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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长亭-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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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亭站起身来,望了望窗外,明月高悬,更鼓声自远处遥遥地传来。
  “梆、梆、梆……”声音低沉徐徐,长亭暗想,竟已三更初上了么?
  她微微呼出一口气,大步往前院走去。
  如今虽是暮春时节,可夜里依旧有些寒意,侍女在前方小心地打着宫灯,长亭默然无语,心头却恍惚想起她上次随赵权离开京城去北地,似乎也是这样的一个夜里,算算时间,到现在,竟已是大半年前的事了。


第77章 
  长亭至赵权书房时; 他还在与幕僚议事,长亭不欲打扰他,便未让人通报,自己在廊下立等。
  不多时; 自屋中陆续出来几人,乘着夜色匆匆离府; 最后出来的是张勉; 见长亭立在廊下,便即刻进去通传了; 片刻便请长亭入内。
  长亭眉头微锁; 从未有过如此踌躇不定的时刻; 举步踏入赵权的书房,入眼依旧是从前的模样,阔朗肃然。
  赵权立在案前,正提笔写着什么,一如长亭初次在这里见他时的情形。
  长亭垂手缓步近前; 屋中四角皆是宫灯; 只是赵权书房甚大,他案上仍旧摆了盏掐丝琉璃宫灯,烛光幽黄闪烁; 映得赵权的脸明灭不定; 如此却越发显得他五官深邃; 如刀刻般完美; 又兼他身形修长如青竹; 便是清月朗朗,松柏长青亦难形容一二。
  长亭在离书案一丈开外便停了步,抬眸看向他,忽然想起,那夜她暗探书房,就在这窗外的椽梁上,她也是这般看着他,他亦是这般秉烛夜读,似乎总有看不完的折子,做不完的事。
  赵权至此也未抬眸,笔下也未停,似是并未注意到长亭的到来。
  烛心传来一声极细的“皮破”声,惊破了两人间的平静,长亭握手成拳又松开,抱拳沉声道:“王爷……”
  赵权的手微微顿了顿,抬眸看向长亭,他双眉极浓,烛光阴影下,似是一团乌云笼住了双眼,可那双眸却映着烛光,熠熠生辉,凛凛夺魂,此刻看向长亭,越发莫名难测。
  长亭与他目光触到的一瞬间,心中莫名一紧,本想说的话却忽然说不下去。
  赵权只看了长亭一眼,面色古井无波,垂目,继续写下去,似是如寻常般问道:“怎么?是今日的嫁衣不如意么?”
  长亭霍然看向他,今日之事,他原是知晓的,转念一想,他怎会不知?若无他的授意,宫中怎么派人来送嫁衣?
  长亭再次拱手,斟酌道:“王爷,我的伤已经好了,下山日久,我也该回师门复命去了,这些日子以来多谢王爷对我的照拂,长亭……”说到此处,长亭脑中忽然闪过数副画面,不禁顿了顿方继续道:“长亭铭感于心,今夜特来向王爷辞行。”
  赵权手上猛然一顿,因他习惯中锋用笔,登时纸上便氤氲了一片,他缓缓抬眸看向长亭,长亭并未闪避,只平静地看着他,可烛光闪烁,她似乎看不清赵权脸上的神情,可直觉的,她似乎感知到他心中所想。
  两人就这般望着对方,一时皆是无言。
  赵权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她依旧粉黛未施,一头乌黑如绸缎般的青丝只绾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了根极朴素的银簪簪住,全无其他钗饰,一双细密英秀的眉天然无伪,映上一双盈盈似有秋水般的眸子,似多情又还似无情。
  他忽然有些恍惚,他还记得他在这间书房初见她时,她亦是这般模样,素衣乌发,磊落分明。
  良久,赵权似是回过神,却只沉沉地开口说道:“册封你的旨意不日就会到王府,你若不喜那嫁衣,本王便命尚衣局重做,直至你满意为止。”
  赵权此刻音色低沉,竟和这夜色中的静谧融为一体,可话语虽淡,却沉如金石,和着他天之骄子的威仪,一丝也不容人拒绝。
  长亭闻言,却不愿去揣度这话背后的深意,只沉声禀道:“王爷,长亭乃山野草民,自小便在江湖市井中长大,未受教化,不懂礼仪,王爷身份矜贵,长亭怎堪相配?又怎堪为皇家妇?望王爷将册封的旨意撤去,勿致皇家颜面受损……”
  “砰”一声,长亭猛然顿住。
  抬首望向赵权,却只见赵权神色阴沉地盯着她,雪青的衣袍上有几滴墨缓缓晕染开来,手上的笔被他随手掷到墙角,惊断长亭的声响原是笔折断时发出。
  “你说不想要便不想要么?!”赵权低声恨道。
  长亭心中一跳,却只见赵权似是压抑不住怒气,劈手抓起案上那张纸,似是裹挟着风雷,几步便迈至长亭面前,眼神既阴沉又愤懑地盯着长亭,举着手上的纸寒声道:“这是你我的婚书,是你要本王亲手写下,难道……你忘了么?!”
  赵权音色本就低沉,此刻他内心情绪激荡,一句话竟似咬牙切齿般沉重,问得长亭心头一震,她何曾想过她与高高在上的晋王殿下会有如今这一刻?
  便是做梦也未想过,赵权会有这样的神情,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回答本王,这些你都忘了么!”赵权拽起长亭的手,猛然将她拉向自己,语中不复方才的愤怒,隐隐中却带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期盼。
  他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日思夜想的那句话。
  他想问她,你忘了那些穷困潦倒却不离不弃的日子么,你忘了日日同床共枕相依相伴的亲密么,你忘了……花前月下,你与我许下的种种誓言么?
  可他终究只问出那一句,只是殷殷切切的眼神注视着长亭,好似普通儿郎,只待心爱的姑娘含羞回顾他一句。
  赵权的话仿若重锤,击中长亭内心某个软弱的地方,使她不得不去面对,不能再回避,长亭眼中现出一瞬的软弱,又似是怜悯,分明还有些同情,只见她眼神闪了闪,却并未挣脱赵权的手。
  她望着赵权,眼神渐渐澄净清明,声音一如从前,清淡如泉却隐带甘甜,似是剖白般,只听她徐徐说道:“我并没有忘记,我记得过去发生的一切事情……”
  长亭看着赵权渐渐转凉的眼神,拽着她的手也慢慢松开,她心中莫名不忍,可终究还是直言道:“可那些只是因我受伤失忆,其间种种曲折误会,致使王爷错爱,我……造化弄人,王爷睿智,何不明白……”
  “所以如今你忆起前事,便要将你我的过往一笔抹消?”赵权问得很慢,似乎字字都是从胸腔中发出,直震得长亭心肠发酸。
  她心中不知何滋味,仿佛有人紧紧攥住了她的心,令她呼吸都有些发窒,她艰难地咽下所有情绪,缓慢却坚定道:“还请王爷体恤,长亭就此拜别,今后,长亭虽身在江湖,亦会遥祝王爷得偿所愿,一展心中所长。”
  长亭一揖到底,赵权却全无回应。
  半晌,长亭抬眸望向他,却只见赵权俊脸微松,一双极好看的眼睛此刻却好似闪着火光,不知是烛火映照还是他已震怒至极,长亭何曾见过这般模样的赵权。
  下一刻却见赵权脸上浮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却再不复晋王殿下素来的风仪,只让人觉得阴沉难测,惶恐不安。
  “想走?”长亭只听赵权低低地问了一句,语调清淡却又仿似重逾千金,好似不是在问她,而是自言自语般。
  长亭慑于赵权威严,不禁微微一退,赵权却猛地上前擭住长亭的手,寒声逼问道:“你想走?!你想去哪儿?去找聂云程么?!”
  长亭盯着赵权有些猩红的眼,被他眼中喷涌的戾气骇住,忍不住向后又退了两步,赵权却不放过她,拽住她的手往身前一带,另一只手如铁钳般将她狠狠困住。
  长亭回过神,低呼道:“放开我!”说着便挣扎起来,只是她功力大减,哪里挣得开盛怒中的赵权。
  赵权手上更用力,丝毫不顾及是否会弄伤长亭,只紧紧地将长亭困在怀中,本是俊逸无双的面容,此刻笑得却有些扭曲,只听他咬牙讥讽道:“放你走?你忘了这些日子以来本王如何待你的?你忘了这些日子以来,你我是如何日日同床共枕,耳鬓厮磨?你忘了在陈黎那间破草屋里,你又是如何夜夜用身子为本王暖身的?”
  说着脑中却闪过长亭那夜抱着他,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颈边的模样,他心中忽地一痛,手臂猛地一用力,似是想要将长亭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口中却有些凶狠地逼道:“你忘了,你从前是如何痴缠本王,爱恋本王的么?!”
  长亭眼圈一热,从前那些日子于她来说,是她又不是她,她记得所有的一切,却再不是那个单纯懵懂,一心只系在赵权身上的长亭,她要如何辩白,那些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
  她与他做过的事,许过得承诺,发下的誓言,她要如何辩白?
  可是,那的的确确是因为她失去了记忆,所言所行皆非发自他真心,而恢复记忆后的她,从前十八年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长亭定了定神,身上的骨头似乎都被赵权抱得剧痛起来,她却一声不吭,片刻后强自压抑住心中情绪,咬唇道:“王爷,民女说了,那只是民女病中不记得前事罢了,所思……所想皆非真心……”长亭说得艰难。
  “王爷何必执着?你我落难民间,朝夕相对也好,同床共枕也罢,皆是形势所迫,你我之间清清白白,长亭心中亦无愧无悔,王爷又何必挂怀?”
  赵权手上一松,竟是松开了长亭,只听他“呵”地嗤笑了一声,似是从极深的胸腔中发出,长亭复看向他,赵权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隐隐竟有些狂荡疯狂之意,只听他口中低低问道:“清白?”
  长亭猛地心惊,这样的赵权竟令她有些愧疚与害怕,忍不住向后退去,却见赵权毫不怜惜地将手上婚书捏紧,纸张碎裂之声响起,赵权霍然又将婚书地大力摔下。
  他一手将长亭拽入怀中,咬牙讥讽道:“你竟还想着你我的清白?!本王待你如珠如宝……从来舍不得动你半根头发,如今倒是成全了你的清白!”


第78章 
  赵权脸色铁青; 额角青筋暴起,一双眼睛有如烈火般炽热,是怒极的模样,长亭心中莫名慌乱; 忍不住推抵着他,急道:“你放开我!”
  赵权哪里还听得见长亭的呼声; 只一把扣住长亭的后脑; 令长亭不能动弹,长亭一急; 斥道:“赵权!你要做什么!”
  赵权嘴角一勾; 此刻看来却阴邪之气; 他一言不发,盯着长亭嫣红娇嫩的唇,下一刻便凶狠地吻了上去。
  唇触在一起的那刻,却没有梦境中的甜蜜缱绻,赵权心中又酸又痛; 好似失落了什么宝贝; 可下一刻怀中的人却剧烈挣扎起来,他心中怒火猛地炽烈起来,烧得他双眼一片赤红。
  她怎会如此抗拒自己?!
  她从前对他百般柔情; 千般痴恋; 他的身体还记得长亭每一次扑向自己的圆满; 他还记得她如晨间幼鹿般纯稚的双眸; 那双眸子里只有自己; 他还记得他牵着她的手历经种种艰难,他还记得她只为自己而落的眼泪,他知道,他便是她的天,便是她的整个世界,他亦发过誓,一生要将她护在身后……
  他记得那么多,过往的一切都还那么鲜活,他沉溺于此早已不能自拔,而她!却告诉自己,她所思所想皆非真心!她要走!
  他怎能放她走?!
  他与她互相扶持着走过危难,早已生死相依,她之于他,早已不是有趣的玩意,宠爱的姬妾,是她让他懂得何谓天长地久,此生挚爱。
  还记得那夜满月凌空,她娇柔地对自己说,要一生都留在他身边,山盟海誓言犹在耳,可今夜,她却冷酷至斯,声声只道从前所言皆非真心,他真想挖出她的心看看,她的真心到底是什么!
  赵权的吻猛然暴烈了起来,似是裹挟着心中的期盼与失望,不甘与愤怒,所有的一切尽数揉进了这一吻,他此刻心中只想要得更多,混着戾气与情*欲,恨不得将长亭剥皮拆骨,全数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让她再也离不了他分毫才好。
  长亭口中被赵权侵入,赵权似是攻城略地般,丝毫不予她半分空隙,顷刻间便似是攫去了长亭胸中全部气息,霸道又炙热。
  长亭从最初的惊诧羞怒到此刻已是抑制不住的害怕,这哪里是她熟悉的那个矜傲自持的晋王殿下,又哪里是那个对她百般温存小意的秀才相公?长亭只能用尽全力推搡着赵权,甚或用力捶打着他,可赵权此刻双臂收紧,浑身肌肉紧绷得竟似铁块般,任长亭如何捶打也未松手半分。
  赵权吻得痴醉,任长亭如何捶打也无用,长亭心中一急,慌乱中胡乱伸手拔出头上的银簪,想也未想便插向赵权胸*口。
  “呲”的一声,是银簪刺破锦绣的声音,两人均是一顿,长亭手上微颤,慢慢松开了银簪。
  赵权亦停了下来,缓缓推开长亭,只寒着一双眼盯着长亭,片刻后方看向自己胸*前,银簪雪白,此刻却被喷流出的鲜血染红。
  赵权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又似是有些不能置信,眼圈微微有些猩红,长亭微微动了动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抬眸却被赵权眼中熊熊的怒火所慑,怔怔地竟开不了口。
  赵权嘴角一笑,盯着长亭却探手毫不留情地将胸*口的银簪拔了出来,银簪扎得并不深,可鲜血仍旧喷涌而出,长亭低呼一声,下一刻赵权将银簪随手一掷,拽着她朝榻边大步迈去。
  长亭忽然明白赵权的意图,死命挣扎着想挣脱赵权的手,可赵权生来力大,此刻又正处盛怒中,她哪里挣得开,赵权不顾长亭挣扎,铁钳般的手将长亭拽至榻前。
  赵权大力一挥,“砰”的一声巨响,便将榻上的小几拂落在地,赵权回身,手上用力一拽,便将挣扎着的长亭摔倒在榻上。
  长亭方被摔落,翻身便要滚下,赵权一声不吭,扯着长亭的手臂用力一拉,俯身便将她牢牢压在身下。
  屋外“蹭蹭”的脚步声响起,是外间的侍卫听到了书房内的动静,立时救驾而来。
  赵权阴沉沉地盯着长亭,随手抓了旁边一只茶盅,看也未看便向门口用力摔去,“铛”地一声,长亭亦是一惊,只听赵权怒喝道:“滚出去!没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侍卫还未看清屋中的情形,便被赵权暴怒的声音斥地胆战心惊,赵权位高权重,从来冷静自持,何曾这般盛怒过?
  为首的侍卫眼也不敢抬,只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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