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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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知道，生命总会找到出路，而且现在，生命已经找到了……所以她才着急，她才处心积虑，一步步走到这儿，殚精竭虑的做着自己不擅长的事，无比的一死了之，却又为了死得更有价值而硬挺过去。
时间越来越紧迫，但形势却越来越容不得她心急……人们已经起了逆反心理，如果不妥善解决，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隐患。
“我在履行我作为一个记者的义务和责任！在新闻发布会上提问是我的权利！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那个记者还在大吼，连边上的记者都附和了起来，要拖他出去的护卫又迟疑了起来。
场面正僵持间，忽然一静，所有人望向她，神情震惊。
这时，一直拦在她前面的手臂忽然抬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身上一重，一件大衣套在了她身上，还带着暖意。
藏青，红绶带。
“你冷吗？”施烨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素意这才发现她竟然有些发抖，她没有回头，继续绷着脸：“大概是，罪孽深重的心虚吧。”
“哦，这个。”施烨轻描淡写，他扶着她的双臂把她往旁边带了带，硬是挤到她和麦坎之间，对记者们道，“这个大概我可以回答。”
“有赖于各位的支持，绿星战争获得了史无前例的胜利，我们即将征服那个民族，并且拥有一个完美的殖民地。期间我必须感谢各位媒体的朋友努力的宣传，没有你们，就没有那么多优秀的热血的小伙子，和那颗优美的星球。”
“那么，有人来替我算过，绿星到目前为止持续了三十四年的战争中，我们究竟失去了多少父亲、哥哥、弟弟、丈夫和儿子？又有多少树人，失去了它们所有的亲人甚至它们自己的生命？”
施烨抬起双手，随意的划动了一下五只：“私以为，我手上沾染的血，并不亚于我们的樊素意教授。”
“各位也要在这儿审判我吗？”
“我接受一切质疑，为了我的同胞，我什么都可以做，相信你们也一样，因为……”施烨沉下声，一字一顿，“这是战争。”
“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男人赢了伊甸园之战，却输了潘多拉之战。”
“没有毛病。”
“……”
施烨的发言听起来挺有道理，其实完全是胡搅蛮缠，但他人在这，却没有记者敢对他吱声，只能百爪挠心的眼看着主席台上的人强行结束发布会离开。
素意裹着施烨的衣服，却全程没抬头看一下他的脸，施烨也走在旁边，时不时的和一旁的麦坎、泽洛等人说两句话，言语间不外乎“你怎么回来了”“绿星怎么办”之类的对话，施烨一律都敷衍了过去。
但塞缪尔上来，就没法敷衍了，可惜塞缪尔却只是和他打了个招呼，直接走到了素意身边。
这个和提利昂有着类似的亲切却更多点威严的中年男人轻声道：“抱歉，是我们没管理好。”
素意耸耸肩，
“不过，别管他说什么你威胁不了他们，”塞缪尔想了想，忽然笑了笑，“你威胁得了我们就行。”
素意抽搐了一下嘴角。
“作为秘书长我是不该这么说的。”塞缪尔道，“但有些事我必须表态——或许我们当中有很多心怀鬼胎、利欲熏心的人在拖后腿。但至少我个人，是希望能打造一个光明和美好的未来的，别看我年纪比你大，但在这件事上，经验并不比你多，所以可能过程艰辛了一点，但绝对是必要的，你觉得呢？”
“不。”
“嗯？”塞缪尔神色一紧。
“你年纪不比我大。”
“……哈！”他放松了表情，点头，“你说得对。”他看了看一旁的施烨，干脆笑了起来：“这就有点意思了。”
第182章 芳芳不大对
离开了议会总部大楼，他们将直接下榻议会总部自带的酒店； 睡一晚后； 接受议会安排； 和芳芳见一面； 确认她安好； 然后离开。
素意并不是很期待这个万众瞩目的会面，人人都觉得这是一次拥有历史意义的会面，而她可以确定芳芳和她一样并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女主角。
不过，想到芳芳，她忍不住想起另外一个人略微异常的表现……
泽洛太冷静了； 他肯定有动作。
等等，艾萨克呢； 怎么好像没看到他了。
沉思中，她不知不觉跟着人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披着施烨的外套，她随手脱下来； 一揽，双手递给他：“谢谢。”
施烨此前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 陡然被还衣服； 忍不住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我还以为我们至少可以有一两句话可以讲。”
素意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有。”没等施烨的眼睛亮起来； 她冷声道：“我从恢复记忆起已经为这一天做足了准备，我不打算做任何口头上的纠缠，因为我清楚我做了什么我该做什么； 谢谢你为我解围，但以后请务必不要再这样。”
“……我说完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施烨苦笑，“但是覆水难收，只能承认自己逃不过在你面前成为毛头小子的命运了。”
素意看着他：“你是为我回来的？”
“那么明显吗？”
素意叹了口气，摇摇头，想说什么，但又打住，过了一会儿，才无奈道：“谢谢。”
“哦？我以为我来迟了，还落地就帮了倒忙。”
“谢谢你没让希雅回来。”素意道，“真好，她在绿星……你不会让她回来的吧。”
施烨微微眯眼：“不好说，如果她在这段时间推倒了最后一棵树，那连我都不可能不让她回来接受全球的欢呼。”
素意这才想到这点，真的惊了：“你让她指挥？”
“难道你认为她不行？”
“当然不是！只是！”素意有些哑口，许久才道，“你根本用不着这样，这是你的事业，你的功绩，你该得的，你……”
“嘘。”施烨把手指竖在嘴前，左右看了看，轻轻的把她推进房间里，关上门，叹气，“我不是为了你。”
素意一口气上来，硬生生憋住。
“希雅有这个能力，她敏锐，果决，有大局观，而且细腻，相当细腻。她一个人在战略上的意识有时候能顶上一个参谋团，而且她聪明，非常聪明，我以前觉得她只是有才华，可现在我觉得，她很有智慧，甚至不亚于你，只是都用在了她感兴趣的事情上，所以在双方都倾尽全力的一战上，我决定把这个重任交给她……”
“这是一个重任，很重很重的责任，她不一定撑得住，也不一定成功，所以你不要那么早早的认为我在把绿星殖民战争的最大功劳送给她，没有，她得自己争取，而且成功率一半一半。”
“……”素意有些无言，她当然知道希雅厉害，也对她很有信心，但是她确实不懂真刀真枪的战争，所以不清楚她到底有多厉害。
能指挥这种规模的战役吗，能担负这种责任吗？就是她都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来吸收新世界的知识，她比她还迟了一年，能适应新世纪战争的节奏与装备吗？
她不知道，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只能任施烨循循善诱。
“不过……”他又忽然调转了话锋，“如果要说完全是因为她的能力，倒也不对。”
嗯？素意眼睛一眯。
“虽然说不是为了你，但……却是为了你们。”施烨压低声音，缓缓靠近，“如果没有你们，绿星已经是人类历史的最远点了。”
“你知道的，我的团队早就告诉我，圣殿那些人造子宫将进入疲劳期，如果没有好的办法，人类即将走到尽头……我们一直在找，一直没找到好的办法，倒是战局突飞猛进。”
“……其实我早就不知道是为什么而战了，有什么意义呢，何必呢？就算我们现在赢了绿星，迟早会被它们不战而胜。但是你们出现了，我又看到了希望，我想做点什么，我恰好有能力，为什么不做呢？”
“……哎。”素意叹了口气，抬起一根手指，把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脸凑到她耳朵边了的施烨一点点顶开，“既然不是为了我，那就再见不送了。”
施烨一脸怔愣，任素意用一根食指把他缓缓推远。
“嘴上说着不是为了我还想把我拖上床？”素意一脸促狭，“以为说得伟光正我就能倾倒了？”
“咳。”施烨失笑。
“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很好过英雄关的。”素意慢慢把他推出房间，“晚安，将军大人。”
“真的不能挽留一下吗？”施烨任她推着，朝着天花板委屈。
“下次吧。”素意没说绝，“我很累了。”
这话一说，施烨一点挣扎都没了，转身在走廊上站直，微微颔首：“晚安，我的教授。”
素意笑了笑，关上了门。
第二天早上，用过早饭以后，他们一起前往生命研究院总部，探视芳芳。
虽然“团队”几个人都坐在一架飞机上，但是飞机上的大佬不管是施烨还是泽洛，本身都有自己的卫队，于是就看到一架普通专机涂装的飞机后面，浩浩荡荡跟着几个风格各异却同款拉风的机群卫队。一行人看起来不像是要去看望别人的，倒像是要去攻打生命研究院的。
很快，大洋中的生命研究院本部就到了，杜克和哥羽等人早就到达，此时等候在那儿，不知道为什么，哥羽的表情不是很好，稍微有点阴沉。
谈判进行到现在，其实总的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唯独让素意觉得不安心的，就是哥羽。这个人的状态很不稳定，心思混乱，又有些莫名的偏执，很难把控，却偏偏对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东西格外执着。
见素意老往他看，施烨将她揽过来，跟着杜克往研究院里走，低声道：“不用在意他。”
“你很清楚？”
“不，但不用在意他。”施烨压低声音，“小虫而已。”
素意一怔，她还以为他的意思是哥羽手里的信息不足为据，却不想听起来倒是另一层意思。她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这个一直缠在身边的男人，虽然明知道他的经历决定了他不可能是个宽宏仁慈的人，可这样形容哥羽……毕竟人家还是议会警署的一个部长，如果他确实消息灵通，便该知道哥羽还和议会秘密进行了一个发掘项目。
他才不是什么小虫子，就算是，也是毒虫。
虽然得到了探视的许可，但是因为探视的条件苛刻，双方的关系其实很僵硬，所以一路无话，直接被领到了芳芳住的地方——竟然是素意曾经住的那间。
“特地安排的？”素意脱口而出。
“她主动要求的。”杜克解释，他的表情随着每一步靠近房间而消沉，到了门口时，甚至有点心力交瘁的感觉，“抱歉，你们不能进去。”他敲了敲墙壁，面前的墙壁倏然透明，里面的情景一览无遗。
芳芳一个人坐在露台边那张躺椅上，那也是素意曾经最喜欢的位置，她看着外面连绵的群山和海景，即使知道走廊上有很多人在看她，依然无动于衷。
“席琳，樊教授来看你了。”杜克在走廊上道，“抱歉，你知道探视规定，我们必须在场，而且你们不能接触。”
席琳没有说话，素意也没有说话，她俩不表态，在场谁都没资格先开口。
一共十五分钟的探视时间，两人沉默着度过了五分钟，素意透过墙壁看着和席琳眼中的一样的景致，眼神如山一般沉着，心却如海浪一样起伏着。
终于，她作出了决定。
“席琳，转头，我看看你。”她率先开口。
芳芳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和她对视：“怎么了，你怕我被虐待？可没有呢，我红光满面呀。”
“你好像忘了，我祖上好歹是干过中医的。”素意抬了抬手指，“你血气太旺了。”
“哦？那我该怎么办呢？”芳芳手撑住下巴，媚眼如丝。
“没关系。”素意双手交握在小腹前，“你可是孕妇，不愁没有放血的机会。”
“哼嗯。”芳芳笑了起来，“对啊，我可是一百多年没来过亲戚的人，突然开闸，可不是要血崩吗。”
素意耸耸肩，她眼角瞥到一旁杜克紧张的神色，还有哥羽狐疑的眼神，眼睛一转，又对芳芳道：“孩子怎么样？”
果然，这个话题瞬间把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素意本只是想掩盖一下前面话题的锋芒，却不料芳芳闻言，竟然诡异的笑了起来：“孩子怎么样？连你也这么问了吗？嗯？怎么可以连你也这么问？”
芳芳不大对。
素意平心静气：“我已经问候过你了，所以接下来要问候你孩子了。”
“问候他吧，多问候一下。”芳芳裂开嘴，“毕竟他不可能活着来到这个世上的，这可能是他的素意阿姨最后一次看他呢！”
素意一滞，她的手抖了一下，甚至感到腿有点软，身后的施烨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后腰。
此时不仅是她，墙外的所有人都被芳芳那股疯狂的气势所慑，一时间都屏气无言，静静的看芳芳缓缓站起来，手虚抚着肚子，一步步朝他们走来，她的眼中完全没有其他人，只是死死的盯着素意：“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亲爱的，你记得的，你一定知道的。”
她的眼神暴虐，甚至有点疯狂，带着股嘶残忍又似讥嘲的笑意，整个人戾气横生，极为可怕。
“她说过什么？”哥羽猛地转头看向素意，失态道。杜克也一脸紧张的看过来。
“她说过的多了……”素意喃喃道 ，“我怎么知道是哪一句。”
笑话，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不可能把女儿留给一个满是男人的世界。
她知道芳芳已经留口了，如果在过去，男人这个词，应该改为“畜生”……这就是墙里的她现在确切想说的。
因为她太熟悉这个眼神了。
就是这个眼神，让她释放了潘多拉。
第183章 计划内外
芳芳的状态不对。
素意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本来对这个世界就极没有安全感的芳芳； 在怀孕的时候终于被议会和生命研究院联合打造的环境给崩断了心里最后一丝弦。
她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已经快失去理智； 但事实上她确实正在回到过去某一个最危险的状态中。
这会造成很可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