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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奚梦帝殇-第101章

小说: 奚梦帝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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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脱离冰冷,那怀抱就变得如同炼火一样灼烫,身体几乎难以承受,然而又像飞蛾扑火,明明越接近毁灭,却越想努力依靠,形成病态一般的眷恋。
  奚勍听到他冲四周大喊,对自己的呼唤,一层柔软轻轻包裹住身体,才阻断他炽热的温度。
  很快,奚勍陷入一场冷暖交替的梦中。
  那静谧山坡上,遍满纯白山花,全如雪铃一样齐齐摇晃,而一道仿佛春风所化的人影就立在中央,长发纷舞,衣袂翻飞,却始终隔着薄薄雾霭,看不清,触碰不到。
  那时她的心扉,也跟那蓝色一般温暖如春,可转瞬之间,又不知被谁拽入没有月色的冷夜,勾着她的手,一起寂寞、颤抖。
  奚勍睁开眼,朦朦胧胧看到那张冰雅出尘的容颜,眸底一缕忧急晕散不开,沉淀黯然,双手不时抚过她的额头,揉搓她的掌心,凝固般的注视,是费尽心力的痴执等待。
  奚勍随即又闭上眼,只觉他指尖温度,带来一种令人疼痛的温暖。
  奚勍坠入荷池后就染上风寒,祁容在旁陪伴,一夜未眠,第二日他将妆儿单独召入龙瞻殿,整个人乌发未束,顺肩而披,以手支颐,袅袅紫烟熏得看不清脸容。
  “太医说娘娘的身子没有大碍,静养几日即可,还请陛下放心。”
  妆儿说完,却见祁容没有反应,思绪片刻道:“林、许两位更衣今日前来宫中请罪,奴婢已经按陛下之前指示,将她们请回了。”
  听到这里,祁容微微抬起眼:“对这件事,你怎样看?”
  妆儿垂首道:“林氏与许氏自入宫以来,彼此就势不两立,互不顺眼,这次为了能‘偶遇’皇上,特意贿赂在寿心殿当差的小太监,想借纸鸢引起皇上注意,不料二人又意外碰到一起,才引发这么一出争风吃醋的闹剧。如今皇上将她们二人从贵人降为更衣,禁足一个月,奴婢认为皇上处罚得当,并无不妥。”
  祁容从椅上直起身,慢慢道:“但这件事,却让皇后无辜受难,加上之前失去子嗣,就算这一次过去,将来还会有诸多类似的事发生……朕只想给娴儿,一份平静的生活。”
  “陛下!”妆儿听此却突然开口,“陛下贵为一国之君,必定清楚后宫充盈不仅代表帝王尊威,更能以此平衡权臣之间的相互倾轧,所以陛下该知,将来后宫佳丽无数,争斗更是无止无休,而娘娘身居高位,又怎可能远离宫中波谲云诡的纷争。”
  祁容垂落眼睫,声音涩滞道:“你说的对……刚刚,是朕痴人说梦了……”沉默半晌,他又缓慢启唇,“所以,朕现在需要一个人来制衡其中,替她扫去这些祸乱。昨夜经过一阵深思熟虑,朕今日,才将你单独召来……”说罢,目光深深投射过去。
  妆儿心头腾跳,顿时明意,叩首道:“承蒙陛下看重,只是奴婢身份低贱,怎敢……”
  祁容极淡一笑:“你是皇叔暗下心腹,当年太后一事,也算为朕报去血仇,至今朕对你尚无赏赐,只是,你可愿……”
  “能够为皇上效命,是奴婢前世修来之福,从未妄图恩赏。”妆儿俯首跪地,语音微顿,方道,“奴婢愿效犬马之劳,今后为娘娘披荆斩棘,排忧解难。”
  祁容听此满意点头,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伸出手。
  妆儿目光荡漾,依旧不敢抬头,动作迟缓地将手递进那莹白掌心中,站起身来。
  “陛下,只是娘娘那边……”妆儿犹豫片刻,道,“不如先跟娘娘解释一下,以免对陛下误会,平白伤心……”
  祁容把手收回,长睫遮住眸中神色:“即便不是你,后宫的事她迟早也会知道,朕不求她能明白,只要在这宫中……避开纷争,平安无恙。”
  祁容说完看她:“今后这段日子,就要辛苦你了。”
  妆儿垂眉一应。
  **********
  两日后,奚勍的风寒已褪,靠在床头被弄秋哄着喝药。
  “娘娘……”弄秋手持调羹,将一勺温药递到唇边,对方却把头别过去。
  “娘娘,陛下今夜……真的不会过来了,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不会!”奚勍鼓起嘴,憋气道,“会来!每天都来!”
  想到那件事,弄秋满面愁急,心情更是说不出的复杂,咬紧唇:“奴婢没有骗娘娘……陛下今夜,会歇在罗云宫。”
  “罗云宫?”奚勍转头,显得不明所以。
  弄秋想皇上既肯这样做,也就没有隐瞒的意思,对眼前人来讲,知道只是早晚的事。
  她深吸口气,错开奚勍目光:“前几日娘娘昏迷不醒,陛下将妆儿召进龙瞻殿,最后……宠幸了她……”





☆、争端

  青金石地面上碎光刺闪,祁容低头看后,细美若竹的眉拢起愁弧。
  “陛、陛下,因为娘娘情绪闹得厉害,所以才……”
  当宫女到罗云宫禀完消息,祁容立即赶来,才踏寝宫,入目的便是满地瓷器碎片,似乎室内能摔能砸的无一幸免。
  “有没有伤着?”祁容突兀一句,打断弄秋。
  弄秋声音一哽,连忙垂目:“没有,只是娘娘哭的伤心,眼圈都肿了,奴婢在旁怎样劝说,娘娘都听不进去。”
  祁容一听,指甲扣进掌心,疾步绕行过去。
  轻扬的鲛绡帐幔内,奚勍将脸埋进绣枕,一头未挽青丝流云水瀑般泻肩而下,伴哭声起伏颤动。
  “娴儿,娴儿……”祁容的嗓音从背后传来,轻轻扳过那纤柔身子,所有浓忧布满在脸上,“娴儿,别哭了,让朕看看……”
  听到他来,奚勍果然停止哭声,被祁容搂进怀里,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祁容一见她满面泪痕,眼眶周边红肿,胸口一紧,当即心便慌了。
  他薄唇启阖,却吐不出字来,急取绢帕替她拭泪,小心翼翼的动作,像在接捧弥足珍贵的鲛珠,可回想曾经那名冷艳冰清的女子,一双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
  此时奚勍眼底除了伤心,更掺杂着几分委屈、几分幽怨,因为今日她才知,眼前这个人,是可拥三千佳丽的帝王,宠的,并非她单单一人。
  只是,怎么可以这样?原来对方对她的好,并不是唯一,别的女子同样可以被他搂抱,与他同枕而眠……
  当时奚勍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撕碎,那一种骨子里迸发的不可接受,独占坚决,让她除了痛哭,就只能通过摔东西来发泄情绪。
  他不是说过,永远只对自己一个人好吗?
  奚勍扑进祁容怀里,用力环住削瘦的腰身,喊道:“不许走……不许走……”
  祁容双手搭在青丝上,眸光隐乱闪动,最后声音轻如羽毛般落下:“好……朕不走。”
  奚勍抬头,彼此目光对上:“以后也是,永远都不走!”
  “娴儿……”
  听出他语中犹豫,奚勍的眼泪便“唰”地滚落下来,盯向那张容颜:“娴儿……只有容,容也……只能有娴儿……”她心急地想要表述,但后来哭得泣不成声,泪珠滴落在祁容手上,活像沸腾的水,狠狠灼烫雪莹的肌肤。
  一句断断续续的话,却让祁容听得肝肠寸断,一边替她拭擦眼泪,一边握紧那只玉手,最终情难抑道:“娴儿,你听朕说……”
  锁视她的目光,祁容整顿下措辞,轻轻开口:“朕如今登基不久,尚需要那些臣子的支持,所做一切并非是你想象的那样,朕现在……只想让你置身事外,这一点,你能明白吗?”
  一双眸子里闪烁着真挚与心痛,奚勍呆呆望后,却除了皱紧眉头,再无任何反应。
  祁容脸上逝过一抹失望,知道她终究不能理解,将手搁在心房,凝注的眼神与发出的声音,都含有一丝颤抖的祈求:“娴儿,给朕一段时间好吗……等朕将来有能力做到一切,一定不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奚勍听得似懂非懂,面对他灼急等待的目光,思绪却始终纠结在一个问题上:“以后,都来!”
  祁容纤长的十指徒然拢紧,隐忍开口:“娴儿,朕近来……会在罗云宫……”
  奚勍听完蓦然睁大眼,那种惊伤与无法接受,如同利刃挖绞着胸口,祁容急忙解释:“娴儿,不是你所想那样,等至深夜,朕会再来……”
  岂料话未说完,奚勍便一把推开他,啜泣地喊出两个字:“骗子!”
  祁容一听,当场呆掉。
  想他还是要找别人,奚勍打从心底里无法忍受,她早就把祁容视为唯一,那份独属情感,怎么能与他人分享!
  况且一直深深记着,他说永远只对自己一个人好,可现在却没做到,浑身上下,连带内心,都受到极端伤害。
  “骗人!你骗人!”
  奚勍拿起绣枕朝祁容身上狠狠砸去,而这种逾越之行,简直是对皇上的极大不敬,当弄秋听到喊声冲进来,几乎要吓傻了。
  但祁容脸上没有丝毫震怒的表情,仿佛任命一般任她砸过胸口、肩膀、甚至是额头,束缚发丝一根根纷乱而下,样子已显狼狈,却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那双哀痛瞳眸,慢慢发深的颜色,代表痛楚沉淀心中,似乎只等她发泄完情绪,再去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奚勍对他的毫无反应,却觉失望透顶,最后对他连推带搡,便有轰赶出门的意思了。
  “娴儿……”到这里,祁容终于忍不住出声。
  “走!不想见!”
  奚勍将他推到屏风外,动作剧烈间,颈上项链左右摇晃,她注意后,气怒之下竟扯掉摔在地上,只听“啪”一声响,软玉一角被硬生生摔碎。
  祁容瞳孔剧烈紧缩,眼前一幕犹如往事重演,身形立即不稳地倒退一步,目不转睛盯向那碎玉,脸色惨白得像被霜冻。
  “娘,娘娘……”弄秋留意到他神情变化,急得满头大汗,将碎玉拾起,对奚勍小声劝道,“娘娘,这可是陛下亲赐的啊,娘娘怎能……”
  奚勍却听不进去,赌气地把脸撇到一旁。
  “弄秋……”半晌,祁容盯着那块玉,突然缓缓开口,“既然不要,就把它丢了……”
  “陛下!”弄秋顿时一惊,左右为难,而奚勍听到这句,也有些惊慌无措地抬起头。
  此时祁容如受刺激,那碎玉落入眼中,简直像被针活活刺扎一般,竟上前从弄秋手中夺过,一把甩出窗外。
  “陛下!!”随即弄秋见他走出内室,急忙跟了出去。
  奚勍僵立原地,瞅眼窗外,又望向祁容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已不知如何是好,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止不住地流淌。
  当晚祁容哪里也没去,只歇在了龙赡殿。而奚勍经过一场痛哭,竟跑到窗外将软玉重新拾了回来。微凉寂夜,她半蹲下身,那玉质散发在掌心的温暖,让她想起祁容当时柔溺铭心的眼神,就好像他把心给了自己,如今却被自己摔成两半。
  奚勍这次摔玉举动,引起祁容莫名震怒,一直没有踏入倾鸾宫,奚勍也渐渐不再哭闹,每日呆在寝房里不说话,彼此之间陷入一场冷战,谁都绝口不提对方,连续数月不见歇止,而这段期间,宫中被人议论最多的话题,便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妆妃,有人说她机敏聪慧,有人说她狐媚惑主,有人说她城府之深,有人说她不过昙花一现,总之各种褒贬言论,嫉妒艳羡,都集中在这位曾是宫女出身的女子身上,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原是伺候在皇后身边的宫女,后来受容帝宠幸,从此扶摇直上,短短时间里从婕妤、贵嫔到现在迁为妆妃,一下子成为后宫除去皇后,品级最高的嫔妃。可因她身份低微,不少朝臣曾上表反对,后来淮庆公的夫人袁氏收对方为养女,背后有了豪门贵戚的支撑,此事才算渐渐平息下来。同时皇后之前小产,悲伤过度,身体一直欠佳,而容帝对妆妃宠爱不倦,深为信赖,便让她暂替皇后打理后宫,消息传出后,众妃一片哗然,对妆妃的一举一动都开始甚为关注,而那位身居高位的皇后娘娘,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渐渐遗忘……
  临近年关时,空中飘起鹅毛般的雪花,巍峨富丽的宫殿银装素裹,好似梦幻天宫一般,奚勍倚在窗边,伸手接住一片莹洁雪花,感受那种渗入肌骨的冰凉,内心仿佛也被白皑皑的积雪覆盖,静谧,却也寂寞。
  园内空置的秋千,曾经被他推得高高的秋千,现在也被白雪堆满,而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祁容了。
  其实后来一段日子他有来,但奚勍却蒙在被褥里不肯相见,因为始终不能原谅,不能原谅最重要的他还是去了妆儿那里,将自己的真心弃置一旁。
  深夜,奚勍常常暗掉眼泪,以前能窝在他怀中安心地熟睡,但现在严寒冬日,即使内室布满炭盆暖炉,也仍然让她感到孤冷无边,那是身边少去一个人的温暖,于是哭着哭着便睡去了……而睡梦里,她总会感觉一股夹杂清香的温暖包围周身,一直蜷缩的雪玉小脚被轻轻握住,耐心且温柔地为她取暖。可每当奚勍醒来,身旁却是无人,只有自己呆在被掖得严不透风的锦衾里。
  此时奚勍望向白茫茫的天际,忽然眉心一紧,下定某种决心。
  祁容在寿心殿批阅奏折,微颦的眉宇间流露出些许倦怠,窗外雪花纷飞,宛若一只只惊掠而过的蝴蝶,遮朦了风景。
  桂顺轻步上前,小声禀道:“陛下,皇后娘娘在外求见。”
  祁容手中御笔一顿,落下一滴朱砂。
  勍儿,愿意见他了?
  祁容眼中瞬闪一抹欣喜,很快唤她入内。
  奚勍穿着雾蓝绣银纹袍裙,慢慢进来时却始终没有抬头,祁容双手细微颤了颤,当瞄向她颈上那块碎去一角的软玉,心头仿佛被什么敲打,顿时出声道:“娴儿……”
  他声音含着久隔思念与酸楚,起身走下玉阶,心情急切,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上回她第二次在自己面前摔玉,几乎又将他的心摔成粉碎,就算无法谅解自己的做法,但为何不能珍惜一次自己送给她的东西呢?
  但错终归在自己,祁容不怪她,并悔恨当时不该就这样离去。如今妆儿的事已经稳固,即使将来后宫再起争端,她也能置身事外。原本祁容打算这几天去好好求她原谅,可不料奚勍今日主动来见自己,是不是代表已经能原谅他了?
  祁容正要靠近,奚勍却猛然退后一步,抬头时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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