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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金山蝴蝶-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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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刚出门去,身后阿妈笑盈盈的向他作别,嘴里说着:“小先生,喜欢我们姑娘的活儿,下次家里给了零花钱买糖,记得再过来吃茶!”
  淮真看的有些合不拢嘴。原来男人狎妓,这么小就开始启蒙了吗?还是说,白人要更早一些。
  那十二岁的丘比特小先生冷不丁回过头来,玻璃一样的清澈蓝眼珠狠狠将她盯着,用英文问道:“You saw my face——no peeking!”(你看见我的脸了——看什么看!)
  淮真心道,唷,还挺凶!
  旋即问道:“So what?”(所以呢)
  尔后笑眯眯的倚在门上,等小老虎发威。
  那小孩憋得脸气鼓鼓的,周身摸了摸,从兜里摸出三枚十美分抛给她。硬币砸过来,在她穿拖鞋的脚边滴溜溜滚了一会儿,啪嗒一声,朝上露出橄榄枝。
  淮真还没从这飞来横财里醒过神来,只听见那小孩恶狠狠的冲她说:“你讲英文!所以我警告你,拿着钱,不许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这里!懂了吗?”
  说罢,扭头飞快的跑远了。
  淮真盯着那个头和她一般高的小男孩身影乐了一会儿,心想,每天早晨只要来这站一会儿,保不准能走上发财路。
  她将硬币拾到案桌上放着,拿苕帚扫了扫店面。
  没一阵,便听见后院无比怨念的一声呐喊:“我——不——要——早——餐!”
  十分钟后,云霞一脸丧气的趴在餐桌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淮真吃油条。
  淮真喝了口豆浆,问她:“真的不吃吗?要上一整天课呀。”
  罗文道:“饿她四五顿就知道好歹了。”
  云霞不理妈妈,扭头问阿福:“淮真也要去上学吗?”
  阿福道:“明天去乾尼街做个入学考试,如果可以,过了年就能跟着上学了。”
  “远东公立中学?那么以后淮真可跟我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云霞一下来劲了,“今天淮真要做什么,要不要跟我一起乘电车去理工高中玩?”
  罗文拿筷子敲她一下,“你上学是上着玩的?”
  阿福道:“今天带淮真在街上走走,认认路;街坊领居,也互相打个照面。”
  云霞哦了一声,突然又压低声音,小声说:“要是碰上洪爷和小六爷怎么办。爸爸应付得来吗?”
  阿福道:“昨晚上洪爷带着小六爷上二埠去了。”
  “沙加缅度市有什么好去……”
  “年二十八晚上,有堂会选举,按往年列,得去二埠通通气。”
  “那等堂会那晚上,淮真不还是得见着洪爷与小六爷?总不能不去。”
  “当然得去,不然怎么在这唐人街过下去?”
  “那怎么办?”
  顿了顿,阿福道,“办法自然是有。”
  吃罢饭,云霞拽着淮真一道上楼去,将往年小了不能穿的衣服都拾掇出来,一定要求她试一条她没机会穿的蓝色条纹的米白色中领毛线长裙,以及一件绀青的长袖衬衫。
  “是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衣服款式?现下国内衣服都照着花旗国杂志画报学的,在这里买,便宜又好看。这些都给你,赶上周末咱们去市场街买新的!”
  罗文在楼下催:“斯托克斯街的电车要走了!”
  云霞这才挎上书包下楼去,一面跑一面喊:“淮真等我下课回来!”
  工作日,罗文白天会在杰克逊广场一家白人家庭做仆妇,正好在这个时间点和云霞坐同一班地铁去下城区,留下阿福与淮真在店里。
  阿福让淮真坐在柜台后面,也没说要她做什么,扔给她一本《唐诗三百首》便上楼去堆皂角。
  小半个上午,店里只来了两名汉子,将背的两筐脏衣服放下便走了。淮真从寥落古行宫一直念到春眠不觉晓,简直要瞌睡过去,店里又来了个黑黢黢的年轻小伙,一进来就慌里慌张的笑道:“福叔,我起晚了。”
  阿福声音从楼上传来:“闺女,起来,咱歇歇,换他来。”
  淮真忙拾起唐诗三百首放在一旁,起身让他。
  那小伙坐下以后,眼瞅着淮真,高声问道:“阿福叔,这女仔是谁呢?”
  “是我亲兄弟的闺女,现下已过继到你阿福叔名下头。”
  “那您福气可真好,两水灵灵闺女,不知便宜哪家臭小子……”
  阿福这才慢悠悠拎了只篓子从楼上下来,见淮真有些无聊,便说道:“礼拜一白日里头没什么人洗衣服,留他一个人手足够。走,闺女,想吃什么,季叔带你逛市场去。”
  十点刚过,人渐渐多了起来。学生都已去上学,青壮年也大多去上工了,街上多是些妇女小孩,也大多挎着一只菜篓子上街买菜。淮真跟在阿福身后,走几步路便会跟着他一块儿招呼几位熟人,不论是街上买菜的大婶,抑或是生鲜百货的店主,都叫得出名字。阿福有时直呼其名,遇上年长的,则以“寿叔”“陈姐”相称;这时候对方往往会问起淮真,阿福则会让淮真称呼对方为“阿寿爷”或者“陈婶”,尔后向诸位解释:这丫头是广东乡下弟弟的小女儿,现在过继给他了,是他阿福的闺女。
  三五次后,淮真立刻醒悟过来:旧金山统共五万华人,大多数人彼此都有些渊源。平日里上街买菜办事,也无主客之分,都得看人面打招呼;季叔也不是带她上街买菜,而是让她认人,也让人认她。
  等打过了照面,阿福又会同她问一次,“可记住了?”
  她立刻说,“记住了。”又在脑海中记诵一次。
  一个早晨下来,见了百多生人,淮真竟能记住个七八成。
  临近中午,两人也有些饿了。迎头看见一间广东茶楼,阿福便带着她进去吃午茶。
  点了四五屉点心与一壶红茶,稍坐了一阵,一名着白围裙的女工推着点心经过。阿福唤她一声:“六少奶。”又回头对淮真低声说,叫六婶。
  淮真立刻甜甜道:“六婶。”
  六婶年纪四十上下,微微发胖的脸孔绷平了岁月褶痕,模样气质说不出来,但衣着从头至尾都有种说不上来的熨帖得体。见她面孔生,又这样称呼她,也没多问。只对阿福点一点头道,“这闺女年纪要小些。”
  阿福道,“这个能小一岁半。”
  六婶又将她打量一番,道,“现在年纪小,等两年养好了,不知该是个如何水灵的大美人。”
  阿福道,“就是瘦了些,得多吃点儿。”
  六婶又问道:“在乡里可许了人没有?”
  阿福道:“年纪这样小,还早呢。”
  “该好好看一看了,不然过两年就得回国相亲,一来一去,一年功夫就没了,多耽误事?大埠二埠青年才俊那样多,得好好挑一挑。”想了想,又说,“我有个侄儿,现下在海军陆战队,今年二十四了,没空回国相亲。也是一表人材青年才俊,过阵从东岸过来,我带来给您看一看?”
  淮真脑袋垂下去喝了口茶,一席话讲得耳朵有些发烫。
  六婶道:“还害羞呢。”又笑了她一同,“十五岁,也不小了。”
  阿福道,“哪能跟我们那年岁比呢?”
  这时那头有人唤,六婶忙道一声:“少陪。”这便走了。
  两人兀自吃着茶点,一席无话。
  隔了阵,阿福又说:“那白人小子,对你怎么样?”
  淮真道,“挺好的。”
  “好也没用啊。不止白人靠不住,法律也不允许。难不成指望他带你离开美国,去别处生活?”阿福叹口气,“断舍离呀。”
  “还……断不了,”淮真手捧茶杯喝着,一听这话,忍不住将头埋下,“我……欠了他好多钱,还不上。”


第22章 乾尼街2
  阿福想了阵,说,“欠钱好办。有名有目,是多少就是多少;欠了情可就难了,说不清道不明,一辈子都觉得亏欠。”
  淮真一口粥噎在喉咙里,觉得有点沉重。
  隔了阵,阿福又说,“不过好就好在,美国人跟人之间交往,喜欢明明白白‘互相利用’;讲究实际利益,不讲这点中国人的土人情。明来直往,公平交易,皆大欢喜。”
  说罢啃了两只蒜蓉凤爪,结了十美分的账单,拍拍手,同淮真道:“走!”
  出了广东茶楼,径直带她走进昃臣街一家鱼店。店面宽阔,入门一只柜台,两侧摞着的鱼缸汨汨的往过道上淌着水。店里一个伙计一个掌柜,光着脚在脏污腥臭的地面走来走去,手里拿着一只网兜为客人兜鱼。午后客人并不十分多,都站在渍臭的过道上,指点伙计在砧板上剃鱼鳞;与此同时,亮闪闪的鳞片无所顾忌的满地乱飞。
  一只苍蝇从淮真眼皮底下飞过。她站在店门口吸了吸鼻子,跟在阿福后头踏进店里。
  “一片鱼翅。”阿福道。
  这时后屋帘子一掀,钻出来个妇人。湿漉漉头发拿头巾包着,手里瓷碗盛着饭,一见阿福,便搁下碗来道,“阿福哥,廿多年没见你买鱼翅了,鱼翅汤手艺生没生哇?”
  说罢取出一只绳上挂的干鱼翅,扭头出来交给阿福,转而又拿纸袋包了点虾米赠送。阿福顺手给淮真拎在手头,从圆形线袋里掏出五十美分给老板娘。
  出了鱼店,回都板街的路上又进间杂货店买了壶花雕给淮真拎着。杂货店是在正常不过的杂货店,和家门口那家并不是一个路数。
  出了门,淮真忍不住问:“都挂着杂货铺招牌,可万一有人进错了怎么办?”
  阿福笑着,没吭声。等再走上一阵,远远望见家门外巷子里那杂货铺,阿福伸手一指:“墙面上漆的东西,你见了么?”
  淮真顺着方向一看,只见那杂货铺门面角落,与一侧缝隙的墙面上都用不知什么颜料漆成湖绿色,往日里只当是二十一世纪随处可以见到的涂鸦之作,仔细一想,这年头,在这见到街头文化确实蛮奇怪。
  再走近一点,阿福解释道,“四十多年前,唐人街好多老营生都不合法了,明面上是见不着,实则变本加厉,只是都在地底下。如今你看起来都是杂货铺,实则是些别的行当。像这漆绿色的是妓馆,粉的是赌馆,黄的是鸦片馆,都是金山市调查委员会给弄的。有些地方还有些白人妓馆,漆了蓝色。最可笑的是,早些年白人不许这土地上有除基督新教以外别的教会,驱赶异教徒,就连唐人街大小佛堂也被罚了许多钱,门面上给涂了红色,现今仍能见到。往后走在路上,可别认错了。”
  她记在心头,嗳了一声。
  在厨房打了一阵下手,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来,淮真便跟着阿福去前店打点。衣服有时是客人自己送来,有时是雇了专门的送衣工送上门来,上门洗衣的也大多都是华人。账房小伙一篓一篓的清点衣服,淮真在一旁帮他核对记录。临近六点半钟,来了个胖壮的白人,手里拎着一袋脏衣服,不懂中文,进门便朝小伙高喊:“约翰,约翰!洗两条衬衫,一条长裤多少钱?”
  那小伙也听不大懂,但是眼尖,指着物件,简明扼要道:“这个,两个,三分。这个,两分。”
  白人噢了一声,“别人说你这里只要一分钱,我才来的。”但似乎碍于这里实在比白人洗衣铺便宜,便放下衣物,说了个取衣的时间点,便走了。
  淮真一边记录着,一边问道,“你叫约翰?”店里忙活了一整天,也没来得及问他名字。
  小伙哈哈笑,“我不叫约翰,我姓何,叫天爵。白人难念咱们的名字,也懒得学。如果不是非得知道名字,就老爱管咱叫约翰。”
  两人清点得差不多,何天爵往门外一看,天色将暗,路上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结伴穿行过石板路,笑闹声阵阵飘进来。
  “协和学校放课了,云霞差不多该回来了。”
  公立初中与高中授洋课程,听英文课,从早晨九点上到下午三点。放课后,华人孩子得接着回来在协和学校上中文课,课上以广东话及国语教授国文、戏剧、写字及绘画,从下午四点上到晚上七点,一大半个唐人街孩子都得来这里上学。
  阿福告诉淮真,等过了年,她也得跟着入学。
  正说着,只听得云霞远远隔着半条巷子,一惊一乍的喊道:“淮真,淮真——”
  淮真刚探出半个身子,一只纸袋便塞进她手里。
  云霞献宝似的嘻嘻笑道,“蝴蝶饼,这是我最爱吃的!多坐五站电车买来呢。快看看!”
  淮真拆开纸袋,里面躺着咸面棍绕成的锁形面包——号称二十一世纪欧洲青少年最爱的食物,原来在这年头就已经备受少年人青睐。
  何天爵探头来看:“是日本町买的松饼?我有没有?”
  云霞白他一眼,“去去去——”又挽着淮真,“我跟文笙与香华讲好了,礼拜六我们四个一齐去市场街,然后去吉里剧院看电影!看黄柳霜的《龙女》——看完再去日本町吃草莓冰淇淋松饼。”
  正说得热闹,阿福拎着一只竹制食盒走过来,从里面飘出阵阵鱼翅鲜香。
  屋里三个小孩视线都跟着食盒打转。云霞忍不住问道:“今晚吃鱼翅汤了?”
  阿福笑而不答,将食盒递到淮真手头,道,“等到敲八点钟,送去惠记诊所,给惠姜元大夫。”
  云霞与天爵霎时眼都瞪大了,“惠老爷子?他脾气那么臭!淮真去,当心碰了钉子。”
  阿福道,“你们说说看,唐人街上什么行当最挣钱?”
  “当然是当百货公司店主,吴老板和钟老板,一年能挣三万美金呢。”
  “那叫你们去打临工挣零花钱,你们想去谁那儿?”
  两人吱唔了一阵。
  云霞突然问天爵:“爸爸一月给你开多少工资?”
  天爵比了个一十五。
  云霞撇撇嘴,低声嘀咕道,“也就你肯干了。就是我爸这当店老板的,一年也挣不到一千块钱。”
  两人商量妥当,一致说:“反正不给季老爹打工。”
  阿福也不气,慢悠悠的说,“你们就知道吴老板钟老板一年挣三万美金,不知惠老爷子一年收入能翻个番。”说罢对淮真笑道,“开了春,惠记诊所就忙起来,一准正缺个晚间抓药打零工的伙计。只管去,别怕,只要能多挣不累的活,便不怕掌柜的脾气坏。”
  淮真点点头,拎着食盒出门。
  云霞啊了一声,幡然醒悟:“爸爸原来是这么个意思——要是淮真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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