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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明朝生活面面观-第3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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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婧鼓嘴道:“她最后不也没下地吗?不过是口头上客气客气,讨些便宜,姆妈你倒是感动了。”
    姜氏当然知晓文箐那些话是客气话,不过听在心头,任谁都觉得舒坦。“好了好了,你就要嫁出去了,在这节骨眼上,你寻你表妹的错,日后我与你爹百年后,你得罪了她便不想与你弟弟往来了?”
    华婧听得这话,立时只觉得对家的浓浓眷念涌上心头,又酸又疼,眼泪便掉了下来。婚期一到,自己走出家门,就意味着与沈家兄弟姊妹又要生分好些,日后各自成家生子养孙,哪能如今日这般肝胆相照?
    华婧见表妹其实一天也没做什么事,不过是围着曾祖母聊天,陪姆妈做点小碎活,比如择米中的砂粒,拣出坏菜叶,或者与华嫣聊着铺子里其他人都不懂的事,偶尔与自己提到嫁衣。一想到文箐送自己的绒衣那价格,华婧觉得接受表妹的礼物,就是被她收买,作为贺礼却又不得不收下。她认为表妹最会偷懒,也最会卖弄嘴皮子,便一心想在出嫁前揭穿这个假象,或者让表妹服个软,莫再端着官小姐的架子。
    而文简在沈家中,与表兄弟相处日益亲密,天天跟在沈恒吉后面看他漆家具,他对生漆也不过敏,于是对绘画也渐上了心,与黑漆儿一道开始学作画。后来加上栓子与华庭亦从杭州过来,那更是如鱼得水,游得欢畅。
    文简过了端午节去的北京,到八月初一归家,而栓子陈实不被李氏所喜,文箐生怕他要同行又会闹出什么事来,便让周德全跟随文简,将陈实派去杭州帮助李诚兼学习如何收布与收绒毛。如今文简归家了,恰好不日华婧要出嫁,陈妈那厢要回来过中秋,顺道送贺礼,文箐便将陈实召回苏州。
    陈实便与文箐在院子一角谈起了杭州收绒一事。不得不说,陈忠这人年青时如陈妈所言,有几分面几分呆,经了周夫人指点,于生意一行上了道,可陈实虽年幼,不过十二三岁,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随李诚收布,见得一些事,便开始了琢磨。此时就与文箐说道:“杭州乡下,植桑比苏州要多,收布自是方便,只是收绒毛,却是繁琐。李大哥派的人在一图上月是甲,下月则可能是乙,再隔上一月可能是丁,人头不熟,收起来并不太好……”
    陈实毕竟年幼,只见得这现象,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却不能道尽其中关窍,更不知如何解决。
    文箐一听,却晓得出了什么问题。“改天,我捎信去与他讲,一个图或几个里,都固定一人则便是了,省去了人来回奔波。没想到栓子哥倒是明眼人一眼就瞅出不妥来。”
    陈实受夸,红了脸,别转开头,却见到沈婧两婧弟亦瞧着自己与小姐这处,忙借口走开去。
    文箐知他这是避嫌,沈家人多屋窄,四代同堂,谈个事都没地方,找个僻静之处说几句话,便给人一种另有阴私的感觉。她在心中叹口气,坦荡荡地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打招呼:“表姐,表哥。”
    回头,这事儿华婧便在姜氏面前提起来:“表妹这般大了,仍是不懂得避嫌。现下好在是亲戚都没来,虽然那陈实也是她家下人,只是若给不知情的人瞧见二人壁下说话,终归不妥。”
    姜氏旁的话都可以不信,只是,文箐当年女扮男装,与一少年相处几月,分别后再聚亦是“好友”,这事儿她不法接受,所以对于孙豪一事,她耿耿于怀。现下女儿一说这类似事件,姜氏皱了下眉,道:“你就莫乱说了。他既是下人,家中一些事自然需回禀你表妹,旁人知晓,也说得清楚。”
    华婧却提陈实与文箐可是年若相当,喝同一人奶长大,又日日同一屋檐下相处,不得不小心些。只差说一个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齐氏无意中听到,笑大侄女儿:“你这是草木皆兵。你表妹那般年纪,比你小好些岁,哪里懂这些。他与她是奶兄弟姊妹,说几句话,自是不打紧。”话是这么说,齐氏还是好心地透过华嫣提醒了文箐几句话。
    只是齐氏说得含糊,华嫣也没太听懂,另一个她是根本没想到这些,所以传话时,等于没传到其本来宗旨,倒是文箐听到之后莫名其妙。
    这事,不能说是华婧兴风作浪,在出嫁前寻事生非什么的,在她本意来看,是不满文箐高高在上的姿态,生怕日后娶进门,自己姆妈与弟弟也要受这份罪,一想到老实的的弟弟若被文箐欺负得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她就觉得心疼。弟弟对表妹有很深的心思,奈何在她这个旁观者看来,却没看到表妹对弟弟有一星半点的儿女情意,难免就觉得不公平。众人说表妹年小,不懂情事,可是她瞧表妹与堂妹华嫣开玩笑时,那些话里可是不缺儿女情长的,华嫣与自己聊天时,也提到过表妹说儿女婚事与姑舅相处之道。故此,华婧认为自己一个人清醒,表妹文箐在情事上就象她在经营上同样精明,只是这份心思还没花在弟弟身上,她会讨好曾祖母,讨好姆妈,讨好自己,谁说不懂人事了?
    对于华婧的心事,文箐是半点儿不知晓,她见华婧有时聊天间隙里便针对自己刺一两句,只当她是婚前恐惧症,还一再安慰大表姐。“记得阿绿与阿素姐成亲前,两人都说不嫁不嫁,可是在开脸时,个个都恨不得再美上几分,那汗毛一根根地拔去,她们举着镜子,便睁大了眼,在镜中找是否有漏了哪根……”
    文箐说得开怀,华嫣也好奇地打听开脸的细节,华婧听得认真,发觉表妹在婚事上懂得比自己还多。文箐想起往事,在姐妹之间,便也没了拘束,放开来多说得几句:“婚后归宁的时候,娇娇羞羞,问阿素姐如何?她却只羞得挥拳要打我,可是举拳娇无力,面如春日海棠,喜如花上粉蝶……”
    华婧听得目瞪口呆,这些话,文箐哪里学来的?后来想想华姗姐归宁时,可不也这般情状。又思及日后自己归宁,表妹若见得,会否也这般取笑自己?二婶说表妹不懂情,这不,明明是深知夫妻情意的一个人。
    华嫣笑骂道:“你说得这般放肆,还是在大姐屋里,需知哪日这屋兴许便是你的新房呢。到时看你如何娇羞胜人?”
    文箐瞬间如喝了哑药一般,立时无言了,与华嫣斗嘴,这个表姐在自己面前倒是放得开来,文箐越来越难占到几分便宜了。她转过脸去,过了一会方才道:“我还早着呢。嫣姐莫笑我,婧姐出阁随后便是你。”然后话题立时便转向华嫣,“春日里在杭州时,听杨婆子提到,郑家有意于某人?表姐,你这等子大事却是半点儿没与我们说呢。今次可不能轻易放过了。”
    这事儿她一直好奇,却不好直接向李诚这个大男人打听,如今既说到出嫁事上,她便问出口,细细地观察表姐神情。
    华婧惊讶地道:“嫣妹,是真的?三婶好紧的口风,半点儿没说与我们知。”
    华嫣埋怨杨婆子起来:“她也真是的,这没影儿的事就瞎嚷嚷。”
    文箐认真地道:“无风不起浪,这么说来真有其事?不过,郑家可有与你年若相当的少年郎?”
    华嫣瞪大了眼,道:“箐妹,你以为是与我?不是,不是,真不是,你们,唉……”她连连摇头,道:“杨婆子听错了,你们也误会了。郑家是想向我姆妈打听,她家女儿与弟弟年纪差不多。我家现在这般景况,她哪看得上,自是打听苏州的人,我姆妈哪知晓这些。”
    华婧明眼人一般,道:“人家是投石问路,说是让你姆妈打听,只怕就是相中你弟弟了。再说,你在苏州,杭州的事你与我一般,怕也是很多不清楚吧。”
    华嫣愣了一下,也不如刚才那般肯定了,不过仍坚持道:“我家现下甚么也没有了。与她家差得太多,哪能……”
    文箐缓缓地道:“阳曲的煤山,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华嫣低下头去道:“今年山西也闹旱这,从北到南各处的旱情厉害,这煤卖得不好,原想今年清偿所有债务,也得拖到明年了。”
    话题立时由方才的热闹变得冷清。华嫣是不想谈债务,文箐是不想再就此事出头,而华婧是烦谈钱财。
    华婧将这话说与姜氏听,姜氏自然好奇就问沈吴氏。沈吴氏含含糊糊地道:“是有这么一回事。郑家有那个意思,只是我家境况不如人家,现下说这些为时过早,外人定要说我攀高枝。另外,这事我也作不得主,也不知妥与不妥。华嫣婚事未定,我只以这借口拖延着……”
    姜氏点了个头,道:“儿女婚事,还是慎重为好。华嫣虽到了年纪,也急不得。且好好托人物色了才是,事关儿女一生一世,再好的夫家,为娘的人都担心不已……”说到这里,她才透露出对女儿越发迫近的婚事露出担忧来。一旦退到夫家,自己想关心女儿,寻常小事亦不好插手,只能听天由命了。
    “大侄女的婚事,夫家都与咱们家往来这么多年了,已是十分知根知底的。大嫂自不用忧心了。只有华嫣,若不是她爹出事,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还没个人家,她祖母到水月庵里一次又一次,只道是这两年便有结果。”沈吴氏直叹气。
    “道姑可说了来日会落在何方?”
    沈吴氏发愁地道:“说是熟人,又道是得贵人牵线,日后夫家荣耀满庭。只道姻莫轻许。我这厢便也不敢轻易将华嫣许配了,生怕就错过了……可若不找人物色,亦怕错过了。好生为难。”
    两个女人似乎都“恨嫁”,一个愁女儿马上要出门,一个愁女儿婚事还无影。
    不过不管为娘心情如何,这个时候也只能专心为华婧筹办婚事。就在文箐陪华婧候出阁的日子,在中秋节前,周家长房又传来好消息了,彭氏居然再次怀孕了,而且有三个多月近四个月的妊娠。
    齐氏听了这事,咋了一下舌,道了句:周家这是喜事连连啊。
    姜氏瞧了瞧墙角从常熟周宅中移过来的一小棵石榴树,道:“这么多年没生养了,竟然……”也不知她是想说老蚌生珠还是说老树开花,转而担心地道,“只怕到时分娩,有得一番罪受……”
    文箐听闻消息,想了想,二伯母不到四十,三十多岁,现在一儿一女都这么大了,没想到隔了十多年,再次有孕,想来是桩美事了。她思量着,这中秋节要回周宅过节,看来因这好事,或许一家人会轻松愉快些。
    但是,谁也没想到,就这个妊娠一事,却又让有心人打起了算盘。

297 抢丫环李氏起疑
    沈家称周家这两年人丁格外的兴旺,只道这定是长房宅舍哪处风水得宜。此时,城里周宅亦是一片喜色。
    彭氏在生文箮之前,育得一子,夭折了;文签之后也有一个,却是坏在胎里。此后十来年,一直便没有动静,也早就没有产子的心思了。哪想到,今年周家喜事一桩接一桩,如今自己又锦上添花。不过,那些喜事都不是自个屋里事,自然都不及现在自己又有身孕一事更令彭氏狂喜的。此前在北京与归途中一直压着这事未曾透露,现下胎稳了,便宣之于人。
    不亚于彭氏之兴奋的人便是周赓,他对妻氏欢喜地道:“明儿你召牙婆来,需得雇个有经验的婆子来照料,家中诸事你可莫再操劳,箮儿大了,尽可让她张罗。”又嘱女儿文箮尽心照顾母亲。他自己咧了嘴笑了一会儿,稍后方才觉得有所失态,幸好不是在儿女跟前,人前尽量敛了这份高兴劲儿,赶紧写了信于北京。
    这番话落在彭氏耳中,比情话还要动人,更何况周赓这人可不会说情话。她中年再孕,喜出望外,对着谁都带着笑。
    可是,彭氏的笑落在李氏眼中,极不舒服。她将范家小五要了过来,本来想给自己带点喜讯,哪想到,倒是长房那边有喜,自己这边悄无声息。此时来贺彭氏,笑道:“二嫂瞒得好紧。当日在北京临启程时,原来竟是害喜,那时竟还哄我是晕船。幸好这一路平安。”
    彭氏掌贴腹部,喜不自胜地道:“彼时连母亲与大嫂都没说,就是怕她们担心,而归家日程又耽搁不得,生怕空欢喜一场,便也没与弟妹说了。”
    李氏瞧瞧立在文箮身后的甜儿,以前缺吃瘦得很,到了周家后,一年功夫,已养得几分白嫩,圆脸上一团孩子气,以前可瞧不出来什么福气。现下定睛多瞧两眼,分明就是婴儿脸嘛,自己竟走了眼。又暗想二嫂当日在自适居,最先挑的人,只怕早就看出甜儿带了旺丁相。
    李氏眼瞧得文箮在吩咐厨娘做哪几样彭氏最喜欢的吃食,耳听彭氏着人去找牙婆后,对自己道:“你二哥这回倒是十分上心,昨儿个说要雇人来,今儿个晨起又催我,不雇也不成。幸好是箮儿祖母不在,多雇一个人她瞧不见。”
    二嫂这是在显摆夫妻恩爱。李氏越听心中越不是滋味,将彭氏屋内四下打量个彻底,挤了一个笑:“就算是伯母晓得此事,定也是高兴,怕是她要掏私房钱来替二嫂雇人呢。二哥既如此顾念您,二嫂你就莫瞻前顾后了。”
    “虽是喜事,只这把年纪,说来也羞人。”彭氏嘴上说着羞,眼里却是兴奋。
    李氏却琢磨着:周腾与自己现在不亲不远,偶尔来那么一两次,在外面又有应酬谢,自己马上就要象彭氏一样黄花渐老,若周腾也象沈博吉一般在外面置个外室,那可如何是好?一念到此,心里更是发紧。“添丁是喜事,何来丢脸面一说。只是没想到,二嫂与二哥倒是年岁渐增,越是浓情蜜意。可是端午前后?”
    彭氏满脸通红,赶紧打发了文箮下去,低声道:“约是那时。也记不得了,去北京这一路上自是不便的,你二哥过节前,很是……”
    李氏“哦”了一声,道:“四月底啊……那,二嫂去玄妙观就是为此事?”
    彭氏赶紧摇头,道:“不是,不是。我那时哪有心思在这个上头,前几年或许还想过,文箮渐长,我心早就淡了,去观里实是为着问文箮的婚事。哪曾想到,这婚事没问清,倒是我自个儿这桩事……说出来丢人了,弟妹,你就莫笑话我了。”
    李氏没再笑话彭氏,心思恍惚地出了长房的院门,在自家院子水池边发了一会儿呆,瞧见水中倒影早不如当年的慢妙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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