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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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的一切我已交予妥帖的人看管，大皇子信任的人要比你那两个莽撞副官更能胜任。边城军务不比其他，马虎不得。”
奈何笑着说着，声音婉转，神色飞扬。
看着他震惊的双眼，看着他探寻的眼光，看着他举起的胳膊，奈何越笑越暖。
转身向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我要进宫面圣了。这或许是咱们最后一见。你既自称颜卿转世，又认我是沈夕，不如我满足你一次，你叫我一声沈夕，我会答应。”
许久，等不到回答，奈何抬脚踏出门槛。
身后门吱呀一声关上，奈何脚步加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
进了宫，在南华殿奈何见到了莫流苏。
流苏的神色比前日相见更见憔悴。她用了更多的胭脂来遮掩住脸色的暗淡，可是脸颊的消瘦无法遮掩。
流苏见奈何进来讶异之余更多的是惊慌。她强自镇定地对皇后拜了拜：“许久不见太子侧妃，儿媳无状了。”
皇后笑道：“你们本是姐妹，本宫省得。也是想着你们姐妹相聚不易，今儿聚到一起，聊聊。别生分了姐妹情谊。”
莫流苏侧身福了福谢了恩。
姐妹相聚本应是个快乐的场景，然而这姐妹是莫流苏和奈何时便换了样子。
奈何沉吟半日终于垂下泪来。
“姐姐可还愿救奈何？”
莫流苏心中一慌，忙上前握住奈何的手靠近奈何耳边轻声安慰：“你莫要惊慌，还有莫府在呢。听说前几日你生了病，爹爹也知晓了。正想着向皇上求情，只差一个契机了。你且耐心等一等。或者可以回去装病，瞒过太医便有了理由。”
奈何心中又苦又涩，眼泪不由自主涌了上来，憋了憋话，最后下定决心道：“我讨厌太子！若不是他，我岂能沦落道这步田地？！只求姐姐救我，若能离了太子府，舍弃掉太子侧妃的头衔，奈何愿做任何事情！”
莫流苏受了惊吓，忙捂住奈何的嘴，低声呵斥道：“岂可胡言乱语？！”
奈何眼泪直流：“我本离了太子府获得自由，可太子不肯放过我，抓我回来。他已是阶下囚，却拉我同入牢笼！二皇子带我出了太子府，却又受太子连累，这一切都是太子妄自尊大！我恨不得啖其骨肉，饮其鲜血！若上天给我机会，我愿舍命雪恨！”奈何字字句句涕泪四流，咬牙举手起誓道：“我愿舍十年寿命换得报仇雪恨！”
莫流苏被奈何的神情吓得手都抖。她和奈何相交不多，可也看得出奈何是个性情平和的淡然姑娘，这满脸泪痕、切齿愤恨的是奈何吗？
“傻子！”莫流苏也流泪了，伸手摸着奈何的脸满眼的疼惜和无可奈：“仇恨值得你用性命去换吗？太子撑不了多久，到时候我会向大皇子求情，保你性命。”
奈何急急拉住莫流苏的手，言辞恳切：“姐姐，我知道大皇子的志向，以前我不肯，如今我愿意配合。前几日的病我几乎要死了。若不是一口气撑着，今天姐姐就见不到奈何了！我只要大皇子答应我恢复我自由身，我愿助一臂之力！”
流苏忙捂住她的嘴，看看周围，低声呵斥道：“别说了！我知道了。”
姐妹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将脸上神情收了，这才起身前去谢恩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
☆、谋划
大皇子的消息很快就传来了。与此同时来的还有二皇子出逃的消息。
楚逸飞应该很快就到将军府了。奈何心里稍稍安慰。
大皇子答应奈何的条件，说等他登基便放奈何出去，至于现在他需要奈何做什么倒没有提。奈何知道，他还没完全信任自己。
她知道，大皇子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她。他不是莫流苏。莫流苏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没接触过阴暗的东西，她可以利用莫流苏的目下无尘获得她的信任，却无法轻易让终日算计的大皇子信任她。
她需要做些什么让大皇子看到信任她的理由。
事情必须选得有技巧。不能太大，这样会真的伤到太子，不能太小，那样会毫无意义。奈何心里反复计量，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
终于这一天来了。
太子在院中舞剑。奈何换了身利索的衣物也提着她的木剑来到院子里。
太子见奈何今天竟有兴致出来，便笑道：“你应当天天如此，不要老闷在屋子里。”
奈何轻哼一声冷笑道：“我也不想闷在这里，只是托太子殿下的福，出不得门。我也想出去走走，踏青、听戏、买胭脂布匹。只是我如何能出的去？”
太子皱眉道：“你今日怎么了？”
奈何竖起木剑，用手指抚摸着剑刃，挑着眉毛冷笑：“太子与我打一场可好？”
太子蹙眉看着奈何不语，奈何抿嘴一怒：“打与不打由不得你了！”说完提剑就刺。太子连连后退，奈何步步紧逼，剑剑往太子脖子招呼。太子退无可退，只好拿剑背挡了一下。奈何瞅准时机，木剑一歪，恰好被太子的剑刃给削了半截。
奈何立刻尖叫出声：“你竟然把它给毁了！”
太子脚下生风躲避疯狂的奈何，奈何的半截木剑全当了刀来砍。
终于奈何累了，蹲下捡起两截木剑泪眼婆娑。
太子看着奈何的背影皱起眉头暗暗思索。
太子与太子侧妃吵架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大皇子那里。楚逸云敛眉沉思。他很了解太子，太子的表现很符合他的性格。只是他不了解奈何，他不知道奈何的表现是不是真的。假如两人只是演一场戏的话，太子的表现堪称完美。
楚逸云想了想舒展了眼眉起身去了莫流苏那里。
流苏正在练字。
楚逸云含笑劝道：“也该出来走走。园子里花正好。”
流苏完成最后一个字才将笔放好，离了桌子朝楚逸云福了福欢迎道：“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逸云笑道：“父皇今天放过我，叫我好好休息一下。”说着就坐下道：“太子府那里传来消息，太子与侧妃吵架，父皇心情不好，我也不好继续在那里碍眼。”
吵架？流苏想了想自语道：“奈何平日最是安静。但看得出来她心里很有主意，脾气倔强。肯定是太子说了什么触动她的底线了。”
楚逸云疑惑道：“哦？那你觉得奈何会因为一把木剑就发脾气吗？”
流苏奇怪道：“什么木剑？”
楚逸云笑道：“听父皇说好像是一把普通的木剑。”
楚逸云把奈何与太子吵架的事情讲了一遍，说完就仔细看着流苏。流苏只奇怪奈何的表现并没注意楚逸云的表情。
流苏猜测道：“奈何肯定特别看重那把木剑。或许是她娘亲留给她的？我听下人说，奈何也十分珍贵一件破衣服，那衣服好像就是她娘留给她的。奈何性情冷淡，但一旦达到底线，她爆发的会厉害吧。”
楚逸云想了想笑道：“听你的意思，你那妹妹一点儿错没有了？有你这么偏袒人的吗？据我了解，太子很大度的。”
流苏笑道：“刚才你也说了，太子自始至终都没对奈何发脾气啊！你想想，奈何本来在外面很是自由，可因太子却被困在那小小的府中。太子府里只有那几个人了，平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太子却又把她的木剑给毁了，她能不伤心吗？”
楚逸云点头道：“你当姐姐的要偏心，我这当哥哥的却无话可说了。”
流苏本笑着听到楚逸云这么一说立刻百味参杂，神色复杂地看着楚逸云道：“你我结为夫妻，本应同心，我自是会与你一道的。”
楚逸云微笑起来，伸手揽过流苏，眼睛深处幽黑幽黑的，像不见底的深潭，带着几分寒意。
没几日，太子府就传出侧妃性情渐变的流言。有人暗暗议论说侧妃因圈禁心情郁郁，又与太子不和，精神崩溃，导致性情大变。流言很快就进宫了，皇帝轻嗤一声，吩咐楚逸云调查流言是何人放出的。
不多久奈何终于可以再次跨出太子府的大门。
楚逸云笑着看着她，奈何感激的看着他上前一拜：“谢大皇子。千言万语，奈何感激不尽。”
楚逸云拍拍手：“先别谢我，你还得回去几日。”说着将一个小包递给奈何：“这个你每日加到酒水里半钱就行了”
奈何奇怪道：“这是什么？”
楚逸云笑道：“没什么，泡酒用的，可以去湿。我想太子会喜欢的。”
奈何接下道：“那我什么时候能真正自由？”
楚逸云为难道：“你的身份是个大问题，你待我想想办法。”
奈何拿着纸包回到了太子府。
纸包里是草乌。奈何打开纸包的时候就认出来了。自从看到龙爪花后她就开始看花草方面的书。这份草乌是经过提纯后的乌头浸泡过的，所含乌头碱比正常更多，每日半钱，不出十日，太子命休矣。
奈何拿着草乌就笑了。楚逸云只说泡酒用，并没直接说全给太子，那她是不是可以钻这个空子？
奈何想了想笑意更浓。心情愈加开阔。她直接叫如常从厨房里拿了个酒坛到院子里。然后叫如常请太子过来。
奈何用手抓握了一把草乌，然后急急喝下一杯热茶。等到太子到时，她已经手心有汗了。
太子奇怪道：“你叫我来何事？”
奈何笑道：“最近天气潮湿，我准备泡些药酒。”
太子皱眉道：“这些就是你准备的草药？你从哪儿拿来的？”
奈何也没了好气：“我一时好心为你着想，你竟然态度如此。”说完也不理太子就从剩下的草乌里抓了一把丢进酒坛。
太子冷哼道：“奈何，你最近情绪十分怪异，我劝你还是多多休息。”
奈何一听立刻将茶杯一摔，指着太子骂道：“我情绪怪？你可知我如何变成了这样？”说着就伸手去打太子。太子只觉得她无理取闹，就闪身躲，义正言辞道：“奈何，你收敛点！”
正说着间，奈何脸色渐变，面色渐变苍白，又开始出冷汗，身子却泛凉、口角都有些麻痹。奈何忙扶着石桌坐下来。
太子忙扶着奈何急切问道：“怎么了？”
奈何努力保持清醒，然后一推太子，自己摔倒在地闭上了眼睛。
太子吓得忙喊人。
太子侧妃晕倒的消息一出，皇帝气恼更加。直接传了太子接受圣训。
太子被押解进宫，奈何在太子府昏睡。
消息传到楚逸云处。
楚逸云招了人问清楚情况，对莫流苏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可以信任的、沉静聪慧的妹妹？只这一件事就办不好，叫我如何信任她？！”
莫流苏强忍了眼中的伤痛道歉道：“她毕竟太小了。又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哪里有哪些心机？”
楚逸云气道：“只是泡酒而已，她怎么会拿到院子里！还自己喝了？若不是我的人在，此刻父皇面前就摆着草乌了！”
莫流苏哑声道：“您再给她一次机会！”
楚逸云一甩手：“无用的人我管她作甚！”
莫流苏坚持到楚逸云走出去才跌坐在地，瞬间泪流满面。
都是假的。他终于对着她不再掩饰了。
莫流苏默默流泪，起身到了梳妆台，取出盒子，打开，那花环静静躺着。因为用了药水浸泡，枝叶还是嫩绿的。花虽不在了，可枝环仍是那么美丽。
这是楚逸云在簪花大会上送她的花环。他那天还送了她玉佩。只是大婚后玉佩被林言轻给抢了去。
她莫流苏是相府嫡女，簪花大会上推出的第一名。选错了花环，仍只能悲苦一生。
皇帝很快就派人调查太子侧妃中毒的事情。太医们面面相觑。他们一开始也没发现问题所在，只是后来在奈何手心里看到一小截枯枝叶。那是草乌。
太子府如何出现了草乌，剩下的草乌在哪里，皇帝下令彻查。
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但有一点非常明显，有人要害太子。
皇帝心里有了想法，看着案牍上的太子二皇子谋反案综，归云山庄、七杀帮的调查折子，还有与南齐通敌的证据，皇帝眉头越皱越紧。
他真是妖孽吗？他的儿子真的是妖孽吗？
皇帝，双子一子为妖一子为圣，你不能因其为林贵妃所生就置国运不顾！哀家命你处死妖孽，保我大楚江山永固！
皇上！请您三思！即便此刻不杀，也不能将其仍交予贵妃抚养啊！老臣叩请陛下三思！
皇上！他们都是咱们的儿子啊！
逸云，父皇且问你，何为仁德？
仁德？回父皇，就是说是人的，不是小狗小猫狮子老虎的！
逸云，父皇问你，何为仁德？
回父皇，先生教导，“进柔良，退贪残，奉时令。所以助仁德，顺昊天，致和气、利黎民者也”。
作者有话要说：
☆、尘埃落定
一个月后，将军府里楚逸飞接到皇帝秘旨。
三个月后，江湖屠杀遂起。
血雨腥风刮了两个半月，终于在一日烟消云散。
民间寻常巷陌都道，归云山庄真是大楚最舍生取义的山庄。
归云山庄不复存在了，庄主为了大楚百姓，以一庄之力，安定江湖恩怨，还百姓安定生活。
大楚历史上最英明的三位帝王都是满手鲜血上位的。楚逸云说。
父皇，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当年优柔寡断造成的。楚逸云笑。
一个皇帝，竟被一信流言蜚语的老妪左右太子人选，注定了他的儿子们会头破血流。
楚逸云说完便仰头大笑道，你现在口中那位圣子，可真有君王之心，治世之才？
父皇，您信吗？
楚逸云胸口血涌如泉，父皇，您信吗？
只是，言轻，逸云哥哥无法在你的簪花大会上送你花环了……
楚逸飞盔甲披身，骑着战马从宫正门而出。
贵妃原来是他的亲生母亲。不是养母，是亲生的。
他与大哥，太子之间恩恩怨怨就只是因为他与大哥是双胞胎兄弟。
如今，他成了那所谓的“圣子”。
当年卜言，四句三字：圣子出，仁德爱，南齐归，天下平。
当年宫中流言，此双子中的圣人将会继承大统，感召南齐，在他的统治下，南齐将归顺大楚，从此战争不再，百姓富足。
如今，他这个圣子手里全是亲兄弟的血。
他真的是圣子吗？
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