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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仙子谱-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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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一生中几乎没吃饱过。”“咦?”卜元一惊道,“没吃饱过?”
吕竹风道:“不错,其实小弟能吃得很,自家也不知有多大饭量,先前与东家牧牛时,东家一顿只给小弟一个杂面菜馍。饿得极时,常到地里挖些红薯来吃,然后再帮地的主人干些活计,不致挨骂,乡亲们时常施舍些剩饭,才勉强维持了。运气好时,用竹竿戳死只虎豹,还有些兔子山鸡,然后烤熟了来吃,也能挨上几顿的。”一番话,直听得卜元睁大了眼睛,惊叹道:“可怜!可怜!敢情老弟的这般神力竟是吃出来的!”
方国涣也自觉意外,忙问道:“自贤弟随了我二人后,每顿吃饭时,贤弟都是先放筷的,问你吃饱了没有,你每次都说饱了,为何现在才露出了大吃的本事来?”吕竹风如实说道:“小弟有幸被两位哥哥收留,护送曲先生还乡返家,先前还以为一路上的食宿用度,都是曲先生将来打在雇请二位哥哥的佣金上,想给二位哥哥节省些,到结账的时候多得些。谁知到了曲先生家里,才知一路上都是二位哥哥自家的花费,令小弟好生敬服。在曲先生家里,怕放开肚量惹得人家笑话,所以也没敢往饱吃。今见二位哥哥果是有些银子的,不妨就先吃一顿饱饭吧,这些日子已是饿坏了。”“老天!”听得卜元嘟囔了一句,与方国涣又惊讶又激动,二人被吕竹风这番纯朴真诚的表述和能吃的意外给惊得呆了。
卜元这时拍了拍吕竹风的肩膀,感慨道:“原来老弟先前没有吃饱,是为哥哥们省钱的,真是罪过!今日便放开肚量吃吧,不要顾及银子,你方大哥是位聚宝盆,到时自会有银子送上门的,从今以后一定要让你顿顿吃饱吃好,可不要委屈了自家。”吕竹风道:“小弟今生能跟随了两位哥哥,幸运得很!日后但助二位哥哥打杀些坏人,别无所求,能吃饱就足矣了。”卜元、方国涣听了,好是感动,卜元一挥手道:“伙计,再来五斤牛肉,不,八斤,再加二十个馒头来。”
一名伙计上前问道:“客官可是带了路上吃?”卜元道:“你这开饭馆的,还怕大肚汉吗?”那伙计奇怪地瞧了瞧三人,看哪一位也不像能吃的,摇摇头去厨下了。时间不大,八斤牛肉、二十个馒头便端了上来,卜元全部推到吕竹风面前,道:“老弟慢慢用吧,勿要吃急了,不够再向店家要些。”吕竹风此时大喜道:“吃吃看吧!”卜元闻之一怔,有些惊讶道:“那就吃吃看吧!”吕竹风道了声:“多谢二位哥哥赐食之恩。”
说完,便放开大吃起来,一阵风卷残云,顷刻间,桌上食物已去了大半,吃势犹不减,显然正在兴头上。卜元、方国涣二人互望了一眼,诧异不已,店中的伙计与邻桌的客人也都看得呆了。卜元有些担心道:“好兄弟,饱些就停了吧,莫要涨破了肚皮,怪吓人的!”
吕竹风这时把最后一片牛肉送入嘴中,嚼了一下,便咽进肚里,见桌上已无入口之物了,这才有些满意地道:“今日就到为此吧,也算是饱一回了。”旁观诸人,自是看得目瞪口呆。卜元忙提壶斟了一茶,递上前道:“老弟,溜溜缝吧。”吕竹风道声“多谢”,接过茶碗一饮而尽,觉得不够痛快,索性提了那壶茶,“咕咚咕咚”几口便喝了个干净,随后拍了拍自家肚子,若无其事地一歪头,很惬意的样子。卜元、方国涣见了,相顾茫然,实不敢相信,吕竹风竟能吃下这许多东西。
吕竹风这时道:“小弟吃好了,二位哥哥可要上路?”方国涣忙道:“不忙,不忙,贤弟坐着勿动,免得在马上颠簸,伤了肠胃。”卜元道:“有理,有理,老弟还是先坐着消会儿食吧。”吕竹风道:“也好。”自家坐正了身子,随对二人感激地道:“以前除了有那么几回吃净一只老虎和豹子外,今日算是最饱的一回了,日后但能一月饱上一次,小弟就心满意足了。”方国涣感慨道:“贤弟不但有神力,竟还有神吃之能,世所罕见!以后每顿饭时吃饱了就是,否则便是我等的罪过了。”卜元这时道:“老弟的这一顿饱饭能挺到几时?”吕竹风道:“三两日不食,倒也无关紧要,不过下一顿,比这还要多些才好。”卜元乍舌道:“老弟每出惊人之举,这也是放牛放出来的一种神技吧!”
这时,店内又进来三位走远道的客人,要了桌酒菜便吃喝起来,对饮了几杯后,便聊起了闲话。一位胖子道:“你们可曾听说了,我们河南开封府,有一位下棋出了名的,叫徐东州,人称开封府第一棋王。前些日子,不知在棋上输了谁一盘,突然变得疯狂起来,打人毁物,竟拿东西来出气,一时想不开,自家爬上国寺十三层铁塔上,一个跟头翻下来摔死了,好是惨烈!”这边的方国涣、卜元二人闻之,大吃一惊。另一人道:“棋上胜负也是常事,何以这般没肚量,气窄得很,自家死了不算,还要被人耻笑。”那个胖子道:“此事说来也有些古怪,徐东州虽然在棋上称霸开封府,但也曾败于几位前来讨教的外省高手,却是输得高兴,败得心服,与人家称兄道弟的,不知在这盘棋上何故想不开?只可惜了他一身好本事。”另一人道:“我看他还是自家小气,败了几次于人家,心里憋了些底火,这次终于耐不住了,一下子爆发出来,觉得好没面子,死了算了。”
方国涣此时按住心中那种不安的预感,起身上前,朝那位胖子拱手一礼道:“打扰了,适才几位所说的那位开封府的徐东州,不知是在与一位什么样的人对完棋局后自杀的?”那胖子道:“小公子也喜欢听奇闻吗?详情在下也不甚清楚,事后听徐东州的老婆说,是两名外地人,因闻了徐东州的棋名而来较量一番的。据说和徐东州走棋的是一位怪老头,下完棋也就走了,不关人家事的。”方国涣闻之,心中一震,骇然道:“是他!一定是他!他真的在为祸天下棋道了。”
方国涣谢过了那个胖子,随即回身道:“卜大哥、吕贤弟,我们不去苏州了,马上改道河南。”卜元明白方国涣的意思,起身道:“也好,料那两人还走不远。”方国涣自去结了饭钱,忧心忡忡地与卜元、吕竹风出了清风酒店。吕竹风出门时,随手持了自家的那根竹竿,此时见方国涣、卜元二人的神情忽变得严肃起来,尤其发现方国涣在与店家结账时,似乎一脸的不高兴,心中懊悔道:“是了,我一顿饭吃下这许多,定费去了不少银子,时间久了,当会把两位哥哥的钱袋吃空的。唉!如何生得这般大饭量,惹得两位好心的哥哥作难,日后可不要这般放开量吃了,能忍挺得住也就算了,到时真若短了银子用,让两位哥哥跟着受饿,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吕竹风胡思乱想着,随了方国涣、卜元上马而行。
兄弟三人改道河南,方国涣闷闷不乐,一路无话。行了一程,吕竹风自是有些歉意地道:“两位哥哥,以后每顿饭小弟少吃些就是了,勿要这般沉闷,实令小弟好生过意不去。”听了吕竹风忽然说出这般莫名其妙的话,卜元、方国涣二人各是一怔,见吕竹风一副内疚难为情的样子,方国涣诧异道:“贤弟何出此言?难道还供不上你一顿饱饭不成?”吕竹风认真地道:“都怪小弟这张只争食不争气的肚皮,日后若是吃空了二位哥哥的本钱,岂不连累二位哥哥一起挨饿受困?”方国涣、卜元闻之,这才明白了吕竹风纯朴的心意,卜元又是喜欢又是气恼道:“你这家伙,把两位哥哥看得也太小气了些,日后就是没得哥哥们吃,也要有你吃的。老弟若是因为吃不饱饭受饿而失去了神力,哥哥们可要后悔一辈子的,既然把大吃的本事显了出来,可勿要再藏了。”
方国涣摇头笑道:“适才哥哥是听到了害曲先生的那个坏人的行踪,闻他又生出祸事来,心中忧虑不安,哪里是心疼银子的。贤弟日后往饱了吃就是,勿要有所顾忌,不但神力天下第一,也要吃出个天下第一来。”卜元笑道:“只要老弟不是食痨,吃不出事来,日后不但吃饱,更要大鱼大肉地吃好,也是老天养出了你这个高人来,可不要因为随了哥哥们受屈,把自家的本事给坏了。”吕竹风这才知道误会了二人,脸一红道:“惭愧!这种争食不争气的本事,令二位好哥哥见笑了。”方国涣笑道:“贤弟的这种海吃的本事,幸亏不是在美食家赵明风公子的身上,否则是没有厨家能侍候得了的,韩杏儿姑娘也自会吓跑的。”
这日,兄弟三人已跨入了安徽地界。时值盛夏,天气酷热无比,太阳就像在头顶悬着的大火球,烤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皮肉似熟了一般,三人所乘的马匹也自有气无力地慢慢走着。卜元此时忧虑道:“耽搁了这些时日,那太监与姓于的护卫已是不知又到了哪里。我们即便到了开封府,也只能证实与徐东州走棋的那人是这个太监而已,再寻他可是难了。”方国涣道:“他二人行踪诡秘,飘忽不定,不知哪里去寻的好?”
卜元道:“那太监走鬼棋害人已成了性子,但凡有棋家好手的地方,他必会闻风寻访了去,河南与安徽搭界,那太监也可能顺道又来安徽了,寻访名气大的棋家斗棋。我们不妨先打听了哪里有棋家高手,名声又大得很的,且去那里守株待兔,或许能候了那太监来。”方国涣闻之喜道:“好主意!没想到卜大哥也有这般好计策。”卜元笑道:“先前打猎时,时常备些大块的肉于林中,以引诱大兽出来,伺机猎捕它,经常奏效的,但把那太监看作野兽,等他自投罗网吧。”吕竹风道:“这太监如此可恶,见面时一竹竿把他戳死就是。”卜元笑道:“那怪物自交于你方大哥对付了,老弟但能把那姓于的护卫摆平足矣。我嘛,若是觉得有些不对头,不等棋局走完,帮着方贤弟给那太监一弹丸吃,免得有什么意外,被太监在棋上施妖术迷住了,生出那些吓人的事来。”方国涣闻之笑道:“卜大哥的法子,倒也万无一失。”
兄弟三人一路行来,卜元打听了数人,寻问安徽境内可有出了名的棋家高手,那些人竟都摆手摇头说不知,惹得卜元好生气恼。方国涣便笑道:“所谓‘一花一世界,千叶千如来;隔行如隔山,技艺两不干。’卜大哥打听的都是些商贩与农人,他们自无暇理会棋上事,知道的也就自然少些,卜大哥不妨问那种斯文雅气的读书人,或许能打听到什么来。”卜元闻之一拍头,恍悟道:“有理!有理!我说怎么问那些人,如对牛弹琴一般,没个兴致!”
三人又行了一程,见前方路旁一片树阴下,有一位呈些斯文气的老先生,和一名仆从在避暑纳凉。卜元见了,道声“有门”,便引马到了近来,拱手一礼道:“老人家请了,打听个事,这附近府县,可有在棋上出了名的高人?”那老先生抬头望了卜元、方国涣、吕竹风三人一眼,自有些轻蔑道:“看来几位也是外乡人,见识少得可怜,连我安徽棋道上的第一高手白光景白先生的大名都不知晓。”
卜元笑问道:“不知这位白先生住在哪里?能有多高的本事?”那老先生便有些得意道:“白光景先生住在铜陵,离这里倒有一天的路程,要说棋上的本事嘛,可是老夫心中最敬的一位高人。只可惜当初京城棋试,争那国手状元时,白先生不巧害了一场大病,未能去应棋试,错过了这个大好时机,否则这个棋家的状元必是白先生的,现在不知有多少人为白先生惋惜。白先生居铜陵设馆教棋,时有外省的棋道高手来寻他斗棋,白先生是未曾有过败绩的,有时一高兴,饶让对手两子三子的,也自胜得人家心服口服,恨不得立时拜了白先生为师,天下间看来是没有对手了。你们几个青年人去见识见识白先生的风采,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方国涣闻之,心中暗暗吃惊,知道天下高人果然多的是。卜元此时又问清了去铜陵的道路,随后一笑,谢过了那先生,兄弟三人便一路向铜陵而来。
路上,卜元道:“那铜陵的白光景若真有这么大的棋名,太监李无三必然寻了去,到时在铜陵想法子把他解决了,免得日后老是让贤弟惦记着。”方国涣道:“但愿如此吧。”时值正午,温度高得正是时候,天气更加热了,道两旁的树木越显得枯蔫,路上自少了行人。方国涣忽见前方不远处的路旁有一座大草亭,此时亭中已有了五六位避暑的人,不由一喜道:“卜大哥、吕贤弟,且到那草亭里避一避酷热再走吧。”卜元喜道:“正有此意。”
三人到了近前,下了马,自把马匹拴到路旁林中避热食草去了。三人随后进了草亭,亭内果然有些凉爽,见有数条供人坐地简易长凳,三人便寻了一向风处坐了。此时亭中的那五六个人,或躺或坐的歇着,那些人见方国涣、卜元、吕竹风三人进来,知是过路避暑之人,有两人向三人微微点头示意,倒也不曾互相搭话,也是天太热了,大家都懒得言语。方国涣见这些人皆着劲装,多是身材精壮的大汉,腰中各佩刀剑,显是些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其中一清瘦之人,盘坐地上,正在摆弄着什么。
也是方国涣坐得近些,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心中倒是一动。原来那人面前铺了一块绢布,上边绘画了一面棋盘,那人此时正在摆弄着黑白两色棋子,似在自家打谱研棋。方国涣心下道:“此人却也有兴致,这种酷热天气也不闲着。”也是离得近些,更是棋家本性,方国涣便自多看了几眼,却发现那人并不是真正在打棋谱,而是用棋子在棋盘上摆布着一种规则的棋形。似乎哪里摆放得不妥当,那人摇了摇头,伸手把棋形拂乱了,拾起棋子又重新摆起来。方国涣此时心中一怔,不知那人以棋子在棋盘上摆弄着一种什么游戏。这时,那人又摆列了黑白两条长龙,彼此围绕,首尾互接,那人接着又以这两条棋龙演化变动出了几种棋形。方国涣见了,心中大是惊异,发觉此人也不是在拿棋子做什么游戏,而是在推演一种深奥的阵形,又似在走着一盘高妙的棋势。
这时,那人似乎把棋形变动到了难解之处,不由轻叹了一声,摇头自语道:“一到这里,就不知如何定形,变化不当,两下都会溃散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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