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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明宫妖冶,美人图-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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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定睛一瞧,便呆住。
  她突地喊了一声:“都放手!”
  那几个小内侍也不知怎了,都吓得保持姿态立在原地。兰芽走过去,从那卷缸里抽出一个卷轴来,摊在桌上展开……
  泪便又急又烫地,猛然涌满了双眼。
  正是爹爹的那些画!
  正是那些,作为罪证被送到皇上跟前,让她以为今生再无希望拿回来的那些画啊……
  可是它们怎地突然出现在眼前?
  到了皇上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吐出来?难道是皇上赏赐给她——不可能。
  她便含着泪再跟双宝追问:“……你是说,这些都是,都是大人叫人送来的,啊?”
  双宝也不知怎了,却看得出公子惊喜交加,竟然欢喜得都要哭了……双宝便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是的。公子,正是大人叫人送来,还不准人拦着不收——就是来讨公子欢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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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心眼小小

  兰芽还没来得及梳洗,便想直奔观鱼台去。可是出了房门还是停住,回首望了望房内的菱花镜,便不知怎地红了脸,退回房门,将还立在原地不敢动的小内侍都给撵走了,她自己推上了房门嵬。
  她去洗了脸,还对着菱花镜端正了半晌,方深吸口气再开门而去。
  到了观鱼台,初礼却给拦住,有些为难地说:“大人昨晚都没歇着,这会儿才刚回来。好容易要歇歇,待会儿还得起身去御马监办差……”
  兰芽便咬住唇,点头道:“那我先走了。稍后等大人醒了,烦劳你替我谢过大人。说那些东西我都收了,多谢大人费心。”
  初礼微微一笑,躬身相送:“公子放心。”
  兰芽刚转身,里头的初信就撒丫子奔出来,一把捉住初礼道:“大人急了,问谁给你的胆子,怎么就敢擅自拦人了?”
  初礼一抿嘴,忍住笑,拍拍初信:“你别惊慌,我自去向大人请罪。”
  进了屋,正见司夜染一脸寒霜坐在榻边,哪里有半丝睡意?
  初礼便忍住笑,躬身施礼道:“奴婢明白大人不高兴。只是奴婢想,大人送画已然是太过主动,不如向回收一收。兰公子这回见不着大人,心里反倒会揣着、坠着,必定还会想法子再见大人……”
  司夜染冷哼:“初礼,本官倒给你想好了日后的出路——掌教坊司有正九品奉銮一人。这个职司便最适合你不过了!”
  初礼被呛住,使劲忍住咳嗽。大人的意思他明白,可不就说他极有保媒拉纤的本事么~初礼也不敢乐,只恭谨道:“什么正九品,奴婢都不稀罕,奴婢只想一辈子侍奉在大人身畔。鬻”
  司夜染便也索性推开了衾被,长身而起:“算了,我也不倦。索性换了衣裳,便去御马监吧。”
  大人一向勤力,初礼便也没敢拦,忙张罗着打水替帮大人梳洗。
  最要紧的是,初礼要亲手帮大人刮脸。
  真正的太监,早已髭须不生,大人从前仗着年纪小倒也不担心此事;可是近来……大人太过动情,那髭须便怎么都藏不住了,必得要细细刮去,再以妆粉遮掩,方能瞒过人眼去。此事万万不敢交托旁人,必定得他自己来做才放心。
  往天都做得妥帖,可是今儿却手有些抖了。实则问题并非出在他自己这儿,而是出在大人的那儿……
  他拿着剃刀,刀锋绕着大人脖颈打转,原本是紧张到屏息的事儿,孰料今日大人却一直莫名其妙地在笑!
  初礼实在不敢再随便下刀了,便索性跪倒了请罪:“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奴婢哪里伺候不周?”
  司夜染眯着眼瞧他一脸惶恐,便叹了口气:“与你无关就是。”
  可是初礼如何敢放心,索性不起来,追问到底:“那大人因何而笑?”
  司夜染无奈,自用巾子擦了脸起身,幽幽道:“……我不过是想着,你这手艺倒不如教教你家兰公子。”
  初礼一怔,司夜染却已然迈步出门而去。
  门外天光,灿如金丝,环绕在司夜染一身锦衣旁。
  。
  兰芽回了听兰轩也再睡不着,那一句没来得及当面跟司夜染说出的感谢噎在喉咙里,梗得难受。
  她便抽出画来瞧。
  瞧着瞧着,心中对爹娘的愧疚便愀然升腾,渐渐地便也将此前迫切想见司夜染的心情给压了下去。
  她周身渐冷,心也不再激狂。
  看时辰不早,她便抬步起身。
  双宝忙迎上来问:“公子这是去哪儿?”
  兰芽故意傲慢地拍了拍腰间新牌子:“瞧着,你家公子我又蒙皇上恩典,如今已有了御马监的职司了!你家公子我这奉御的职衔,不光乾清宫,也是御马监的啦!”
  双宝便跟着两眼一亮:“乾清宫的职司,倒也不论秩品,总之都是皇上的奴才;可是公子入了监,便不一样了!御马监的奉御,叫奴婢想想,天,可不已是九品官了!”
  兰芽一听,心下真是又苦又甜。
  原本生为女儿,这辈子除了能寄望于诰命荫封才可能让女子有品级;却没想到她今生竟有机会凭着自己便获得九品的官衔……可是这职衔却也只属于“兰公子”,却不是“岳兰芽”。
  这男人的天下,她总像是偶然闯入的异类,仿佛注定难以远行。
  双宝便欢欢喜喜送兰芽出门,跟在后头还叨咕:“以后奴婢倒该喊一声‘兰大人’了。”
  兰芽按下心内苦楚,便也豪迈一笑:“成!等本官拿了俸银,一定赏你。”
  说来也是心酸,她在灵济宫好歹也“作威作福”一年了,手里竟然没攒下什么银子。之前在江南办事,竟然都花用光了,回来也没好意思找皇上或者司夜染核销。闹到此时竟然捉襟见肘,连打赏双宝都拿不出钱。
  ——却不知怎地,因银子的事,便又回想起从前那一回。那人竟然取下自己帽子左右的满金豆子
  ,替她还了打秋风的债,以及求阙阁的酒钱。
  她不想欠他,只是,一直没银子还。
  混蛋,这还算什么男宠,啊?若真的宠,好歹真金白银诸般赏赐才对……可是他呢?仔细想想,仿佛除了腰间这块他亲自雕刻的玉牌,以及今早上的那些画儿之外,倒没给过她旁的什么了。
  小气,切!
  继而,便忍不住又悄悄生出另外一桩气来——昨日原本说好了,他正式带她去御马监上任,可是看样子他要大睡一场,倒忘了昨日对她的承诺。
  她便给自己打气:“兰公子,纵然没有他带领,难道你自己还不敢进御马监了么?别忘了,你这个差事好歹是皇上御口亲封的,御马监里有谁敢不认!”
  这般颠三倒四、胡思乱想着,她便自绝了还想去观鱼台见他的念头,自己一挺xiong出了宫门。却没成想迎头便是白马耸立,而马背上坐着锦袍冰面的少年。
  见她出来,他在马上傲慢地扬了扬下颌,轻哼道:“兰公子,你终于肯出门了。本官还以为要等你到日暮黄昏呢。不过本官倒要提醒你,御马监从来不是养懒骨头的所在,你若想在御马监当差,你便改改你这慵懒的毛病!”
  。
  兰芽狠狠一愣,瞬时忽地有些回不过神来一般。
  不过他的清冷瞬间便传到她心上,让她方才那一团又一团的迷思都迅速散去,脑海又是一片清明。
  她便心下暗骂:“妈蛋!怎么是我慵懒了?分明是你在睡觉,我去了你还不见我!”
  司夜染居高临下盯着她。方才还跟个没头的小苍蝇似的,迈出门槛来还是一副梦游的情状,可是这马上便双眼黑白分明起来,瞪着他,唇角紧抿,朝坐上歪挑。
  司夜染便心下悄然叹了口气,冷冷问:“兰公子,你又在心里骂本官什么?”
  这门外这么多人呢……兰芽只得忍了,强撑一笑,上前施礼:“大人说笑了,小的怎么敢腹诽大人?小的是心下自责,怎敢叫大人在门外久等。”
  司夜染傲然挑眉,盯着她那一张巧舌如簧的小嘴,忍不住清冷一笑:“既知本官等你已久,你怎敢迟迟不来,嗯?”
  兰芽闭了闭眼。
  妈蛋,她真希望她压根儿就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
  可是……算了,今天去御马监,诸事还要仰仗他。兰芽便乖巧一笑:“大人错怪。小的早早就去观鱼台给大人请安,是怕叨扰了大人安眠。”
  兰芽说着,四处打量,想给自己找辆马车爬上去,省得继续受他冰冷目光的凌迟。
  却没料想,司夜染在马上躬身而下,伸手便将她提起来。耐心地等她在半空中终于按捺不住尖叫起来,他才气定神闲将她放在他身前。
  他长叹一声:“兰公子,你每回见了马匹都尖叫成这般模样,可怎么好?”
  兰芽怒目回头:妈蛋,他故意的!
  司夜染轻哼一声,双。腿忽然一夹马腹,云开狗腿地忽地便是发足狂奔!
  兰芽在马背上,一没捉住马缰,二没半点防备,便忍不住——又被吓得尖叫了起来。叫声沿着灵济宫前的长街传扬开去,灵济宫前后左右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立在阶上目送的初礼只好叹了口气。
  他白千方百计延缓大人跟兰公子今日的见面了,大人压根儿就没忍住!就算早上没见,这不还巴巴地等在外面,欢天喜地陪着兰公子走马上任去了么?
  -
  【还有~】

☆、24、是我在乎

  御马监衙署不在禁宫,而是在万岁山(注:今景山)之东。
  司夜染打马带兰芽斜穿紫禁城,自西向东而去。一路上侍卫、太监、宫女,惊起无数,都仰头惊愕望来。
  兰芽便忍不住怒喝:“你一个小小太监,如何敢内宫骑马!”
  司夜染薄挑唇角:“兰公子,你多虑了。本官在你眼里再该死,却也不会如此轻易授人以柄。本官的内宫骑马,本是皇上钦赐。从前不喜张扬,纵有此权亦坚持步行,可是这一番,倒想因你而放肆一回。”
  青天湛蓝,红墙恢弘,他却只盯着她的发顶。
  鬻。
  兰芽悄然捉紧马缰,忍不住闭上眼睛。
  幸是背对着他,可不被他瞧见她的神色——心下说不震动,自是假的。
  他这般早晨刚送了画,接下来又放肆地带她打马穿越禁宫——这都不是他素日的性子;而他偏都赶在这个时候对她使出来,那背后隐而未言的情由……
  她并非不知。
  她便努力闪躲,轻笑道:“大人方才说得明白,就是想要小的再对着马匹尖叫一回,也要叫小的更清楚,自己是配不起御马监的差事!”
  “嘁!”司夜染只能狠狠一声冷哼:“我便知你会如此说!”
  她从来不是不懂装懂的人,可是她最可恨的地方却是揣着明白却装糊涂。她明明知道他为何近来如此,她却顾左右而言他!
  更可恨的是——他自己亦要如此,亦不能说破!
  。
  两人一骑,向北出了玄武门,距离御马监衙署还有一段距离。身旁便是筒子河碧水金波,两岸边的垂柳已然新绿盈条。
  两人都盯着那随水风摇曳的柳条,心便也不由得随着它们的荡漾,一点一点,变软下来。
  吹面不寒杨柳风,心下再有寒冰,竟也不知不觉中,不得不随着春来而瓦解。
  兰芽便深吸口气,将压在心底的话说出:“多谢大人赐画。那些画……小的本以为,今生再无缘拥有。”
  他盯着她的耳后青丝,便也不由得道:“……那些画,原本就是给你的。”
  “嗯?”兰芽在马上倏然回首:“大人,这是,何意?”
  那个答案已到了舌尖儿,他几乎就要冲口而出:只因我便是你家从前那个书童,于是我自然认得你爹的手笔,我便着意在收集那些画,只为了——讨你欢喜。
  只为了——我知道,我早晚有一天注定要伤透了你的心。我便寄希望于这些画,希望它们能叫你的心,少疼一点。
  可是司夜染却不敢说,亦不能说。便只能狠狠闭住眼睛,忍住心事,只道:“……本就是你爹的画,自然要送给你。”
  “哦。”
  兰芽回过头去,心下说不清地涌起小小怅惘。她听出他有话要说,却最终还是生生忍住——或许,她还是不值得他直言相待吧?
  她便笑笑:“小的明白,大人向皇上讨还那些画,实则担了巨大的风险。小的已是感激不尽。”
  司夜染便皱眉:“你凭什么说是本官担着风险向皇上讨得?为什么不说是皇上赐予我的?”
  他此事难道竟做得,这般表露心迹了么?
  。
  兰芽偏首望向筒子河。
  筒子河乃为禁宫护城河,寻常人自然不敢靠近,却挡不住鸟儿飞临。瞧那碧水清波之上,正有一对鸟儿相依相偎,好不自在。
  她便道:“只因,时辰太巧。”
  司夜染心下若惊若喜,嘴上却依旧清冷着问:“时辰?”
  兰芽低垂臻首:“小的是寅时离开乾清宫,回到灵济宫;而大人的画,不久便送到。小的掐算时辰,大约可以算出,大人实则也正好是寅时前后便入宫求见皇上……寅时,天色未亮,大人又恰好昨晚一晚未归——于是小的不难猜到,实则大人昨晚也是进了宫吧?”
  兰芽屏住呼吸,轻轻道:“大人,是派人去找小的,却无论是顺天府还是其他地方都没找见,于是大人便猜到小的是仍在宫中未出——所以大人便去宫里,寻找小的了吧?”
  司夜染心下一颤,放下心来。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兰芽背对着他,忍不住想笑。可是许是筒子河上来的凉风,都吹进了眼睛去,让她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于是接下来的事,便更好推断。大人冒着惊扰皇上之罪,大清早的寅时便去面见皇上,定然是因为早已知晓小的昨晚所为。大人一向赏罚分明,便想赏小的些什么——大人思来想去,还是觉着赏什么都不及赏给小的那些画。于是大人便冒死去面见皇上,讨得那些画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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