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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京门风月-第176章

小说: 京门风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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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福婶不像如今一般只围在爷爷跟前,而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她说她娘以前每日都要练一个时辰的字帖,说练字可以使人修身养性,平心静气。是以,那一世,她也每日都练一个时辰的字帖。
  去了无名山之后,每日在生死边缘徘徊,即便她过了九堂炼狱,也要处处防着暗杀。因为那时候,她做到的位置谁都想坐上去。
  无名山有一条山规,只要是杀死了人,从来不问因由。死了就是无能,而总有人接替你的位置。而隐卫专司暗杀查探消息,防杀与被杀,是最基本的。
  是以,她这么多年,练习的都是杀人的剑,刺人的刀,却从来没有这么安心下来纯练字。
  屋中静静,她的笔落在宣纸下,轻轻沙沙。
  不知不觉,便练了一个时辰,桌子上摆满了字帖。
  太阳落下山去,红霞染红了半边天,浣纱格子窗上染了一层霞光,映在字帖上,窗台前的桌案上,有一种炫目和华丽。
  侍画在外面轻声道,“小姐,芝兰苑的棋局结束了!”
  谢芳华停住笔,抬起头,向外看了一眼,沉静地问,“谁赢了?谁输了?”
  侍画答道,“平局!”
  谢芳华挑眉,说道,“那半截面纱李沐清带走了?”
  侍画摇摇头,“李公子交给世子了!”
  谢芳华慢慢地放下笔,揉揉额头,“如今他们都离开了?”
  “没有,昨日英亲王妃不是吩咐铮二公子给咱们府送来了第六号画舫表演吗?”侍画道,“因为今日一早铮二公子就过来了,老侯爷犯了棋瘾,和他下了半日棋,下午李公子又来了。是以,第六号画舫就给闲置了。如今这一日,老侯爷不但不累,反而精神着呢!说稍后去咱们后花园水榭一边用晚膳一边看杂耍表演。老侯爷留了两位公子在府中用晚膳。”
  谢芳华的手叩叩桌案,咕哝道,“这个老头今日可是能闹腾!”
  侍画低声问,“小姐,您要过去水榭吗?”
  “不去!”谢芳华摇头。
  “那奴婢去厨房看看晚膳,给小姐端来房间。”侍画说了一句,听谢芳华应声,离开了门口,向厨房走去。
  不多时,侍画回来,将饭菜摆好,谢芳华用罢晚膳,天已经黑了下来。
  侍画掌上灯,朦胧的光晕在房中荡开,初春的夜晚还是需要生一个小火炉的。火炉伴随着灯光,有丝丝的暖意。
  水榭内隐隐地传来喧嚣热闹的声音。
  谢芳华拿着书卷窝在床上看了片刻的书,放下书卷,挥手熄了灯,睡下了。
  不多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分外熟悉。
  侍画温声立即迎到了海棠苑门口,见是秦铮,连忙见礼,“铮二公子!”
  秦铮停住脚步,向里面看了一眼,除了几间婢女居住的厢房亮着灯外,正屋黑漆漆的,没掌灯,他挑眉,懒洋洋地问,“你家小姐呢?”
  “我家小姐睡下了。”侍画道。
  秦铮“唔”了一声,“天色还早,她怎么睡得这样早?”
  侍画寻思了一下,斟酌着道,“小姐身体不好,昨日和今日都未曾好好休息,倦了。这两日都睡得早些。”
  秦铮闻言似乎笑了一下,不再说话,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正屋。
  侍画拿不准秦铮这么晚了还来这里做什么,他不说话,她作为一个婢女也不好询问。只能陪着他站着。
  过了片刻,秦铮收回视线,对她道,“本来想找她说几句话,既然她睡了,就算了。”话落,转身离开了海棠苑。
  较之来时的轻快,他的步履离开得有些缓慢。
  侍画见他走了,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回身来到谢芳华门口,对里面轻声道,“小姐,您睡熟了吗?铮二公子刚刚来过了。”
  “我知道了!”谢芳华在秦铮脚步还没来到海棠苑时,自然就听到了。
  侍画禀告完,见谢芳华没什么吩咐,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谢芳华本来已经有了些困意,被秦铮搅乱,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方才彻底地睡去。
  一日无话。
  第二日,一觉睡到天亮,谢芳华方才起床。
  梳洗用罢早膳后,谢墨含进了海棠苑。
  谢芳华挑开帘幕,推开房门,站在门口,等着谢墨含走近。
  今日的天色也是极好,阳光明媚,似乎从立春之后,都是这样晴朗的日色,未曾见阴天。
  她刚迈出门槛,阳光便对她打下来,她伸手遮住眼睛,浑身有一种暖意和懒散之意。
  谢墨含见她的模样,笑了一声,温声道,“妹妹!”
  “哥哥!”谢芳华对他笑吟吟地喊了一声,有些俏皮。
  “英亲王府的管家今日一大早就来知会我,说英亲王妃准备妥当了,你的行囊若是打点得没问题的话,今日下午就启程去法佛寺。”谢墨含道。
  谢芳华倚靠在门框上,闻言蹙眉,“这么急?”
  “英亲王妃是个爽利的人,英亲王府的人办事效率向来高。”谢墨含来到近前,站在门口看着谢芳华,“不过据从宫中传出的消息,说林太妃也要去吃斋小住,打算和英亲王妃同路。好有照应。”
  谢芳华眉梢上扬,“林太妃?”
  谢墨含点头。
  谢芳华笑了笑,“哥哥,你知道林太妃和谢氏六房的老太太商议的关于谢惜和八皇子秦倾的婚事儿吗?”
  谢墨含微微讶异,“竟然有这事儿?”话落,他褪去讶异,说道,“林太妃和六房老太太是手帕交,先皇离去后,她们又重新走动了起来,这些年,走得近了些。互通书信。林太妃和六房老太太都是喜佛之人,而秦倾和谢惜一直为二人代笔书信。若是这几年有了什么私情,也不奇怪。”
  “恐怕有私情的是谢惜,而秦倾就未必了。”谢芳华道。
  谢墨含面色轻轻飘起一抹轻愁,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六房的老太太是个明智的人,但到底说来也是脱不开世俗。”
  “哥哥为何这么说?”谢芳华询问。
  “林太妃以前为何不敢和六房的老太太走动?而这几年偏偏敢走动了?岂能是老姐妹之情那么简单?若是皇上不允许,林太妃就算是是她亲娘,也不敢随性地亲近除了后宫之外的女眷。”谢墨含道,“若是不出秦铮灵雀台逼婚,非你不娶的意外。皇上怕是赞成这一桩婚事儿的。如今嘛,就两说了。”
  谢芳华嘲讽地笑笑,“秦铮逼婚是一个变数,打乱了皇上许多计划吧!谢氏六房皇上本来是想借由林太妃和秦倾利用的,可是如今偏偏不好利用了。”话落,她有些可笑,“这样说来,我该感谢秦铮了。”
  谢墨含见她嘴角嘲讽的笑丝毫不加掩饰,除了对当朝九五至尊深切的嘲弄,还有对秦铮逼婚隐约的排斥情绪,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道,“妹妹,秦铮对你可谓是用尽心思,这么多年,我从没见他对谁如此过?这是众所周知。外面如今人人都说铮二公子风流,有个娇弱高贵的未婚妻,还有个天仙可人的婢女,如花美眷。可是只有我们少数几人知晓,你就是听音,听音就是你,听音和谢芳华其实是一人。他这般对你,到如今,你难道还没有对他升起一丝情意?”
  “哥哥又想说什么?想为他做说客?”谢芳华无奈地看着谢墨含。从她的爷爷,到她的哥哥,都被秦铮灌了迷魂汤一般。秦铮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让他们这样帮他说话?她皱眉,“昨日您不是还一直看秦铮不顺眼阻止我去法佛寺吗?今日怎么又转了想法了?”
  谢墨含叹了口气,“哎,昨日你不知道,李沐清对你似乎……”
  “哥哥,我说过,一日忠勇侯府不稳,我一日不谈私情。”谢芳华打断谢墨含的话,“无论是秦铮,还是李沐清,亦或者是别人,又有什么关系。别人如何想法,我不需要知道。我只需要知道我自己的想法和目的,守护好忠勇侯府和谢氏不倒就够了。”
  谢墨含未出口的话语吞了回去,无言地看着她。
  “行了,从我从无名山回来,每次你来找我,三句话不离秦铮,我都听厌了。”谢芳华挥手赶人,“哥哥,你若是再没别的事儿,就忙你的去吧!我这里没什么可收拾的。若是英亲王妃下午启程,我随时能走。你让人去回话吧!”
  谢墨含揉揉额头,失笑道,“你这个小丫头!除了这件事儿,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昨日晚上,六号画舫表演完,爷爷当即就打了赏银,让秦铮将人带回英亲王府了。”
  “知道了!”谢芳华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情,最近朝堂上每日都有弹劾舅舅的折子,褒扬四皇子的折子。皇上如今都给压下了,未曾表态对此事会如何处理,但我想用不了几日,他就会表态了。”谢墨含道。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哥哥认为皇上会如何处理此事呢?”
  谢墨含低声道,“无论舅舅多年来立了多少军功,但此番这一过着实有些大,不降罪怕是不成。降罪的话,那么就有轻有重了。轻可以记一大过,重呢,就不好说了。”顿了顿,他又道,“对于四皇子,我猜测有两个处置,一是记大功,与火烧宫闱的功过相抵,继续留在军营。但定然不是如今的无官无职在军营中待罪历练了。二是下旨回京。”
  “对于舅舅,皇上那边是何想法,我们都知道。我们这边,你背后是如何行事的?”谢芳华问。
  谢墨含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做,任事态发展。”
  谢芳华放下遮住阳光的手,轻轻一晒,“哥哥这样做是对的,这种时候,忠勇侯府不做才是做,不动才是动,以静制动,才是最好的态度。无论朝中折子堆得多高,外面流言蜚语都重。忠勇侯府目前,一定要稳中不动,留中不发。”
  谢墨含点点头,“我思来想去,皇上是想逼迫忠勇侯表态,但这么多年,忠勇侯一直秉持着忠君为国,若是出面表态的话,那么,自然就不能公然将舅舅的过错和失察抹杀,也许,皇上要的就是忠勇侯府大义灭亲了。”话落,又道,“不过如今爷爷早在三年前就退出朝局了。而我因为病体一直未入朝当值应卯。而你是女儿家。是以,我们忠勇侯府虽然是置身朝局之中,但也算是脱离朝局之外。这样的状态下,利处就是只要我们自己不主动出手,皇上便无缝隙可对我们下手。”
  谢芳华轻蔑地一笑,“想要逼迫忠勇侯府出手,自然是没那么容易的。”
  “再等等事态发展吧!看看皇上如何处置。这事情长久拖下去,京中无数流言蜚语满天飞。说武卫将军的有,说忠勇侯府的有,说皇室的有,就连当年博陵崔氏如何退出京城贵裔圈,武卫将军如何请旨去漠北戍边的事情,更甚至是,姑姑因何代替大长公主远嫁北齐,这等事情都被人翻了出来。对皇室和忠勇侯府利弊各半。皇上不会任由此时拖太久的。”谢墨含道。
  谢芳华点点头。
  谢墨含又说了两句闲话,嘱咐她山寺风硬,比京城冷,多带些衣服,便出了海棠苑。
  谢芳华目送谢墨含离开,倚在门框懒洋洋地不想动。
  过了一会儿,听言悄悄从海棠苑门口探出头,向谢芳华瞅了两眼,然后又缩回脑袋,似乎想上前,但又有些顾忌不敢。
  谢芳华自然是瞅见听言缩回锁脑的模样了,忍不住好笑,“听言!你想说什么,就过来说!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就是,贼眉鼠眼的!你在做什么?”侍画忍不住想训听言。他们八人自小被世子教导作为小姐的贴身侍候之人,规矩自然是严苛的。可是同样是主子身边侍候的人,听言简直是被铮二公子给宠得没有丝毫规矩。
  听言闻言挠挠脑袋,跑了进来,站在距离门口一丈之遥,不敢看谢芳华,小声道,“芳华小姐,小人求您一件事儿。”
  “说吧!”谢芳华看着他。
  “听说您要和王妃去法佛寺祈福,能不能带上小人?”听言紧张地道,“小人会干粗活。住在寺院,也是需要粗使的小厮是不是?小人不会别的,就会干些杂物。”
  “你是不是这些日子在海棠苑憋闷了,想出去透风?”谢芳华问他。
  听言连连点头。
  谢芳华笑了笑,“行了,你去收拾吧!下午英亲王府来人传话,你就跟着我去。”话落,补充警告道,“不过你别忘了,如今你是我的人,就行了。”
  听言没想到谢芳华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顿时欢呼地蹦了两下,须臾,又后知后觉地觉得失礼了,连忙作了作揖,跑出了海棠苑。
  “真是没规矩!”侍画嘟囔。
  谢芳华偏头瞅了侍画一眼,语气柔和,“我其实也不需要你们在我面前有那么多规矩,规矩都是给外人看的。你们只需要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就行了。”
  侍画心神一醒,连忙垂首,“是,小姐!”
  谢芳华不再多言,转身回了房。
  中午,用过午膳后,英亲王府果然有人来传话,说未时一刻,在城门口碰面。
  谢墨含不放心,亲自安排了一番,将谢芳华所用的衣物用具装了满满的两大车。
  谢芳华先是去了荣福堂一趟,忠勇侯到没说什么,只吩咐她小心一些,她出来之后,由侍画、侍墨扶着走向大门口。
  谢墨含站在大门口,一一对派出跟随的一队护卫队的队长吩咐着事情。
  谢芳华远远地便看到哥哥站在那里,按理说,这等小事情,侍书做就可以了,但哥哥因为爱护她,对她的事情都亲力亲为。
  不多时,来到近前,谢墨含打住话,对谢芳华道,“妹妹,你要小心一些。虽然有秦铮和英亲王妃在身边,但到底如今京城盯着你的人太多,别出了差错。”
  “哥哥放心吧!我多加小心就是了!”谢芳华点点头。
  谢墨含看着她头上重新戴上的面纱,笑着道,“除了林太妃还约了谢氏六房的老太太,谢氏六房的老太太自然要带上谢惜,而林太妃自然带着八皇子了。”
  谢芳华不太意外,“看来六婶没听进去我的话。”
  “大约六婶也是有考量的,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明显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谢墨含道,“除了他们,我刚刚得到消息,右相夫人也要一起去法佛寺吃几日素斋。她与英亲王妃本来就交好,据说这次建议英亲王妃给你祈福是她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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