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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故千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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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公子,药丸就是装在这个里面,被那位黑衣公子送来的。”幽草手指过去,道。

    沈竹晞正要说明这不是自己的,隔壁忽然传来敲击声:“谷主让我们过去。”

    一进门,林青释倚在墙上阖眸小憩,容色苍白,眼底下更是浮现出一圈深重的青黑色,竟是一夜未眠。

    “虽然药材不见了,不过这药丸有奇效,也可以缓得云姑娘二月毒势。”他说。

    沈竹晞闻言陡然放松下来,心中一时火焰炙烤,一时冰霜冷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可是这药丸不是我带过来的啊?”

    “无妨。”林青释手指间拂过衣袖的缎面,淡淡道。

    “咦,这位是?”沈竹晞移开眼,注意到房间里多出一个眉眼稚嫩端方的少年,少年将一粒粒药丸倒进面盆一般大的研钵里细细研磨。

    沈竹晞看的咋舌,少年手里握着的是婴儿手臂一般粗的玄铁钵杵,少说也有三十来斤,只研磨那几颗小小的、不易使力的药丸,他却使得轻松自如,毫不费力,不多时药丸已碎成齑粉,被小心地装入袋中。

    “他叫子珂,不爱说话。”林青释眉间蕴起暖意。

    “咦,邓公子呢?”沈竹晞注意到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林青释眉间微微一凝,面上却仍是清淡如月的笑容。

    “他在天亮前就已经走了。”林青释道。

    “韶音他军务在身,与我们不是同一路人。”他抬手缓缓从眼上的白缎上掠过,无血色的唇紧抿在一起。

正文 第21章 清风时有幸其八

    他道:沈公子,于情于理我都该与你们同去。”

    语声住了一住:“只是我如今残废之身,只怕帮不上什么忙,还成了你们的拖累。”

    “我自三年前出谷以来,和子珂、幽草到处行医,能过一日便算一日,救得一人便是一人。我实在是无心无力再卷入你们中的事了——”林青释声音单薄到毫无波动,从沈竹晞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他轻颤的双肩。

    他道:“沈公子,你与云袖不过是萍水相逢,倘若你只是要找回自己的过去,除了去南离古寺,还有无数种方法,你实在没必要再入这么混乱的事情中。”

    沈竹晞注意到他说的是“再入”,默了一默:“听说我从前和云姑娘是好友,何况我已经答应了她,不能看她三个月之后死去。”

    “不要讲从前你的事,那个你是梦中身。”林青释冷冷道。

    他忽然轻声恳求:“沈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我能摸一下你的脸吗?”

    “我看不到,却想知道你是什么样子。”他补充道。

    “好”,沈竹晞缓缓点头。

    微凉的手指一寸一寸从他面颊上抚过,带着些沁人的清苦药香,从鬓角缓缓向下游移,那只医者的手向来冷定如铁,如今却有些微地颤抖,最终停驻在他颈间细碎的纹路上,凝住不动。

    他颈间有线丝丝缕缕的纠缠在一起,和少年眼瞳相近的琉璃色,不是细细发觉,便察不真切。林青释手握上去的一刻,丝线轻逸地一颤,从他指缝中滑走。

    “沈公子,这是什么?”沈竹晞讶异而失措地看见对方洁白的蒙眼白绫下透过一点水渍,一时间竟忘了答复。

    “这是什么?”林青释又问了一遍,声音却颤抖得像风中细碎的沙砾。

    “我也不知道。”沈竹晞拍拍他的手背表示安慰,话音一顿,“从我有记忆起,便一直存在了。”

    林青释“嗯”了一声,退回去静静坐着,便又是那个素净从容的药医谷主。

    他抱紧了怀里的暖炉,似乎是在思考着措辞:“你武学一道虽然不错,至多也不过与我相当,并且你兵刃还使得不顺手。”

    沈竹晞奇道:“为什么都说我兵刃不顺手?我觉得还好啊。”

    “从前的撷霜君,用的不是这个。”林青释解释道,“撷霜君的刀永远地遗落在那座死城里”

    林青释不再多讲兵刃的事,他一指床上撑身坐起的云袖,解释道:“有许多术法,比如郴河云氏的镜术,南离殷氏的逐流,还有最近一位吹笛子的黑衣公子不知道叫什么的术法,都不能用武学来强行破除。”

    “吹笛子的黑衣公子?”沈竹晞问道,想起了陆栖淮。

    “据说这位有一竿笛子,笛音可以控制人,退敌伤人那都是小事,只怕他用来控制别人做事,比蛊术阴灵还有用得多。”林青释合掌,“我也只是看病间隙听旁人说来的,未必能当得了真。”

    “旁门左道。”子珂忽然插了句,是清脆的少年音,带着点轻慢。

    “子珂,不要乱讲。”林青释阻住他,忽然一颔首,“刚才说的这位公子,恰是昨天送你回来的那位,说是要和你一道去。”

    “你没意见吧?”林青释微一颔首。

    “子珂,将人放进来。”他手指无声地在渡生的剑刃上掠过,一言不发,却隐隐是一个防备的姿态。

    子珂早已耽耽地盯着窗口的绰绰人影很久,这时猛地拉开窗,来人黑衣猎猎,长身跃进,施施然落在沈竹晞面前。

    “你”,沈竹晞只说了一个字便顿住了。

    那人逆着光笑起来,顾盼神飞,眉眼入画,他向沈竹晞伸出手:“我和你一起去。”

正文 第22章 执伞作飘零其一

    一道,两道,一百二十六道。

    朱衣少女半跪在床上,抬手在墙壁上添了一道刻痕。今日已是她来到平逢山的第一百二十六日,过不了几天,她就能出去见到师傅。

    少女秀气的脸上泛起一个甜甜的笑,师傅,总是一身黑衣,玄冠束发的师傅,长得那样好看,眉目间戏谑的温柔笑意能让许多人沉溺进去。

    就快要相见了,师傅会来接她的。

    飞雪笃笃敲打着门窗,如同人高声讲话。少女披衣起身,听见门外结伴经过的弟子压低声音说,神官要回来了。

    是的,今日是神官从外面归来的日子。少女微微一惊。

    被送到平逢山里学习神术的,大多是岱朝贵胄簪缨世家的嫡系后人,他们不远千里迢迢来到这一座雪山中,只为一睹神官的天颜。相传,神官有驭使六合、通天彻地之能,也许比她的师傅还要厉害。他姓殷,所有人都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只尊称他一声“神官”。

    然而,又是什么样的事,竟能让神官出门为之奔波十多日?

    少女神思恍然中推门出去,入眼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她避开了房前熙攘着玩雪的女弟子们,随意地走,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后山。

    平逢山雪终年不化,后山更是人迹罕至,雪积得很厚,几乎淹没膝盖,少女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向周围看看忽然心一沉。

    她竟然迷路了。

    少女知道,只要飞升到半空中,就能找到居住的宫殿,但风雪实在太大,又是逆风,她歪歪扭扭地实在是飞不起来,只有灵力消耗得愈发快速。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里跋涉,长风迷了眼,看不清前面的路。

    这里弟子们平日无论如何不会来,她若不能自己摸回去,便只有……就是一分神的功夫,她忽然被猛地撞翻在地,向后跌倒,坐在深雪里。

    少女抬头看向撞她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吞咽下一句失声的叫唤,饱含着得救的喜悦。

    “是您,您回来了。”她叫道。

    撑伞的年轻人从茫茫白雪中走来,冷风中,紫色的衣袍在少女眼前错落飞舞,袖口、胸前、袍角各处绣着她日日看到的白蔷。簌簌飞雪落满了年轻人手中的伞,那伞上也画着一式的白色蔷薇,伞下面是一张冷彻高华的面容,此刻正不带一丝感情地俯瞰着她。

    他约莫二十出头,然而眉目间氤氲开的沧桑之意,却如亘古,时光洪流的刻刀在那里画出一片寂然的痕迹。

    这是平逢山的神官,殷景吾。

    少女任凭对方一把将自己从地上拖起来,然后冷冷地开口训斥:“阿槿,你师傅将你送过来,不是为了让你乱跑的。”

    “你若不能在术法一道超越你师傅,不许出平逢山。”殷景吾看了她一眼,神色冷淡,“虽然你师傅本来也不会什么术法。”

    阿槿从来没有这样近地看过神官,一时间不由得怔住了,居然忘了去理解他话中的含义。察觉到她的注视,殷景吾脸色不变,眼神却愈发的冷然,也不搀扶她,只是自顾自地一挥衣袖:“走吧。”

    “啊?嗯!”阿槿双颊绯红,带着羞意。

    他只是抬手随意地在胸口结印,阿槿便觉得似乎有无形的伞撑在头上阻住了风雪。她心中暖流涌动,一时间竟忘了天气的冷和心中的畏惧,扯住殷景吾的一片衣角,由他带着御风归去。

    万里长风中,雪山无声翻涌,一百多里外有影影绰绰的轮廓浮现,是南离古寺里的敦与神像,立后苑,高百尺,意通天。

    “醒了?醒了就自己走回去。”阿槿悚然一惊,这才觉察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在风雪中倚着神官的肩睡着了,而神官正一只手推着她,眉头微微蹙起。

    她怯怯地抬眼看向那人肩头光洁整齐的紫袍,她没有流口水,应该不会被神官讨厌吧。

    殿前三三俩俩打雪仗的弟子注意到他们这里,惊愕地窃窃私语。殷景吾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所有人便立刻噤了声。

    阿槿隐约看见最前面的那个平日总欺负她的刁蛮女弟子,此刻正惊叹着匍匐跪地,礼拜连连。她僵硬着回过脸看,殷景吾长发委地,曲曲飞扬,露出的半边侧脸在雪花的缀饰下,俊美高华如同神灵降世。

    “天呐。”阿槿捂着唇轻叹,也跟着跪下来。

    若说师傅算得上人间绝色,那神官便是天神一样的风姿,两段仪容,两种风华。

    不知若是师傅和神官比试一下,谁会赢呢?阿槿觉得在心中亵渎了神官,又匍匐着拜了几下。

    等她磕完头爬起来的时候,殷景吾早已看不见了,阿槿站在原地痴痴地站了许久,苍白的大雪里,她脸上异样的潮红无论如何也遮不住。

    走回房内前的最后一刹,不知处于何种心理,阿槿抬头看了一眼神殿最上方的栏杆,忽然一滞——那里,崇明华饰的栏杆外,殷景吾弃了伞静静立在那里。

    飞扬的雪花拂了他一身还满,神官凝望着一色苍白的天穹,紫袍的宽袖激荡吹起,衬得他神色枯寂,看上去竟有些落寞。

    落寞?阿槿揉揉眼,觉得自己怕是看错了,隔壁的来连声催促进房去用膳,她便悄然阖上了门。

正文 第23章 执伞作飘零其二

    这一日平逢山的夜晚,似乎来得比平日要早些——殷景吾手中的指隐刻盘,清晰地指出了一点。

    指引刻盘如今只有平逢山里还剩这一只,也用了许多年,每一日精准地指出日升月落的方位和时刻,连同十方星辰的轨迹运度,以供山中不知年的神官推算。

    殷景吾半卧在榻上,定定地看着手里的指引刻盘,上面的指针反常到近乎疯魔,难以抑制地一圈一圈飞速转动,在短短一刻内已走过十天的长度。指针骤停,精准无误地指出了一个方位。

    那个方向,无边的照壁延伸开去,空荡荡望不到尽头,雕窗外,雪色无垠,白浪翻涌。他目光落在近处的案上,那里,苍苔封布的匣中有一柄长久未用的剑。

    平逢山的神殿里点尘不沾,如今这里有了苍苔,也不过是因为他心境的猝然改变。他每次看到这把剑时,以为平静如水、近乎神道的内心,都会微微泛起波澜,甚至迭起良久,不能止息。

    殷景吾秉烛走过去,烛焰靠过去一点一点炙烤干净上面的苍苔。他拂落匣上的尘埃,冷眼看着,缓缓开启了匣子。

    祈宁剑,他还不是神官时,打马江湖的佩剑。

    那时候,他未习仙术,不似如今心绪寡淡,饮露餐雪。他是高门殷府的小公子,父母视若掌珠,宠得他少年轻狂,手中持剑,心比天高。

    中州第八年,他游历过遥城,想要买集市中的最后一盒梅萼糕,却被林望安抢了先。他哪里肯依,愤怒地指剑挑衅要他相让,最后大打出手。

    那是他第一次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林望安仗着兵刃锋利,在剑刃相接的一刹,使力将他的剑砍断。他愤愤地想要转身离去,却被林望安拦住了。

    “我分你一半吧。”少年人眉间也有些惺惺相惜、棋逢对手的意味,从怀里掏出那盒梅萼糕,却涨红了脸,糕点早已在剧烈的打斗中被压得粉碎了。

    后来,殷景吾和林望安已经熟稔,常去他所在的璧月观作客时,有一次终于忍不住问:“望安,你一介方外之人,为什么还喜欢吃那样的甜食?”

    “自然是别人喜欢。”少年道长歪过头微微一笑,碧色的眼瞳里荡漾开一潭澈水。

    殷景吾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却忽然发觉,望安道长的眼睛真是美,他从未见过那样柔和深邃到要化开的眼瞳。

    他去璧月观多次,终于注意到有个华服少年,是谢家的少主谢羽,总是和他前后脚擦肩而过,那天遇上了,按住林望安抄写道经的手,气忿忿地问他是谁。

    林望安似乎是皱着眉呵斥了句“别闹”,少年冷哼着摔门走了,此后的家族宴饮上,也对他怒目相向。

    殷景吾不知道在何处惹到了这位牛脾气的少爷,等他想起来去问林望安的时候,时局早已容不下这些絮絮温柔的小事情。

    中州第十年的一个深夜,烽烟初起的前夕,林望安背着长剑出现在殷府后院里,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悒郁。他一字一字地念出自己的名字:“殷慈,我没有和他道别,但我还是走了。”

    “你和我们一起吧!去行走江湖,去除恶降魔,杀一个便是一个,去哪里都好。”沉沉夜色中,林望安的双瞳如同最明亮的星子,他一时竟不敢直视。

    这是风岸大地上无数年累计的恩恩怨怨组合在一起,无法避免的一场战争。一旦踏入,就是不归路。天下的簪缨门第大多选择观望,还有如郴河云氏的,以死遁世,不知所踪。他身为殷府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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