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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轻轻的亲亲-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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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在晚上十二点之间就跨过湖南交界处浓雾最大的地方,明天可以提前几个小时就到上海,听同行的车友们说,从湖南收费站穿过某条小道可以绕过路上的核查人员,当晚就能从湖南穿过去。
  想着能多赚点钱的司机当即决定不休息,换班穿过浓雾弥漫的湖南。
  王应最后看了一眼服务站洗手间,催促司机:
  “开吧开吧,人到齐了,早点回家大家都好。”
  想把乔奕泽丢到半路的王应大概从没想过,自己会先一步走上断头路,汽车当晚并没有穿过湖南,按照同行车友给的小道消息和指引,穿梭在浓雾弥漫的山林,汽车一路到山崖下,翻滚着,滑行到山沟里……
  那正是十年来,这里最冷的一年,救援人员的赶到的时候,大雪已经在汽车顶上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雪,王应没有等到他的钱,带着偷走的那支钢笔,身首异处,头颅划过电缆落到了山崖的最底层,直到第三天才被救援人员发现……
  幸运的乔奕泽,那时候还在通向湖南市内的车道上打车,有人好心的停下来,问他:
  “小伙子,去哪儿?”
  “你能不能载我一程。”乔奕泽知道自己被生父抛下了,眼下只想赶紧去湖南,去城里面看看,想要自力更生。
  来人看天色已晚,眯着眼睛抽了口烟,趁火打劫的说道:“八十块。”
  他身上只背着这个包,其余的行旅还全部都在车上,王应偷走了三百块,他身上只有最开始贴身带的两百块,乔奕泽想了想,问:
  “我身上只有五十,能载我进湖南吗,不到市区也行。”
  只身一人的乔奕泽,在没有任何外出经验的情况下搭上了陌生人的车,那人倒也还算守信,载进收费站之后找了个宽阔的地方停车,告诉他:
  “去哪儿,再给点钱就载你。”
  “不了,我家人来接我,谢谢。”
  乔奕泽看到那个人的车走远了,才开始沿着路边晃荡,想看看能不能找个落脚的地方,冬日里天气严寒,不多一会儿就下起了冰雹,一月份,大部分外来人员都赶着回家,街道上很多铺面都关门了,当冰雹转成大雪的时候,乔奕泽几乎要被冻僵,赶紧进了路边的一家便利店,随便买了点什么东西,在里面呆了很久。
  他那时候是对未来有一些希望的,能在这里落脚随便找个什么工作都好,生父欠着外债,原本就不想养他,也不能再继续麻烦养父一家。
  他看着屋子外面落下来的大雪,抬手在玻璃窗上写了个数字,眨了眨眼睛,苦涩的笑着。
  其实从未放弃过,想要和这个人见面的心啊。


第65章 
  一个人; 想要在这个社会上扎根立足; 有多难?
  曾经的乔奕泽从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小时候虽然遭受了不少白眼; 也因为和表弟不合被爷爷教训过很多次,但没有那一次会变成这样无家可归的情况,有乔景延的问候和陶颖的袒护,其实也没有经历过什么苦难。而钱财来之不易这个道理,确是这时候才知道的。
  那晚摸遍全身上下,只有一百五十块钱的窘境; 像是在他的心上蒙上了一层冰霜。因为下雪便利店只开到凌晨两点; 到了后面,店员只得不好意思的轰人; 乔奕泽从外面一出来,迎面吹来的就是夹杂着风霜的大风,在便利店里面喝了热茶和面包果腹; 最终还是抵不过这恶劣的天气。
  据说这天全国各地都在下雪; 是最冷的一年,甚至,有的北方城市早已封路; 出行困难。
  他蹲在屋檐下翻背包; 里面装不下太多衣服,厚实一点的棉衣全部被大巴车带走了; 他只好又套上一件外衣,继续行走在陌生的城市; 偶遇路过像样子的酒店也不敢进去住,这样一去,就能把身上的钱全部花掉,甚至还住不起,这时候的他,完全就是一副流浪汉的窘迫模样。
  夜晚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难熬,对于这时候的乔奕泽来说,最关键的是今晚怎么办,要怎么才能渡过去?大街上一家接着一家关闭的大门,便利店熄灭了最后一盏微弱的灯光,他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他那时候的脑子里,突然就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要是这时候有火柴都好,至少还能暖一暖。
  处于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他只能迎着街边一盏一盏孤独的路灯,一直往前走,大雪下的很大,很快,肩膀上都堆了些雪。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完全不能停下来,必须要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哪怕遇到路边十块钱包夜的网吧也可以进去留宿,不然就只能冻死在这里。
  这是他至今为止,活的最害怕和最绝望的一天。
  雪夜漫长,像是晃荡的无止尽钟摆,发出绝望又孤寂的回响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出令人害怕的戛然而止的声响。
  他沿着屋檐一路往前走着,脑子里想起来的全是关于乔轻的一切,和这个女孩子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了,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想见她的那种心情,迫切的充斥在脑海里,他看着南方天空下漆黑的夜幕,突然间害怕了起来,也许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他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成了在陌生城市里飘荡的落魄少年。
  大雪越下越猛,起初只能在路面上留下湿滑的痕迹,不过一个小时,很快就堆积起来,铺上一层白雪,乔奕泽又累又渴,渴望回家的心情变得无比强烈,可是家在哪里呢,他已经没有家了啊。
  乔奕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后来路过一个天桥,他暂时留在了那下面,那里还是干的,还能休息一会儿,他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想:
  王应这时候大概已经过了湖南,正在心里为甩掉他而高兴,他甚至还会在电话里骗陶颖和乔景延,他早就已经把自己的学校都安排好了。从此以后,他就成为陶颖脑海里,只身一人跟着生父在上海生活的侄子。
  他们会不会来上海看他?
  能不能拜托乔景延把乔轻也带来?
  想见他的棉花糖,想见到可爱温柔的乔轻。
  过去的日子,像是被一幕一幕的安插在脑海里,哥哥乔景延的关心,陶颖对他的宽容大度,乔轻临走时对他满是祝福的那个吻,像是落在心尖上的柔软羽毛,对比现在的窘境,十八岁的乔奕泽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想要活下去。
  那种脑海里拼命冒出来的暗示,想要在这个城市活下去的信念,被无限放大了充斥在脑海里。
  ——
  而此时此刻的徐倩,还在裹着破旧的军大衣,缩成一团躲在用破木板搭起来的小房子里,她不喜欢下雪,冬天成了她无比讨厌的一个季节,每年冬天,夜晚就会变得无比难熬。
  徐老爹根本睡不着,小心拆解开木门,从天桥下钻出去起夜,夜晚寒风乍起,下了雪以后的街道又阴又冷,整个城市都是静谧的。没走几步,他就差点被脚下的某个东西绊倒,因为眼睛看不到,他愣了一会儿,起初以为是什么垃圾,后来才发现是个人,是个快要冻死的小男孩子。
  徐老爹赶紧返回去,把女儿徐倩拉起来:
  “闺女,外面有个人。”
  “是流浪汉吗?我害怕,不去。”
  曾经被流浪汉猥琐的徐倩还有心理阴影,不怎么喜欢接触他爸爸以外的流浪汉,更何况外面还下着大雪,天寒地冻,她拉紧了衣服,不愿意出去。
  “没有怪味儿。”徐老爹这话说的有些搞笑,没听到自家的闺女起来,便走过去拉她:
  “要冻死了,快去看看。”
  徐倩不情愿的爬起来,冒着寒风走到天桥口,果然看到哪里躺着一个男孩子,这男孩子可能和她差不多的年纪,身上背了个包,冻的缩卷在一起,意识模糊的叫着谁的名字。
  徐倩看他长得干干净净,又不像坏人,和徐老爹一起把他架进去,丢到家里唯一的小床上,屋子里还是比外面暖和一些的,男孩子神志不清,脸色寡白着,冻的瑟瑟发抖。
  徐倩摸着他身上潮湿的衣服,帮他把外衣脱了,盖上军大衣,紧紧裹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感冒了啊,要吃药的。”
  前次徐老爹感冒花了不少钱,家里已经没有什么钱了。
  徐老爹坐在床边,摩挲着摸到了他的额头,眉头拧成了麻花,又往他身上摸了摸,从里面翻出一百五十块钱:
  “你守着,我去弄点药。”
  “不行。”徐倩知道爸爸看不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我去,你看不见。”
  父女俩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有什么事情都是一起去,徐老爹从不敢落单徐倩,她也不敢落单爸爸。
  最后还是徐老爹去的,去的就是街道上唯一一家肯接待他们的小诊所,那医生从门缝里塞了一盒药出来:
  “这药最管用。”
  那晚乔奕泽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记得半夜醒来一次,有人掐着嘴巴给他灌了一瓶藿香正气水,他弯腰一吐,胃里全是酸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看到旁边守着两个人,那个姑娘给她擦嘴巴,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
  “能看得到我吗?”
  乔奕泽点了点头,脑子里晕乎乎的,被整个屋子里的味道熏得更难受,又倒回去,这样裹着一堆破旧衣服,到了早上十点才起来。
  乔奕泽睁开眼睛,视线里就看到被报纸封的严严实实的天花板,这地方就在天桥底下,很拥挤,他躺在一张破烂的床垫子上,身上盖着点破布棉絮,还有一件洗的还算干净的破旧军大衣。
  屋子里有一股很重的霉味和臭味,像是终年不见阳光的形成的,这地方应该是流浪汉的居所,外面有人在叮叮当当的弄什么东西。乔奕泽还在纳闷,就看到有个长头发的盲人猫着身子从像是狗洞一样的小门里进来,手上捧着一碗热水:
  “你好些了没有,小伙子?”徐老爹递给他:“喝点热水。”
  流浪汉身上还穿着八十年代流行的军大衣,被各色布料缝缝补补,填成了彩色,他披散这头发,小心挪到他的窗前,没听到乔奕泽说话,便催促他:
  “喝点热水,没准就好了。”
  乔奕泽还在感冒,头有些晕,但思想是清醒的,知道自己被流浪汉救了,道了谢才接过水,徐老爹露出满口黄牙笑了笑:
  “你从哪里来的,家在哪儿?”
  乔奕泽捧着那碗热水,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父亲把我丢掉了……现在还没有家。”
  乔奕泽感冒还没好,说话的时候带着很浓的鼻音,有些沙哑,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后半段话,要不是徐老爹耳朵灵,都快听不见了。
  他没多问,小心的爬起来,给他理了理铺在身上的衣服:
  “你先在这里休息,没事的。”
  他原本对盲人就没有敌意,这下因病倒在这里被人家照顾,反而更是窘迫,总觉得麻烦了徐老爹,想起来,又被徐老爹按了按肩膀:
  “你别嫌弃我们家,这里还是可以挡风的。”
  乔奕泽红着眼睛,看着面前笑起来很慈祥的徐老爹,眼泪先滚出来。
  徐老爹说,可以挡风的地方就是家,可是他却连挡风的地方都没有啊。


第66章 
  有时候; 心理上带来的折磨; 往往比肉体上带来的疼痛还要更难受。
  乔奕泽虽然被好心的徐老爹暂时收留照顾; 病情却不见好转; 反而越变越恶劣。徐倩从学校回去的时候,徐老爹早已从天桥上下来,在门口给他煮面条。
  徐倩把带来的米饭交给徐老爹,也不进去看看乔奕泽,只是生着闷气,蹲在地上不情愿的给他煮面条; 徐老爹大概是知道女儿心里再想什么; 凑到她耳边说:
  “一直昏睡着,没见好; 万一死了怎么办?”
  “所以我才让你不要收留来路不明的外乡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徐倩对于徐老爹收留乔奕泽这件事情,内心是抗拒的。
  家里已经没有多少余粮; 靠着在天台上折纸花的徐老爹根本不可能养活他; 原本家庭负担就很重,何必要再添一个大麻烦。徐倩并不是没有爱心,而是有时候自己都自身难保的时候; 真的没有多余的气力再去照管其他人。
  徐老爹知道自己女儿内心对这个社会的抗拒; 摇了摇头,先拿着米饭进去; 乔奕泽早上还要清醒一些,中午气温更冷; 可能受凉了,这会儿还是昏睡着,意识模糊,中午徐老爹从他带来的那一百五里面拿了些钱去买药,这一次说了乔奕泽的各种状况,那个医生叹了口气,配了很多药,用药方装起来写上用法用量:
  “不好就过来挂水,不能拖的。”
  输液对于徐老爹一家来说,负担会非常严重,虽然用的是乔奕泽的钱,他也想着要为他省点钱的,毕竟这孩子来路不明,还不知道他对未来的打算。
  徐倩在煮好的面条里滴了些油,不知道他吃不吃辣,撒了盐就端进去了,那个男孩子比她想象中的要虚弱很多,脸色寡白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像个行尸走肉,如果不是彼起彼伏的呼吸,他看起来都不像个活人,徐倩抬手摸了摸他的脑门,把额头上的毛巾拿下去,扶起他:
  “睁开眼吃点东西,不然要饿死了。”
  乔奕泽只在早上的时候吃过徐老爹带来的馒头,之后就一直躺在这里,没沾什么油星,徐倩把面条端过去,塞到他嘴里,他的舌尖才有些味觉,徐倩又一次解释:
  “我家真的什么都没有,你就凑合着。”
  这男孩子的穿着打扮和学校里那些富人家的小公子有的一拼,她对乔奕泽实在是没什么好感,因此对他说话的语气,一直都很生硬冰冷。
  乔奕泽头晕目眩,睁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人,第一次知道这房间里还有一个女孩子,这女孩子大概和他差不多的年纪,这时候换下了校服,只在身上穿了一件洗的发白的毛线衣,她的头发比徐老爹还要长,扎了个马尾,看起来还是很精神。乔奕泽摇头,努力吃下去一口:
  “我没有嫌弃,很感激你们。”
  在拥挤的大巴车上,躺在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过的床单上,和一群糙汉子挤在一起,像是扔进了油锅里的油条一样,全身都是难闻的气味,被人所救,还有什么好嫌弃的。
  徐倩知道他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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