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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奚梦帝殇-第117章

小说: 奚梦帝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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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谷夹在南北山之间,灌木茂遂,两边高悬岩壁,阳光很难直扎穿透,因此使得这里长年浓雾弥漫,迷路重重。
  奚勍在莫逵的图解分析下,了解到绝回谷深处地势复杂,临近北山岩壁的地段上竟然还形成一座凹形小谷,倘若不出所料,祁容率领的铁骑军应是困陷其中,而外通山路仅存一条,外受敌堵,即成瓮中之鳖。如果粮草足够,尚可支撑几日。现在朝廷应该收到急报,会马上派遣援军前来支援,但战场上万事多变,谁又能料定将来不会发生出人意料的事?
  因此时间所剩不多,从小镇出发到绝回谷,速度绝对快过朝廷派遣来的援军,奚勍他们当晚商量好对策,便决定翌日一早出发。
  深夜,月幽风瑟,端望天空,依稀可见花瓣飘过的碎影。聂玉凡长身倚在窗边,一双修美的手轻轻卷起纸条,捆绑在飞鸽腿上,之后放飞,目光一直凝滞在白影消失的方向。
  “你终于决定了。”莫逵突然出现身后。
  聂玉凡没回首,听他继续道:“时机已到,你莫在犹豫。这个女子终究是天朝中人,凭她身份根本难以放下。你想与她厮守一生……现在,也该是看清的时候了。”
  放不下的,究竟是她,还是自己?
  聂玉凡仰望天穹,月盘光滑如洗,逐渐形成一张熟悉的皎美容颜,却是看得他心痛,看得麻木,看得万念俱灰。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最后他吐字清楚而坚定,转身看向莫逵,目光黯敛,尽处隐隐闪烁着妖异之光。
  ********
  翌日清晨,一切准备就绪。莹怜牵着润儿站在宅门前,依依不舍地送别。
  “小姐,你们路上多保重。”莹怜眼圈有些红肿,此次出行成源也会跟随,稍后不舍地望向丈夫。
  润儿在奚勍怀中哭成个小泪人。奚勍连声安抚:“润儿乖,我只是出趟门,很快就回来。”
  润儿抱住她的腰,脸蛋紧紧贴过去:“夫人……润儿知道了。润儿会听娘亲跟莹姑姑的话,乖乖等着夫人回来……等着夫人给润儿做新衣服!”
  奚勍脸上立即浮现疼爱之情,伸手搂紧。身后,聂玉凡面无表情地看着,好像一切亲情关爱都已远离自己,心中酿着不可探得的思绪。待奚勍往这边走来,他才缓慢抬头,俊美非凡的面容浸在阳光下,散发了迷幻不真的柔和。
  “出发吧……”他与奚勍瞩目微笑,在莹怜几人的目送下登上马车。而车子行驶前,奚勍又掀帘望一眼门前人,以及,这个让她生活了五年的家。
  此行仅有四人,奚勍与聂玉凡歇在后厢,成源与莫逵轮流赶车,逶迤向西,从喧嚣小镇到偏远的山岭丛林,将近花了三日路程。
  地图上看,天朝大军被困的凹形小谷处于绝回谷最深处,直穿树林很容易引起邬军的注意,未免打草惊蛇,他们从北山往上攀沿,因为临谷坡地看似悬崖峭壁,实际却有一条窄小险陡的小路,被草木覆盖得十分隐秘,顺它而行,是通往凹形小谷最快捷的道路。当年莫逵追随聂渝筠左右,是对方手下的得力将领,此处正是他们在谷中作战时无意发现,可惜山路太过窄险,无法带领众军通行,所以成为二人当时才知的秘密。后来聂渝筠全家惨遭诛杀,莫逵作为生死效忠的将领,痛心疾首下,毅然弃权远走。
  一路前行,周围嶙峋的山石渐渐转为葱郁苍莽的树林,虽值晌午,但越往里走光线越发微弱,不知何时起,奚勍发觉周身缭绕起白色轻纱似的雾岚,景物开始朦胧不清,而头顶阳光只能透过比较稀疏的树叶缝隙,撒下几缕浅浅光线。
  莫逵领路,三人默默跟随,约莫走了两个时辰,聂玉凡回身拉起奚勍的手,此刻已到谷中深处,树林里悄然无声,周围皆是白白茫茫的烟雾,奚勍视线绕过他,觉得莫逵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不清,经过的地方再回首,也是被罩在朦浓的白雾里,感受四处都是一个样,难以辩别方向。因此这种环境,如果攻方不熟悉地势,硬拼死闯,恐怕只会沦为一败涂地的下场。
  想到祁容那边的情况,奚勍胸口犹如被重雾压着般憋闷,双手情不自禁拢紧,掌心都渗出薄汗。
  聂玉凡感觉到她的反应,眼尾悄然往后扫,一道冷光闪逝,同样雾笼云绕。
  行进一段时间后,忽然,四人的脚步几乎同时停止,前方隐隐约约传来细微声响,像是风吹草叶的声音,但奚勍侧耳凝听,却听出那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沉稳有力,至少几十人!
  当即,四人互视一眼,迅速分散躲避,聂玉凡他们各自隐在树后,而奚勍纤影飘盈,琼花飞雪一样跃上树梢,取出弓弩,将背后竹筒上的箭置于弦上,泛闪寒光的箭尖直指某个方向,亦如眼中的凛冽雪华。
  几人提功聚神,呼吸消融在瑟瑟风中,奚勍的睫毛被拂颤动,目光一瞬不瞬盯向白雾处。
  荆草被什么拨弄得沙沙作响,几道身影从朦胧中渐渐显现,奚勍拉紧弦,蓄势待发,然当瞅清领前的高挺人影时,漆瞳扩张,竟豁然一惊——
  “池晔!”
  池晔顿时抬头,裙裾胜雪,飞影如魅,树上一人倾身直掠,足尖点地,半空飘散的青丝缓缓垂于肩头,一眼望去,竟疑似凌云仙子从天而降一般!
  当她出现眼前,池晔简直看呆看傻,整个人浑然变成个石头!
  “娘、娘娘……”他不敢置信地念出声,一时间激喜难抑,跨步上前,但随即又意识到什么,跪地行礼。
  身后几名兵士听他一喊,纷纷惊愕无措。见统领如此,也迅速放下手中长枪,跪地不起。
  “池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奚勍原以为是邬国精兵,但此刻一瞧是他,声音里也难掩激动。
  池晔一身黑色铠甲,脸上蒙着少许灰尘,经过连日来的久战,眉宇间有着清晰可见的疲惫,然而现在看着奚勍,双眼却是说不出的炯亮。
  他显然也欲问什么,但听奚勍先言,赶紧道:“之前皇上率领大军攻入山谷,结果意外陷入一个凹谷里,进退不得,邬军更在外紧逼,连续几日我们都在维持抵抗。”
  “那你现在……”
  池晔明白她心中疑问,却是皱眉道:“说来奇怪。从昨夜开始,攻守的邬军就突然撤退,一直不见动静。我疑他们从中设下埋伏,便带领部分禁军在周围巡查。”
  想到他们暂且无事,奚勍面色不显,心中却一阵轻喟。而她刚一沉默,池晔马上道:“娘娘又怎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听到消息,为了皇上才……”
  奚勍被他问得眉梢一跳,目光不禁往身后某人扫去,随即道:“你先别问这么多,现在要紧的是离开绝回谷。邬军不见动静,或许是一时的调整喘息,所以要在他们重新整装待发前,尽快离开这里。”
  池晔点头,但又有顾虑:“邬军对这地势极为熟悉,只怕赶不及……”
  “无事。”奚勍开口道,“我带来一个朋友,他会带你们出谷。”
  池晔闻言一惊,顺她视线望向后方的莫逵,以及,聂玉凡。
  他有些面露犹豫,奚勍明意道:“池晔,你放心好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池晔赶忙解释:“娘娘误会。他们既是娘娘的朋友,属下……还有皇上,也自然是相信的。”
  奚勍淡淡一笑,转身走到莫逵跟前:“逵叔,一切就拜托你了。”
  莫逵点头。
  “娘娘……”见奚勍没有跟随的意思,池晔心急追问,“娘娘不跟我们一起吗?皇上他……其实一直……”话到后面,竟是欲言又止。
  奚勍的身影半隐云雾中,沉默一阵儿,才微侧头:“我与他,终是不见地好。”
  “娘娘。”池晔挽留不住,只能怔怔瞧着那道纤影消失在白雾中。
  留下莫逵,奚勍与聂玉凡、成源又沿原路留下的记号折回。
  站在一角崖边,可从下眺望到天朝铁骑最后离开绝回谷的情景。奚勍俯视着茂密丛林,衣袂飒然而扬,像是即将乘风而去的轻云。
  聂玉凡从后静静注视,她的思绪给了远方,而他却将自己的全部给了她,只是这个人,她肯要吗?
  “很着急?”聂玉凡偏头问。
  奚勍睫颤回神,才发现他竟离得自己这么近。
  “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算算时间,再加有莫逵领路,也不该耽搁这么久。
  聂玉凡唇角倏地划开一丝嘲讽:“也许,是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
  他突然迸出这句,尖刺似的直戳奚勍心口。意外?难道撤离途中,遇到邬军的攻袭?
  奚勍思付后心慌,抬头时,却被那一双散发幽怨光芒的眸慑住!
  聂玉凡正死死盯着她,目光宛若刀刃一样从玉颜肌肤上慢慢往下拖:“怎么,你很担心?如果他出事,要立即折回救他么?”
  奚勍只觉那语中无处不是讥诮讽刺,好像不小心流淌出的毒水,滚痛全身。望入瞳仁中闪烁着久违的狰狂光绪。内心徒然充满不祥之感!
  





☆、陷阱

  见奚勍呆怔不答,聂玉凡眸光睨向她耳侧碎散的青丝,似乎总在不经意漫溢牵魂的香。轻轻抬起修长完美的手指,触碰,自顾自地揉捻垂下。
  “少帅!”过会儿成源不知收到什么信号,上前禀道,“他们来了!”
  聂玉凡一听,这才收手负于身后。而奚勍绷紧神经,见他唇边噙一丝冷笑地转过头,不远处,几十名身穿铁甲劲装的士兵正趋步临近,最后在他跟前齐唰唰跪下——
  “禀少帅。风翎精锐四万,已破凹谷山口,将天朝铁骑军围困!”
  聂玉凡满意颔首,问向领头人:“皇帝呢?”
  “跟随容帝的五千铁骑被莫副将引出谷,听从少帅指令,现已突袭成功。”
  聂玉凡眸中乍现兴奋狂然的光:“很、好。”
  一旁的奚勍听完,神情蓦呈僵滞,短短几句,却几乎炸裂她的五脏六腑,耳边轰鸣巨响,难以承受的事实忽如汹涌大浪一样铺天盖地而来。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玉凡侧身看去,她面色已惨白一片,仿佛即将碎化的冰璃,让人触目惊心。
  许久,一双眼才慢慢聚起些光,奚勍艰难地抬头与他对视,唇半启半阖,像是痛得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又过许久,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然而痛心乱绪下,只能汇聚成这三个字。
  聂玉凡扬高下颚,笑得不深不浅:“我爹曾为邬国大将军,手握兵权,履立战绩,对他誓死效忠的人不计其数,莫逵是,现任大统领贺蒙也是。我为聂家之后,他们自然臣服于我!”
  奚勍双瞳一睁,才知那个一直暗地支持他的人,原来是邬国握重兵权的名将!这几年他们秘密联络,对方明面效忠邬王,暗中奉他为主。邬国大部分兵权,实际早掌控在聂玉凡手中。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又一次利用她,借池晔对自己的信任,引天朝铁骑出谷,邬军之前故意撤退不见动静,是因聂玉凡早有调度,四周设下埋伏,等到莫逵引军出来再进行突围,如今皇帝被擒,陷在凹谷里的铁骑军自然也被轻而易举的围攻。
  这是一个早就事先准备好的陷阱,让她,让祁容,让天朝千万兵马一起跌了下去。
  奚勍呆呆凝视地面,眼中荡着恍然惊醒的碎芒,内心遭受揉绞,最后撕裂一般的痛不可遏——
  “原来,你一直都在处心积虑的想置他于死地。”
  奚勍声虚无力,浑身颤栗好似冷得不行。那表情已经说不出究竟是悲伤、是哀怆,还是失望。
  聂玉凡却冷冷吐出几个字:“是你逼我的。”
  紧接着身影覆压下来,奚勍手腕被他猛然抓住,注入来的力道简直大得不可抵挡,快被硬生生握成两半。
  聂玉凡瞅着她僵白惊慌的面容,更像烈烈毒药一样刺激得他神经绷狂,狠咬字音,如同狠咬着她的血肉:“你怕什么?为什么这种表情?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是你先做出的选择!”
  奚勍顿觉天昏地暗,灵魂都被锁入那一双冷戾恨怨的褐眸中。
  聂玉凡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发上缎带凌乱飞舞,就像永远理不清的纠缠情感。一张朗逸俊容被风轻轻吹拂,掺杂其中的沙砾磨过眉眼,使得轮廓在阳光下更加清晰深刻,只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那由深处渗透而出的凄伤。
  当年聂将军一生豪勇,为国为民,可惜却落得含冤而亡的下场,多少人对此心怀怨恨,敢怒不敢言。莫逵与贺蒙曾为至交好友,但莫逵心性悍直,不愿再为邬王效命,选择远离战场。而留下的贺蒙却一直隐怀复仇之心,不断立功增强兵权,为地是有朝一日能够为将军报仇。这一点恰好被慕容缘所知。当时他安置好尚是年幼的玉凡,心中愤恨难平,又独自回到邬国。原以为贺蒙是贪婪权贵才选择为邬王继续效命,潜伏府上欲夺其性命,结果却意外听到他与妻子在深夜间的谈话,那时正烈酒浇头,满腹心事倾吐而出,才得知那一直以来难泻万重的情怀。
  不过好在老天有眼,聂家后继有人。五年前当玉凡持令牌出现,贺蒙简直激动不已,迅速派人寻找莫逵的下落,并命下属成源保护在公子身边。
  此时聂玉凡拉紧她,想拉入心底告诉她:“你知不知道。现在的邬王根本是个昏聩平庸之辈!我本能借此机会起兵谋位。但是我没有,为了你……我甘愿放弃所有,可是你呢?答应我的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言!”
  “我没有……”听到他一字一句,奚勍立即摇头。
  “没有?”聂玉凡禁不住冷笑,“那日你既决定来这里救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不是的!”奚勍慌忙解释,“玉凡,我早说过,我这么做并非是为了……”
  聂玉凡已经听不进去,又或许根本是听到麻木,目光如针般刺痛她的眼:“我们筹备了五年,现在终于等到时机成熟,除了起兵攻陷王城,又顺势擒住天朝之帝,此举可谓是双管齐下!”
  他脸上忽然浮现深诡的笑容:“你不是担心这天下吗?那我就杀了他,然后由我,一统天下。”
  奚勍听后双腿一软,险些瘫在他怀中。
  聂玉凡随即揽住柔细的腰,附耳轻轻:“怎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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