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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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何，你！”楚逸飞弯腰就要强行抱起奈何走，这时房外一阵嘈杂。
　　“围起来！”有人下达命令，紧接着院中亮起火把，急急的脚步声很快围起了奈何住的偏房。
　　“快走！”奈何推了一把楚逸飞，然后朗声道：“谁在外面？”
　　“侧妃，发现有人潜入，为了侧妃的安全，臣等前来查看！”
　　“原来是总领大人。我这里无事，太子殿下那里要多加保护，你们快去！殿下的安危关系社稷，马虎不得。”奈何挣扎着推开楚逸飞，见楚逸飞仍不肯松手，一把抽出楚逸飞的短剑，横在自己脖子上，一边向外面说着，一边往后退。
　　楚逸飞看见奈何这样，狠狠捶了一下床板，向后窗走去。
　　“爱妃放心，本殿安全的很。”声音朗朗，紧接着就听见太子推门，门被奈何睡前插上了。太子推门不开，道：“爱妃不必担忧，把门打开，有本殿陪着，你就不必害怕了。”
　　奈何见楚逸飞打开窗子，便下床小跑着到了门口，算着此时打开门，所有人的注意力将会集中在门口，便将门打开，然后立即出言道：“既然太子殿下来了，奈何也就放心了，太子殿下，外面天凉，还是赶紧进来吧。”一面说着，一面转身往前走。手里全是汗水，偷偷瞥眼，窗户那里没人了，外面也没有打斗的声音，心里一舒，脚步放慢了。
　　太子跟在后面道：“奈何，怎么不等等我吗？”
　　奈何这时已经绕过屏风一眼看到了床上的短剑，心里一突，忙快步上前将短剑藏在帐子后面。
　　太子绕过屏风，就看见奈何弯着腰跪在床上弄帐子，挑眉一笑：“奈何这是做什么？”
　　“奈何在为殿下铺床。”奈何顿了一下，顺手将弄散开的被子叠好铺平靠床里放好，转身又下床从柜子里拿出新的被子在床上铺开。弄好了两个被窝，奈何转身向太子一福，“奈何失仪，望殿下恕罪。”
　　“哦，铺床吗？我的侧妃越来越和我亲近了呢。”太子笑着慢步往前。
　　奈何心里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停了一停，小了声音道：“这里狭小，太子殿下不要介意。奈何会配合殿下的。”
　　“配合？呵呵，”太子侧过身子很是夸张的打量着奈何，“那今日配合着我真正的当上侧妃，你说如何？”
　　啊？奈何不由的退后一步，定了定心神，道：“太子殿下，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戏弄奈何的吧？有什么事请讲。”
　　“戏弄？你不是我的侧妃吗？咱俩好像还没真正完婚，我怎么会拿这件事来戏弄你呢？”
　　“太子殿下！”
　　“奈何，为何你始终叫我‘太子殿下’呢？你叫我逸风就好。”
　　“太子殿下，奈何自知身份的。”
　　“你若不愿叫我的名字，那叫我殿下就好，何必加上‘太子’二字？在咱们大楚，能称‘殿下’的，也就我一人。”
　　“殿下……”奈何张了张口，还是把‘太子’二字咽下了。
　　“奈何，你很聪明。所以，咱们之间今天就摊开了说吧。”太子坐到床边，示意奈何也坐过来。奈何听了，慢慢走过去坐下。
　　“刚刚楚逸飞是不是来过？”
　　抬头看太子，见他很是笃定的看着自己，想着既然摊开一切，那就承认，“是。”然后抬头抬头看着太子，郑重了语气，“太子殿下，这一切都安排的很是自然，只是奈何不知，太子殿下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为了毁二皇子的名声，不惜搭上自己的名声吗？”
　　“我的名声？呵呵，你是指帽子的颜色？哈哈！”
　　“殿下！奈何和二皇子之间是清白的！这一点，殿下心里肯定清楚。”
　　“清楚，我当然清楚，我清楚咱俩之间还是清白的呢。只是，其他人呢？满朝的文武大臣呢？他们请不清楚？”
　　“太子殿下！”奈何脸一红，急声道，“殿下请自重！”
　　“自重？奈何，是他楚逸飞步步紧逼，是他不把别人当作一回事，是他不尊礼法！你是我楚逸风的侧妃，他这么做置我何地！难不成，”太子顿了顿，咬牙道：“难不成，奈何你认为私通有理？”
　　“太子殿下！‘郑伯克段于鄢’想必不陌生吧？”
　　“哦？”
　　“郑庄公做了国君之后，他的母亲逼他将京城的地封给他的弟弟共叔段，大臣们进言不可，但郑庄公却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把地封给了弟弟。而共叔段到了封地后招兵买马，大臣们又进言请求诛杀共叔段，但郑庄公回答‘无庸，将自及’，说共叔段还没有充分暴露再等等，而等到共叔段攻打的时候，便一举杀死了自己的弟弟。本想杀掉自己的弟弟但为了自己为君的仁义道德的形象，一步一步娇宠，让世人以为自己是仁义道德之君，而自己的亲弟弟却是十恶不赦之徒。粉饰了自己，毁了他人。太子殿下，奈何可是解的对？”
　　“奈何，你若这样想，那便是吧。只不过，”太子微微一笑，继续道：“倘若那共叔段是个知礼之人，又怎会走到最后一步？”
　　“太子殿下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所为何事？既然要奈何配合，而且今日要摊开讲，那，请告之奈何。”
　　“目前，你只要知道，你于我，已无意义了。”太子说完躺在床上拉过被子，闭上眼睛轻轻道：“下次他若再来，如果有本事，你便可以跟他走。我不需要你的配合了。或者，你不想走，想继续当我的太子侧妃，那么，我会成全你的。”
　　奈何盯着太子的脸想要从中发现什么，可太子闭了眼睡了，一脸的安详。
　　一夜未眠。
　　太子在鸡鸣时分就走了，奈何在他走后辗转反侧，伸手将帐子后面的短剑拿出。剑鞘被楚逸飞带走了，在朦胧的光线下，短剑发出的光异常寒冷。剑柄上几乎没有镶嵌什么东西，只有一些暗纹修饰。奈何轻轻抚摸着忽然灵光一闪，急忙起身仔细看。剑柄两面上都有一块小的暗纹，摸起来像字。奈何点了灯细细摸着，照着灯光，分辨出两个字“沈夕”，两一面“颜卿”。
　　不知为何，酸涩立刻涨满胸腔，自己认定那个“颜卿”便是楚逸飞，而“沈夕”便是他的意中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宴会

　　
　　“侧妃，殿下吩咐，今天府中摆宴，宴请几位皇子，若侧妃不出门，还请侧妃换上礼服。”
　　修心站在奈何面前声音平平的，让奈何感觉又回到了莫府，秋菊面无表情的说着莫夫人的吩咐。
　　伸开胳膊，任修心给自己换上礼服。红色绣花云霞衫，逶迤拖地红色烟纱裙，两臂挽红色飘带，带长一丈，与裙摆拖延身后，比自己大婚时的礼服还要艳丽。奈何忍不住问道：“我只是侧妃，这样的礼服不合规矩吧？”
　　“这正是太子侧妃的礼服，甚合规矩。”
　　“那我的发式应该改成宫髻戴上侧妃冠。”奈何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并没有绾出发髻来，只取了几缕头发在耳边各编了两个小辫，里面缠上红色发绳，又在上面坠了些小的玛瑙粒，用发带将这几个小辫在脑后缠到一起，其余的头发都梳通透了散着。
　　这种发式曾在古书里看过，好像是大楚建国前的时候流行过的发式，后来几国混战，连女子也上了战场，发式因此都改成束发，收拾得利利落落的了，这种发式就渐渐无人再用，只是等楚国建立，生活渐渐安逸起来，这种发式便再次出现，又历经这两百多年，如今仅限于未出嫁的女儿了。
　　“侧妃，这是殿下吩咐的。现在修心已经为侧妃梳洗好，修心告退复命了。”
　　奈何看着镜中的自己。太子想要做什么？那天夜里说不再需要自己的配合，那么，这么做，是想告诉自己，要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太子侧妃吗？可这发式……奈何真是琢磨不透。
　　对于太子，奈何始终感到他是一个多变的人。
　　记得第一次看到太子，是莫流苏正在给自己讲龙爪花的故事，那时他对着拦着的人面露威严却不失优雅，对着莫流苏彬彬有礼。后来便是西暖阁对着皇帝倔强固执，对他的母亲孝心可嘉。出了西暖阁，面对自己的质问，道歉的真挚。还有大婚之夜他的戏谑态度，睡颜的孩子气；要自己陪着喝酒时不容拒绝的眼神，喝酒时呵呵大笑的爽朗。甚至，这几日算计一切的阴冷。
　　到底哪个才是他。
　　奈何不清楚，总觉得这多变的太子心里有说不出的痛苦。就像自己，当年看见娘亲临终是嘴角的血迹后，就把真实的自我掩藏在理智淡定之后，任谁也碰触不到。太子也是，奈何总感觉太子把自己掩藏在各种面具之下，而他真实的面孔，奈何想起大婚之夜太子孩子气得睡颜，柔软而脆弱。
　　等到几位皇子都到了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奈何听修心说了，这种宴会是定了的，每年太子和皇子们都会挑不同的日子在各自府上备上一次酒席，到时候皇子们必须参加。这是历代楚国皇室的规矩，为了兄弟情义。也算是这个时候的家庭聚会，皇子们一桌，各位皇子正妻们一桌，而太子侧妃也有资格到正妻那一桌去吃饭。现在皇子们都没成亲，就只太子娶了奈何作侧妃。
　　听到修心说所有皇子都会来，奈何想起帐子后面藏着的短剑。应该还给楚逸飞。奈何上前关上门，取出短剑。短剑没有剑鞘，寒光闪闪。奈何打开柜子找到一块蓝色粗布，仔仔细细把剑包起来。
　　如何将短剑还给楚逸飞？奈何心中一点计策也无。正思索着，听到房外走廊修心的脚步声，忙把短剑放到枕下。
　　“侧妃，前面已经开宴，太子让侧妃前去。”
　　奈何起身，跟在修心的身后来到主院中。
　　院中摆了三桌酒席。太子和几位皇子坐在中间那一桌上正在喝酒，旁边的两桌中，左边的那桌上是他们各自的老师，右边那桌拿两个小的屏风在侧面和正面挡了，透过两个屏风之间的空隙一看，无人。修心在前面带着路，先到太子那桌前面行礼，奈何也低着头福了一福，然后绕过屏风，奈何入座。
　　隔着屏风，奈何也将太子桌上听得清楚。楚逸飞也来了。
　　听着他们真情假意的推让，偶尔楚逸飞会说上两句，但更多的是其他皇子说话。太子话也很少，但只要楚逸飞开口，太子是必然会开口的。酒过几巡，最小的楚逸墨叫嚷着自己也要喝酒，不要喝果酒。太子呵呵笑着，拍了拍手，道：“今日兄弟们齐聚一堂，那定要乐呵乐呵。来人——”
　　修心上前把正前方的屏风移走，奈何就看见前面站了一排舞姬。奈何回头问修心要面纱，修心点头取过给奈何戴上。只是这面纱并不是平常奈何用过的厚实的，而是薄薄一片，并不能起到遮挡的作用，反而给奈何增添了几分韵味。奈何皱眉，让修心去换，但修心摇头，说这没什么大碍。
　　舞姬们摆好了姿势，音乐一响，开始翩翩起舞。
　　妙音曼舞，酒香人醉。
　　奈何看了两眼便低头吃着东西，想着如何把短剑还给楚逸飞。感到有人拉住自己的袖子，奈何回头，看见楚逸墨眨着眼睛看着自己。
　　“你是新娘子。”
　　奈何听了点点头，轻轻捏了一下楚逸墨的脸，“想吃什么？”
　　“我吃饱啦！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多无聊，过去和我们一起坐！”说着便拉奈何的袖子。
　　“不了，我不能过去呢。”
　　“为什么不能？”
　　“我不是男子啊！”
　　“哦。”
　　“五弟？”楚逸云喊道，“逸墨，来，别打扰了你三嫂子。”
　　“三嫂子？”楚逸墨听见楚逸云喊他便松了奈何的袖子，盯着奈何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把奈何脸上的面纱扯下，又看了一会儿，拍着手笑道，“这是三嫂子？明明就是二嫂嘛！”
　　二嫂？这两个字一出来，奈何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
　　“我终于想起来了，我说呢，那天看见新娘子就觉得很眼熟呢！可是，二嫂子，你怎么到了太子哥哥这里？为什么不到二哥那里结婚呢？”
　　楚逸墨的声音是孩童特有的稚音，在这歌舞升平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啪！”一声酒杯砰桌的声音。霎时乐停舞止，院中一片寂静。“楚逸墨！”太子喝道，“过来！”
　　楚逸墨吓得慢慢后退，挪着脚从屏风那里绕过去。
　　二嫂？为什么不到二哥那里结婚？
　　奈何一时之间蒙了，怎么回事？为什么楚逸墨会这样说？自己和几位皇子见面是在簪花大会上，这楚逸墨所说的“二嫂”是怎么回事？
　　奈何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一团一团的线缠绕怎么理也理不清。
　　难道，楚逸飞以前大婚过？而且，娶的人和自己长得很像？
　　难道，自己原本被赐婚给了二皇子，所以那天在轿中听到的“错过了很多”是指这个？
　　难道，这就是两个玉佩的缘由？
　　这就是自己对于太子的利用价值？
　　震惊，苦涩混杂在一起，奈何连楚逸墨跑过来拉自己都不知道，蒙蒙怔怔的起身跟着楚逸墨往前走。
　　“看到了吗？我没说错！和二哥画得一模一样啊！我才没有说谎！”
　　奈何抬头，看见他们五兄弟都看着自己。看看太子，太子皱着眉，隐忍着的怒气都在眼睛里；看看楚逸云，一直含笑温润的脸上也有些许尴尬；看着楚逸清，未脱稚气的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最后，看着楚逸飞。楚逸飞的脸上闪过怜惜，闪过自责，后来他盯着奈何看了好一会儿便坐下拿起酒杯猛灌了一杯，然后起身拉过奈何便走。
　　没走两步，太子便挡在前面喝道：“楚逸飞！放下奈何！”
　　楚逸飞不答，只拉着奈何走。
　　太子上前一步，出手朝楚逸飞砍去。
　　楚逸飞身子一侧，快速后退两步一转身，拦腰抱起奈何便飞身上了院墙上，在墙上急急走着。不远处便有一匹黑马，楚逸飞抱着奈何飞身上马向城外奔驰。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奈何到了护城河才回过神来。
　　楚逸飞驱马跨过护城河上即将拉起的桥，一路狂奔。
　　奈何见过了河，回头向后看，太子和楚逸云、楚逸清都在河那边驻马徘徊。
　　京城的护城河就像一条玉带，蜿蜒着闪着光，在奈何眼里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