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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芃然心动,情定小新娘-第77章

小说: 芃然心动,情定小新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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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一片铺天盖地骤然来袭的疼痛中,他闭着眼,死死咬住牙关,死活哼都没哼一声,唯有抽搐的肌肉已然将腹部还未愈合完全的伤口全都翻了个卷,殷红透出纱布,一层又一层的,浸染到最前面来。

    男人不知何时迈步走到了他面前,似乎是嫌不够得劲,正慢吞吞的脱下手上的白手套,两手扯住带血的马鞭往两端拽了拽,有点不趁手的样子。

    而后,歪着头,转着圈子慢慢打量他。

    阿斐是他表弟,自小他待他和芃儿严厉,却从没有真正亲自出手教训过他。芃儿他打是也打得,骂也骂得,不过对阿斐,他向来都只是言语上训斥几句。

    倒不是他对这姑母家的表弟有多疼惜疼爱,主要是辈分摆在那——他是他的表哥,其实只是兄弟而已,是平辈。能动手教训阿斐的,自然应该是再往上一辈才更有资格,阿斐的父母,或者他两个舅舅,都有权利在他调皮捣蛋的时候抽他大耳刮子。不过,这些长辈们待阿斐向来小心翼翼,不敢戳一个手指头,所以才养成他现在这样天不怕地不怕,无法无天的性子。

    他这个表弟生来没受过什么太大苦楚,即便现在已经当了军人,上过几次战场,但因为有他的特意庇护,总还是顺境的时候多。看他这一身的好皮肉就知道,又是正当年轻,裸露出的上半身,肌肉线条微微起伏,肩宽腿长,皮肤光洁,是个成年男子一等一的好模样。

    就是方才这一鞭子下去,斜过整条背的重重鞭痕,几深可见骨,皮肉都卷出了花,血痕正缓缓从那皮翻肉绽处,米粒样渐渐渗了出来——

    陆安慢慢在臂弯上缠着鞭稍,拿手帕缓缓擦拭去上面淋淋血痕,听着面前人一声重似一声的喘息声,估计是牙咬的太狠,那喘息嘶嘶扯扯,像一条垂死的蛇在耳廓里翻滚,听在耳朵里实在是不舒服。

    但这孩子性子是个硬气的,又颇为的身强力壮,这点伤,死不了人。

    “虽说现在各地军阀为了增加自家实力,都竞相开放烟禁,广纳财源。但国法所在,禁烟禁毒是为根本,但地方部队见利忘义,大肆贩卖大烟,地方官员贪腐成风,更是行放纵之实,导致烟毒之害愈演愈烈,泛滥成灾也是事实。这些,我于课堂上都曾与你们讲过,要你们谨记国家之根本,勿忘初心,你可还记得?”

    他低下头去,又轻声问他。

    因为疼痛,额前密密麻麻布满的冷汗,正凝结成大颗大颗的汩汩顺着皮肉而下,后背像被灼了烈火,一点点的汗洇进去,疼的就叫人猛一哆嗦。

    即便如此,男人依旧得咬着牙低声回答:“记得……”

    对方轻轻哼过一声,脚步声踢踏踢踏,又行去了他的后方。

    “既然记得,却是以二十一军名义动用军用火车,从云南私自装运烟土100万两去宜昌出售。这笔钱中饱私囊后,又收买平津两地的旧官员,半抢半买,仅用了三天时间就搜刮了名贵药材、古瓷玉器,装运了足足五十箱,同时兑换金条三十五根,一路稳稳当当运至此深水码头,要偷偷行那远路,下南洋……”

    陆安从衣襟中取出烟盒又抽出一支香烟,掏出打火机点燃,口中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纤长的睫毛挑起眼中三分笑意,意味不明的哈了一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阿斐,表哥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出息了?”

    阿斐紧闭着眼睛,仰起头,颈间凸出的喉结不住滚动,一开始的火烧火燎过去后,现在全是扎进皮肉里的那种钝疼,这种痛楚变的有些模糊,却是对方还并不准备放过他。

    声音犹如烟气一样,轻飘飘而来:“所以,今日这第二条罪状,倒卖烟土,走私行贿。阿斐,你认是不认?”



第一百一十二章不见天日
第一百一十二章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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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护士再次看到自己病人的时候又吓了一大跳。

    她身为护士,其实对鲜血淋淋之类的场景已经可以免疫到视而不见,但病人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明明痊愈状况良好,却是现在趴在床上,身上被草草罩了个被单,呼吸像漏了气的风箱,掺杂着断断续续的呻吟,两个送人回来的兵士朝她板正敬了礼,照本宣科的跟她念:陆长官说了,一定要不惜工本,好生治疗!

    待人退出门去,她揭开被单,忍不住就“啊”了一声!

    旋即赶紧捂住嘴——但见手下一躯血葫芦样的肉躯,赤裸的脊梁背上横七竖八布满鞭痕,痕痕都见骨样的深入,整个脊梁几乎没剩下什么好肉,触目一整片粘稠的红。

    病人紧闭双眼,满脸冷汗暴突,唇边有血迹,看来是把嘴唇给咬破了,喉咙里垂死一般呼呼的喘气,间或一两声咝咝气声,尖锐的叫人心慌。

    她慌忙去检查他腹部原本的刀口,果然,缝合的伤口早裂的个干脆利索,线头可怜巴巴的在皮肉里四分五裂,原本裹着的纱布被大量渗出的血给浸成了块烂抹布,松松垮垮,惨不忍睹的还坠在那里。

    郑护士一阵惊慌后反倒又镇定下来,拿出专业的架势立即行动起来。因为她很快便发现,眼前人虽看上去凄惨,却都是皮外伤,鞭痕虽深刻,但打得有巧劲,瞧着吓人,其实只要不伤及内脏,都还好说。

    唯一叫她觉得头疼的是,病人腹部的刀口又尽数裂了开来,所以还得再缝合一次,而且看样子又流失了不少血,血浆还得再补几袋。

    她手脚麻利又尽量轻的清理着伤口,但她的手势再轻,伤口一碰之下,病人的呻吟还是即刻拔高了几度,胸腔里断断续续,发出空洞而含糊的音。

    一开始她没注意,后来才意识到他是在说着什么。

    她放下手中的镊子,弯腰把耳朵尽力靠近他的唇:“长官?”

    靠近了更能发觉他五官生的极其挺拔秀丽,英俊苍白,即便在这样一副凄惨兮兮的模样下,好看的人总还是要好看一点。

    她照顾他这几天,就因为他这张脸,其实还挺爱照顾他的,虽然他一直都在沉睡。

    眉头皱的更深,男人昏昏沉沉,手下死命抓蹂着床单,像要抓住什么东西。

    她把耳朵凑的更近了一点:“长官,你要说什么?”

    干燥苍白星星血痕的唇,艰难的一张一阖,滚出的音支离破碎,掺杂着呻吟听起来混混沌沌。

    但在这嘶哑的混沌里,她还是分辨出了一点点不同的音色:“朋……”

    “朋儿……”

    朋儿是什么鬼?

    郑护士撅撅嘴,不过瞧他样子实在可怜,心里头一时也是戚戚然,不管他听不听得到,还是好心的温言抚慰了一句:“没事没事,你很快就能好起来。”

    “所以,这第二条罪状,倒卖烟土,走私行贿。阿斐,你认是不认?

    吊在铁环里的双手,不由捏攥成拳,不过挨一顿抽而已,他向来不是这样脆弱的人,从少年时就习武的底子,再加上这些年军校及战场的磨练,一顿暴打对他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而且,他知道,陆安实际是在对他放水。

    他的这些罪状,仅凭其中某一条,真要正经追究起来,都是板上钉钉的死罪。而现在陆安表面上是为问罪,动起手来也是毫不手软,实则是一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姑息。他自小多被他教养,后来又是他的教官,现在则还兼任军中高位,他现在只是这样私下打他一顿,其实是已经在“徇私”了。

    就像儿子杀了人,老子可能气的会劈头暴打儿子一顿,却不能真的押儿子去见官,反倒还要好生把儿子私藏起来。

    “我认。”

    他的回应无外乎又是引来一鞭,叠罗在先前的裂口上,他疼的浑身一激灵,背部一片灼焦的火辣,要不是双手被禁锢,鞭子的来势抽的他几要踉跄扑倒,但很快他又重新站稳,双手死死的抓住铁环,站立如初。

    身后男人嘿然:“不错,还有点出息。”

    但紧接着,狂风骤雨般的鞭打就劈头盖脸而落!

    每一鞭都像是吐露着熊熊的火舌的毒蛇,叱咬着他,将他毫不留情的推进一片火海之中!

    男人满面冰霜,犹带雷霆之怒,斜眼冷笑:“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此乃五伦。却是,你拐带表嫂,是为违背亲情人伦,继而又强迫于她,更是不顾情义,不守伦理,牲畜不如,将天地良心立于何在?!”

    话音伴随着一鞭鞭的暴击,来势汹汹,犹如风霜刀剑,一下下都刻在他的皮肉骨头上——阿斐猛一闭眼,死死拼力撑住,要不是紧紧咬住唇,险些就要疼的叫出声来!

    有什么东西砰一下落在地板上,咕咕噜噜一路滚去陆安脚边。

    他似也是打累了,白生生的面皮微红,扯开领口两粒纽扣,滚到他脚边的东西,先是踢了一脚,随后像留意到了什么,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

    是枚戒指。

    是枚非常好看的戒指,黄白金托做底,中间镶嵌的钻石,足有指甲盖大小,做工精致,搭眼一瞧就知道价值不菲。

    他怪笑两声:“果然本事,连求婚的戒指都买好了。”

    “趁我不在国内之际,借姘头之手大肆敛财,后掳了人出海下南洋,还肖想着生米做成熟饭,好叫她乖乖跟你去寻那桃花源?”

    阿斐只意识到男人走到自己面前,问了句什么,对方的脸在视野中变的模模糊糊,耳边嗡嗡轰鸣,一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满嘴铁锈味的甜腥,仅凭了心头一口气才得以双脚还撑在地上,他脑袋歪在肩侧,直到被薅住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男人的指尖紧紧捏住了他的下巴。

    他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其实眼神中的怒火,勃发已经可以吃人的境地。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以前,总觉得你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懂道理,明事理。”

    “却是对你的谆谆教导,伦理人常,你一下都抛了个干净。”

    垂下眼帘,指尖松开了对他的钳制,男人深吸一口气,吁出来。

    “其实还是怨我,是我对你太放纵了,阿斐。”

    他知道,他都知道,与现在要算的他的罪状比起来,前面那两条简直不值一提。

    这才是令眼前这个男人如此勃然动怒的原因——

    他心口半拖半拽的难过,恨不得要哭出来,从小到大,他并不曾对谁掩饰过他的情感——他喜欢芃儿,一直都喜欢的要死!

    却是在这一刻,面对他,变的如此得难以启齿,不见天日。



第一百一十三章幡然改途
第一百一十三章幡然改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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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老二觉得这两天过的不错。

    他们窝在距离上海不远的这个小镇子里,花钱租了户民宅,因为镇子里有兵驻扎,所以他很少出门,都是差一个小弟出去买吃买喝,顺便打听消息回来。

    他本也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无奈阿春身子受寒太重,哆哩哆嗦的连路都走不成。而且镇子虽小,却是四周路口关卡都被派了兵把守,任谁路过都要一一盘问,事无巨细。这等情形下他自然不能冒然行事,好在身上还有钱,阿春身子也需要好生缓缓,干脆就住下了。

    反正那些丘八总不会挨家挨户的上门来盘查。

    他这些年干着刀口上舔血的营生,土匪窝里厮混,身边都是一干臭烘烘的大老爷们,有了钱就胡吃海塞,搂着花姐儿睡窑子,没钱了就窝在山坳坳里盘算着怎么弄钱,总之一句话,他没怎么过过普通人的日子。

    所谓普通人的日子,就是有家,有房子,有女人,有一日三餐。

    这一块属江浙地带,民居大都是粉墙黛瓦的二层小楼,木格棂的窗子,玻璃明晃晃的,天井不大,青石板铺就,虽这才开春三月里,院子里的草木已经生的很茂盛了。空气也较之云南潮湿,早晨草叶上的露珠那么大一颗,阳光下抽着条的新绿,嫩的翠生生的很入眼——赵老二掐着腰,站在正屋大敞的房门口,手心里攥着个小茶壶,朝嘴里灌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顺着嗓子眼灌进肚腹,楼上阿春又在骂人了。

    她身子是欠妥,可嘴是一直不肯歇的,从一缓过劲来就在骂人,不是骂他,就是骂小弟、骂下人。

    当然,她主要目标还是他带来的那个女下人,她好像知道了那虽是个下人,却也是顺便能给他赵老二暖床的主,所以有事没事就爱找人的错处。不是嫌茶泡的苦,就是嫌人指甲脏,要不就是嫌饭难吃,骂人心肠歹毒,总想着害死她!

    这不,一大早的,她又开始了,嫌女下人抹的脂粉呛鼻子,害她一大早的就痒的直打喷嚏!

    赵老二完全不觉得烦操或者聒噪,反倒挺爱听她这些动静的,听她在楼上骂骂咧咧摔摔打打,眼睛瞧着满院子草木扶疏,阳光下的白墙青瓦,包括那白墙上生的黑色霉斑,墙角扫院子的簸萁扫帚,盛满水的大水缸,甚至嘴里咂着铜嘴子里的大叶子茶——所有这一切,都叫他觉得其实怪有意思的。

    就连阿春的没事找碴,都叫他油然而生出一种她在吃醋的得意——这感觉不错,热热闹闹的,吵吵嚷嚷的,多好啊,就像是在过日子的光景。

    女下人一手捂着脸一手端着脸盆从楼上走下来,半边脸的耳朵是红的,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又被阿春给拧了。

    他反正不心疼,还思忖那女人力气这样大,看来是身子好的差不多了。

    阿春果然好了,甚至还没等他上楼去瞧她,自己就拧着身子下楼了——

    身上穿的是他差小弟上街上的成衣店买来的旗袍,本来平平无奇的衣裳,被她一穿起来就胸是胸,腰是腰,跨是跨,界线分明,高低起伏的很有看头;头发乌油油的拧在一侧的耳边,脸面看出来是瘦了,可是被她依旧涂抹的唇红齿白的,真真眉如墨画,唇似点绛,并不见多少憔悴之色,反倒还更加张扬艳丽了三分——就是天还冷,旗袍下她居然就赤着两条光溜溜的腿,行走间随着裙裾摆动一直露到白生生的大腿根,惹得他眼皮一跳一跳的,一边觉得好看,一边又担心冻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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