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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储君之妾-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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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潜意识里希望傅瑶把大夫人臭骂一顿,这样她会舒服许多。
  孰料傅大夫人的忍功却是一流,她绝不暴露自己内心的隐秘,甚至还笑了一笑,“怎会?阿瑶与我很好,就是担心老太太身子,才找我问了些府里情况。”
  她说的话,三夫人一个字都不相信——那位侄女儿才不是这样善解人意的人。但既然大夫人一定不肯说,她也不便逼问。
  大夫人面上云淡风轻,心中着实翻起了惊涛骇浪:傅瑶那番话令她心惊,亦且焦虑不已,巴不得快点将傅珍从程家叫回来,也好问个究竟。
  *
  孰料傅珍却自己回来了。原来她也听说太子宣傅氏亲眷入宫探视,有心打听一下傅瑶的情况——最好傅瑶过得不快活,或者表面从容内心苦楚,如此她才能放心。因此打着看望祖母的旗号归宁。
  谁知不待她表明来意,傅大夫人就将她带到自己房中,还将丫头们都赶出去,目光凶狠的盯着她,“你在外头编排你六妹妹什么流言,惹得人尽皆知?”
  傅珍摸不着头脑,陪笑道:“母亲此话何意,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还装蒜!”大夫人冷声说道,“你知不知道傅良娣把我叫去,狠狠指责了一顿,说我教女无方,让你在外头败坏她的名声。”
  傅珍恍然大悟,“哦,是说秦爽那事?”
  她嘟哝道:“我也没撒谎呀,本来就是她不安分,我说错了不成?”
  大夫人劈头将一把折扇摔下来,厉声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蠢货?你以为你是在害她,殊不知是把整个傅家放在火上煎烤!若傅瑶被太子厌弃,傅家也会跟着失势,多少双眼睛盯着,巴不得置咱们傅家于死地,你还在这里生乱,真是愚不可及!”
  傅珍的额头被扇柄击中,立刻青紫了一块,她捂着额角,呜咽跪倒在地,“我哪管得了许多,我就是想让她受点教训而已。谁让她总是趾高气扬的,自从进了东宫,从此再不把人放在眼里……”
  大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能进宫也是她的本事,谁让你自己运气不好。至少她可没蠢到像你这样,一门心思给自己的娘家招祸。”
  她冷笑一声,“是了,我倒忘了,你如今已是程家的人,自然管不上傅家的死活。”
  她高高扬起下巴,声音反而平静下来,“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是不必再管傅家的闲事了。”
  傅珍最清楚母亲的性子。大夫人不容易发火,就算发火,撒个娇儿也很容易结束,可如今这样平平淡淡道来,却正说明她内心的愤怒到了何种地步。
  傅珍牵着她的裙角,胆怯地叫道:“娘……”
  好像小时候,每每因为顽劣触怒了母亲,只要她肯服软,大夫人一定会原谅她——因她是她女儿。
  但这回却不是撒娇就能解决的事情。
  大夫人微微俯身,抚摸女儿的脸颊,温柔说道:“珍儿,你是我最小的女儿,所以母亲总是多疼你些。即便你屡屡闯祸,母亲也都为你收拾干净,可是这回——”
  她猛地一甩手,“母亲实在帮不了你了。为了你不再连累傅氏,以后你就安安分分待在程家,不必再回来了。”
  什么叫不必回来?
  傅珍愣愣地看着她。
  不,不是不必回来,是压根不许她回来。大夫人是要舍弃她这个女儿!
  这怎么可以?一个没有娘家仰仗的女儿,即便在外头受尽欺凌,也不会有人管她的闲事;何况,此言一出,人人都知道她被傅氏冷落,哪怕是程家,也会因此瞧不起她,她还怎么在程家立足?
  傅珍抱住母亲的腿,哀哀哭道:“娘,你怎能这样对我?好歹我是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
  大夫人微微阖目,“可是我希望,从来没生下你这个女儿。”
  她俯目看了一眼,决然抽身而去。
  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似的,傅珍颓然躺倒在地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
  走出了门,大夫人还隐隐听到房内的啜泣声,心中微微不忍。可是她也没法子,她必须给傅瑶一个交代。
  那个睚眦必报的女人,若不能做到令她满意,势必不肯善罢甘休。到时候受苦的,只怕就是自己了。
  大夫人不禁胆寒:明明二房两口子都是老实巴交的人物,怎么偏偏养出了一条毒蛇呢?
  大房里的动静并未传到二房里,大夫人的评价他们更不曾知道。
  陈氏脸上是一片满足的笑模样,自从看到傅瑶与太子恩爱相处的光景,她才扎扎实实地放下心来。且瞧着太子那般俊秀,想来人品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虽说这两者并没有任何关联。
  傅徽照例在收拾他那套钓具:今天女眷们都进宫,他也趁机过了把瘾,并且收获颇丰,至少晚上有鲜鱼汤喝了。
  趁着妻子心情上佳,不会计较他偷溜出去的事,傅徽笑问道:“如何?阿瑶一切皆好吧?”
  “被你说中了。”陈氏道,“太子殿下倒是个有心的,阿瑶看来也没有吃苦。”
  “我就说如此,”傅徽乐呵呵说道,“上回太子来咱们家时,我就瞧料了三分,你没见太子一看到咱们阿瑶,把旁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数你能,”陈氏嗔道,“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敢盯着太子殿下细瞧。我一见到太子的衣裳,就慌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还顾得上太子的眼色?”
  “所以说你不如阿瑶,你瞧瞧,她的胆子可比你大多了。”傅徽说道,语气里很有几分骄傲,毕竟那是他的女儿。
  “娘,你瞧着太子殿下是不是真心对妹妹好?”傅湛问道。
  “嚯,你倒操心起你妹妹来了。”陈氏瞟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怕妹妹受欺负么?”傅湛讪讪道。
  陈氏哼了一声,“那你大可不必,你妹妹在宫里好得很,阿瑶可比你懂事多了,太子殿下也不知比你这傻哥哥好了多少倍。”
  虽然被说傻,傅湛反而放下心来。他本来有些担心,秦爽一事会不会影响傅瑶与太子的感情,现在看来他的忧虑是多余的——也是,以傅瑶的聪慧,一定能将此事圆过去吧。
  傅湛趁便问道:“娘,妹妹有没有问起我?”
  陈氏白了他一眼,“问你做什么?文不成武不就的,摊上你这么个废物哥哥,也是阿瑶倒霉。”
  傅湛愁眉苦脸地摸摸头,“娘,你说我不通文也罢了,这武怎么就拿不上台面了?明明我的功夫,比京中多少士子来得强呢!”
  “你既这般能耐,怎不考个武举回来?”陈氏没好气说道。
  谁知傅湛却点了点头,“好,我明年就去考武举。”
  说罢就要去院中演练棍棒拳脚,陈氏忙拽住他,“别胡闹,说句玩话你还当真了?”
  谁料傅湛却神情庄重,“母亲,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想去考武举,以后投身沙场,出将入帅,一酬壮志。”
  陈氏竖眉说道:“这话你想都不要想,咱们傅家虽不昌盛,也用不着你到沙场上去挣命。你愿意过那刀头舔血的日子,娘可不想日日在家为你提心吊胆,你还是老老实实捡起诗书,图个功名要紧。”
  傅湛只好悻悻地走出去。
  傅徽此时才插嘴道:“你何必把话说得这么死,他喜欢什么让他去不就得了,再说,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万一是个女娃儿呢?”陈氏瞪他一眼,抚着肚子忧愁说道:“我就湛儿这么一个儿子,怎能放心得下?何况他现在还是独身一个,若成了家,我也能少操心些。阿瑶已经进了宫,看着虽好,可宫里人哪是好相与的,背地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倒也罢了,原是圣命不可违,我现在只希望湛儿能老老实实守在身边,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罢了。”
  傅徽叹了一声,揽着夫人的肩膀,似是劝慰她,又似是劝慰自己,“会好的,都会好的。”
  大夫人处置了女儿,还专门去书一封,向傅瑶汇报进度。
  傅瑶看完手里的信纸,脸上不禁露出微笑,她随手将书信扔进火盆里——事情既了,这桩心事也能放下了。
  陈氏也专门来信,跟她说了些家中境况,字里行间,顺便提及三夫人的诡计。傅瑶看后,反而咯咯地笑起来。
  秋竹咦道:“良娣为什么事这么高兴?”
  傅瑶捂着嘴,将信纸递给她,“你自己看。”
  秋竹看完也不禁失笑,“这三夫人也太滑稽了,七小姐才十三岁,八小姐更小——真亏她怎么想得出来!”
  三夫人虽异想天开,秋竹却想到另一个问题,她小心翼翼地觑着傅瑶的脸色,“太子殿下不是心性不坚之人,良娣不用为这个担心,不过,这生男生女,还真是一桩大事。”
  傅瑶何尝没想过这个问题。换做成德帝的妃嫔,一定是希望生下皇子远甚于公主。
  可傅瑶的情况不大一样,从来皇子娶亲,都没有将侧室扶正的先例。即便她生下皇长孙,依旧是个良娣,并无成为太子妃的指望。相反,由于这个孩子的存在,一旦太子妃正式入主东宫,必定将她和孩子视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她面临的种种麻烦是少不了的。
  出于这些考量,傅瑶其实更希望生下的是一个女儿——这样她可以省心,别人也能放心。
  可惜,她无法决定这一点。就算把现代技术搬来,可以查验孩子的性别,她也没法改变固有的情况。如今她能指望的,唯有叵测的天意。
  她也曾问过这问题,元祯的回答还是和之前一样,“只要是咱们的孩子,不论是男是女,孤都喜欢。”
  “若一定要您选一个呢?”傅瑶任性问道。
  元祯思忖了一回,“那就还是男孩吧,父皇也很想要一个皇孙。”
  果然还是为了讨皇帝的欢心,傅瑶腹诽道。也是,元祯身为太子,自然志在皇位,博得成德帝的喜欢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她的顾虑又值得什么?
  大概皇后殿下的愿望,才是与她真正一致的。傅瑶暗道。皇后应该不愿她生下男儿,这是她与这位婆婆唯一的共性。
  元祯默默地看着怀中人,从他这里望去,只能望见一个鸦青色的头顶,黑鬒鬒的头发,以及两片飞速扑闪着的长睫毛——表明这女孩子正在胡思乱想。
  他甚至可以猜到这女孩子在想什么:她一定在祈祷生下的是个女儿,这样可以免去许多麻烦,她这人天生懒散。
  可是她却不知,元祯的确希望她生下一位皇孙:不是为了他的以后,而是为了她的以后。
  他希望她成为他的妻,不是良娣,而是名正言顺的——妻。这个过程或许麻烦,可他会尽力去做,而一个皇长孙的诞生,无疑会使这一关更加顺当。
  傅瑶在胡思乱想中竟然睡着了。
  元祯将她的头颈轻轻挪开,放到枕上,一壁替她掖好被子。自己却躺到一旁,以手支颐,看着沉睡中的容颜。
  在梦里她很平静,也很生动,嘴角甚至轻轻勾起,带点狡猾的笑意——这比她平时故作温顺的模样来得老实。
  元祯不禁露出微笑。


第31章 白鹿
  自打郭贤妃作出那桩事来; 傅瑶对梅子汤有了心理阴影; 从此忌惮万分; 再也不喝。她现在改吃旁的酸酸甜甜的东西。
  柑橘类水果成了她的首选。
  她才剥了一个柑子; 就觉苦得厉害; 忙呸的一口吐出; 唤道:“小香,取点蜜饯出来。”
  却是秋竹闪身出来; “良娣,您要什么?”
  傅瑶诧道:“小香呢?”往常有点什么差事,这丫头可是最殷勤的; 一有什么就跑不迭,今天怎么倒躲起来了。
  “良娣您忘了,您让她去浣衣坊取衣裳去了。”秋竹笑道。
  傅瑶拍了拍头; “是了; 我倒忘了,是我差她去的。”
  心下不禁有点懊恼,难道怀孕了,记性也会变差不成?
  谁知一直到傍晚时分; 还是不见小香踪影。傅瑶有些沉不住气了; 到底是她的人,她可不愿出什么乱子,便把秋竹叫来,细问究竟。
  秋竹支支吾吾不能作答。
  傅瑶不觉起了疑心,“失踪了?”
  秋竹忙道:“不是; 就在暖阁里呢。”
  她只好去把小香叫来。
  小香进来的时候缩着脖子,声若蚊呐:“良娣找婢子有何事?”
  “也没什么,今儿一天都没见你,怎么了?”傅瑶瞅着她。
  小香嗫喏说道:“婢子今日身子有些不快,所以取了衣裳就回来歇下了。”依旧垂着头。
  她平时爱笑爱闹,光是路上的见闻就能说一大堆,今天倒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傅瑶沉吟半晌,忽然说道:“抬起头来。”
  “良娣……”小香意不自安。
  “抬起头来。”傅瑶厉声说道。
  小香只好颤颤巍巍地抬首,左右脸上各有五个鲜红的指印,一看便知是被人打的。
  傅瑶默默看了片刻,说道:“秋竹,剥一个热鸡蛋过来。”
  热鸡蛋取来,傅瑶将小香拉到一边,亲自给她在脸颊上揉拭。
  “良娣……”小香瑟缩着,眼泪忽然就这样流下来。
  “别乱动。”傅瑶说道,一面替她将泪水揩去,“这样漂亮的一双眼,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小香破涕为笑。
  “现在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傅瑶严肃地看着她。
  小香被她盯得受不住,只好一五一十地讲出来。原来晌午她奉命去取换洗的衣裳,谁知就在浣衣坊撞见了崔嬷嬷,崔嬷嬷故意将赵皇后的一件衣裳掉在地上,诬陷是她弄脏的,小香与她争辩,因此挨了她两巴掌。她又羞又气,加之脸上的红印实在碍眼,所以一天都没有出来。
  “你怎不早点禀报我,让我替你做主?”傅瑶静静说道。
  小香声带哽咽,“良娣与皇后娘娘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些,若因此再生龃龉,只怕皇后又会给您气受,婢子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委屈,引得良娣你为此心烦……”
  傅瑶感慨万千地看着眼前这个丫头。
  她一向觉得小香不怎么伶俐,却未想到她这样忠心,宁愿自己受些闲气,也要设身处地为她这个良娣考虑。
  傅瑶拉起她的手,感触说道:“难为你了。”
  她只能这么说,不能为小香强出头。的确,如小香所言,赵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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