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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千娇百宠-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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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只是精神上。
    肉。体却没有精神那般强悍的调节功能。
    前一晚洗澡时顾婵看到自己大腿内侧青紫一片,轻轻碰一下便觉得疼痛难忍,早上起来青紫痕迹更加厉害,不过似乎没那么疼了。
    于是,她并未声张,照旧上马赶路。
    这一日和前一日大致相同,除了顾婵感觉自己大腿内侧的疼痛不适随时间流逝愈发严重。
    夜宿驿馆时她从驿丞那里买来伤药。
    在净房里褪下衣裤一看,才发现有些地方已经破皮,沾水便觉沙沙的疼,顾婵不敢再泡澡,只草草擦洗一番,将伤药囫囵涂抹上去,再拿绷带包裹起来。
    幽州距大同一共六百多里路程,快马两日可到。
    李武成等人押送两箱银票,速度需要放缓,但计划上也不过只多一日行程,三日便可到达。
    顾婵想着,左右不过再坚持一日,况且疼得久了,她也有些麻木,并非完全不能忍耐,翌日起床,依旧强撑赶路。
    走不多远,便从官道下来,转上山路。
    “我在家看过堪舆图,翻过这座山就是营地了。”她傅依兰说着看看天色,又道:“这山不高,说不定晌午前后便到了呢。”
    “太好了。”
    顾婵由衷回应,但声音直打颤。
    马每行一步,她大腿内侧便与马鞍摩擦一次,每一次都疼得剜心般。眼泪好几次涌上眼眶,顾婵要么挥手抹掉,要么便深呼吸着强行压制回去。
    这会儿不能哭,马上就到了呢。
    安然无恙地到达,再有傅依兰作证,证明她一路都坚强又能干,也没犯娇气,韩拓就会答应让她留在他身边。
    有这样的念头做支撑,顾婵咬牙继续前行。
    不过意志并不能真正使身体更加强悍,顾婵的速度越来越慢,渐渐落在后面。
    傅依兰调转马头回来找她,“你怎么了?不舒服?脸怎么那么白?”
    “没事,就是有点累。”顾婵答道。
    傅依兰向前张望一番,道:“那我们歇会儿吧,反正山上只有一条路,落得远些也无妨。”
    顾婵怕自己下马后再没勇气骑上去,摇头拒绝道:“我还能行。”
    她挥动马鞭,抽在马身上,速度陡然加快,将傅依兰远远甩在后面。
    “等等我。”傅依兰催马追上去。
    天空澹沉阴暗,不多时便淅淅沥沥地飘起雨来。
    翻过一座山岭,顾婵又开始渐渐落后。
    雨越来越大,从细密的点连。成银丝缕线。
    两人身上都湿透了,冷得发抖,可是半山腰上,一面是高耸入云的山壁,一面是陡峭的悬崖,根本没有躲藏避雨之处。
    “璨璨,快点吧,我们赶上去。”傅依兰觉得不能如此下去,雨太大了,这样的天气在山上太危险,她们两人又落得太远,万一遇到什么事,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倒不如追上李武成他们,起码有个照应,再说,反正都快到了,也不用担心李武成与韩拓通信把她们送回去幽州去。
    顾婵嘴上应着,奈何身体实在不济,勉强跟在傅依兰侧后方奔驰一段,再次渐渐慢下来。
    因有雨声嘈杂遮盖,傅依兰初时未曾察觉,待到说话却无人应声时,勒马回头,才发现顾婵并没有跟上来,透过茫茫雨雾,根本见不到她的身影。

☆、72|71。5。26

山路连续弯转,十几丈远的地方便被山体遮挡,无法见到。
    傅依兰催马往回。
    “璨璨,你在哪?”
    她扬声喊道,等一等没得到回应,又打马跑得快些,继续往适才走过的路上去迎顾婵。
    起先她并未太过忧心,以为顾婵不过是落后一些,被山挡住了才看不到。
    可是转过一弯又一弯,却始终没有顾婵的踪影。
    傅依兰一颗心渐渐沉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独自往回走了多少时间多少路。
    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长鞭似的狠命地抽打在身上脸上,明晃晃地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划破天际,滚雷轰轰响彻耳边。
    雨雾影响视野,身前三尺远地方的景象已看不清楚,傅依兰艰难前行,不止一次徘徊犹豫,尤其越走越远却依旧找不到顾婵时,这种纠结就越发明显,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往回,亦或是转头去追赶李武成等人。
    她不知道顾婵究竟发生何事,好端端为何不见了人,也不知自己能否解决顾婵遇到的麻烦。
    傅依兰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荒山野岭独自一人,时间久了,哪里会一点都不害怕。
    可是她又担心顾婵是受了伤,正停在哪里等人救援。
    受伤这种事最是耽搁不起,若是她一来一回,拖延得太久反而不好。
    两种想法在心中反复交战,好几次都禁不住勒马打算回头,但一想起顾婵孤立无援,待人解救的模样,又咬咬牙催马继续前行。
    行不多远,前路被滚落的山石截断,山路靠外侧的地方也被山石砸塌崩陷。
    雨渐渐小了,视野也跟着开阔清晰起来。
    阻路的山石足有几十上百块之多,大如蓄水瓦缸,小如炒菜铁锅,或散落或堆叠,傅依兰单凭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将之清除。
    “璨璨,你可在后面?”她扯起嗓子大喊。
    等了几息不得回应。
    傅依兰再喊数次,因焦急担心,完全不顾所受过的淑女教养,把声音提到最大。
    但空旷的山谷里,由始至终只有细雨伴着回音。
    傅依兰万般无奈,唯有调转马头。
    然而,正是这一转身的间隙,她看到山崖下斜出的一棵大树枝桠上挂着一截鹅黄色的布条。
    顾婵穿的衣裳便是鹅黄色襦裙配竹青褙子……
    傅依兰立刻下马,快步至崖边,小心翼翼地向下张望。
    此处是翻过山岭后的下山之路,地势渐低,山崖走势也较高处平缓,与其说是悬崖,倒不如说是陡峭的斜坡更为恰当。
    雨已停,视线不受阻碍。
    傅依兰的目光在丛生的荒草野树中间搜寻来去,恍恍惚惚似乎见到一点黄,但距离太远,实在看不真切。
    她转身到马鞍兜囊里取出绳索,寻了一棵最粗壮的大树绕过一圈,绑好行军结,攀着绳索缓缓向下。
    待到那绳索几乎快用到尽头,才接近傅依兰之前看到的地方,那是斜坡上走势最缓和、几近平地的一段地带。
    傅依兰松开绳索跳下去,朝着那卡在两株小树间的黄色背影走过去。
    快步转到前面,见到人脸,果然便是顾婵。
    顾婵额头破损出血,脸上也有许多细小的伤痕,外衫群虽被细碎的石子划破,但身上乍一看并无明显伤口。
    “璨璨?”她试着喊她,可是没有回应,顾婵双目紧闭,只怕是在昏迷之中。
    傅依兰不敢大意,检查过顾婵四肢各处关节,确定并无伤到骨头,总算稍稍放下些心来。
    然而,如何上去成了难题。
    傅依兰一个人两双手,攀得住绳索便扶不了顾婵。
    顾婵又昏迷不醒着,力气全无,就算把她架在傅依兰背上,也不可能保证她能稳固住直到安全攀至山路。
    傅依兰埋头思索半晌,站起来攀着绳索原路返回,从马兜里找出一柄匕首,插在腰间,又再下去。
    傅依兰回到那处平台,斩砍了数条缠树而生的藤蔓,编成简易的藤床,把顾婵拖放在上面,将她身体与藤床捆绑结实,又拿两条延伸出来较长的藤蔓分别绑缚在自己腰间和前胸腋下。
    这样便可以攀着绳索,将顾婵拖上山去。
    两上两下,又多负重一人,傅依兰力气早已用尽,手脚酸软,好多次打滑下坠,险象环生。
    雨又下起来,冷冰冰浇在她脸上,虽然狼狈不堪,但竟有醒神作用。
    傅依兰伸手抹了抹脸,脸上湿漉漉的,雨水和泪水混在一处,分不清,也无需分。
    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因为想去见姐夫,想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从小习武开始,父亲长说的一句话便是,切忌半途而废。
    前面那么远的路都走完了,那么多难关也闯过来,明明马上就要到达军营,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放弃。
    目的还未达成,必须坚持。
    她身后拖拽着的姑娘是谁?
    顾婵,是姐夫的妻子。
    是自己将顾婵带出来,自然也有责任将她安全带到姐夫面前。
    如今出了意外,若不能将顾婵救回去,就算姐夫不责怪,傅依兰自己也觉再无面目面对。
    何况,顾婵还是自己的朋友……
    傅依兰一壁咬牙向上攀爬,一壁数了许多理由,其中没有一个是指向可以放弃的,全部是支撑她坚持下去的道理。
    每打滑一次,她便将这些理由在心中反复复述,给自己鼓劲打气。
    绳索上渐渐沾染了淡红色的水渍,那是傅依兰手掌心被磨破后流出来的血渍混合了雨水后的效果。
    人都说十指连心,疼痛可想而知。
    然而她丝毫未曾退缩,咬着牙坚持向上,近些又近些,双臂终于攀上路牙。
    傅依兰将顾婵也拖上去。
    山路曾塌方,她又机警地拖着顾婵向里侧挪动,待到终于安置在自觉安全的地方,疲惫脱力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藤床旁边,昏厥过去。

☆、73|72。71。5。26

午时刚至,雨便彻底止歇,偷懒半日的太阳半遮半掩地从云朵后面露出半张脸来。
    李武成带着那队玄甲卫不停赶路,身上的衣服先是被雨淋得湿透,后又被太阳暖烘烘地烤干。
    一众男儿素日里行军打仗,演习操。练,水沟里藏着,泥地里打滚,都不当一回事,何尝会将今日这点子天候变化放在眼里。
    顺顺当当地下了山,到达草原地界,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遥遥能望见苍穹之下,碧草之上,顶顶灰白色的帐篷连。成一片。
    “营地就在前面了!”李武成大喊一声。
    胜利在望,众人精神大振,打马快跑,冲了过去。
    正好赶上饭点儿,到得近处,空气里飘的都是肉香味,再近点,仔细闻闻,好像是烤羊肉的味道。
    一群大小伙子啃了两天半的干粮,好容易这顿终于能见肉。腥,没有不激动兴奋的。
    没想到,在大营门口叫人拦住了。
    站岗的哨兵是大同卫里选出来的大头兵,自然不认识李武成,即便他自报家门也半信半疑,“上面没吩咐过有人从幽州来,不能进去,得等通传。”
    李武成可是玄甲卫里最大的,跟着韩拓征战多年,被哨兵拦住不让进家门可是头一遭,面子上挂不住,一张国字脸气得五颜六色。
    偏偏还发不出火来,他是将领,自然知道这小小哨兵做得一点没错,若是草草率率将人放进去,那才是要受罚领鞭子的大错。
    另一名哨兵通传过后领了林修出来,将李武成迎进韩拓帐内。
    李武成道明来意,两厢银票也按照韩拓吩咐搬了进来。
    “大家一路辛苦,听说今日伙房宰了羊,午膳按照牧民们教的法子做的烤全羊,正好尝尝鲜,慰劳一下。”韩拓道,“我给大家接风,畅饮三杯。”
    军营里平日不许饮酒,只有逢年过节或打胜仗庆功时主帅发话才能破例。
    韩启那不上道的圣旨来得虽突然,暂时尚未对韩拓造成困扰。
    他本就在顾婵的提醒下在军需之事上多做了些准备,就算朝廷立刻断掉供给,之前屯下的也可支撑至少四个月。
    而且,只要有足够银钱,这四个月时间也足够他派出人手去购买粮草等物,大殷国境由北向南延绵一十三省,根本不怕凑不齐所需物资。
    至于钱从何处来?
    韩拓明面上的俸禄只是每年收入中少得不能再少的部分,他私下里没少广开财路赚钱,玄甲卫里有一系人马便是专门负责此等事务。
    所以,韩启自以为是的“打击”,对韩拓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酒足饭饱后,韩拓回到营帐,拿出顾婵委托李武成带来的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嫁妆里面全部的现银,其他的珍宝一时不能出手,但我会想办法尽快兑成现银再给你送去……”
    他颀长的手指反复摩挲着这段话,顾婵小巧可爱又虔诚认真地模样仿佛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眼前。
    即便韩拓并不需要顾婵的钱,也不能不为她的行为感动。
    营帐外不知为何突然喧嚣起来,韩拓并未在意,磨了墨,提笔给顾婵回信。
    正写得入神,营帐帘门突然被掀开,侍卫来报,带队入山追击敌军奸细的顾佥事返回大营,奸细未抓到,只带回两名女子。
    前面那些不算事儿,问题是顾佥事竟然指挥部下将其中一名女子抬入王爷营帐。
    侍卫知道顾佥事是王爷的小舅子,不敢多得罪,却也不能由得他胡来。
    适才喧嚣便是因此而起的争执。
    韩拓皱眉起身,步向帐外。
    顾枫虽然有些少年人的顽皮劲儿,但其实心中事事有数,并非胡作妄为之人,更从来不曾仗着身份在军营里乱来。
    此番事出必有因,而让顾枫连问都不问一句,便敢自作主张送入自己营帐中的女人唯有……
    出了帐篷,一堆人围在门口。
    韩拓首先便往担架上看去。
    男子外袍将娇小身躯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失了血色的一张面孔,可不正是顾婵。
    “姐夫!”
    只穿灰布中单的顾枫与衣裙脏污且有破损的傅依兰同时开口唤他。
    然而后者明显神情畏怯,只叫了一声便低下头去。
    顾枫却极快地说道:“璨璨来的路上遇到山石滑坡,山路塌方,她连人带马摔下山崖,从我捡到她到现在一路都没醒……”
    韩拓不待听完,已打横抱起顾婵,甩下一句,“传萧鹤年。”便步入帐内。
    侍卫打来热水,韩拓清退所有人,小心地替顾婵擦拭伤口。
    衣裳一件件解开褪下,她身上多处瘀伤,青紫红肿,看得人心惊。
    最可怕的是大腿内侧,全都磨破了皮,绷带嵌进伤口,又淋过雨,血肉模糊,简直惨不忍睹。
    韩拓拿着剪刀,将绷带剪开。
    十二岁起上惯战场之人,什么样的伤势没见过,便是死人躺在脚边都习以为常。
    这会儿却克制不住双手颤抖。
    他是铁血男儿,向来流血流汗不流泪,可此时竟数次热泪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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