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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骆氏女-第7章

小说: 骆氏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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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着两辆马车越来越近,门房敲了敲大门:“大老爷回来了,后边还跟了辆马车,仿佛是杨府的呢。”

    门后探出了一个脑袋来,瞅了瞅那两辆马车,“哟”了一声:“可真是。”一个瘦津津的身子飞快的跑了出来,到了马车边上,殷勤的打起了门帘:“大老爷,大奶奶。”

    骆大奶奶沉着一张脸下了车,方才在路上,骆大老爷一直在埋怨她不该应承着让杨宝柱带着嘉懋来认错:“宝柱还不打紧,是咱们外甥,可那位容大少爷是杨老夫人的外孙,听说看得很是要紧,你怎么也由着他跟来了?”

    “本来就是他自己要来的。”骆大奶奶愤愤不平,想着嘉懋在堂屋里顶撞自己更是心中有气:“你没见他那张扬的样儿!竟然用手指着我说话!”骆大奶奶虽然出生商贾之家,可自小也是娇养着的,带着丰厚的嫁妆到了骆家,谁对她不是一副笑脸儿,曲意奉承?可今日忽然蹿出一个小毛娃子,一点都没有畏惧,对她凶巴巴的,骆大奶奶这股子气,无论如何也是压不下的。

    “我还有事情要求着杨老夫人呢!”骆大老爷见着骆大奶奶不通气,心中也恼火,他做了两年的推官了,总想着能调了去做县令,虽然都是正七品的官,可县令掌管一方乡土,总比看别人眼色要强。再说县令比起推官来说,更容易出政绩,几年考核优等,那就稳稳的往上边走了。

    放在他曾祖父那一代,骆家还不至于这般没骨气的,可历经祖父父亲两代以后,骆大老爷便绝望的发现,他已经沦落到要去巴结讨好别人了。骆家过好日子的时候他没遇着,现在全靠他在苦苦支撑,他勉强算是靠着祖荫在广陵府里谋了个正九品的的知事,捱了这么几年才升到推官,二弟三弟一直在书院里念书,准备走科举,可到现在两人还没有一个考中了举人的,这骆家要重新兴旺发达,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唯一的依靠,只能是嫁入杨府的妹妹了,可自己这个“贤妻”,竟然在去人家府上拜年的时候,把人家的少爷带回府来,要他们亲自来道歉!骆大老爷心里头有些惴惴不安,还不知道自己今年能不能调出去做知县,这事儿还不知道会不会黄。

    两人在车上吵闹,骆相珲与骆相钰见着父母吵架,两人惊骇得说不出话来,缩到了马车角落里边,睁大了眼睛,一直到马车停下,这才缓过神来。见着外边打门帘的婆子,骆相钰急急忙忙的扑到了门口,下了马车以后,不敢再紧紧跟着骆大奶奶,只敢在她后边三步之远,揪住黄妈妈的衣角不放。

    骆老夫人在前堂坐着,微微的打着盹。她午后睡了一阵子,因为想着骆大老爷去杨府拜年的这件事儿,心里头便有些不踏实,也不知道杨家究竟会怎么说,一心巴望着骆大老爷快回来——做县太爷的母亲,与做推官的母亲,自然要选前者。

    忽然间似乎刮过一阵寒风,骆老夫人猛然睁开了眼睛,就见一行人踢踢踏踏的走了进来,走在前边的,是骆大老爷与骆大奶奶,后边跟着似乎有几个孩子。骆老夫人眯了眯眼睛,便见着了自己的外孙杨宝柱。

    “宝柱,你怎么来了?”骆老夫人眼睛一亮,赶紧朝他招手,虽然心里头还是自家孙子金贵,可毕竟杨宝柱不经常来,再说现在还要求着杨家,自然对他摆出了一副最最心疼的脸色来。

    杨宝柱走到了骆老夫人身边,走上前去挽住了骆老夫人的胳膊,撒娇似的说:“外祖母,宝柱今日带我表弟过来赔礼道歉的呢。”

    这个“呢”字拉得长长,分明含着一种不服气的尾音,骆老夫人听得眉头一皱:“这又是怎么了?”

    宝柱朝嘉懋招了招手:“嘉懋,你过来说说。”

    嘉懋走了过来,朝骆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安好。”

    骆老夫人瞧着站在面前的嘉懋,穿着打扮十分华贵,光是他腰间系着的玉佩,瞧着便是价值不菲,通明透亮,里边似乎有光影流动,似乎要溢出来一般。“宝柱,也不与外祖母说清楚些,这是你那姑母的孩子?”

    宝柱点了点头:“对,就是江陵容家的大少爷,名叫容嘉懋。”

    嘉懋等着宝柱介绍完了,这才将在容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很歉意的望了骆老夫人一眼:“嘉懋年纪小,气头来了也就没想太多,不免有些行事唐突。只是这位夫人不肯原谅嘉懋,非要嘉懋登门赔礼道歉,嘉懋自知有错,所以便跟着来了。”

    骆老夫人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口气背了过去,这老大媳妇真是有能耐,竟然大喇喇的要容家的大少爷登门赔礼道歉!她伸手揉了揉胸口:“容大少爷,其实你没必要来,只是小孩子玩闹而已,没什么大事。”

    嘉懋笑着接口道:“那是老夫人宽宏大量,嘉懋做错事情肯定要道歉的,只是嘉懋还有一件事情相求。”他抬眼看了看骆老夫人的脸:“不知道府上是老夫人掌柄还是那位夫人?”

    看看人家的孩子!骆老夫人心中叹气,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就这般彬彬有礼,知晓世事,措辞没有一丝儿不妥当!她点了点头:“现在还是老身在打理中馈,不知容大少爷有什么事情?只管直说便是。”

    得了骆老夫人这句话,嘉懋才放下心来,他走到相宜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老夫人,今日我见相宜妹妹穿得单薄,故此将自己的哆罗呢斗篷与手笼送与了她,既然是我送给她的,那便该是她的东西,我可不希望有旁人将我送的东西夺了去。”他瞥了一眼那边满脸通红的骆大奶奶一眼,淡淡一笑:“夫人,我没有说你。”

    相宜低着头站在那里,心中只是好笑,嘉懋一句话便将骆大奶奶堵在了角落里边,再也出来不得,若是她要蹿出来说嘉懋就是在说她,那便是承认了自己有夺去哆罗呢斗篷的心思,而倘是她不说,那自己以后不能再来强取这件斗篷了。

    骆老夫人听着嘉懋的话,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没想到自家媳妇丢人都丢到府外去了!自己不是交代她让她给相宜换好衣裳再出去,如何就让她依旧穿着墨绿色的棉袄棉裙出去丢人现眼?

    杨宝柱靠在骆老夫人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外祖母,你便答应了罢。”

    骆老夫人点了点头:“这是当然的,容大少爷送给宜丫头的,自然便是的了。”

    骆大奶奶在旁边瞧着那青莲色的哆罗呢斗篷,好一阵心疼,犹犹豫豫开了口:“母亲,这斗篷颜色不大适合女娃……”

    “只要相宜妹妹不嫌弃,就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说法。”嘉懋偏头看了看相宜:“我觉得挺不错,宝柱哥哥,你觉得呢?”

    杨宝柱点了点头:“我也觉得相宜穿了很好看,很沉静,就像一朵玉白的莲花里透出些青色的影子来了。”

    嘉懋听了连连点头:“宝柱哥哥,你学问可真好,我回江陵去以后也要好好念书,像你一般有学问,开口便是文绉绉的。”

    相宜微微笑着站在那里,听到嘉懋这句话,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前世的嘉懋,最喜欢的便是做生意打算盘,不太喜欢念书,开始他帮着他父亲打理金玉坊,到了后来容老太爷被封为长宁侯,举家迁到京城以后,才逼着他去念了国子监。

    怎么好好儿的,忽然便想起要念书了?可能是杨宝柱的话刺激了他。相宜眨了眨眼睛,睫毛飞舞了起来,就如一双蝴蝶的翅膀一般——不管怎么说,嘉懋与她,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爱读书也好,爱做生意也好,两人再也不会有更深的交会,今生今世,自己只要盘算好,怎么样才能将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更好些。

    “相宜,走,带我们去你院子里转转,我前几日来,说你生病了,不让我去看你。”杨宝柱走了过来,拉起相宜的手,嘉懋不甘落后,也拉住了相宜另外一只手,方妈妈赶紧将相宜手上捏着的手笼接了过来:“别着急,这手笼是白狐狸毛的,摔到地上沾了灰就难看了。”

    骆老夫人和蔼可亲的望着相宜:“宜丫头,快些带你表哥与容大少爷进去转转。”

 第11章 寻出路未雨绸缪

    屋子外边的树枝上堆满了雪,白花花的一片,可依旧比不上此时骆老夫人脸上沉入寒霜。她的手打着颤,慢慢的抬了起来,一双眼睛望向了骆大老爷:“慎行,你怎么就没有劝着些,竟然让容大少爷跟着宝柱上门来了?”

    骆大老爷低头不语,骆大奶奶却捏着帕子在手心里,尖声细气道:“是那容大少爷自己提出来要跟着来的,又不是我逼着他来的,母亲为何动怒?”

    骆老夫人极力的忍住自己的不快,老大媳妇出身商贾之家,她本来是死活不同意的,只不过看着她那笔丰厚的嫁妆才动了心,骆家现在没落,也没太多的进项,老二老三到时候考上了举人,还少不得用银子打点,去补个什么缺才好。

    谁知道这一让步,却是大错特错。原来瞧着老大媳妇还算个听话的,可最近两年,越来越发现她不讲道理,愚蠢之至。娶妻当娶贤,这古话真没说错!骆老夫人朝骆大奶奶摆了摆手:“我不跟你们说多话,慎行,你自己好好去想想,可得想个什么法子补救才是。”

    骆大奶奶茫然看着骆老夫人扶了丫鬟的手站起来,张大了嘴巴:“还要补救什么?分明便是杨老夫人自己让宝柱带着那容家的少爷过来的。”

    骆大少爷冷冷的瞅了骆大奶奶一眼,迈步就走了出去,心中深深懊悔,那时候贪图她年轻貌美又家财万贯,没想到今日瞧着,竟是跟烂泥一般。骆大奶奶见着骆老夫人与骆大老爷都走了出去,喃喃的说了一句:“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二个的都在朝我发火,我到底得罪谁了?”

    骆相珲扑到了骆大奶奶身上,一个劲的扭着身子:“母亲,我想去跟宝柱哥哥玩。”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你还没有被揍够?”骆大奶奶心中有火,猛的站了起来,眼前仿佛飘过那件青莲色的哆罗呢斗篷,那面料实在是光滑,还不住的闪闪发着光,那里子毛绒绒的,翻过来披便是一件上好的大毛衣裳。

    怎么样也得变着法子将哆罗呢斗篷从那丫头身上扒拉下来不可,骆大奶奶站在屋子中央,咬紧了嘴唇,脸上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她那贱命,配穿这么金贵的衣裳?

    小小的屋子里有些寒冷,窗户上头只糊了一层薄纱,有一角还绷了纱,几根细线在窗棂外边不住的飘荡着,北风就从那个小口子里灌了进来,吹得呼呼的响,似乎有人在尖锐的嚎叫着。

    方妈妈皱眉看了看这间屋子,她虽然年纪大了,可眼睛却依旧灵光,四下里看得清清楚楚。屋子中央搁着一个炭盆子,可里边却没有烧炭火,一盆子黑色的烟灰。刘妈妈见着方妈妈这神色,不由得也有些赧然:“妈妈你带着少爷们坐着,我这就去向管事妈妈讨些银霜炭过来。”

    骆府的炭火供应都是有限量的,骆大奶奶说相宜屋子里人少,就一个丫鬟一个妈妈,加上她也只有三个人,用不了那么多木炭,故此派人过来,将相宜这边的木炭扒拉了一半过去。早些日子天气寒冷,相宜屋子里不够暖和,她受冻着凉,病了好几日,直到今日早晨才有些好转。

    刘妈妈与翠芝见着相宜跟了骆大老爷出府拜年,两人便将炭盆给熄了,木炭分量不够,怎么着也该等着自家姑娘回来再生火,免得浪费了。骆府虽然是骆老夫人当家,可骆大奶奶总是要来相宜这边找岔子,能节俭的能扣下的,都给扣了。骆老夫人也任由着她来作践着自己姑娘,只怕还是因着姑娘有那个扫把星的名头。

    刘妈妈掀开门帘,正准备出去,就见走廊那边有个婆子一阵风快的跑了过来,胳膊弯里还挎着个篮子,走到近前方才看明白,原来是骆老夫人身边的余妈妈。她带着一脸的笑,嘴里说得十分热络:“刘妈妈,老夫人怕大小姐屋子里头的银霜炭用完了,让我赶紧送一筐子过来。”

    “老夫人真是有心,多谢老嫂子了。”刘妈妈笑着将那筐银霜炭接了过来,顺便抬手擦了擦眼角——她们屋子里什么时候用过银霜炭?全是那普通的木炭,而且就是连木炭都不够用呐。

    余妈妈帮忙,快手快脚的就将炭盆子里生上了火,才过了一阵子,屋子里边暖和了起来。杨宝柱搓着手道:“这么冷的地方,相宜妹妹你也能呆得住。”

    嘉懋伸出手放在炭火盆子上头烤了一阵子,回头见着相宜穿得单薄,摇了摇头:“你算是身子骨好的,这么冷的天气穿得这样少,还能这般有精神。”

    翠芝在旁边气呼呼道:“我们家姑娘今日才精神好了些呢,早两日都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我瞧着她那张脸烧得红彤彤的心里头就害怕,还好今日起来身子便大安了。”

    刘妈妈与翠芝都是前头骆大奶奶从娘家带过来的,四个陪嫁丫鬟被现在的骆大奶奶弄得只剩下了翠芝,本来还想将刘妈妈弄走,刘妈妈抱着相宜不肯撒手,叫得声嘶力竭:“若是要我离了姑娘,我不如一根绳子勒死自己了事!”

    骆老夫人听了丫鬟来报,走到相宜这边,见着闹得实在不像话,这才喝止住,允许刘妈妈留下来照顾相宜:“好歹也要有两个知冷暖的人照顾着,就这样罢。”

    刘妈妈是前头骆大奶奶的奶娘,是受了遗命要照顾好相宜的,骆老夫人一走,刘妈妈抹着眼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留在姑娘身边了,若是她不能护住姑娘,以后去了地下,都没脸见自己主子了。

    嘉懋听了气得直咬牙:“如何会是这般光景?再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

    杨宝柱叹了一口气:“嘉懋,你不能指望一个继母对你好。”

    相宜靠在方妈妈身边,稚嫩的声音里边带着一丝刚强:“不管她怎么样对我,我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了,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你这日子还算好?”嘉懋一把捉住了相宜的手,让她半分也动弹不得:“要不是我将手笼与斗篷给你,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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