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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明朝生活面面观-第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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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员外,也不赖,至少出门众人也都奉迎。 
  李氏不知自家男人心里所想,不过她将邓氏想分家,却要自管产业一事说出来。周腾本来困意倦倦的,一下子却没了睡意,睁大眼,道:“那她想如何?让四弟经营?他不是这个料。这家本来就不该分,你好好地同她说这些作甚?” 
  李氏叹口气道:“只可惜,三郎您的一番好意,人家不领情。妾身今日去她屋里好意说事,却被她气了一肚子。为此,姨娘还偏帮她。依妾身看,姨娘这些年,私房也不少,来日这些哪有你我的份?” 
  提到姨娘的偏心,周腾心里难过,自认为自己好似不是她亲生的,甚至于昔年老夫人庞氏在世时,对自己的照顾也好过于姨娘对自己现下的照顾。近三十年来的日子,他也不想了姨娘的那点子关爱了,而他对姨娘,也不过是对着长者的孝敬罢了。可是有些事,虽说是不想,可是毕竟听说没自己的半点儿份,还是心寒与不甘。不过嘴上却说:“那能有多少?给了四弟,也不是外人。” 
  知夫莫若妻,李氏也知他若是真不在意,定会先开口训诫女人,会道:你又打甚么歪主意了?这事你且莫管,要有闲功夫,不如…… 
  于是,李氏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妾身只是有些不甘,三郎您同四弟都是她亲生的,莫说一碗水端平,可是她让四弟吃肉,总得让咱们多少也沾点儿汤,大面上过得去吧。可是我们坐在桌上,见得那肉与汤,只闻着香,却动不得箸,咽一下口水还怕声响过大,扰了别人吃的兴头……” 
  她这比方说得实在生动,周腾长久被刘氏忽视的感觉便再加强化了。于是也没多想,就来了一句:“那能如何?终归她是姨娘,长者要赐给哪个,我们也只能由着她的意。” 
  李氏再一步进言,道:“这事妾身也不过说说。只是妾身寻思,来日分家,她也定会偏帮四弟一些。眼下不趁大伯父在家时行事,便难得有公道。只她一句话说出来,硬是把好的那些地划去多半部分与四弟,三郎您敢不顾母子情面,驳了回去?” 
  她这假设,却让周腾想到,姨娘确实有这个可能。记得小时候,自己同四弟在姨娘屋里吃一顿饭,结果姨娘愣是将大个的鸡腿与翅中全给弟弟,只留给自己那鸡爪子。那是他有记忆后,吃过的最痛苦的一顿饭,从此便晓得了自己不如弟弟讨喜。于是他只到庞氏面前讨好,到二哥面前说些好话,偏二哥一心只为功名,自己得不了他的意……后来,倒是二哥与四弟志同道合,好似只有他们是兄弟,独自己一个人是外人。 
  李氏知晓自家男人不愿分家,可是她现下也不直言,只继续吹风怂恿:“妾身说这些话也是有凭据的,并非随口妄言。您这些年,只管外帐,姨娘管的这家中的花销想来您是半点没瞧过吧?” 
  周腾一下子坐起身来,差点儿便要穿外衣,察觉自己只听李氏一言便如此失态,于是略稳了一稳情绪,按捺住心头的焦急,问道:“难道你是查……有甚不妥?” 
  李氏见他未斥责自己,而是询问,便也大了胆,道:“我还真不是故意查的,不过是见着几笔支出实在是大了些,浑不象家里的日常支出,才留了个心眼。结果细瞧,全是给四弟支出的。这才看了一本帐,这几年……” 
  周腾打断她道:“你不用说了。明日我自己翻一翻便晓得了。四弟花钱购那些物事,大多还是同我说过的,反正这些物事四弟也没藏私,都记在册上的。你查这些,要是四弟晓得,那还了得。这事,我心里有数,帐本明日我抱前院去。” 
  李氏还想自己细细翻些证据呢,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说,倒是让周腾亲自来插手了。不满也不好提出来,只道:“妾身也只是心疼三郎。他们只晓得花钱,哪里晓得挣钱的苦。这些年,二哥二嫂不在家,这外头哪一件事不是三郎你打理?费心费力却没得哪一个的好……” 
  她说着说着有些哽咽,十分动情,又作势摸了一下周腾的腰际,想到了周同那一身的肉,连做衣衫都要多费一片布,而周腾却是前年做的衫子如今穿在身上,却有些宽绰。“三郎,您瞧,四弟也不过比你小一岁多,可在外人看来,哪个不以为您比他大上七八岁?妾身只恨自己帮不上太多忙,才让三郎这般受苦。甚么时候,让他们也操心受累,尝尝这份苦,才能领会得三郎今日的辛劳。” 
  周腾被妻子这么一说,也觉身边就这一个人才是真心为自己着想,自己是胖是瘦,也只有她最关切,平日里有个头痛风寒,李氏虽大惊小怪,可是却让人觉得窝心。而姨娘?他有理由相信,昔年没有庞氏在,若自己害一场病,但凡那日四弟也不适,必是没人管顾自己的,姨娘只会为四弟落泪,四弟吃完了药,才会端来给自己。“我晓得你的心思。且容我再想想,分家这事体颇大,轻忽不得。多少富贵家,一旦分了家,便败落了。” 
  紧接着,他却困不着觉了。心事重重,一会儿想到周家现有的产业,一会儿又想到沈家退回来的两个铺子如何才能换到自己手中来……左右思量,欲求得一个良策,偏是心不静寻不得法子,于是越思越难过,如此这般,到了四更天,神思恍然,终见周公。只是天光的时候,他又再次惊醒了——一个梦。 
  梦是,便是分了家后,四弟过得顺风顺水,吟风颂月泛舟太湖;文箐姐弟也长大成人,同自己来讨要铺子…… 
  醒来,他很失落。 
  可是他又是不信:四弟会经营好? 
  这般揣测着,他又想到了李氏出的主意,寻思着若是四弟碰了壁,家中便晓得自己的不易了。 
  既有了主意,他便早早地起来,急急地唤来余春,开始关起门来,合计帐簿与产业,再次把册上的财物一一落实。 
 
正文192 案屏与笔筒之疑
    话说当日下午,邓知弦从姐姐屋里出来。又去外院客房拿了自己的行李。张氏见他亦拿一个包袱心下有些好奇,最后揣定是从严氏那边得来的。
    邓知弦被姐姐驱赶,这是首次,心里很气愤,提起物事便要往大门外走,只急得丁氏跟后头道:“舅爷,您还是去向四爷告辞一声吧。”
    他听得这话,冲动也少,瞧了眼手里的物事,合计了一下,最后是进到周同在外院的房里,将严氏那边给自己的礼物便直接转送给周同。”姐夫,这是昨儿个在外头给你寻的一两样物事,朋友送我的,我拿来亦无用,寻思着,应是和姐夫心意的。”
他嘴头说得极好听,只是心理却是算计开来:拿这些物事出去卖,换得的钱,不如直接送到姐夫面前。要入了他的眼,嘿嘿……
周同正躺在床上,冬天窗户糊得严实,光线不是那么强,于是在帐纱之下,床下的光线更是黯淡。郭良忙着将旁边的座灯全部点亮了,于是映得周同一张脸,有些暗黄。
    他从内弟手上接了一个布缠着条形物事,知这必是一折扇。可是用布缠着,而不用一个扇套,未免太小家子了,心中不以为意,只是碍于内弟的面子,便信手拆开来。
    只是这一拆开来,立马就收了轻忽之态──象牙骨架,下坠蜜结迦南,未展开,已显气派。他掂了掂,手感极好,扇坠微动,赞道:“不错,这个甚是珍贵。只是这般物事,怎么也没个扇套的?可惜呀可惜,如此雅物,落入俗人之手,竟是如此糟蹋。”
    邓知弦伸长了脖子,讨好地道:“姐夫,扇骨架我亦是瞧过了,倒是没有划伤过,想来事不影响价钱的。”
周同一听他这话,张口闭口不离钱,好歹也读过几年书。怎的就这般俗呢。也不说他了,欲侧身凑到灯上,差一点儿挤着痛腿,于是邓知弦又体贴地挪了一下灯。周同细瞧了眼扇骨上雕刻的梅花,逸趣横生,端的是好心思,雕琢细腻,梅花栩栩如生,更是胜过南京有名的庆云馆。偏自己在南京多时,也没觅得一把这么好的,只是内弟竟这般好运气?不由好奇地问道:“弦弟,这扇子,是哪个朋友送于你的?倒是出手颇为大方。”
    “也不能说是送的,是拿这个顶了几亩地的债。呵呵,我也不知道这一换是赚了还是亏了,正好请姐夫帮忙掌眼呢。”邓知弦此时却否认了是人家送给自己的了,也不再说是要孝敬姐夫的,只带着笑让姐夫打开扇子把玩。”姐夫既说这扇子好,不知可否给小弟弟讲讲,这画扇的是不是名家啊?我瞧着那落款,甚是不熟。差点儿当个寻常物事打发了,幸好友姐夫在。”
    周同见他卖关子,心想自己还真大意了,这般在他面前夸赞,定要自己多掏钱了。心里暗叹口气,左手大拇指与食指一拧,扇面应声打开,扇骨之间滑溜合上,无半点滞手之感。可是周同一瞧到扇面上的画与落款,”唰”地一声欲合上,却因为右手抖得厉害,没合上,只好用左手握了,小心地和严实了。肃然问道:“这扇子究竟从何得来?弦弟,你可老实与我说来!”
    邓知弦初始以为姐夫心疼钱,可是瞧着姊夫神色越来越严肃,双眸直射过来好似要盯穿自己一般,他心里有些发毛,忐忑地问道:“怎么,不妥么?我瞧这扇子挺好的,就这扇坠也是难得的,是不是咱们用了逾制了?姐夫,你可别吓我。”
    周同见他就是不直接回复自己,很是气恼,道:“你用便是逾制。别废话,这扇子你打哪买来的!”
    邓知弦生怕自己一说出表外甥周定旺等人,姐夫便晓得自己又赌钱了,于是耍起赖来,支支唔唔道:“记不得了。”
    邓知弦虽然哈着腰,却是俯视姿态对着姐夫,这使得周同想发火,却欠了居高临下的气势。偏偏对于内弟,是打不得,骂也不能骂得过眼,终究要给他留些情面,一听他道”记不得了”,就晓得他这是信口雌黄,睁眼说瞎话,于是越发气得说不出话来,末了,佯怒道:“顶几亩地?我按捺地价给你钱便是了,只是,你且得说与我听,这倒底打哪处得来的?”见邓知弦仍是磨磨蹭蹭,便扇子往床边一仍,斥道:“算了,你不说,我也不为难你了。莫要拿我眼前来招摇,快快拿走!”
    邓知弦一下子便急了,这到手的钱怎么能让它飞了呢。讪笑道:“姐夫,莫着急。其实,说来,还就是你们这族里……哎,我这不想说,不过是人家怕你找他算账,这般好物事,竟是给了我,而没给你,我,我这不也为难嘛。”
    周同一听他这话,寻思着内弟前几年跟在自己身边,却是同严氏那一房的子侄玩得好,如此,也只能是他们那家人了。”是定旺还是定祥那里得来的?”周同见他不说老实话,便再次逼问道,”你若是不说,待会我就派郭良去问来,倒底哪个押给你的!”
    邓知弦知道再也遮掩不住了,便道:“扇子是定旺那得来的,那个案屏则是定祥……”
    周同把扇子床床里一放,道:“案屏,你把那个也拿过来,我瞧瞧!”
    邓知弦见姐夫竟然要收了自己的扇子,心里便有些急,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手上捧着案屏递于姐夫,眼里却瞧着床内侧的扇子,那扇子可是比按平贵多了。
    周同见他这德性在自己面前半点也不收敛的,只觉内弟是无药可救了。不客气地道:“放心,我何曾抢过你的物事?哪次没给钱了?”
    这话说得很直白,邓知弦面上有些搁不住,讨好地道:“姐夫说的哪里话,只要姐夫能看得上眼,小弟便很是欢喜了。”
    周同接了案屏,一边打量,一边故意地道:“那好。这些我都得上眼,就多谢弦弟厚礼了。”看了这案屏雕工不错,只是漆质似乎略差了一点,可惜,雕的是美人关荷图,置于男人的案桌上,显得有点儿过于重女色了,小意了点儿。这若是放在女人书桌上,若许甚是不错。只是,家里如今没了二嫂,还真得无女人看书。他寻思着这物事要是收下了,好似也只能放起来,可惜呀,可惜。
    “这……”邓知弦一下子就哑住了。难道姐夫赖账?他差一点儿脱口而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姐夫怎么能食言呢?”
周同招呼了郭良到床前,吩咐道:“你去找韦管家支八百贯钞。就说是我吩咐的,买了件重要物事。”郭良察其头,发现三爷说这话时,神色十分凝重,较以前买过哪样玩物都要慎重得多。甚是不解,不过是一把扇子而已。却也半点儿没提问,只应一声”是”,即刻去领钱。
    邓知弦便马上哈腰感谢姐夫,说了一堆子奉承话。把案屏从姐夫手里接过来,放在桌上。
    这时,文筹带着文简过来给父亲请安,见到舅舅在,欢呼一声,便跑过去缠着邓知弦。邓知弦立刻抱起了外甥,在怀里左右晃动着:“啊,文筹又长个了,告诉舅舅,现在能吃多少碗了?”他对这个外甥的感情,却是比自个女儿丹儿还要深。一边摆弄一边道:“舅舅昨个给你买的九连环会玩不?”
    文筹从他怀里下来,不满意地冲舅舅叫道:“简弟早教我玩了。舅舅,你买来得太迟了。”
    邓知弦也注意到文简在一旁,此时他也随着文筹叫了一声”舅舅”,就要行礼,被邓知弦拉住,有要讨好抱他一下,不想,文简却是径直挣脱开来。邓知弦有些没有面子,只道了句!:”文简还是怕生得很啊。”
    文简却是离他远远地,瞪着他。文筹见弟弟不喜自家舅舅,碰他一下,低声道:“我舅舅同你打招呼,你作甚不回答?”
    文简身子一拧,挣开文筹的手,却无意中看到桌子上的案屏,便径直走过去,作上椅子,趴在桌沿上,手指划过那荷叶。看得甚是很仔细。然后,回头对文筹道:“我姐姐有一个,同这个一模一样的!”
    邓知弦见他居然不理会自己,此时竟然说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在家里,纳自己送给姐夫的岂不是不值钱了?于是笑话他:“哦?你家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那正好配成一对啊。文简,你不会是在说大话吧,这物事,雕起来,怎么也不会雕一样出来……”他这性子,是没管人家是小辈,他一个大男人竟同一个小孩子一般计较起来。
    文筹说让他找出来,放一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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