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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奚梦帝殇-第40章

小说: 奚梦帝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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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确是臣妾自己不小心造成的。”
  她执意替对方求情,轩帝只当她是看在沈居之贵为朝廷元老,想叫自己多留分情面。一时对她怜惜更甚,语气稍缓道:“既然是朕看错,此事先暂不追究。”
  他继而狠狠瞪眼沈居之,提醒道:“若再有下次,朕定不饶恕!”
  接着带风季黧转身,一大批侍从后恭敬跟去。
  直到脚步声渐远,周围空无一人,沈居之却仍然跪地不起,目光盯向地面某处,完全木然。
  “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句话就像充满无限怨恨的咒语,一直徘徊在耳根无法消去。
  “难不成……是有人欲陷害于我?!是谁!是谁!”
  恍恍惚惚间,高景颐当时嘶喊惨烈的情景,仿佛拨开层层雾纱,渐而清晰。
  ——金瞳灭世,不得不除!
  大脑嗡一声响,沈居之全身战栗,好似终于在一瞬间,想明了一切。
  





☆、信任

  红鲤在白玉池中追逐嬉戏,池边小几上放着玉瓷碗,里面鱼食仍剩不少,显然是对方逗得无趣,被弃置一旁。
  白色纱帘包裹着六角亭,风起飘舞,有如霞云中隐着一座仙亭。
  轻纱旖旎间,有抹绝尘身影若隐若现,仿佛陷入沉睡的冰美白莲,被一片朦胧掩盖。
  雪绒榻上有人斜倚,墨檀似的长发披散流泻,与雪毯相衬,灿然生辉,此时那件净白长衣穿在身上,却显有些宽松了。
  桌上摆着茶水糕点,可不知是因对方胃口不好,还是受心情关系,完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那枚香囊在莹白掌心衬托下,彷若一株随时待放的粉荷,清新可人,香气漫溢。
  祁容专心注视着手中之物,不过虽说是专心,那眼神却仿佛是死的,没有光彩没有波澜,一切如同镜映物,竟是了无生气。
  唯一那抹光亮,早在看到她胸前那块佩玉时就已经消逝破灭,然而遗下的震惊剧痛,却更让心沉重到无以复加。
  就像要从心中狠心割断掉什么一般,手指用力地攥紧攥死,似乎再松开,那香囊便化作支离破碎的花瓣,顺指缝间无声滑落。
  直至幽寒的冷香受到挤压,扑鼻而袭,才令神经猛然清醒许多。
  祁容盯着它,纤长五指像枝展般缓缓松开力道,半晌,眸里终于浮动出飘渺的温柔情绪。
  同她上次分离已有十日,可直到现在,再没她的半分消息。
  之前每隔三日,祁容都独自一人在小阁内等她,然而奚勍始终没有出现,甚至连一张纸条都没留下。
  祁容清楚她绝不是忘记约定,也不是因事耽误,而是——
  她不愿来,不想看见自己。
  至于原因,经过渐渐淡静下来的心绪,祁容勾起唇角,眸底有抹华光闪逝。
  瞥眼亭外,他顺手收起香囊,淡淡问:“何事?”
  池晔站在离亭两尺外,躬身:“主上,有客来。”
  恐怕又是些大户官员前来上门送礼,想起那一副副讨好面孔,祁容不耐地手抚眉心,吐出两字:“推了。”
  岂料池晔原地不动,沉默片刻道:“是靳小姐……”现在他还不知奚勍就是当年意外闯入府邸的女童,因此表情仍显谨慎。
  祁容心中一动,随即眸色黯下来:“一个人么?”
  池晔道:“还有聂公子。”
  一道森芒从眸底转瞬即逝,嘴角扬起冷冷弧线,祁容耸肩冷笑:“有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就知道……
  将披散乌发轻撩肩后,祁容坐起身道:“更衣。”
  兰府正厅
  家仆恭敬奉上茶水,奚勍望向杯中的碧泓倒影,神色显消沉,一副心事重重。
  聂玉凡在旁,将她表情看得真切,随之目光转向地面,心中何尝不是乱如飞絮,堆积疼痛。
  二人均保持沉默,以至厅内显得格外安静,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内厅传来细微的衣袖摩擦声,两名小童领步出现,一左一右站在上座两旁,之后,才从内走出一位身着华美云锦长袍的年轻公子,乌发以白玉冠束着,衬得脸容绝尘冰美,外罩一层银丝薄纱,行走间飘然轻扬,一举一动俱显高雅风范,如仙如神。
  祁容身立座前,腰坠佩玉慢慢停止摆动,他侧目望去,眼波清浅似水,从聂玉凡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定奚勍身上,即刻变成月纱般的温柔。
  “勍儿……”
  他不顾奚勍一脸僵硬煞白,趋步上前,完全没留意到池晔刹那间的惊怔,以及聂玉凡不明其意的皱眉表情。
  祁容如此称呼,令奚勍一时不知所措,双唇启阖,却欲言又止。
  “既然要来,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临近跟前,祁容嗓音低柔地问,好像新生雏羽要将人轻轻包裹。
  奚勍慌忙躲开那份目光,想起今日所来目的,后退一步,语气恢复往昔的疏冷,正声叫道:“兰公子。”
  三个字入耳,祁容顿敛起眸,看出她眼底有情绪在矛盾纠结,唇边笑容渺然,瞟眼桌上未动的茶盏,关切道:“怎么茶都凉了,我去吩咐他们重新换过。”
  他正要挥手,奚勍突然阻止住:“不必了。”随后声音顿了顿,“我们今日前来,是希望兰公子能将一些事交待清楚。”
  祁容听完,反而微笑应道:“真是巧,我刚好也有事要对你讲。”
  奚勍一愣,他已落下手,命家仆重新端茶倒水。
  而此刻他才望向聂玉凡,挑了挑眉,不急不慢的打声招呼:“聂公子。”
  对上那双眼,在离开奚勍时少了雾霭似的温柔,聂玉凡见他不经意地抬指拨过肩侧墨发,一幅画面蓦然浮现脑海,只觉胸口一窒,勉强拱手行礼:“见过兰公子。”
  二人相互点头,奚勍则直接截过话题:“你要讲什么?”
  祁容见她满脸急切,斜首浅笑:“自然……与上次夜袭你们的蒙面人有关。”
  奚勍内心蹦跳,只瞧祁容轻轻拍手,不久,两名家仆便将一名黑衣男子押进厅内。
  该人口中塞着白色布团,发不出声音,整个人更被麻绳捆绑成个粽子一样,无法动弹。
  奚勍与聂玉凡的目光同时落向他,正心存疑惑,忽听祁容从旁道:“不久前,此人曾找到兰某,自称替宫中某人办事,欲借助兰府势力与其私下合作,待事成之后……必定好处无限。”
  简单几句,却被他说得十分隐晦,可明意人很快就能理解其中之意。想必所指宫中某人,不但在朝中位重权高,更是野心勃勃,如今想在暗中拉拢权势,其目的不言而喻。
  奚勍面露惊愕,祁容则继续道:“兰某虽不是什么王孙贵胄,但自知生在天朝,良心不泯,绝不会与那些心怀叛逆之人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做出有违朝廷的事情。”
  奚勍听他说完,清眸含带欣喜,隐隐闪动,同时将此番言语联系到一起,心中已是雪亮。
  兰府与夜殇门一明一暗,若能全部收于麾下,简直就是势力大增,如虎添翼。
  之前纪琴说的神秘男子,与祁容现在所指必是同一人,当初他们两方相继拒绝后,那幕后之人定不甘心就此收尾,既然无法收入毂中,对他日后来讲也必成隐患。不过兰家在天朝声名远播,如果突糟袭门,只怕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未免将来引人怀疑,便从处于暗地势力的夜殇门下手。
  “遭受夜袭那日,恐怕对方也施计引你们前来,让我误会一切为你兰玖容主使,结下仇怨,对方便等看你我两败俱伤,坐收渔人之利。”
  当一道道思绪逐渐滤清后,奚勍幡然明悟,立即抬头对上祁容温柔的目光,眼中尽是悔愧与歉意,心急开口:“对不起,是我……”
  “勍儿,怪我不好。”祁容摇头打断她,嗓音清润,仿佛四月天的绵绵细雨,让太多柔情滋渗进心扉,“怪我没能及时向你解释,原本是想将此事彻底查清,但今日说出,只为避免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引起你我之间不必要的误会。”
  话音落下时,聂玉凡正对上他一双似笑非笑的眼,平淡真挚下,却是波涛暗涌。好像暴雪坍塌一般,要将他全全击垮覆盖,深处一点,正蕴藏着无限讥笑与嘲讽。
  聂玉凡浑身紧绷,视线不禁从他脸上移向奚勍,看到她唇边渐扬起破开乌层的清明笑意,面对眼前人,眼神里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愧疚歉意,以及,那再无人可取代的信任之情。
  刹那,漂亮褐瞳仿佛裂碎,剧烈地一阵紧缩。
  聂玉凡站在他们一旁,慢慢低下头,整个人好似瞬间坠入谷底。
  对于祁容的话,奚勍并没做过多思考,当想起这一连串阴谋,又将注意力转向跪地的黑衣男子。
  “之后,你的人便将他抓住了?”奚勍看到对方垂首跪地,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以为祁容又像上次一样,让对方受了什么刑罚。
  留意到那微颦的眉,祁容便猜出她在想什么:“我当时留了心思,派人暗中跟踪,可惜途中被其发现,就只好抓回府上。”
  一双朦缈的眼眸投视过去,里面无波无澜,不具丝毫情感。
  祁容继续解释:“他已连续几日不进食,又想咬舌自尽,所以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奚勍明白点头,祁容则朝她微笑道:“勍儿,至于此人如何处置,便交给你了。”
  想到那夜厮杀,属下们血溅碧云楼,身首异处的惨景,奚勍咬紧唇,怒意愤涌到极点时,几乎可以清楚听到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
  锋芒雪刃抵在对方脖颈处,奚勍声音狠厉道:“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独属

  只要手腕稍稍一紧,那人便会气绝倒地。
  奚勍恨恨盯紧他,然而对方却全无反应,既不挣扎也不反抗,简直就像个活死人。
  正犹豫着要不要取下他嘴里的布团问话,岂料对方忽然抖抖瑟瑟地动起来,有些艰难费力的把头扭向刀刃一方。
  奚勍立即察觉他要做什么,急欲抽回雪刃,可惜为时已晚,对方脖颈上清晰划裂开一道血痕,左肩黑衣很快就被大片稠红浸染。
  他竟用尽最后一丝余力,选择了自我了解。
  望向地上刚断气的尸体,奚勍似有不甘地咽口气,持刃的手臂缓慢落下时,被祁容中途接住。
  取出袖中绢帕,轻轻擦拭掉刃上的血红残迹,动作细柔,好像在为心爱之物抹去什么不洁净的晦渍。
  这般简单举动,却让奚勍心中有暖流生动,之前的愤怒不快已渐渐被压熄。
  祁容侧眸,扫了眼那具尸体,笑道:“现在人死,我们也算踏实下来了。”
  半轻松的语调,令奚勍忍俊不禁,提醒道:“只怕那幕后之人,绝不会这么轻易罢手。”
  祁容手一抬,旁边小童手疾眼快,以托盘接住坠下的染血绢帕,退至一旁。
  他这才朝奚勍露出一抹智珠在握的微笑:“我看,倒也未必……”
  现在,二人的关系都已挑明,即使再遇何意外也能联手应对。想此,想到祁容能在身边,奚勍便觉异常踏实。
  身后脚步声起,奚勍一诧,看到聂玉凡一人径自往厅外走去,那修长背影不知怎的,看去显得格外萧瑟孤寂。
  “玉凡。”
  他一言不发的离去,奚勍急急追上,将他叫住。
  聂玉凡停步,偏头见她一脸不解神色,褐眸里才蕴荡起温柔,方才零星碎散的情绪正要一点点愈合,可当那抹雪白骤然闯入视线时,顿又中止黯然。
  “勍儿……”
  祁容跟去,见奚勍目光紧锁在那人身上,敛眉瞬间隐隐透出不快。
  “聂公子这是怎么了?”他一旁疑惑着。
  奚勍摇摇头,有些忧心:“我先告辞了。”
  正欲上前,祁容忽然拉住她的手,使奚勍身体明显一滞,抬首听他道:“等下,我有东西给你。”
  奚勍疑惑间,就瞧祁容从广袖中取出一支做工精致的翡翠梅簪,光照下莹透无暇,好似从天界碧湖中皎然而生。
  “这个……”
  奚勍眼波微动,眸光中闪过一丝晶亮,仿佛漆黑夜里飞降的轻盈雪花。
  祁容温言道:“你的香囊我一直戴在身上,这个,就当作回礼吧。”他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令前方定住的身影猛然一僵。
  聂玉凡只觉背后像有无数尖细荆棘将自己纠住缠绕,如同温吞的流水一点点由脖颈向四肢蔓延,最后猛一勒紧,便是深刺肌肤,鲜血淋淋。
  香囊……
  她送他香囊……
  一句话恍若雷鸣横劈脑海,连同心深深划开一道裂痕,碎成两半。
  曾经一直期盼得到、却又不敢奢求的东西,她却送给了别人,给了别人……
  耳边嗡嗡作响,眼中纠结情绪好似冰河瞬间破堤,不断地汹涌翻滚,那情绪……简直要让他羡慕嫉妒得近乎发狂!
  聂玉凡侧过脸,看到祁容正温柔款款地将梅簪别在她发上,奚勍面颊微红,低着头,可眼神里蕴藏的一份羞赧与喜悦,却没能逃过他的眼……
  好痛……痛得像被数之不尽的银针活生生刺扎!
  祁容轻柔为她别好,凝望的双眸里洋溢着千万深情,柔光缱绻荡漾,让人望去,几乎要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奚勍低头瞬间,他嘴角含笑地扫过一眼聂玉凡,那股神祗般的至高必胜笑意在这一刻表露无疑,直接冲击了聂玉凡心灵最薄脆的地方,不带一丝犹豫的,将他彻底击垮。
  手不自主抚上胸口,聂玉凡屏息望向此情此景,浑身颤栗如被刀尖乱绞,疼痛难当。
  他紧紧揪住墨蓝衣襟,隔着衣物,紧紧揪住那藏在怀中的白色纱帕,指尖开始无力颤抖。
  奚勍抬头望眼祁容,春光下粲然一笑,已融尽无限绵情,那支翡翠梅簪将玉颜衬得更加清丽脱俗,美不胜收。
  “真是美……”
  祁容目光凝在她脸上,忍不住轻轻赞叹。
  羞红自两颊晕起,奚勍落下眼帘,难为情地不去看他。
  “我走了。”
  最后丢下句,走开。
  祁容目光清浅柔和地落在她背影上,那支梅簪,可是他派人精心打造,只为让那柔软芳香的青丝上,戴上他一人的簪。
  对,只为他一人,只属他一人,不管是拥有还是毁灭,都只有他一人……才可以。
  广袖里的手慢慢拢紧,祁容眯起眼,视线移向那修长身影,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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