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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明朝生活面面观-第3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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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妈也知她小姐并不是存心说话伤自己,不得不领了小姐这分好意,可是文箐待她越是好,她越是觉得自己该好生陪侍在身边才是。不过,若说她不挂念陈忠,那也是说假话,陈忠“黑了,瘦了,头发渐白”这些话她也说过,每提及时那份夫妻之间的切切情意便深刻地流露,文箐焉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照料?最后,终是抵不过文箐的各种手段,陈妈含泪与陈管事同去山西,却死活要留下陈实(栓子)照顾文简。一人让一步,文箐同意了。
  因陈忠又送了一头奶牛来,停了几个月的奶又续上了。几个月后,陈妈竟然又送来一头种牛,让文箐喜极而泣。
  关心你的人,永远不嫌爱你的那份心意太深。
  三月清明过后,在杭州给沈吴氏收布的李诚却急急地来到了自适居。

正文283 无心插柳柳成荫
  文箐一早见到李诚,瞥见其眼角带有血丝,显然是坐夜船赶过来的。她的心脏便突突地跳,拼命叫自己不要紧张,强作镇定地问道:“李大哥,可是我三舅姆家有何事?”
  李诚没想到小姐是真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道:“舅奶奶家下一切安好,此来却是为了小姐先前交待的另一椿事儿。”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一本书。
  文箐接过来一瞧,是某人的笔记,她不知这人到底出不出名,只是显然是个画家或收藏家,可封页破损,纸张陈旧,字迹略能认清,细瞧认出来两字“画集”。
  一问才知,李诚是在乡下收布时,获悉某大户人家败落,如今要迁往异地,筹措钱财,将祖上的藏书开始卖掉。自打沈贞吉为了替沈博吉还债而卖了画之后,文箐一直寻思着要给沈家再寻些画来。加上自适居书楼空空如也,总该找些书本来填充。她从周同开设的学院里请了学子抄录了几十本,只是抄书这一过程甚是慢,于是某次便与褚群李诚提及:在收鸭毛鹅毛时,若遇得有人卖书,不如一并收了,在外头遇到甚么奇草异树,尽可带了回来。
  李诚见小姐翻开那书,补充道:“这家人说这书是古籍,乃是宋代原版,我也瞧不出来,只请了识字的人帮着瞧瞧,说真是原版。不过那家仍有几箱书,也不知咱们家中有无,且开价甚高,不得不来请示小姐。”
  李诚并不太识字,文箐听着他说完话,点了个头,道:“这些我也不太懂。不若我请大舅过去瞧瞧?”要是她买书的话,她还真是想要一些医书或者甚么农耕知识类的,旁的书,涉及到甚么原版不原版的孤本,收藏与否,她是一概不懂。
  只是沈贞吉那日不在,次日又是休沐日,文箐便打起了许先生的主意,想请他陪同走一趟。许先生对这些旧书很是感兴趣,立时同意了,只是一听价钱甚高,便有几分犹豫,文箐便道自己一同去。许先生要给学生停课,不得不与周腾打声招呼。可与李氏那边提起,李氏虽有些不乐意,但彭氏当时在场不好说文箐,便点了个头算是同意许先生休一两天的课。知晓文箐居然也要去,便不乐意了。
  许先生为学生说话:“我去不过是帮四小姐掌一下眼,四小姐是作主掏钱的人,她不去,这个……”
  李氏不好不给许先生面子,对文箐道:“家中这多书了,还买来作甚?”
  周腾恰好要出门,听得这事,倒是没阻拦。不过买书,只要不花他的钱就好,因为家中书多了,来借书赏画的人中自有富贵人家,这无形中给周家带来了声望。“让她去吧。”
  李氏便只好放行:“你去便去,只是莫要在外头多抛头露面,买书的钱……”
  文箐赶紧接下去道:“我用月例钱去买。”
  她生怕被人捷足先登了。哪想到,还是晚了一步,那几箱书大半竟被人前一下午买走了,只留得半箱书,残破不全,不是被虫蛀了大半,便是因霉变以至于一翻则碎成片,又或者是水渍浸润字迹模糊不清的。
  许先生在残书中挑挑拣拣,叹了声“可惜啊”,又摇了摇头。文箐失望地蹲下身来,发现这些书大抵是无望了。卖主被李诚嚷着要赔钱,只好又四下翻找,终寻出几本破旧的书来。文箐粗粗一瞧,没见得一本完好的,很是失望。倒是许先生以一种废物中寻宝的认真劲儿翻拣,瞧了一本道:“元代的……”文箐一听,看来这家人祖上真是藏书的,又认真翻翻拣拣起来。
  李诚本以为是替小姐办成了一桩好事,哪想到最后竟扑了个空。当下要找那家人算帐,说自己留了一百贯钞做定金,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奈何是在人家地头上,书也卖了,问及原先说的两卷画还在否,没想到问到了人家的痛处,原因就是分家析产两个儿子闹翻了,大打出手,争抢画卷,结果扯碎了。真正是败家啊。
  文箐听得,暗自庆幸,周腾与周同兄弟分家时,至少表面上外人瞧着那是和乐融融。
  那家人终究是理亏,退还了李诚一百贯钞,道:“那些书你尽拿去吧,我也不要钱了。”
  李诚愤怒地道:“你以为还我这一百贯便罢了?我家小姐急急带了先生从苏州赶过来,就用这几张废旧破纸打发了?”
  文箐见李诚要犯浑,赶紧劝阻。许先生小声道:“这书也不知能不能整出来了。四小姐,不若皆带了回去。”
  文箐知他在意孤本问题,可能是这书真少见,虽然残破不堪,兴许还真有点子用。
  运气不好啊。
  书没买成,文箐意兴阑珊,便打道回府,临行前因与杨婆子约好一事,且到三舅姆的铺子里去瞧瞧。
  如今这铺子不需躲避债主甚么的,再不用藏着掖着了,经商辂取名为:“泰和”,牌匾题字是沈博吉的手笔,文箐认为自己就算再练个十年,估计也难比得上两位舅舅的笔力。
  杨婆子如今风光满堂,一见文箐到,真正是喜笑颜开,她现下虽没正儿八经被聘作掌柜娘子,却也是铺子里名副其实的管事婆子,沈吴氏为了让她立威,曾许可她遣了几个偷懒的伙计,是以,这店中上上下下的伙计对她也是违命是从。她顶着管事婆子的身份,时而到大户人家后宅中走动,不比先前常吃闭羹。
  杨婆子去年卖绒衣,文箐除了送她一件绒袄外,更是另行封了一个千贯钞的红包。杨婆子也视表小姐为伯乐,知恩必报,是以,文箐与之来往倒也是有说有笑相互送帽子。此时她眉开眼笑地道:“表小姐,我还以为你下午才能赶回来,与吴员外之约乃是未时。”
  “不着急。夜船返家呢。”文箐瞧得店中轩亮,一尘不染,布匹满架,花色繁多,伙计殷勤有加,已然不是初见时那种要关门的景像,不由得连连称赞了杨婆子:“婆婆真用好本事。”
  “还得多亏表小姐赏识,东家奶奶看重,婆子这厢不敢惫懒。”
  接着,二人便提及了吴员外的生意往来一事。去冬吴员外北返不知文箐这边卖绒衣,错过了第一拨。春节过后,到得杭州,杨婆子与之提及绒衣这个新鲜物事,引起了他的兴致,买了一件绒袍在身时,立时动了心。只是因量大,杨婆子作不得主。
  二人聊的投机的间隙,杨婆子话题一拐,道:“现下东家奶奶家中也有喜事呢。”
  文箐笑道:“三舅姆家?婆婆消息灵通,我倒是不知啊。”
  杨婆子脸上堆着笑道:“东家奶奶竟还没与表小姐提?是了,这事儿自是怕表小姐不好意思。”
  她说话历来好卖关子,文箐被勾得有了兴致,便追问道:“婆婆,我又不是你店中客人,你莫说半句留半句,索性直接说与我听罢。”
  “郑家奶奶要与咱们东家结亲呢。”
  竟有这等事?这话似深水炸弹,又似充满氢气的大气球在文箐耳边爆炸开来。
  文箐去沈吴氏那处,并不曾听到有什么风声,而华嫣在苏州沈家,时与自己往来也不曾透露丁点儿。她有些惊讶地看向杨婆子,只见杨婆子满脸喜色,显然是十分赞同沈郑两家结亲的,故而才在自己面前多嘴卖弄。她摇了摇头,道:“这事可定了?他们看中的,是表姐?”
  杨婆子方要回答,却有伙计来回话:给表小姐的布匹已装好箱了,又道外间来了一个蜀地来的客人,不时打听店中各布匹价格,兴许是个大买家,请管事娘子到前头瞧瞧。
  杨婆子一听大买家,立时便来了兴致,起身到前对招呼去了。
  文箐却是有些没消化方才的这个话题,寻思着沈郑两家要结亲的话,那是郑二家的哪个人呢?自己因徐姨娘而不喜郑家,因景德镇之事而嫌弃郑二,故而并没有多打听郑家的家事,此时又替表姐着急,茫茫然,在屋子里憋得慌。想上街去透透气,她才从侧门出来到得街边,听到杨婆子那爽利的声音正在与客人说布匹。她问嘉禾道:“嘉禾,你平时去沈家,可听得表姐提及此事。”
  嘉禾摇摇头,她也是第一次听得,不过见小姐并无高兴之色,反而神色间有些不开心,便道:“杨婆婆这人嘴最会说,兴许结亲一事不过是两家开玩笑一说,还作不得准呢。小姐……”
  文箐道:“这事着实来得突然。不过表姐似乎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周小姐?周小姐!”文箐隐约听到后头有人在叫自己,一回头,见一汉子立在泰和门口,定睛细瞧,竟是初时在归州见过面的不算熟的“熟人”。
  “林帮主,别来无恙!”文箐走近前行了个礼。
  “好,一切还算顺遂。我先时闻得夫人竟……现下,周小姐可是归家了?”
  “承蒙挂念,我与弟弟都安然归家了。不知林帮主此来,有何贵干?”文箐不想再与他扯周夫人与自己姐弟的经历,立时转移话题。
  林帮主指向店里道:“我家内弟想开个铺子,想来瞧瞧杭丝。”
  “真正是巧得很,这铺子我倒是认得,不若进去一说。”文箐想着方才伙计所说的“大买家”必是指他们了,在门口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只是林帮主却侧身一让,反倒是让她先行。文箐也没扭捏,先进了门。“那想必已经瞧过湖绸了?”
  林帮主嘿嘿一笑,道:“周小姐真是明眼,只是湖绸价高了,内弟店小,这个……”
  文箐笑道:“林帮主定是大手笔,想来必定载了不少蜀锦东下。蜀锦才是价高,非杭丝价所能比。如此说来,杭丝湖绸淞江棉,那是任选啊。”
  杨婆子已迎上来了,道:“表小姐,可是朋友?”
  文箐点了点头,道:“先时落难在归州,幸得林帮主相助。婆婆,这笔生意若是林帮主这厢有意,不如咱们且多让些利,三舅姆那厢我去回禀。”
  她这话一出,林帮主同其妻弟却是一震。林帮主没想到周家小姐竟能做得了这个主,从这管事婆子嘴里“表小姐”与周家小姐的“三舅姆”的称呼来看,显然这是周家亲戚开的铺子,没想到周家小姐为了故旧,竟能开口相助。
  林帮主道了句:“这个,周小姐,若是让你为难,便罢了。”然后介绍了妻舅楚掌柜与文箐。
  杨婆子道:“这也是缘份。表小姐既放话,婆子这边自是照办。”
  文箐笑道:“楚掌柜莫客套,你们远来是客,我总该尽尽地主之谊。这铺子是我家娘舅的,她倒是疼爱我得紧,这回既是巧遇得两位,且让三舅姆卖我个人情,这点子小事倒不在话下。”她顿了一下,又道,“若是楚掌柜日后东下,那更是常来常往,何乐而不为?”
  杨婆子在一旁道:“正是,正是。一回生二回熟。咱们泰和布店最讲究的便是薄利多销,我这就让伙计给楚掌柜列一个最低价。”
  文箐这厢主动降价,楚掌柜那边果然带了好些蜀锦过来寻找买家:“楚某人生地不熟,有个不情之请,还得麻烦周小姐与管事娘子,不知现下哪家需得蜀锦?”
  杨婆子道这事自己作不得主,另外也需得看看货,回禀了东家奶奶才是。
  楚掌柜见这厢似有意,林帮主只让手下赶紧从门外车上卸了样品来。杨婆子见得这货,倒是赞了几声,又问了问价钱,私下赶紧吩咐伙计去问东家奶奶。听得楚掌柜的量大,立时便又寻了两家相熟的布店掌柜来商议。
  这买卖谈得倒是不费周折,几方都有意以货易货,都十分满意。
  林帮主没想到当时不过是帮周家一个小忙卖了那艘沉船,如今倒是得周家小姐相助,果真是:善有善报。又问及文箐近况如何,文箐简而言之,只道一切尚好,叔婶照顾有佳,娘舅关照周全。现下虽无铺面,可也正寻思着一项营生。
  杨婆子却一在旁夸道:“我家表小姐最是能干,现下正卖绒衣……”
  文箐不想杨婆子将这些底细说与人听,忙阻止她往下说。
  林帮主却听在耳里,问道:“绒衣?可是毛裘?”
  楚掌柜上下打量这个十来岁的小姐,见她穿着不俗,说话匆容有礼,连管事婆子对她都恭敬得很,显然是十分尊崇这位表小姐。
  文箐见林楚二人打听细节之事,讪笑道:“差不多吧。托赖家中各管事相助,小打小闹,算不得正经营生,何况,现下也遇到些事儿,也不知做得长久不长久。”
  林帮主也不过是见得周家小姐一次面,还是几年前周夫人拉着她,哪会想到文箐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若有用得上林某的,周小姐但吩咐。”
  文箐客气地应和着,其实她这次出头,也不是便宜了林帮主他们,而是双方获利。她着伙计去了郑家铺子,买得几包香料与胭脂头油类女人用物事,又从舅姆铺子里拿了几匹布,嘱杨婆子届时送于林帮主,感谢其彼时仗义相助。
  林帮主那厢收得这份厚礼,却是过意不去,只是文箐彼时已离开了杭州,他推却不过,追问杨婆子,周家小姐倒底有甚么麻烦事儿?
  杨婆子见这林帮主虽是粗汉子,却是个真汉子真性情的,心想,兴许这人真能帮上表小姐呢?“实不相瞒,我家表小姐那营生虽是能赚得些钱,可是却是缺了鸭毛鹅毛。”
  林帮主一拍胸脯道:“这有何难。这鸭毛又不值钱,江两岸不少人家皆养得,我行船各码头都要停靠,此事便包在我身上了。”
  文箐那日杭州一行,虽没买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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