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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我在红楼修文物-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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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咏听过石崇所说的,知道石崇只需要一个引子而已。于是他装作恭敬,问:“何人降坛?”
  片刻之后,那乩笔非常规整地动了起来,笔下所写乃是小楷,这边飞快地写,妙玉便飞快地认,石咏在一旁,则执了纸笔,飞快地记。
  只见这一位写的是:“晋安阳乡侯、历任荆州刺史、南蛮校尉、鹰扬将军、交趾采访使……”
  这么一长串写出来,可没有任何标点符号。石咏一面记,一面忍不住想要吐槽,这个石崇,真当他自己是龙母不成?
  “……金谷二十四友之首,石季伦!”
  石咏长舒一口气,险些绝倒。
  妙玉倒是生出些好奇:“石崇?真是石崇?”
  她一派好奇,并非是有什么想要质疑的意思。
  岂料石崇那边会错了意,沙盘上乩笔颤动,又接着往下写,妙玉一看,见是写着:“绿玉斗、点犀乔,甚好,值钱几何,吾欲沽之……”
  妙玉当即变了脸色。绿玉斗与点犀乔都是她的东西,她可从来没想过要卖。
  “……付与石咏即可!”
  石咏一看石崇这几个字写出来,就知道要糟糕。以妙玉的脾气,决计不会肯再继续扶乩扶下去。
  果然,只见妙玉将乩笔一摔,冷着脸道:“石大人这便请回吧!”
  石咏刚张口想要解释,妙玉已经径直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不知石大人动的什么手脚,竟连扶乩降坛的散仙也都能为你说话。然而我与师父,还没穷到要沽东西维持生计的地步。石大人若是动着我这些茶具的心思,就还是请回吧!”
  石咏:“我真不……”
  岂料这话又被妙玉给截了:“大人自己也说过,水也罢,杯子也罢,只要是真正洁净的,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些器物,在我眼里,也绝不能以寻常金银来衡量。”
  石咏:好厉害,自己的话都能被她拿去活学活用。
  妙玉板着脸,一端手中的点犀乔,当即道:“送客!”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咱们生僻字打不出来的故事哈,点犀乔的“乔”,其实是“乔”字下面一个‘皿’字,就发“乔”的音,是原书中妙玉在栊翠庵中请林妹妹饮茶的那一只器皿,实在打不出来,在这里暂且用某乔的名字代替了。


第116章 
  石崇一言不慎; 激怒了妙玉。石咏出了一头的汗,心想这石崇到底是习惯了财大气粗; 只晓得“买买买”; 哪晓得妙玉却也是个不差钱的; 偏又性子傲; 这下一得罪,恐怕再也没法儿见到那只仿品“颁瓟斝”了。
  妙玉端茶送客,那道婆便迎上来道:“大人; 请吧!”
  石咏无奈只得起身; 向妙玉微微躬身行礼,只说:“在下唐突得罪; 妙玉师父原宥则个……”
  石崇还在莫名其妙; 大声问:“怎么了,怎么那小姑娘停了扶乩了?”
  石咏无奈; 这事情; 只能回去与石崇好好商议; 再想办法了。于是他无视了石崇的瞎嚷嚷,告辞转身,准备离开妙玉暂居的小院。
  恰在此刻; 外面院门处有响动; 随即响起人声:“慧空大师回来了。”
  妙玉面色登时柔和了不少,也跟着起身,唤了一声:“师父!”
  石咏此前也见过这位慧空大师,此刻免不了双手合什行礼; 称呼一句:“慧空大师!”
  慧空师太此刻满面春风地走进禅房,见到石咏,脚下顿了顿,面上笑意更甚,当即合什还礼:“原来是故人!”
  她的目光在禅房内转了转,见到妙玉面前放置着的沙盘乩笔之类,只微微一怔,眼光随即在石咏面上转了转,当即道:“贫尼倒是不知,石大人乃是独具慧根之人,贫尼此前失礼了。”
  石咏不明白慧空口中之意,但是他很清楚地记得,当初在江宁清凉寺中第一次近距离面对慧空,慧空险些就看破了藏于心底的秘密。因此他在这位神叨叨的“大师”面前也不敢多待,赶紧又施了一礼,出言告辞,逃也似地走了。
  且不管石崇如何抗议,石咏如何落荒而逃,这边小院里,妙玉也向师父行了礼,赶紧上来,扶着慧空师太的胳膊,笑道:“看师父的神色,便知有什么好事。”
  慧空见小徒弟乖觉,忍不住一笑,拍着她的手背说:“的确如此。”
  转眼间夜幕已临,承德八阿哥府邸内,八阿哥听了下属回报之后,烦躁不已,在花厅内反复踱步。旁边十阿哥看着觉得眼花,忍不住开口劝道:“八哥,您别再这么转圈儿了,弟弟看着头都晕了。”
  八阿哥胤禩倏地转过头,盯着弟弟:“老十,你说,小十六的这件事,你究竟知道多少,又与你有多少关系?”
  他查来查去,这件事竟然隐隐地指向了自己这些兄弟。
  早先八阿哥听说十六阿哥有可能是遭了池鱼之殃,被错认了是他,才吃了那么些个枪子儿。胤禩一度怕得不行,他也没想到,事到临头,自己竟会那样怕死。因此在热河这些时日,胤禩极为小心,出门都有侍卫重重护卫,即便是在自己宅子里,也不敢掉以轻心,食水都要人先试过才用,连那五名女子那里的“子嗣大计”,胤禩也顾不上了。
  可是查来查去,十六阿哥遇袭一案的结果,令他分外心塞。
  他为人一向克制冷静。当年一废太子之时,康熙曾一度怀疑他谋害二阿哥,将他削爵禁足,几乎要锁拿治罪,胤禩在那样的情形之下都挺了过来。可此刻他望着十阿哥,额头上青筋一根根暴起,心中说不出到底是愤怒,还是隐隐约约的恐惧。他感受到了一些不好的预兆。
  十阿哥“嘿嘿”一笑,摇手道:“别,八哥,这事儿跟弟弟真的没关系!”
  胤禩阴沉着脸,紧紧地盯着十阿哥,似乎想辨清这个弟弟到底是真诚还是在作伪。
  十阿哥这时候手中捧着一片西瓜吃得正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八哥先别急,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向您解释。”
  胤禩听到这里,立即变了脸色:老十将自己撇清,却又知道这件事儿,那么此事想必与另一位弟弟有关……
  正想到这里,门外已有动静,有人径直朝花厅过来。门外是夏夜的凉风轻拂,然而来人却从头到脚裹着一件灰色的大氅,直到走到花厅之中,来人才将兜帽一掀,露出一张颇为英俊的面孔,冲八阿哥笑道:“怎么,八哥惦记我了?”
  胤禩一见来人,早已变了脸色,忙命人将花厅的门关上,侍候的人都退下去,这才转向来人,问:“皇子无诏不得擅自出京,老九……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九阿哥胤禟,此刻甩脱了身上穿着的氅衣,舒了一口气,笑道:“这有什么?我这边过来,府那边自然留个偶人儿装装样子。皇阿玛在塞外行猎,哪有功夫管这么多闲事儿?”
  胤禩知道他是备了替身儿在京里,却摇摇头,叹息道:“皇阿玛岂是你这样可以欺哄的。今天你在这里歇一晚,明天便快马加鞭,赶紧回京里去。若是教皇阿玛晓得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九、十两位听见这话,彼此互视一眼,都没说话。他们两人都晓得,八阿哥胤禩在四十七年那次皇父发作他之后,为人便极其小心谨慎,深怕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相形之下,倒是九阿哥十阿哥这两位,更敢说敢做些。
  待九阿哥将他特地赶来承德要说的话说完,八阿哥变了脸色,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盯着九阿哥,恨声问:“这事真是你做的?你……你竟然交给了绿林?”
  九阿哥胤禟点点头:“八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内务府的肥差,原本都有我们的人帮着把持遮掩,上回十六弟从上至下都给捋了一遍,换上他信得过的人,那些旧事,迟早一桩桩一件件都被他查出来。这会儿震慑他一下也好。”
  胤禩还是没法儿相信他亲耳所听见的:“你……你竟然命人刺杀胤禄,他,他也是皇阿玛的儿子,他是我们的兄弟啊!”
  胤禟一双修长的丹凤眼稍许眯了眯,轻轻地道:“汉女所出的皇子,在皇阿玛面前,只晓得装痴卖乖,不过一介小丑兼弄臣罢了!”
  可他见到胤禩既惊惶又气愤的眼光看过来,连忙解释:“不不不,八哥,你听我说,这也不是弟弟的本意。弟弟只是想命人吓唬一下小十六,叫他知难而退。可是谁想得到,绿林的人传来传去,将这消息传左了,才有了……才有了后来的事儿。”
  “皇阿玛下旨,命了所有火枪营、神机营的人去追查那火铳的下落。虽说是绿林众人做的,可是那武器却是从军中被人偷买出来的。”胤禩闻言,铁青着一张脸,死死盯着胤禟,“连我都能疑到你身上,你道皇阿玛就追查不出?”
  “不打紧!”胤禟笑嘻嘻地说,“只要有了这个,皇阿玛就决计不会起疑。相反,皇阿玛只怕还会担心八哥你的安全,传令御前侍卫过来护卫呢!”
  说着胤禟从袖中取出一封纸色微黄的书信,推到胤禩面前。胤禩伸手取了,一眼扫过,当即吃惊地道:“悬赏?千两黄金悬赏我的性命?”
  胤禟咧嘴一笑,说:“是啊,八哥为官勤勉,实心办差,将刑部打理得妥帖,却暗中得罪了绿林中人,为某件旧案结下私怨,因此千金悬赏,还有人专程高价收购了军中不用的火铳,专程前来热河行刺。结果八哥因良妃娘娘病愈,改变计划,离开了热河,绿林中人如何能得知?当街见到十六阿哥与您体态形貌相似,便起心刺杀。”
  胤禩登时闭口不语,修长的手指拈着那张信笺,轻轻地弹了弹,纸张发出细不可闻的悉悉声。他承认,胤禟所想的这个办法,的确是他得利最多的法子。
  “还有一件事,前日我听说内务府营造司的人在检查热河行宫的殿宇,听说将澹泊敬诚殿的藻井拆下来重装了。这事儿,可与你们有关?”胤禩想起前两天得到的消息,忍不住又疑到胤禟身上去。
  “将藻井拆下来重新装?”胤禟冷笑一声,“内务府这拨人难道是吃饱了没事做么?”
  胤禩盯着他:“究竟是不是?”
  胤禟举手投降,摇着头道:“没……没关系,之前修澹泊敬诚殿的时候,木料确实不是用得顶顶好的,可那是避暑山庄主殿,谁敢不经心。我当时问过,那木料虽然‘普通’,可用上个十几二十年总没有什么问题。这建成一两年便重修,该不是我们的干系。”
  胤禩点点头,说:“此前内务府在热河的府署走过水,听说丢了些文书,我也怕是有些人心里有鬼。”
  胤禟自己就是个玩儿阴谋诡计的行家,一听说“走水”二字,就知道此事不对。此刻一记起当初负责修澹泊敬诚殿的工匠,胤禟心里也忍不住发怵,不住安慰自己:那人已经死了有一阵子了,死人是决计不会再惹来麻烦的。
  九阿哥到来,三言两语便劝住了八阿哥,将往来情由与如何善后都商量妥当。见到八阿哥还是有些犹豫,九、十两位便一起开口相劝。
  “这……这难道不是有意欺瞒皇父么?”胤禩心里大致已经有主张,可还是拿不定主意。
  九阿哥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胤禩面前,大声说:“八哥既不想欺瞒皇父,我做兄弟的也不想让哥哥为难,这就请八哥将弟弟捆了,立时扭到皇阿玛面前,十六弟并未因此丧生,但弟弟给他赔一条命便是!”
  胤禩长叹一声,摇摇头,九阿哥是明知他绝对不肯那么做,才故意出言激他的。旁边十阿哥也在劝:“既然十六弟已然转危为安,据弟弟看,九哥出的这个主意甚好,而且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他想了想,又说:“对了,八哥,你还记得上回那桩叩阍案子么?那时给您算先天神数的那位慧空师太也在热河。要不要请她过来,给您再算上一回?”
  胤禩听了,竟也有些心动。
  上次叩阍案引出了赵老爷子状告亲子的忤逆案,当时八阿哥只犹豫那赵龄石到底该如何处置,便也是十阿哥请的慧空师太出面,给八阿哥算先天神数。只可惜,当时八阿哥没有听从慧空师太的建议,而是给赵龄石断了“腰斩”的重刑,没想到却不合康熙的心意。康熙自己改了“绞监侯”,后来又逢甲子万寿大赦,那赵龄石的刑罚终于改成一流三千里,如今已去服役赎罪去了。
  如此说来,那位慧空师太,还是很有些神通的啊!
  想到这里,胤禩便点了头。
  没过多久,慧空师太就到了八阿哥在热河的府邸。她双手合什,宣了一声佛号,冲八阿哥行了一礼。
  待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八阿哥与她目光一撞,只见慧空师太面相庄严,眼中隐隐有光芒流动。八阿哥一怔,似乎就在那一瞬,他心底那些蠢蠢欲动的渴望,和始终挣扎着的良知,就都被这位师太看透了一样。
  慧空师太定定地看了八阿哥一眼,没有半句废话,依旧取了桃木枝出来,为八阿哥起卦推演。她依旧以这些桃木枝为蓍草,起卦占卜,起出卦象之后,慧空便闭目心算。
  “此卦甚吉,”慧空淡淡地笑着,“八爷眼下处置甚妥,如此下去,八爷想必能够心想事成,达成所愿。”
  八阿哥凝眸,盯着对面的女尼,片刻之后,突然开口,一字一句地道:“九弟十弟请暂且退下,我有话单独问问这位大师!”
  胤禟胤峨相互看了一眼,都没说什么。两人退出以后,胤峨依旧守在花厅外面,胤禟则自去休息,准备明日疾行返京。
  “慧空师太!”胤禩淡淡地开了口,“师太知道眼前的情势,也很清楚本贝勒打算如何处置……这教我不得不生疑,师太所算的这先天神数,大约并不止是寻常的算卦占卜之术吧!”
  这慧空师太每次都是九阿哥和十阿哥请来的,每次都是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胤禩素习思虑多、疑心重,到这一刻他便真的疑起弟弟们来。
  哪知慧空师太闻言当即笑了起来,眨眨眼道:“八爷,您以为,这先天神数是什么呢?”
  她随即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您相信这世上有定数吗?”
  胤禩片刻间有些茫然:“这世上……有没有……定数?”
  若说有定数吧,当初二阿哥胤礽做了这么些年的太子,谁都以为元后之子,居其位是最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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