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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奚梦帝殇-第9章

小说: 奚梦帝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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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

  推开院门,就见秋莲他们几人正排成一行,各摆武姿,而最前方的,是位墨衣束装的俊逸美少年,敛起往日常穿的宽袍广袖,更显身形削瘦修长,墨蓝缎带飞扬间,神采奕奕,洒脱不羁,在明阳下,亦如镜湖折光幻影,耀眼得令人难以移目。
  奚勍看他在此,着实一愣。
  凭她现在功力,尚不能再带一人施展轻功,一路走走躲躲,绕了多个小路才赶到此,原本她想先把纪琴安顿好再做打算,只因是怕她认出聂玉凡,以前他常常出入靳府,难免不受府上女婢们的注意,却未想到,他刚好出现在这里。
  “小……”最后一字聂玉凡念在心中,因惊讶,褐色眼瞳如珠光闪烁,愈发明泽,含有别样迷人的神采。
  奚勍与他照视一眼,便低头看向身旁纪琴。
  纪琴目光慢慢巡视过众人,表情尤显镇定,最后扫过聂玉凡的脸,未曾停留,才又看向奚勍。
  不认识么。
  看了聂玉凡的表情,再看她,奚勍知道之前是自己过多忧虑了。纪琴不像莹怜为小姐贴身丫鬟,平时应该只在后院做些杂事,不会对府上人事有过多了解。
  “夜殇主!”
  秋莲几人将她亲热围绕,同时目光不停地朝纪琴上下打探。
  “夜殇主……”
  听他们如此呼唤,纪琴私下念语着,随后眸光乍然一亮,她面朝奚勍嘴角挂着欣悦笑容,语气却极为郑重道:“夜殇主!”
  奚勍点头,眼眸清冽如雪,渐渐从中晕染开一层柔色薄暮,迷蒙间,是让人心醉神往的美丽。
  “她是纪琴,今后就要跟你们生活在一起。秋莲,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记得。”秋莲点头连连答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在外人面前轻易使用武功,更不可随意杀害人命,彼此要守护相助,患难相扶。”
  奚勍满意颔首,正欲再说什么,却见身旁的纪琴面色红烫,眼神涣散,下个瞬间身躯便如枝条般晕去。
  奚勍见状一惊,急忙将她接住。
  ……
  秋莲将一块凉毛巾轻轻敷在纪琴的额头。
  “原来是发了高烧,怪我没有注意……”奚勍侧坐床边,把她外露的小手缓缓放入被里。
  “已经叫了大夫,应该不会有事的。”见那清冷眉间凝成秋色般的忧悒,聂玉凡只觉胸口憋闷,恍如有巨石压来,目视中,内心腾然升出一股微妙涩重的情绪。
  “嗯。”她没去看聂玉凡,反是冲秋莲问道,“上回我给你的图案,卖地怎样?”
  提到这里,秋莲一张小脸粲然,有无法掩饰的兴奋:“夜殇主你不知道,我把你拿来的图案绣在帕上,云绣庄的老板看了很是喜欢,还让我再多拿些样图过去。”
  “不急。”奚勍端起桌上茶杯,不紊不乱地啜了一口,“下次你记得转告她,这些图案保证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若愿与我们合作……也该拿出些诚意来,不过也要让她知道,好东西需慢磨,每个月我们只给一种样图,如果她同意……”
  奚勍轻轻放下茶杯,白皙手指似比那瓷面还有柔滑细腻,启开嫣唇:“我会亲自与她商谈。”
  聂玉凡随她走出屋外,既是诧异既是好奇地问:“小娴,那样图我看过了,真是别出新意,以前我怎没发现你会有这些稀奇想法?”
  奚勍笑得云淡风轻,话题被简单带过:“前几日我于梦中无意受到启发,才想着试一试。”
  稍后她又想起什么,眸光幽闪间,犹似鲛珠交错映在地面的密影:“秋莲去的时候,你还是在暗中看护比较好,我只担心有些人不愿付出,又欲壑难填,秋莲功底尚浅怕会对应不来……”
  聂玉凡随即一笑,声色柔和宛若春风拂面:“既然你担心,直接让我去岂不更好?”
  不料她摇摇头道:“现在他们涉世未深,过多帮助反而有害无益,会让他们永远也无法成长起来,我地心思,希望师兄你能明白。”
  聂玉凡听完,脚步不由得停顿下来,他怔怔看着奚勍,仿佛第一次认识般,那身净洁素衣被阳光照得通体融白,周旁莹亮闪闪,好像不真实的虚影。
  奚勍却未察觉,只是径直走着,渐渐,她脚下步伐稍显漂浮,一步呼吸间,浑身上下恍若有冰寒气流来回窜动。
  “这几……日,我要在房里继续练……”
  声音,似花瓣还未落地就碎散空中,奚勍身躯突然前倾,眼瞧就要倒去。
  聂玉凡褐瞳骤然紧缩,眼明手快的,将她从后拉住入怀,但觉一阵清梅似的幽香入鼻,缭乱了神思,那娇小纤瘦的身躯被他紧紧搂在怀中,仿佛拥入一簇棉絮柔软至极,又轻像被风微微一吹就会飘散。
  一刹那,他心中莫名颤乱,神魂若失,心跳几乎要被什么挤出胸外,直到那微闭的双眸徐徐睁开,奚勍触上他视线,雪样光泽,晃亮了他的眼。
  聂玉凡当即避开,伸手搭在她的脉上探试,发觉其中气虚游弱,稍稍稳定的情绪顿时又变得大乱:“小娴你……”
  “无碍……休息下就好了……”奚勍不在意地打断他,眸光流转,慢慢凝视向那张逸美不凡的俊容,上面有无可掩饰的忧慌清晰入目,这般真实真切的,亦如水晶剔透。
  温暖似风,无声无息地拂过心田某个角落。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聂玉凡降低声线,语中透露些许无可奈何。
  奚勍淡笑下:“说来话长……怪我一时逞强了。”她边说边脱离开聂玉凡,脚下却又险些一个踏空。
  “出来太久,我要先尽快赶回靳……”
  下一刻,她瞪大眼。
  泛有松木似的凉薄气息,如暮烟般蔓延周身,吸入着,连神经都变得松缓畅然。
  聂玉凡不顾奚勍发出的诧音,径自将她腾空抱起,一双褐色眼眸柔怜注视着她,像春日湖波漾起层层涟漪,绵密的睫毛被天光镀成金芒,上下扇合,抖动出光彩炫目的醉华。
  “我送你回去。”他微微一叹。
  奚勍如幼猫般被他搂于怀中,蒙着面纱的脸容时而贴近温暖的胸怀,但觉心中一阵安逸,却是挑眉,笑着揶揄他:“大白天里,你就不怕招人注目?”
  抱住她的双手一紧,但仍显得小心翼翼,聂玉凡挺直身,为她遮去背后射来的刺目光辉,声音温润柔澈:“你还是先闭上眼,憩一小阵。”
  “至于其它……”
  仿佛贴靠怀中的,是一块无暇寒玉,幽幽清凉,令人忍不住想将她裹紧温暖,聂玉凡轻喃,那一声低不可闻,却暗藏无比坚定——
  “都已无所谓……”
  *******
  回到靳府,奚勍便假装受噩梦惊醒,称自己于梦中被冤魂缠身,以此断定府上发生了血光不祥之事。
  靳夫人听后立即派人查看,果然查到邹子飞私下将婢女毒打至死一事,她为安稳爱女情绪,命人把少妇尸首好好安葬,并对邹子飞加以严惩,实行杖刑。
  “恐怕近几个月里,邹子飞都不能下床走动了吧?”
  奚勍得知完消息,轻轻拈了一块蜜仁糕放入口中,之前受惊过度的神情已经消失无踪,举止间,自显一派安和淡定。
  三月弹指飞来,春意盎然,燕语莺啼,盛放的桃花为满园装点得粉艳娇媚,一阵微风吹来,花瓣纷纷扬扬,如群蝶漫天翩跹,令人为之迷醉。
  奚勍静静依靠窗边,裙摆拖延地面,衬她宛如青烟飘渺,肩后青丝时而被风吹得波浪起伏,她却放任不顾,双眸微微眯起,似在凝神望向窗外景色。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那一株临近窗边的桃树,开得尤为绚烂,但见一根花枝旁逸斜出,几乎要破窗而入,欲与伊人媲美。
  奚勍信手撷下一朵,那抹嫣粉色泽映入眼中,生成绮靡梦幻之色,她扇动眼睫,悒丽的眉宇间倏然透出淡淡怅然。
  “已有一个月了啊……”
  一月未见,不知他现在可好?
  她暗自问着,唇边勾起清浅弧度,仰首,素美纤细的玉手轻轻一扬,那花瓣便旋舞于半空中,晃过眼前,凄幽落地。
  最后,她自嘲地笑了下。
  夜阑人静时,幽寂的旧邸里出现一抹清丽身影,素白长裳,仿佛将鬼蜮般的周地顷刻间耀亮。
  奚勍走入那个房间,才踏出没几步,神情中却露出踯躅之意,好像为之前的决定感到不妥。
  犹犹豫豫间,上方传来珠帘清脆的声响,不过是因风而动,却令奚勍有些惊魂不定,她向后倒退一步,扭身即要离去。
  “你可是决定,今后都不再见我?”
  祁容的声音,宛如流星划过天际,清空而美妙,始终平缓淡定的音调里,竟暗含出一丝决绝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天妒

  奚勍脚下如被针钉住。
  祁容坐在珠帘内,自小他听觉就异于常人灵敏,当门声响起那刻起,便听出那脚步声出自奚勍。
  她终究是忍不住,前来见自己了。
  就如他所预料的……祁容唇线微微上扬,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然而一小阵沉默后,那转向房门逐渐加快的脚步声,却足足使那微弧化成了直线。
  恍若蝴蝶落于琴弦,即使那样轻微,内心仍是止不住震荡,使他紧紧握住椅把,若不是眼不能视物,只怕要冲出将她喊住。
  “你可是决定,今后都不再见我——”
  声音,决绝的,仿佛下定某种赌注般。
  祁容压低眉,犹如将自己陷入一片晦暗中,对方的无言,令他不自主加重手下力道,那做工精好的檀木椅把,似已支撑不住地发出“吱吱”声响。
  最终,他稳吸进一口气,低低吐字道:“上次的事,对不住……”随后喉咙间有气上涌,便有粘腻液体缓缓从唇角流出。
  他身体极为孱弱,禁不起一丝刺激,方才却因一时寸乱,惹得那‘病’刺肺绞心,剧咳连连。
  这一刻,祁容脸色如同暗夜中的烛蜡,白得煞人,唯有那几丝稠红,被清楚地染在绢帕上。
  他神情间不见痛苦,显然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用绢帕及时接住那蜿蜒而下的鲜红,于暮色中犹显妖异诡谲,却被他轻轻一拭,不着痕迹地抹掉。
  帘珠忽如受到惊吓般,叮当繁响,被人匆忙地掀开闯入。
  祁容俯着身,一头长发乌黑宛若上等檀木从两侧直泻垂落,将精致脸容衬托幻如夜光明珠,似有无暇流光快要从中漫溢出来……
  趁对方还未靠近时,祁容悄自把那染血绢帕匿入宽袖中。
  一双手,如丝如绸,轻轻将他长发拨回鬓边,小心怜爱的,仿佛抚过一匹珍贵丝宝。
  从发中逐渐突出的轮廓,奚勍正看得仔细,这般冰雪精致的容颜就像天雕玉琢成似的,完美的毫无瑕疵,真是……人世难见。
  “上回,是我不好……明明自己心中有气,却连你也怨上。”她平静的话音里含有真挚歉意,欲再开口,但见那冰白掌心侧摊跟前,晶莹闪烁,似在寻要什么。
  奚勍立即心领神会,转身为他倒了一盏茶水。
  触到茶盏,祁容纤长手指宛若兰花舒展开的枝叶,顺着圆滑瓷面慢慢环上。奚勍此时握住他的手腕,引导他缓慢喝下一口。
  “你倒会使唤人……”听他咳声稍减后,奚勍突然半笑半无奈地讲,“这是原谅我了?”
  祁容微微一摇头:“相识至今,对你,我何曾动气过……”
  这般温柔的语调里,似掺杂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之意,如迷离雾气轻悠飘来,让奚勍心口间莫名颤动。
  感觉那握在手腕上的玉手倏地一颤,祁容唇边暗自撩起笑容,又是说道:“你我既为知友,有何事不能化解?确是怪我,未能体会你那时地心情……”
  奚勍接回茶盏,嘴角挂有浅浅笑,心底却不是应有的喜畅。
  祁容觉出她今日沈默寡言,仿佛心事重重,不免关忧地问起:“一月未见,这段日子,是否被什么烦事困扰?”
  奚勍像受惊醒地抬头,静静看向祁容,他细致的眉毛似正被一种忧绪微微压弯,而那张玉洁无疵容颜,如同月色之下的湖泊静淡宁和,只是……真的太过宁和,像失去了生机,以至于连她此时此刻的神情,都无法传递进那双紧闭的眼眸中。
  她,在遗憾、惆怅着什么?
  罢了……
  奚勍心底暗念道,这才回答:“并没有被烦事困扰,只不过一个月里发生不少事情。”
  与云绣庄老板经过几次商谈,这笔生意终于是谈妥下来,奚勍现在不求快,只求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她尚有时间来为今后做好充裕准备,一旦某日靳府真的发生变故,她也大可换做夜殇主的身份继续生活。
  这些,奚勍自然没对祁容讲出来,而是把救下纪琴的经过,去名经过一番筛减后讲给他。
  祁容听完,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你救她一命虽是好事,但你真的相信,她自此会放下心中一切仇恨么?
  “要知道……”他突然压低声线。
  这一刻,窗外月色被天空漂浮的些许暗雾遮蒙,屋内光线黯然下来,使祁容的脸容陷入一片阴暗之中,冷意恍惚间,奚勍好似看到唇边那抹笑正悄然绽放,犹如魔子重生般,带着致命的邪冷美绝。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哪……”他纤长五指抵唇,像是刻意掩住那抹叹然,“难道你真相信她日后长大,不会重拾报仇之心,连带你也一起牵连进去吗……”
  原来说到最后,他只是在担心她。
  奚勍内心腾升起一股暖意,而想起纪琴那时变为清澈的眼神,突然肯定道:“我相信她。”
  曾经,她何尝不是活在仇恨中,一心只想报复,忍耐吃苦等到最后,然得到的结果却可笑至极,是自己身倒血泊,离世而终,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做到得到。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仇恨支配自己,要为自己而活。
  “同时,我也绝不会让我地人,受到半分委曲!”
  就像发下某种誓言般,她一字一音铿锵落地,坚定有力。
  *******
  春来时,微风拂拂,吹落吹散盛开的万朵娇花,于风中缠绵辗转,缱绻悠长,空气里暗香浮动,以至于人们无论是行街或是居在家中,都可闻到这萦绕不绝的淡淡花香,令人心神愉悦。
  傍晚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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