着窗外,沉声道:“要下雨了。”
  苏卿言的心剧烈跳起来,她记得秦夫人就是死在雨后,正在提心吊胆时,突然听见窗外响起巨大的炸雷,吓得她惊叫一声,本能地转身,往魏钧身边缩了缩。
  魏钧“你很怕打雷吗?”
  苏卿言觉得十分丢脸,可她自小就怕打雷,更何况现在还有个不知藏在何方的凶手,正将身子缩成一团,窗外黝黑的天际被闪电劈开似的,又在连着两声响雷,仿佛让屋内的灯光都暗了暗。
  她吓得颤颤闭上眼,却听见那人的鼻息靠过来,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她脖颈下伸过去,扶着她的头靠上一个宽阔而结实的胸膛。
  耳膜里充满了男人的心跳声,四面八方全是他的气息,两块强壮有力的胸肌被她舒服的枕着,苏卿言觉得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听见他低头在她耳边道:“现在不怕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连这声音都充满着稳定的温度,轻轻勾起唇角,放任自己沉溺在安全感十足的怀抱里,窗外仿佛落下大雨,噼里啪啦拍打着屋檐。可她却在这雨声中渐渐生出困意,迷糊地在他胸前蹭了蹭道:“魏钧,你可不能占我便宜。”
  魏钧正在努力抵抗自她发间传来的香气,全身的血液都在胡乱烧烫,再低头,见她的胳膊无意识揽在自己的腰上,无尾熊般依赖着他的身子。羽睫在白嫩的皮肤上落下道浅浅的阴影,鼻息沉沉,红唇上还带着微湿的光,像只漂亮又慵懒的猫咪,实在让他太想好好欺负一顿!
  她大约是睡熟了吧……
  魏钧实在耐不过小腹间翻涌的冲动,偷偷摸摸地低头,想去碰一碰她的唇,碰一下就好,可刚靠近几分,就看见她的眉头皱起,似乎抗议般地嘀咕了句什么,吓得他立即把头抬起来,身子僵的笔直,生怕被她埋怨言而无信。
  可等了一刻,她似乎并无动静,大着胆子再想去偷香,窗外偏又响起个炸雷,让苏卿言一双眼倏地瞪圆,差点把久经沙场的魏将军给吓得背过气去。
  苏卿言眼里还带着惺忪,渐渐因面前这张过近的俊颜儿清醒过来,眯起眼质问道:“魏将军,你想做什么?”
  魏钧被她一双晶亮的眸子看的心虚不已,偏偏那股冲动更加强烈,索性直接将胳膊抽出,坐起道:“我出去透透气!”
  苏卿言怔了怔,撑起身子好心地提醒:“这么晚,外面还在下雨。”
  魏钧将衽领扯开一些,闷声道:“憋得慌,我出去喝水。”
  苏卿言瞪着眼把头枕回去,还是没弄明白:他是尿急吗?那喝水不是会更憋吗?
  魏钧走到外间,给自己倒了杯茶,也顾不上只是杯冷茶,咕噜噜灌下去,总算把那股火给浇下不少。又倒了杯,正想喝,突然看见窗外仿佛有个黑影走过去……
  他心头一沉,连忙走到门边,小心地打开个缝,往外看了眼,果然见一人穿着蓑衣站在窗边,眯起眼,正要出声质问,那人却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左右看了眼走过来,将蓑衣的帽子取下,轻启朱唇道:“你是不是忘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第40章 
  “你说; 杀我的人是你!”苏卿言抱着膝盖坐在床榻上,一脸的匪夷所思。
  魏钧正从小炉上将烧热的水壶拎下; 然后为她沏了杯热茶递过去; 嘴角挂着自嘲的苦笑道:“我们之前只顾着分析,究竟为何你要上秦夫人的身; 却从未想过,为何我会上聂天的身。”
  苏卿言捧着杯热茶; 感觉自手心传来的温度; 总算想明白过来:“其实真凶究竟是谁,镜子早有提示; 只是我们之前一直忽略了最重要的这件事。”
  魏钧点头道:“看来这镜子替你想的非常周到; 为了怕秦夫人再被同一个凶手杀死; 干脆让我上了凶手的身; 这样到了最后那一刻,总能发现真相,阻止悲剧发生。”
  “可为什么呢?聂天为什么要杀我。”苏卿言问出口又觉得多余; 她早已习惯将聂天看作了魏钧,可是在原有的世界里,秦夫人因爱不成,下令用私刑断了聂天的男。根; 这对男人来说根本是奇耻大辱; 因此被人利用报复她,也是十分自然的事。
  这时,魏钧给自己倒了杯茶; 又继续道:“原来在聂天被投进柴房的那天,有人就特地去找过他。她利用聂天对秦夫人滔天的恨意,让他忍辱负重,去讨回夫人的欢心。聂天虽已是个阉人,可夫人对他有求而不得的执念,若是刻意伏低做小,应该也能争得几天的宠爱。然后那人教他在某个夜晚,听从她的指令,将夫人给直接掐死。再借雨天泥泞伪造出深浅不一的脚印,将一切都嫁祸给那天正好来府里领过工钱的谢云成。”
  苏卿言听得不由摸了摸发凉的胳膊,叹了口气道:“我们此前也未想到,这案子可能是由人指使而完成,只将凶手当作必定是心思缜密的强壮男人。其实……”
  “其实,心思缜密的,是在幕后操控聂天,那个因偷人生出私生女,又被夫人捏着秘密的许姨娘。”
  苏卿言听得缩了缩脖子:“她就这么恨我吗?”
  魏钧抬眸看着她道:“不光是因为恨你。秦夫人若死了,这府里就再无人知道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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