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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明宫妖冶,美人图-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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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海便噗通又是跪倒……若以南朝礼仪,等级严苛,如何还可能会有大汗亲自向一个奴隶道歉?
  他深深吸气,眼泪已是落下:“大汗,小人定效犬马之劳。”
  。
  兰芽沿街走着,却见路上吹吹打打,正有人在迎新人办喜事。
  兰芽此时最见不得这个,便低垂首,加快脚步,想要避开去。
  奈何这办喜事的阵仗太大,整条大街都被铺满了,她一时怎么都避不开
  周遭百姓却是看得高兴,谈论的动静不停朝兰芽耳朵里钻:
  “这可是周家办喜事啊。周大财神,周灵安啊!”
  “周灵安?那可是皇商,替皇上赚银子的……再说,听说这位爷脾气秉性也刚直得很,家有妻妾便从不在外亲近美色,以免误事。他怎么突然娶亲?”
  “可不!所以这就不是娶亲,而是纳妾。而是纳妾却还这么郑重其事的吹吹打打,可过分了,又将老妻的脸面往哪儿搁?”
  兰芽便不由得慢下脚步来,不急着避了。
  周灵安这名字,她记得。隋卞给她看的御马监掌握的皇店,便有几家记在他的帐下。那几间多在东南沿海,有些特别。
  她便沿着人群又走了几步,听另一堆正谈论的热闹的在说什么。
  便听有人道:“……可了不得,之所以纳妾都这么铺张,都因为这个新娘子了不得。据说是蓬莱来的美人儿,号称蓬莱第一美女!那美的哟……这倒也罢了,更有一重格外的柔软,婉转承。欢起来,却是咱们大明的女子都不及的呢,不然如何能叫周财神也动了心~”
  真是男女不同,这些汉子个个说的听的都是眉飞色舞,可是兰芽听起来——心下却泛起一重膈应。
  女子那般矫揉媚态,纵有天生的比重,但是大多怕是后天的故意。那便定然是别有所图。
  正听着,忽地平地起了一股清风。风起时不注意,却越刮越大,渐渐将街上众人的衣袂都给掀摆起来。这么瞧去,竟有个个飘然若仙之感。
  兰芽心下轻哂:蓬莱?怎地,见了蓬莱来的新娘,便凡夫俗子都羽化登仙了么?
  便听得人群一阵欢叫:“哎,快瞧,新娘子露出脸来了!”
  兰芽便也顺着众人方向,仰头去看。
  她个子矮,在一群翘首期待的汉子群中有些吃亏,目光只能从他们肩头向上斜去——便隐约见,原是大风吹起,将新娘子的喜轿窗帘也给掀开。轿子旁跟着的喜娘急忙上前按住,但终究晚了一步,于是那窗帘里还是露出一角,将新娘子的侧脸展现了出来。
  果然白,白得柔腻温软,仿佛用眼睛看都能感觉到那软腻的手感,隔着距离都能体味到那种软玉温香。
  以及,一张精致到只有画笔才能描画的侧脸。琼鼻丹唇、珠耳修颈……与大明女子极为相似,却又迥然有别。
  不过却也只来得及看到这一鳞半爪,没能看见正脸,更没看得见眼睛。一帮汉子齐齐遗憾,连兰芽也不觉有些怅然若失。
  目送喜轿远去。风越起越大了,渐渐卷起烟尘,将那迎亲的队伍都包裹其中,加上衣袂飘举,远远望去竟似仙人腾云驾雾而去一般。
  兰芽忍不住皱眉。
  好张扬,恁古怪。
  仿佛应和她的心绪,只听得风卷尘雾之中,传来一声断喝:“站住!何方妖孽,竟敢幻化人形,公然迷惑人间!”
  -
  【还有~】

☆、30、睹物思人

  兰芽逆风而望,在飞沙走石间立着一个身着阴阳道袍、头戴莲花冠的道士。道士精瘦,一双眼睛灼灼,手执木剑拦住喜轿的去路。
  “你干什么!”
  周家迎亲的登时不干了,连看热闹的百姓也颇觉不满,纷纷上前指责。
  “人家好好的办喜事,哪里窜出来个杂毛老道胡说八道?到别处唬弄人去,别耽误了人家的吉日良辰!潼”
  大明子民对于这些道士,心下真是又敬又厌。只因皇家笃信道教,不仅皇城里设灵济宫尊奉二徐真君,朝廷中又专设“道录司”掌管天下道士;便也有真假道士投机取巧,编造出各种灵异故事,炼制出各种神奇丹药,层层由地方官员敬献至京师,有的当着可能送到皇上手边。
  皇上吃了,信了,便大加封赏。如今朝廷里各种道士封为的“国师”、“仙人”等称呼的不计其数。更有以道士身份参与朝政的,一时间闹得乌烟瘴气。
  朝堂上的那些“国师”,百姓不敢管,这青天白日拦住大街阻挡人家婚事的,百姓们却都看不下去了。不等周家人招呼,大家便心照不宣一哄而上,将那道士推到一旁,就要拳打脚踢。
  兰芽原本也不待见神棍,可是不知怎地——瞧见那道士猥琐的模样,便想起月船桎。
  彼时,月船也是猥琐到让她无法直视,可是后来……
  她便吸了口气,冲上前去推开众人,护在那道士身旁,扬声道:“都住手!他当街招摇不对,你们当街打人也是有罪。这便各自散去,免得官家追究!”
  兰芽虽然个子小,年纪也轻,但是面对数十人毫无惧色,且气度雍容。百姓们便被震慑,纷纷停了手。
  周家迎亲的人很有些不甘心,倒想仗着自家主人的身份,好好惩治一下这个口无遮拦的神棍。这样大喜的日子,他却迎头这么胡说八道,总是晦气,几个轿夫便放下轿子,撸胳膊挽袖子准备上前理论。
  却只见喜轿窗帘无声一挑,一串眼波盈盈飘出,朝着兰芽和那道士的方向瞧了瞧。
  喜娘急忙回神,凑过来低声嘱咐:“新娘子可不能再露出脸来了,这不合规矩。在周大爷给您挑起盖头之前,您的容貌是不能叫任何男子瞧见的。”
  新娘子仿佛轻轻笑了一声,便合上了窗帘,只道:“喜婆婆叫轿夫们不要计较了。”
  喜娘便点头,心下颇赞新娘子识大体。亏前头还有人说,蓬莱来的丫头学不会咱们大明天朝的礼仪,没的小家子气;此时看来,倒是小瞧了人家。喜娘便也忍不住替周大爷欢喜,便急忙甩着帕子招呼轿夫回来,别惹事,赶路要紧。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迎亲的队伍走得没了踪影,那遮天避地的风竟然也跟着停了。
  兰芽定睛一瞧,那道士一身的狼狈,头脸上都是土不说,道袍也被撕破了好几个大口子,挂在身上没了个出家人该有的样儿。
  兰芽便一个不忍心,便带了那道士就近进了一家客栈。给他要了个房间洗沐,外加去给他找了个针线婆子缝补衣裳。
  安顿好了,兰芽便想走,那道士却口称“贵人”,一意要下跪给兰芽磕头谢恩。
  兰芽便笑问:“你之前又是何必?人家好好地办喜事,你却跳出来说人家是妖孽,这也未免太过无礼。”
  那道士便一瞪眼:“贵人说的这是哪里话来?小道以为贵人搭救,便是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怎地原来贵人也以为小道是招摇撞骗才那般说的么?贵人难道没看见,那一刻天昏地暗,便是上天也在示警!”
  道士们仿佛都有这么一种——不容亵渎的自尊心。谁敢半点质疑,他一准儿跟谁急。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人相信他们是真的修道得道,而有别于神棍。
  对此兰芽表示理解,笑笑而过,也不争执。
  总之这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虽则那一刻飞沙走石,她也绝不信当真有什么妖怪成精。
  她只相信道士们都有些手段,擅长些障眼法罢了。于是那飞沙走石什么的,说不定反倒更可能是眼前这道士自己鼓捣的,以增加自己的神秘感罢了。
  兰芽于是便岔开话题:“道长如何称呼?道长又缘何称呼晚辈为‘贵人’?”
  那道士认真回答道:“小道俗家姓李,双名梦龙。小道母亲说,孕育小道之时总能梦见金龙入怀,生下小道那晚,更是金龙腾跃……”
  兰芽一口气呛着,咳嗽得惊天动地。勉强平稳下来,连忙提醒道:“这是京师,天子脚下,道长以后千万莫这么说了。小心被问了僭越大罪,脑袋没了还好,怕是要牵连九族。”
  李梦龙干瘦的脸便一红:“贵人是好意,小道都明白。可是小道却没扯谎!”
  敢情这还是个直性子……兰芽皱了皱眉,便拉过他来低声嘱咐:“你要实在忍不住,见了人非得说这个故事,否则便噎着难受的话——那你就将这故事改改。别直接说金龙,前面加个‘三爪’。”
  李梦龙一怔:“三爪金龙?”
  
  兰芽点头微笑;“道长既叫晚辈一声贵人,便听信晚辈这一回吧。这一修饰,至少可保道长性命。若道长操作得法,才有可能反而腾达。”
  李梦龙转了转眼珠,忽地豁然开朗,急忙又是要磕头:“小道明白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天子乃为五爪真龙,皇室宗亲乃为四爪地龙,三爪则为天子之臣……故此小道若说‘三爪金龙’,一不僭越,二含辅佐明君之心。这样一来非但不会掉脑袋,反倒有可能因此而受到赏识……”
  兰芽便笑了:“正是如此。道长睿智,实则不用晚辈提醒。前面不过是被吓着了,方一时梗了心思。”
  兰芽说着起身:“若此,晚辈告辞。”
  见面即是有缘,再者又应了月船的前缘……她提点他到此,便也够了。兰芽便洒脱而去,却不想李梦龙却还是追上来,捉住兰芽的衣袖,认真道:“贵人不信小道所言,小道看得出来。可是小道既受了贵人大恩,便不得不坚持直言相告——方才那蓬莱女子,当真是妖孽!”
  兰芽哭笑不得,只得也郑重点点头:“好,多谢道长相告。晚辈这便回家去用艾叶洗洗,以免招惹了妖气。”
  。
  日暮时分,马海派出去跟着兰芽的人才回来。向蒙克禀报了兰芽离开秋芦馆的动向。先说了路上喜事、道士,接下来说兰芽去了几间字画店。
  蒙克对前面的蓬莱女子、道士都不甚入心,最后这一件倒是细问:“她去字画店作甚?”
  手下便禀报:“……隐约听得是问几幅字画的行情,看是否有人问津。”
  蒙克狐疑地望向马海。马海便急忙禀报道:“看样子怕是有画寄售在店里,等着卖成银子。”
  蒙克转头去望向窗外的春桃。桃花正将绽放,明媚妍丽,却又娇羞青涩……倒也像极了她。蒙克便轻轻叹了口气:“去,将她寄售的都买回来。休谈价钱,要多少便给多少。只是,不要泄露身份。”
  马海一怔:“大汗?”
  蒙克垂下眼去:“我想,得知画都卖了,她也许会欢喜吧?”
  少年转头,不再说话,只望着那绯红的花雾,如梦似幻地微微勾起唇角。
  。
  两日后。
  翌日便是司夜染与梅影正式对食的日子,兰芽闷在西苑,做什么都有些意兴阑珊。
  倒是双宝带回了好消息,说他兄长传回了好消息,说寄卖的那几幅画都卖了,且都卖得了最好的价钱。双宝将个布包郑重其事捧给兰芽,触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瞧里头都是成色最好的雪花银。
  兰芽便眼角一湿,急忙背过身去,避开双宝的目光。
  这些画都顺利卖上了好价钱,那是证明爹爹画工之高,她自是高兴;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卖出去了,她都来不及舍不得……
  双宝也不忍心,便低声问:“公子最近总说缺钱,这是怎么了?”
  双宝实则心里没底,生怕公子这么攒银子,怕又是当路费用的,难不成是等明天大人办完了喜事,她便用这银子跑了?
  双宝那点小心思,兰芽如何想不到。她便破涕一笑,扭头瞪他:“双宝,你个子不见长,胆子倒见长!如今竟然也敢试探起我来了?我告诉你,你也忒小瞧了你家公子我!”
  兰芽走过去,伸脚踹了双宝腿弯一记:“我才不会跑呢。我为什么跑啊?”
  兰芽说完便打发双宝回灵济宫去:“去,请花二爷过来,就说我请他喝酒。”
  愣了一刻,叹了口气道:“他今晚,也必不好过。”

☆、31、一拜天地

  少时藏花过来,兰芽已然备好了酒。且,她独个儿已然先酌了几盏,面上微微带了醉意。
  藏花便冷斥:“哪里有你这样做东的?说请我过来喝酒,倒自己先动了。”
  兰芽捏着酒盅,咯咯地乐:“我原也拿捏不准,你今晚是否会应约而来。你若不来,我既已备好了酒,难道却要空等一场不成?于是我自然要先饮,你也原本不是拘礼的人,也不会当真与我计较。”
  藏花立在灯影里,一身墨色锦袍曳撒,领口露出脂红的中衣领子来,眼角眉梢也涂抹了脂红的妆粉,便是乌纱折翼官帽左右垂下的丝绳也是脂红的。这两种颜色将他活脱脱印在黑夜红灯里,说不出的邪魅,又说不出的好看潼。
  兰芽便又咯咯而笑,抓了空酒盅递过去:“来,美酒敬美人。”
  藏花没接,只眯起眼瞪住她,半晌才幽幽道:“……你是在,调。戏我?”
  兰芽一怔,随即笑得在坐褥上翻滚:“花二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来?花二爷是美人,我是实话实说,并无半点不敬之意。”
  “嗯哼。”藏花这才坐下,侧面对着兰芽,捉着酒盅,将里头的酒喝了。喝完了,却不放回酒盅去,而是捏在掌心,静静道:“你我原本不睦,过去一整年,我每晚睡前的功课都是琢磨如何能不被大人发现地——杀了你。桎”
  兰芽不意外,捉着酒盅笑眯眯地侧耳倾听。
  藏花深吸了口,转头来望她:“可是你今晚竟然敢先喝醉了再等我来……兰公子,你可知道,就方才这一杯酒的当儿,我早已能杀死你数回!”
  兰芽便做了个鬼脸:“哦?如此说来,我眼下已然是鬼魂喽?那我是不是可以飞了?”她逞着酒意,便挥舞着双臂。幸好身上的袍子是窄袖,才没能飞起来。
  兰芽便遗憾地掐腰一叹:“我欲乘风归去,二爷缘何不予东风?”
  藏花咬了咬牙:“我今晚想要杀人,而你今晚也是恨不得死了……我偏不圆满你这心愿!”
  都是心思剔透的人啊……兰芽便盯着藏花清脆地乐:“二爷瞧你,为我‘日思夜想’一整年,如今又舍不得下手……”
  藏花倏然转头,狠狠盯住她:“打住!”
  。
  兰芽便大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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