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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我本闲凉(妾本闲凉)-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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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极了,也勾人极了。
  顾觉非心思一动,却是一垂眸,半真半假地接话:“那如此算来,回头贵公子来,还得觉非紧着几分心思,亲收他为学生,才能免了这辈分错乱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若能气得薛况翻出棺材板来,也算够本。
  他话里是藏着深意的,只是此刻的陆锦惜还听不出来。
  她只笑一声:“大公子才学惊人,名门天下,那顽劣小子若能拜入您门下,自然三生有幸。可我只怕他性情太差,学识太浅,入不得您眼……”
  “千里马尚需伯乐,栋梁之才,亦必有能工巧匠善为者琢之。”顾觉非却并不介意,“如今贵公子是性情顽劣,焉知换个人来教,不会焕然一新呢?”
  这话说的……
  若传出去,他可能被人打死!
  陆锦惜听得眼皮都跳了一下:“看来,是教迟哥儿的几位先生不中用,不能入大公子的眼了。”
  “夫人言重,这话我可没说过。”顾觉非笑得眉眼舒展,“不过硬要说的话,也不是他们不中用。只是跟顾某相比,这天下也没几个中用的人罢了。”
  还越来越狂了!
  陆锦惜盯着他脸颊,暗自估摸着他脸皮的厚度,只从他话里,无端嗅出了一股“贱”气,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了。
  顾觉非却终于笑出声来。
  外面街道上传来声音,车马行驶,管弦锣鼓的声音,隐约还是有几个蜀地的口音传来。
  顾觉非起身,走到了窗前一看,背对着陆锦惜道:“夫人是否觉得,我这人华而不实,太过狂妄自大?”
  当然是了。
  不过有资本你才狂得起来嘛。
  陆锦惜注视着他背影,只看出了一身的挺拔与傲骨,一身上淡看天下的洒然。
  “倒也不是觉得狂妄。”她矢口否认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只道,“天下人青睐君子藏锋,身怀济世之才,也要含而不露,怀才放旷的比较少见。不过,难道不正因此,大公子才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顾觉非’吗?”
  独一无二的顾觉非……
  熨帖到了心坎上。
  天底下,有哪个男子,听了这样的话,能无所触动呢?
  顾觉非回头看去,发现她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身边。
  清瘦的身影,挺拔极了。人在天光里,好像周身都镀着一层淡光,纤腰束素,仪态袅娜。
  侧脸的线条,柔和中带着几分浅淡的清冷。
  那雪白的耳垂,近在咫尺。
  她像一尊菩萨。
  可顾觉非忽然想:若非忌惮她可能身披画皮,道行深厚,他恐怕已化作登徒子,一把将她揉进怀里,千般疼,万般宠,让她飞不出自己的手心,也让她知道——
  说出这样一番让人误会的话来,会是什么下场!
  美色对顾觉非而言,从来没有吸引力。
  但若其躯壳之中的存在,已让他产生兴趣,那么外在的美貌皮囊,便会随之焕发光彩,甚至成为一种致命的诱惑。
  顾觉非所谓的自制力很好,可也不过是对着无感的女人罢了。
  对着陆锦惜,在清晰地认知到自己脑海里那些冒出来的禽兽念头的时候,顾觉非已经知道——
  他差不多快栽了。
  即便这一句话,可能是陆锦惜故意为之。
  就像他曾对无数人倾吐的“肺腑之言”一样,专门戳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人引为挚交。
  但他无法否认,自己被戳中了。
  就好像也有人知道他表里不一,却喜欢与他相处,甚至盛赞他一样,此刻的顾觉非也知道,陆锦惜绝不是她表面上这样简单。
  可他无法克制自己。
  像是一颗石头,慢慢滑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一刻,顾觉非的目光,是充满侵略,且毫不掩饰的。
  但陆锦惜却并未看他,所以一无所觉也好像没什么不对劲,只看着外面道:“好像是蜀地来的戏班子,这是要开台唱戏了吗?”
  街对面,有一座高台。
  此刻几驾牛车停在那边,戏班子的行头,都在朝下面搬,有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正看着放下来的诸多乐器,跟人说着什么。
  的确是一口川音。
  顾觉非当然也看到了,听着她这话,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好像一拳打空。
  “的确是蜀地来的戏班子。昔年游历蜀中,这一类我倒也见过不少。却没想,如今回了京城,还能看见……”
  话里,带着几分回忆腔调。
  陆锦惜回眸:“大公子这是想起什么旧事吗?”
  旧事?
  的确是很旧很旧的事了。
  “昔年攀登蜀道,入蜀出川,目所之见,是高山流川,枯松倒挂,飞湍瀑流……”顾觉非微微眯眼,只道,“那是个难比登天的地界儿。不过我时常在想,若当初不曾从蜀道出来,或者迟上十天半月,后面的事或许都会不一样……”
  多停留几天,他或许就不会取道衢州;不取道衢州,也就不会看见那人间地狱般的惨状;不看见此番情状,也就不会生出铲除薛况之心……
  如此,又哪里会走到父子反目的境地?
  可也都是如果了。
  顾觉非眼底早收敛了,转而藏着几分岁月流变的神光,嗓音则如山涧淌过的泉水,唇角略勾,轻笑道:“不过想也无用了。世间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子落而全局改。无病呻i吟一番,夫人见笑了。”
  这是开始套路她了吗?
  陆锦惜是猜过他那六年里有点秘密的,只是一直不知道,心下有些好奇,听他这一说,难免好奇。
  但因她套路惯了别人,此刻竟也分不出他此言的真假。
  但是,这样的顾觉非……
  啧。
  让人想亲一口。
  但她没有这么做,只是微微垂眸,潋滟的眸光随之变得柔和。
  一张脸上,一时笼了一层烟沙,带着一点自然的朦胧,又添几分似假还真的惘然:“大公子这一番‘无病呻i吟’倒也使我想起一些事来……”
  她的模样,并不十分可怜,可却让人忍不住想要为她一解忧愁。
  顾觉非好奇起来:“愿洗耳恭听。”
  “其实也不过就是内宅中一些烦心事……”
  迎着吹来的微风,陆锦惜面颊有些凉意,只想起了琅姐儿的那件事,也是“落一子而全局改”的。
  “好似鹤在鸡群。”
  “若循大势而为,令鹤泯然于鸡群,乃是顺其自然,不管不顾。可免秀出于林的风摧之险,无功无过。”
  “若逆势而为,则逆水行舟,使鹤立鸡群,或恐人皆怪之。届时千夫所指,未必有功,反而过大。”
  陆锦惜说着,便叹了一声:“一者易,一者难。一者世人习以为常,一者人皆怪之。若是大公子来,当如何抉择?”
  顾觉非闻言,眉梢顿时一挑。
  若非陆锦惜一直对他和颜悦色,半点不像是知道薛况当年命丧他手的模样,他几乎以为这个问题,是来试探自己的。
  毕竟,他当初便是逆势而为,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满朝文武都以为薛况是忠臣良将的时候,强行将这一位万人敬仰的大将军坑杀。
  事后的下场,也摆在这里。
  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
  顾觉非不由玩味了起来。
  “六年前,我曾面临与夫人类似的抉择。顺势而为,固然简单,且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也于我毫无损耗。可吾心所愿,终究难为。”
  “所以人生在世,利弊权衡,都是废纸一张。”
  “说到底,千金难买我高兴。”
  为国为民也好,报一箭之仇也罢,反正殊途同归,而他也正好只重视结果和本质。
  弄死了薛况,他才痛快!
  这一番话,都是真话。
  陆锦惜听着,觉出了不凡,不由望他。
  顾觉非却依旧随意模样:“所以逆水行舟,固然艰难,可若让我来答夫人,不过一句‘我心我性,人莫能改’。即便会与天下为敌,又有何妨?敌得过天下,世人言语,终不过满嘴喷粪而已。”
  我心我性,人莫能改。
  即便与天下为敌……
  何等凛冽的一句话?
  可他说来,却好像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言,亦非什么离经叛道之语,只一派平淡,唯有眼底那几分闪烁的微光,透着一点点锋锐之感。
  若非她注视着他,不曾移开目光,或许便错过了。
  这样的一番话……
  岂不与她所思所想的“权势财富到位,一切迎刃而解”,有异曲同工之妙?
  琅姐儿那件事,她其实早已做了决定。
  如今问计于顾觉非,实是蓄意为之——
  大部分人面对需要帮助的弱者之时,会心生同情,并且产生自己处于强势的错觉,由此生出安全感。
  男人对女人,尤其如此。
  所以,在顾觉非对她已经有所警惕的情况下,原本的陷阱和套路都不好使。这个时候,她转变策略,示之以弱,让顾觉非答疑解惑,可让他因为安全感,放松警惕。
  但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是一只画皮妖。
  但他藏在画皮下的里子,或恐比外面披着的画皮,漂亮一百倍,一千倍……
  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让陆锦惜有些着迷。
  且因为知道他方才所言,都出自肺腑,所以她越发恍惚,竟忍不住呢喃了一声:“相见恨晚……”
  这声音太轻,顾觉非听得很模糊:“夫人?”
  陆锦惜这才回过神来:可得小心,别把自己搭进去……
  她面上露出几分不大好意思,却一笑:“大公子一席话,真如醍醐灌顶,叫我心里一下通透了不少。我也想……”
  话说着,她偶一垂眸,声音却忽然低了。
  视线落处,正好是窗沿。
  不知何时,她的左手,与顾觉非的右手,并排都搭在上头。她手背雪白,他手指修长,竟是一样的雅致。要紧的是距离……
  太近了。
  只需要轻轻一勾小手指,就能碰到。
  像极了上次那一张药方的距离……
  若有若无的暧昧,其实可以无视。他们之间本没有什么,心若坦然,一切无愧。
  但陆锦惜却知道,这样的情形,有更好的利用方法……
  浓密的眼睫一颤,她一顿,接着却慢慢挪动自己的手指,看似自然且悄无声息地,将手掌缓缓缩回……
  距离,重新拉开。
  那一刻,顾觉非见着她举动,却是心头一跳!
  耳旁近乎是“轰”地一声,仿佛连周遭的虚空,都为她这一个不经意的缩手所点燃。
  四下里弥漫开的,是那忽然浓烈的……
  暧昧。
  明明是个克制且避嫌的举动,却仿佛勾连着什么,让“本来没有什么”,变成了“好像有点什么”。
  于是,原本若有若无的那种暧昧,全被勾了出来,浮出水面。
  顾觉非本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此刻视线一螺,便能瞧见她螓首低垂,眉目如画。尤其是那芙蓉美人面上,好似点染着一抹娇态……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的错觉。
  分明这样端庄地站着,可浑身上下,又无一处不妖娆……
  那是一种让人心里发紧,口干舌燥的感觉,伴随着异样,从心底蔓延到身体,占据了他整个人。
  顾觉非的理智,还可以很清晰地判断:这一次,比她先前说“独一无二”的时候,更为强烈,更为失控……
  手搭在窗沿上,却好似搭着一块火红的烙铁。他分不清是手更烫,还是心更烫……
  敏锐的洞察力和直觉告诉他:陆锦惜八成是成心的。
  可那重要吗?
  下过太多盘棋了,往往开局的时候,他就能预见结局。
  尽管才三面之缘,也还不曾完全动心。
  可他已经可以确定,在面对着这个女人的时候,他毫无抵抗之力,甚至连拒绝的心都生不出半分来。
  沦陷下去,不过迟早的事……
  他曾劝觉远和尚投子认输,如今竟也不得不劝自己缴械投降。
  一切的念头,不过都是电光石火。
  窗外传来了锣鼓齐鸣之声,顿时有人大声叫好,顾觉非不用回头都知道,这外面演的是一出“变脸”。
  面具会一张接一张的换……
  揭到最后,便会露出真容来。
  可他顾觉非,会有露出真面目的那一天吗?
  他不知道。
  “夫人……”
  收回目光,注视着陆锦惜,顾觉非忽然这么唤了一声。
  这嗓音,隐约着一股缱绻的味道。
  陆锦惜听得有些酥。
  她隐约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抬眸起来,却一下撞进了一双幽深眼眸。
  一双,毫无避讳的眼。
  深邃的瞳孔,不可见底。
  先前隐藏下去的情绪,重新铺满他眸底,于是温文尔雅都褪了个干净,只剩下刀光剑影过来的侵略,甚而侵占!
  陆锦惜立时感觉身子一僵,竟像是为他目光所定住。
  顾觉非就这么倾了身,靠近了她。
  视线带着温度,状似不经意般,从她微启的丰润粉唇上划过,最终一声低笑,嗓音低醇而喑哑,在她近前响起。
  “请恕觉非冒昧,也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夫人——您对在下,好像颇为垂青?”
  垂、垂青?!
  是垂青没错,但是……
  陆锦惜脑子里是“嗡”的一声,炸得雾茫茫一片,根本没闹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发展,跟她想的没一处能对上!
  这货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一张俊脸,近在咫尺,微有棱角,眉眼清隽,真的是……
  犯规!
  陆锦惜气得银牙暗咬,只觉那微微滚烫的气息,落在她雪白的耳朵上,激起一阵颤栗的浅粉,让她忍不住想要避开。
  想过吃老草,但她对自己先被啃一口这种丢脸的事,毫无兴趣。
  陆锦惜没有说话,但顾觉非其实也不需要她回答。
  答案在他心底。
  所以,他只凝视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长公主为夫人准备的名册,我已看过。不过都是些凡夫俗子,配夫人不起的。但请夫人拿到之时,不必浪费时间细看,付之一炬即可。上面没有我的名字,他们,也争不过我。”
  陆锦惜还是说不出话来。
  只有那黑白分明的眼珠,眨了眨,带着微妙和奇异,望着他。
  这一刻,顾觉非很想就这么一埋头,吻她。
  可他到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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