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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朱门继室-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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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太后一字一顿地问道,脸色宛如死灰一般,毫无血色。

    李政满脸认真地表情,毫无慌乱,语气端正道:“皇祖母,为了李家江山,为了黎明百姓,孙儿只是做了孙儿自己该做的事。”

    太后闻言,面色瞬间一变,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她坐直身子看着太子李政,冷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轻颤:“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李政重新在她的面前跪下,声音依然很平静:“孙儿在皇祖母的面前,从来不会说谎,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好……”太后强忍着泪光,又着意看了他一番,“你不和哀家拐弯抹角,那么哀家也就和你开门见山。因为你是太子,哀家会全力支持你登基即位,可是从今往后,你还是皇帝,而不再是哀家的孙子,从此时此刻开始,太子同哀家之间,只有君臣之别,再无骨肉亲情!”

    太后越说越激动起来,一时喘不匀气,咳嗽了起来。

    李政闻言,冷冷的笑了一下,“皇祖母何苦这般?朕是天子,又是您的亲孙子,皇祖母怎么忍心和朕说这样狠心的话呢?”

    太后听他称呼自己为“朕”,脸上露出几分惊诧的神色,身子被气得一颤一颤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伸出手指,直指着他的脸,道:“你不是哀家的孙子,哀家没有你这样狠毒的孙子!你父皇如今尸骨未寒,你居然敢在哀家的面前称“朕”,你真是大大地不孝!”

    李政也知道,自己现在就自称为“朕”是极其大胆的行为,他知道自己逾矩了,可是他不怕,他只想把二十多年来,一直积攒在心头的那口气发泄一下。

    李政听了这话,眼神中带着淡淡的讥诮,语气也是淡淡的:“皇祖母不必动气,皇祖母不当朕是亲孙子,这没关系,因为朕还是会把皇祖母视为亲人,尽心尽力侍奉您,也算是替先帝尽一份绵薄之力了。”

    李政说完这话,无意间看见放在桌上的药碗,缓缓起身,亲自端过药碗送到太后的面前,十分平静地看着她,然后,慢慢地坐在床边,淡淡道:“皇祖母该吃药了。”

    太后别开眼,平缓一下气息道:“此等小事,怎敢劳烦圣上呢?哀家实在无福消受。”

    李政不肯走,依然端着药碗,道:“朕记得,朕五岁的时候,害了一场大病,皇祖母您一直衣不解带地陪着朕的身边,亲自喂朕吃药,喂朕喝水。皇祖母的恩情,朕不敢忘记,也不能忘记……朕马上就要登基即位了,朕需要皇祖母的支持,也需要皇祖母的鼓励,皇祖母您要帮朕!”

    太后闻言,眉心微动,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之感,不禁又落下泪来。“哀家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往后的路,你自己看着办吧……早前,上清天尊批了一挂,说咱们李家皇室必遭一劫,为稳国本,需引凤凰入宫,才可万事大吉,否极泰来。哀家一直派人在留意,在朝中诸位大臣之中,只有敬国公府上的那个孩子是凤凰命,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凤凰命(三)


    风雪休止,阳光明媚,冬日的天空纯净如水,但是,仍然改变不了京城上空沉重压抑的气氛。太后的一番话,李政很是放在了心上,立马派人找来阮琳珞的绣像,只看过一眼,心中便有了计较。

    李政身边的内侍总管陈公公瞄着绣像上的人,含笑道:“殿下,这孩子是个美人胚子呢。”

    “嗯。”李政轻轻应了一声,点点头,目光依然看着那副绣像,神色清淡。

    宫中美女如云,不论是国色天香,还是闭月羞花都没什么可新奇的。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很难再让人有惊艳之感。

    陈公公又道:“殿下,这孩子就是老天爷赐给您的福祉啊。殿下是真龙天子,她是凤体宝相,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政十六岁大婚,二十岁丧妻,身边侍妾无数,但多年来太子妃位一直悬而未定。

    李政清淡的眸光微微变凉:“一个庶出的孩子,怎么能和朕相提并论,荒谬!”

    陈公公闻此自知失言,立刻跪在地上磕头认错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李政不再言语,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发出轻轻的响声。

    陈公公听在耳中,倍感煎熬,连大气都不敢喘,等了片刻,才听到李政沉声道:“从今日起,给我派人严密注视敬国公府内的一举一动。朕要知道,阮正山那把老骨头到底是不是真心臣服于朕!”

    “是!”陈公公闻言,如临大赦,立即躬身退下准备。

    李政为人极是多疑多虑,也是十分精明,从不轻易下决定,可是一旦决定下来的事,就会一路到底,不择手段。

    与此同时,四皇子李焕也在暗中谋划着心中的大事。

    李焕站在书案前执笔作画,周身沐浴着暖暖的日光,仿佛是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他的笔下是一副水墨山水图,群峰如黛,松柏苍郁,尽显大气。

    李焕的记性非常好,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能耐,所以就算是只看过一次的景象,他也会牢牢记住,然后一笔一画地把脑海中的景象变成栩栩如生的图画。

    “殿下。”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那人脚步声轻快有力,步伐扎实,一听便是练武之人。

    来人是个高大壮实的男子,他是李焕的贴身侍卫徐林海,他从十岁起就一直跟在李焕身边,两人虽为主仆,却亲如兄弟。

    “殿下,微臣刚刚得到宫里的消息,登基大典一切就绪了。”

    李焕手上一顿,随后将最后一笔画完,淡淡道:“知道了。”

    太后娘娘现在已经站在了太子那边,四皇子殿下如今能依靠的人,只有朝中的那几位元老大臣了。

    徐林海心里正焦急得不得了,待见李焕还有心情作画,动了动唇角,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跟了他这么久,也算是多多少少摸清楚了他的性格脾气,李焕的定力极好,越是遭遇大事的时候,越能沉得住气,实在是让人看着既心生佩服又倍感无奈。

    因为有了太后娘娘的全力支持,太子李政的登基大典如期举行,所有七品以上官员进京朝圣,恭贺新皇即位。

    四皇子李焕的计划,因为太后的出面坐镇而不得不中途停住。然后,做了皇帝的李政却并没有动他,而是亲自封了他亲王之位,以示皇恩浩荡。

    敬国公府被李政派人盯得死死地,恨不能连他们每天吃什么喝什么都知道。

    李政即位之后,阮正山为了避嫌,一直称病在家,想故意躲个清净,避避风头。

    不过,他想得虽好,却不知从宫中已经传出关于阮家的流言蜚语,说是阮家落了只金凤凰。

    空穴来风,必有其因。

    阮家原本紧张的心弦,立刻又绷紧了几分。

    阮家本是中立之派,为了不让自家得罪人,阮家人没少花心思周旋。近两年,因为四皇子李焕初露锋芒,阮家曾经有心与他来往来往,却不料李政一朝继承大同,让他们很多志同道合地心思,没了用武之地。

    李政还是太子时,阮家不曾刻意和他交好,也不曾和景荣王交好,大家君君臣臣,总是保持着一种不近不远的距离。

    阮东升身为阮家的长子,为了世袭的爵位着想,有心想劝父亲放弃固执,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好好巴结一下这位新皇帝。

    阮正山心里一直对李政颇有微词,依然固执道:“皇上这会刚刚登基,身边谄媚巴结的人还少吗?咱们何必自讨没趣呢?”

    阮东升蹙眉道:“爹,眼下可不是咱们死要面子的时候。您是朝中的老臣了,这个时候,理应站出来表示表示才对,怎好一直称病在家呢?万一让皇上心里对咱们有了嫌隙,那可……”

    阮正山还未等儿子说完,便抬一抬手,伸出手指指了指窗外,沉声道:“你以为现在皇上对咱们的嫌隙就不深吗?门外那些人是什么人?什么目的?你难道还看不透吗?”

    阮东升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了。“父亲的意思,儿子都明白了。我想,既然已经如此,咱们就更加不能坐视不管了。爹,宫中的流言都传开了,说什么龙求凤,凤藏阮……这分明就是说咱们呢。”

    阮正山长叹了一声,摇摇头道:“伴君如伴虎。他今日可以说你是凤,明日也可以说你是虫,是福是祸,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东升啊,你也是活了小半辈子的人,怎么连这个都看不透呢?”

    阮东升微微沉吟:“时局如此,儿子也只是不想坐以待毙而已。再说了,管她是凤是虫,只要皇上喜欢,乌鸦也照样可以平步青云。”

    想来,秦家无官无禄,也能如此显赫的原因,还不是因为生了一群出众的女儿。官宦人家的女儿,生来就是要扶持娘家的,这是她们的宿命,也是她们的荣耀。所以,从小就给她们锦衣玉食,绫罗绸缎,既然蒙受了家中的恩惠,关键时刻,自然要站出来为娘家拼命卖力!


第一百五十二章 悲喜交加(一)


    阮东升不像父亲那样墨守成规,只要是能为了家族利益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愿意去冒险。

    以前,阮家最大的靠山是先帝的信任和重用,而现在,为了巩固未来的仕途之路,他们自然要寻找一个新的坚固的靠山。

    如今,西北战事了了,无仗可打,无功可立,家中的银钱又连连吃紧,总不能这样一直坐着不动。

    阮东升越想越着急,忍不住当着父亲的面,重重地叹了口气。

    阮正山似乎觉察到了儿子的失落,凝思了片刻,道:“你要是真想弄个明白,赶明儿,让你娘带着媳妇们进宫瞧瞧太后娘娘。看看她老人家是个什么主意?”

    阮东升闻言,心知父亲这是听从了自己的劝说,忙连连头道:“是,儿子知道了。”

    ……

    寒风轻拂,灯火通明。

    阮琳珞看着自己刚刚绣好的松鹤延年图,微微蹙眉道:“还是绣的不好看,我要拆了重来。”说完,她便伸手拿起一旁的剪刀,却被丫鬟伸手拦住了,劝道:“好姑娘,您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干嘛非得剪了不成啊?这么费工夫才绣出来的,您也不心疼?”

    阮琳珞放下剪刀,叹息道:“费工夫又如何?还不是不好看。你瞧,这哪里是松鹤,分明就是一只呆鸡!”

    那丫鬟听了这话,“噗嗤”一笑,从她的手里拿过来绣绷,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道:“姑娘也太挑剔了,奴婢就觉得很好看呐,而且还活灵活现的。”

    阮琳珞摇摇头:“不好不好,何师傅绣得不知要比这个好多少倍呢。”

    “姑娘这是较真。何师傅从小提针拿线的,一拿就是三十年,恨不能闭着眼睛都是绣出一朵花来呢。姑娘才学了不过四五年,自然是比不过的。”她一面说一面将绣绷修仙仔细收好,然后道:“奴婢知道姑娘心里闷得慌,奴婢陪您玩点儿别的吧。”

    阮琳珞环视了一圈屋子,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道:“咱们有什么玩的,还不是翻翻绳儿,剪剪纸,竟是些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儿……”

    “哎呦呦!我的好姑娘,您才多大的年纪,竟还嫌弃起这些小孩子的玩意了。”

    阮琳珞笑了笑,没说话,忽地想起一事,只道:“娘说明日要带我进宫去觐见太后娘娘,你去给我挑几身合适的衣裳来……要素一点的,而且,最好是旧的。”

    眼下这种时候,她可不想穿得像只花蝴蝶似的。

    须臾,丫鬟们捧着几身素净的小袄过来,让阮琳珞亲自过目。她左挑挑右选选,最后选了一件湖色的,最素气的一件。

    第二日天还没亮,厢房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阮琳珞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便听到丫鬟轻声问道:“李妈妈,姑娘还睡着呢。”

    “哎呦,那可不成,你快去叫醒姑娘,别耽误了进宫的时辰!”

    李妈妈轻喘着气,顾不上许多,轻轻推了丫鬟们一把,焦急道:“快去快去,伺候姑娘梳洗更衣。”

    阮琳珞起来梳洗,只见,丫鬟们捧来的衣裳并非昨天自己选得那件湖色的,而是水粉色的,不免诧异道:“怎么给我换了?”

    丫鬟默然不语,只是往李妈妈的方向瞟了一眼。

    李妈妈站在一旁,满脸堆笑道:“姑娘,宫里不比家里自在,还是穿得郑重些好,而且,这身衣裳是大夫人亲自替您选的。”

    阮琳珞瞧了一眼那衣裳,心中暗道:粉艳艳的,哪里显得郑重了?果然像是大伯母选得东西,和她的人一样,花枝招展。

    阮家派了一辆马车送阮琳珞二人至宫门外。一路上,阮琳珞一句话都没说,她素来和大伯母不太亲近,礼多话少。

    到了高高的大门外,便要换车换轿,外面的马车轿子是一律不许进入宫门,全都要换成宫里的。

    阮琳珞虽不是第一次进宫了,但看着宫城内威严的气势,还是忍不住想起娘亲之前的殷殷教导,心里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泰安宫的宫人一直在宫门内等候,见她们来了,立刻满脸含笑地迎了出来。

    阮琳珞看着他们谄媚粉白的脸,听着他们尖细的嗓音,面上微微一笑,但心里却是膈应的很。

    她讨厌宫里的气氛,也讨厌宫里的人,总觉得他们像是带着面具的人,一会儿一变脸,一会儿一个样。

    上次进宫时,泰安宫还宛如一片花海似的,可现在却是冷冷清清,入目之处,皆是一片颓败之色。

    景色变了,人也变了。

    太后娘娘看起来苍老了不少,头发都全白了,目光也灰沉沉的,像是蒙上一层薄雾似的。

    阮琳珞跟随伯母盈盈上前请安,不禁想起初见太后那次,她笑盈盈地坐在殿中主位,两边站着清丽的宫女各拿着一把象牙竹丝扇轻轻的扇着,容光满面,精神饱满。

    岁月催人老,可是比岁月更容易让你苍老的是痛彻心扉的悲伤。

    一身青衣的宫女搬了一张黄花梨椅放在阮琳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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