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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权柄-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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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阴先生幽幽道:“静观其变。此时最宜坐山观虎斗,最好让他们皇家阋墙的丑闻传得妇孺皆知,待他们名声尽丧,威望扫地的时候,东主便可举义旗、诛奸佞,清君侧,自此大事可定尔。”

李浑放声笑道:“哇哈哈哈,难道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坐享其成?”

阴先生桀桀一笑道:“秦家毕竟占着正统地名分,咱们现在少做些,将来天下地非议便会少些。”

李浑撸着胡子嘬牙花子笑道:“先生所言是极,若是他们秦家自己把名声败坏完了,那就是无道了,一无道气数便尽了,咱们取而代之乃是拨乱反正,就不算是篡了。”

阴先生捏着稀疏的胡子,嘿嘿笑道:“东主想要那把椅子容易,但被人说得来不正地话,根基就不稳,那椅子坐起来也硌人,还容易授人以柄。”说着幽幽叹道:“所以说天做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本来秦家降下个杀破狼,给了他们一线生机。却硬生生要把那秦雨田逼得同室操戈,这不是自作孽是什么?”说完,阴先生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听着那让人毛孔耸立的笑声,坐在下首的李四亥面色越发沉重,虽然双方已是敌对,但他还是不希望看着秦雷如此不名誉的败北。想到这,李四亥的眼神不由飘向西南方向,心中暗道:你已经有办法了吗?

“你已经有办法了吗?”秦霖焦急向正在披甲的弟弟问道。

摇摇头,秦雷的面色冰凉如铁,沉声道:“乐先生说过,如果你去坐席,但眼看要迟到,就应该马上上路,在路上想办法也不迟。”

秦霖一脸无奈道:“但你还不知道京里是个什么情况。万一真是龙潭虎穴怎么办?”

“还是那句话,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秦雷一挥手,低喝道:“父皇、皇祖母现在生死未明,容不得再犹豫了。”一边说,一边抬起胳膊。以便秦卫将胸甲挂上。

边上又在摩挲玉石的乐布衣,轻声道:“在下陪王爷去吧。”

秦雷摇摇头,沉声道:“工程不能停、训练不能停,这里两万多口人,一日不能离了做主的,孤走了,就只有你能镇得住。”

乐布衣轻叹一声道:“确实如此,那学生送王爷个锦囊吧,到一筹莫展时打开使用。”说着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从怀里掏出个青布小包。将那纸叠好,塞进青布袋中,再用棉绳扎好。信手一弹。那青布袋便划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秦雷手中。

秦雷刚要打开看看,却听乐布衣慢悠悠道:“看了就不灵了。”

秦雷呲牙道:“真的假的?”

“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乐布衣又拿出那副神棍模样,让秦雷恨得牙根痒痒,却始终没有打开那青布袋,毕竟谁都希望能够绝处逢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地机会也好。

这时,秦雷的盔甲也穿好了。又嘱咐乐布衣道:“告诉那些烧砖工人,哪怕因为缺煤停了窑,也不许再动山上一棵树了。”

秦霖好奇道:“为什么啊?树不就是用来架梁、烧柴火的吗?”

现在这时候。秦雷哪有心情跟一个只懂文学的文盲,解释这座山是黄土结构,若没有茂密植被的覆盖,遇到夏季连续暴雨,便有可能引发泥石流。估计说了他也不懂。且就算他能听地话。秦雷也不一定能说明白……

翻个白眼,粗声敷衍道:“那就破了风水了。”但这句随口胡诌的屁话。却让秦霖大点其头道:“风水确实太重要了,你看我和老四两个,原本虽说不上飞黄腾达,却也算是兴旺发达。结果过年时不知哪个王八羔子一把火,把我俩的王府都烧成了白地,原本种下的九九八十一棵风水树也无一幸免。”说着如丧考妣道:“结果怎么样?我们俩算是扫帚星上门,倒霉到家了。”

秦雷心道:还有这一说。面上淡淡道:“那件事情是太子和南楚间谍合谋的。”

秦霖听了,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道:“好你个秦老二,丧尽天良了你!咱们可算是不死不休了!”

秦雷心中冷笑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不是你和老四本来就心机不纯,怎么会着了人家的道。当然,现在是建立统一战线时期,地主和佃户都能互称同志,秦雷自然也不会揪着这个问题发作。

待老三骂够了,秦雷沉声道:“三哥只管在这住着,但山野军营条件简陋,你就将就着点吧,我走了。”说着朝他拱拱手,便大步往门口走去。

老三赶紧下地道:“我送送你。”秦雷哈哈笑道:“外面冷,别冻着。”这时秦卫一掀帘子开了门,一股冰碴子风便灌了进来,正扑在老三脸上,把他刚恢复血色的圆脸,一下子吹成了茄皮色,上下牙便咯哒咯哒的打起了架。

乐布衣笑道:“三爷还是在屋里暖和吧,学生去送王爷便可。”秦霖艰难的点点头,便去找炭盆取暖。

秦雷和乐布衣出了营房。这么冷地天,乐布衣穿一袭儒衫,外面套了个坎肩,仅此而已,却依旧面色红润,气息均匀,仿佛在秋高气爽的日子散步一样。秦雷心中暗道:果然是纯阳之体啊。

两人默默行了一段,待离得营房远了,乐布衣才低声道:“王爷,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万不可鲁莽行事。”

秦雷叹口气,沉声道:“我担心皇祖母她们的安危。”

乐布衣看他一眼,轻笑道:“王爷不必担心,太后老人家久经风浪,哪次不比这次凶险?老太后都有惊无险地过来了,怎么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秦雷吁口气道:“我也是关心则乱,你说的我也都明白,但没有亲眼见到皇祖母安然无恙,我是无论如何也放不心的。”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王爷三思啊。”乐布衣轻声道。

秦雷陷入沉默之中,一时间,除了靴子踩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声,四下再无半分动静。

他聪明绝顶,怎会不知乐布衣在用唐人李贺的诗暗谏自己。告诉他。做大事的人,是不能被感情左右判断地。但是他能吗?

见秦雷眉头纠结,背在背后的双手不停地握紧松开,乐布衣知道王爷在斗争,便轻声道:“当今看来,您即使回去,也是进不了宫的。”

秦雷转头望向他,沉声道:“为何?”

“太子既然敢锁拿三爷,就说明他已经控制了陛下,这耸人听闻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引起地轩然大波,足以将他淹没无数遍。”乐布衣不紧不慢道。

秦雷点点头,有些无奈道:“不错。他九成已经控制皇城,最低限度也是把内宫九门给封锁了。”

乐布衣捻须颔首道:“所以您现在进京也是束手无策,不如先去拜访皇甫将军、沈将军和徐公爷,至少要让他们保持中立,您再徐徐图之。要知道二爷虽然挟天子令诸侯,但也不敢做得太过,否则露出破绽便是个身败名裂。”若是秦雷听了河阳公主府上那番谈话,定然会大赞乐布衣多智而近妖。

秦雷停下脚步。定定的望着远处歪脖树上倒挂着的那人,一阵被风吹过,还晃荡呢。只听乐布衣轻声接着道:“他们只要行了一步险棋。便要不停的行险弥补,一定会露出破绽来的。以王爷地本事,很轻松就能嗅到,将事情圆满解决。”

秦雷无意识地点点头,乐布衣又道:“但您这边也是一样。只要您露出破绽。他们必然会矫诏将您击倒,所以说目前最好的法子是拖延。双方比得是耐性。谁先犯错谁出局。”

“李家呢?”这是秦雷第二次问起来。

“不用担心李家,他们巴不得看皇家地笑话呢,绝对不会望着黄泥汤里插脚,李浑还想净身登基呢。”乐布衣自信道。

“李浑有那么能忍吗?”秦雷有些拿不准道,“那老小子应该最喜欢落井下石与趁火打劫这两个成语吧。”

乐布衣轻笑道:“王爷莫小看屹立大秦官场四十年的李太尉,若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杀一气,他早众叛亲离,变成乱坟岗上的一黄土了。”

秦雷听出他话语中的劝谏之意,望着那倒挂着地秦淇水,沉默半晌,突然挺直了腰杆。乐布衣知道,秦雷作出决定了。

只见秦雷转过头来,阳光灿烂的笑容足以融化身周的冰雪,他望着乐布衣,清晰道:“先生方才说天若有情天亦老,我这却有个新的下联。”

乐布衣笑道:“王爷请讲。”

“人间正道是沧桑!”秦雷一字一句道:“男儿立于世,外有八尺之躯,内有热血丹心,就要一生秉承这正道,否则谁来守护这道?”

乐布衣动容道:“敢问王爷,何为正道?”

秦雷肃声道:“谨言慎行、重信守诺,是为人之正道;孝敬父母,友爱弟兄,是为家之正道;重德守法、共赴国难,是为民之正道;清廉自守、勇于任事,是为官之正道;尽忠职守、匡扶社稷,是为臣之正道;兼听则明、爱民如子,是为君之正道;锐意进取、万邦来朝,是为国之正道。”这些话显然是经过反复思考,深思熟虑之后才能说出来的。

听完秦雷关于人、家、民、官、臣、君、国七正道的说法,乐布衣真心实意的一躬到底,颤声道:“学生……受教了。”对于这样一位王者,他除了拜服之外,找不到更好表达敬意的方法。

秦雷将乐布衣扶起,坚定道:“若是因为孤秉承正道而众叛亲离,那孤认了。”乐布衣叹道:“若是那样地话,这世界还不如打碎了重来的好。”说着重新躬身道:“学生愿助王爷秉承这正道,哪怕粉身碎骨也绝无怨言。”…

第五卷 【帝王将相】

第二九三章 风雪山神庙

纷纷扬扬的大雪铺天盖地洒下来。山峦起伏间,风雪搅裹在一起,混淆了天与地的界限,也迷茫了雪夜行人的视线。

秦雷和他的卫队辰时离了京山营,顶风冒雪的赶了一天路,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时,也就是行出四十里地多一点,离着艾家渡还有一多半的距离。

凛冽的北风越刮越猛。逆向而行的战马,每踏出一步,都要比平日多费一番力气,临时回任秦雷卫队长的沈青凑上来,声嘶力竭道:“王爷,咱们不能再走了,得找个地方避避风雪……”

秦雷点点头,队伍便向道边背风山坳里艰难行去。一转过山梁,风果然小了很多。就听侍卫过来报告,前面发现一个山神庙,黑衣卫准备将其清理出来,作为王爷暂栖之所。虽然有睡袋可以御寒,不虞风雪侵袭,但毕竟不如睡在屋里来的舒服。

秦雷和沈青并骥而行,还没看见那庙,却听一阵啷啷的兵刃出鞘声。只见俞钱从前面打马返回,拱手道:“禀报王爷,弟兄们跟些个劲装汉子发生了冲突。情况不明,没有随意放箭,现已将那些人逼进了庙里。请王爷暂且止步,以免中了歹人的埋伏。”

秦雷甩甩马鞭,无所谓道:“咱们是临时拐过来的,那些人又不是孔明,只是无意碰上罢了。”边上沈青听了,对俞钱道:“与里面的人物好生说道,能讲理就别动手。”俞钱拱手打马领命而去。

过了好一会,俞钱才转回来,恭声禀报道:“里面的人答应让出半边大殿,请王爷进去歇息。”

秦雷点点头,打马转过山路,便看见一座颇具规模的庙宇蹩在山脚下。黑洞洞的看不清外观,只是感觉破败不堪。年代着实久远了。

这庙已经被黑甲骑兵里外三层的戒备包围,待秦雷跨过门洞,穿过前院,进去大殿时。便看见偌大的神殿里,供着一尊手持两刃三尖刀、高大威猛、青面獠牙地神祗,北风吹打着破碎的窗棂,发出呜呜地怪叫。更给这大殿增添几分狰狞的气氛。

大殿里除了在打扫收拾的黑衣卫,还有大约二三十个围成一圈的劲装汉子,双方以神像为界,互不干扰。那些汉子已经升起几堆火,正一边烘烤干粮,一边警觉地望着从门外而入的秦雷等人。

秦雷朝那些汉子拱拱手,温和笑道:“多些诸位让出半边地面,弟兄们如有冒犯,还请各位多多海涵。”

那些汉子都望向其中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只见那汉子起身拱手道:“这位官人请了。出门在外以和为贵,些许口角转眼也就忘了。您尽管请住下,反正我们人少。挤挤还暖和呢。”说着提醒道:“后院有木柴,缸里有清水,米面也是有的,不过您应该用不着。”

此时民风,在一些可供旅人暂住地无主房屋内。总是会有大堆的木柴。满缸的水、也许还会有些米面、甚至还有盐巴之类。这些东西也是无主的,来往过夜的旅人。谁都可以取用,用光了也不要紧。但第二天离去前,须得去砍些柴火、挑些清水回来,用了多少就补上多少。没人知道是谁第一个挑的水、砍的柴,但人们都理所当然的遵循着这一习俗。

秦雷哈哈笑道:“那兄弟恭敬不如从命,谢了。”与那汉子又拱拱手,便在黑衣卫铺好的老熊皮褥子上盘腿坐下。侍卫们各行其职,不一会儿,这边也升起好几个火堆,秦雷将被风雪打湿的大氅脱下,沈青接过放在火边烘烤起来。

秦雷自己也凑在火边取暖,渐渐地手脚恢复了活力,耳目也重新清明起来。他一边用一根干枯的细树枝,轻轻挑拨着篝火,一边冷眼瞧着对面的那些汉子。那些人虽然着装各异,但俱都体格彪悍,虽兵刃横于膝上,弓弩置于手侧,却面无惧色,谈笑自如,显然是见惯了风浪,谨慎却无畏。

待卫士们烧好水,调好糊糊,秦雷吩咐先给殿外驻守地弟兄送去,他注意到,对面的汉子们面色一滞。这时沈青凑过来,轻声道:“王爷,那些人的战马蹄子上有破虏军的标识。”

秦雷微微点头,轻声道:“知道了,吩咐弟兄们加强戒备,随时准备拿人就是。”沈青领命而出。

这时,对面的络腮胡子向秦雷往来,正好与他四目相交,秦雷举了举手中精致地扁酒壶,遥敬了那汉子一杯。那人也举起一个酒囊,与秦雷互敬一下,饮一口便低头沉思起来。

秦雷不动声色地坐在火堆边,直到沈青在门口朝他点点头,才朝那汉子朗声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朋友何不过来一起饮酒聊天呢。”

此言一出,对面一阵轻微的骚动,那络腮胡子轻微地摇摇头,阻止住其他人的动作,长笑着起身道:“求之不得。”说着拎起一个鼓鼓的酒囊,往秦雷这边走来。有人想起身跟随,那汉子呵呵笑道:“大官人只邀了我一人,你跟着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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