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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锦堂春-第61章

小说: 锦堂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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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让她引颈自尽。这种事情已经够了,拖延下去再闹出别的丑闻,便是你受得起,宫里的人也受不起!”

    很明显,皇后完全相信太子妃与佟念柔的说辞——怎么样的女子,会给夫君泼这种脏水?并且,她担心太子与林千惠已经有染,林千惠若是万一有了喜脉,过段日子再进宫又被人发现的话,皇家的脸面会荡然无存。

    太子一脸的气急败坏,到底还是恭声称是。

    炤宁听完,有些意外。原本以为,太子妃与佟念柔一定不愿让林千惠进入东宫,加之林千惠唱了一出钟情予莫的戏,就更没可能。倒是没想到,壹夜之间,两人变了主意,让林千惠在很不光彩的前提下如愿——通过昨晚,炤宁看得出,林千惠真正想得到的人,是太子。

    太子与荣国公原本的打算,应该是希望林千惠嫁到江家,那样的话,江家没法子与东宫、佟府撇清关系,甚至于,他们可以利用林千惠搅得江家不得安生。

    打算落了空,搬起的石头狠狠地砸到了自己脚面上。

    林千惠的事情,到底是太子妃与佟念柔早有打算,还是临时起意?昨晚,炤宁命紫薇传信给太子妃,林千惠去东宫,便是得了太子妃的吩咐。

    相见之后,是不是林千惠说过什么,或是做了什么承诺?

    不然的话,如果她这习武之人不肯配合的话,一早那出戏根本没法儿唱。

    这下可好了。林千惠要是有意做破罐破摔的母老虎,太子的日子可就热闹了。思及此,炤宁戏谑地笑起来。

    而在外人看来,这事情是太子德行有亏,强|占了钟情江五公子的林千惠,或是林千惠根本是性子轻浮见一个爱慕一个的女子,不然怎么会明知太子近日行径放荡还夜入东宫。

    得益的只有太子妃——好好儿地做了一次大度贤良的正妻,不但没有计较太子和林千惠的过失,只急着为太子遮丑促成新侧妃进门。

    皇后的看法自然没错,只是做梦也想不到,太子妃烦死了太子,为了给他添堵,没有做不出的事。

    炤宁问起林璐:“林家那个人离开没有?”

    白薇笑道:“一早就走了。韩统领吩咐人送他离开的。”

    到这时候,炤宁才斟酌佟家那边的情形。

    她发火命丫鬟护卫动武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句“往死里打”,真想要人半条命的时候,都让护卫动手,只是宣泄一时火气的时候,便让丫鬟动手。所以,方云起将养三两个月就能痊愈,而荣国公么,没个小半年下不了地。

    荣国公对外人不会说是遭了谁的痛打,但不会隐瞒膝下两个儿子——佟煜、佟烨。兄弟二人少不得将父亲遇袭视为奇耻大辱,少不得绞尽脑汁一雪此耻。

    这样最好,只有明里暗里将矛盾激化,事态才会有明显的进展。

    不然,那她可就有的等了。文官想除掉谁,十年二十年深藏于心步步筹谋的例子都不少见。为一件事耗费半生岁月去提防算计,想想就累。再说了,她与江家统一立场是必须的,但是绝不愿意让家族中的无辜之辈也陪着她担负太久的风险。

    ——这是她昨夜来了那么一出地痞行径的根源。

    进到正房,转入宴息室,大夫人笑容满面地招一招手,“炤宁,快过来坐。”

    炤宁笑着称是,行礼后才坐到大夫人近前。

    大夫人穿着粉色绫袄、豆绿色裙子,外罩一件藕荷色褙子,衬得肤色更显白皙,眉目宛然如画。褙子宽大之故,身形看不出端倪,只是脸颊显得圆润了一些。

    “想跟你说几句体己话,便唤你过来了。”大夫人将面前一盏热茶送到炤宁手里,“刚沏好的,六安瓜片。”自己则端起一碗热腾腾羊奶,啜了一口,随即开门见山,“我是想求你个事儿。”

    炤宁态度爽快,“您说,只要我能帮得上。”

    大夫人笑道:“夏家来提亲的事情,你可曾听说?”

    “嗯!”炤宁笑着点头。

    “因为予莫和你的缘故,我见了那孩子多次,觉着跟佩仪挺般配的。”大夫人语声低了三分,笑意更浓,“他早就看中了佩仪,说那份书卷气、端方的做派最让他欣赏,以前担心江家看不上夏家的门第,一直犹豫着,没敢动提亲的心思——是在中间说项的钱夫人与我说的。”

    钱夫人,是大夫人来往多年的好友。

    大夫人继续道:“我想着,最要紧还是要看佩仪愿不愿意。昨日找了个由头,让她与夏泊涛又见了见,两个人说了一阵子话。回来之后,我就问佩仪愿不愿意,这回事,她自然不好说什么,总之是默认了。之后我就想,常年在内宅闷着的女子,哪里知晓夏泊涛的底细,便想请你问问韩统领,这人品行要是端正的话,那这件事就成了。”

    炤宁立刻应下来,“是为这件事啊。那容易,我今晚就问问他。”

    “那就好。”大夫人道,“你要是请韩统领吃素斋的话,这一次的席面可得由我来付银子。”

    “瞧您说的。”炤宁笑盈盈的,“举手之劳而已。您要是这么客气的话,那我就做甩手当家的了。”

    “好,那就依你说的办。”大夫人笑意更盛,心里宽松了不少。

    她相信韩越霖看重的属下绝非品行不端之人,只是到底还是想求个完全的踏实感,之后才好应下亲事。原本这种事应该让大老爷、三老爷或是予笙、予萧去做,可是韩越霖是把炤宁跟江家分开来对待的,见了外院的男子,态度总是透着疏离——那人太记仇了,到现在都对三年前没人帮炤宁出头的事情记恨着江家。

    等佩仪的婚事定下来,男方肯定要急着把人娶进门,大抵明年春日就能喝上喜酒。这样一来,炤宁与燕王的事,便也是水到渠成,不会因为这类规矩再生枝节。

    过完年,燕王二十三虚岁,皇帝怕是早就等不及看着小儿子娶妻,婚期大抵也会定在春日。

    如此一来,明年春日,江家便是喜事成双。

    江家的女儿出嫁可不比前两次,是大事。她和三夫人从现在起就得慢慢准备着,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

    午后,莫心儿抵京,正在醉仙楼。程雅端当即派人来给炤宁报信。

    炤宁一听,立刻穿戴整齐,走侧门离开江府,去往醉仙楼。

    每次她出门,吉祥都可怜巴巴地跟着她跑出去很远,想跟着。这是炤宁短期内不敢纵着它的事儿,万一它淘气走失,她跟谁哭去?

    今日一如以往,她蹲在地上,好好儿地哄了吉祥一阵子,叫红蓠把它抱回房里玩儿。

    在路上,还没到目的地,已经因为记挂着吉祥想快些回家。

    多奇怪,那个小家伙正在改变着她,让她的心扎了根。是因它,她重新把江府当成家。

    待到年节比较空闲的时候,一定要给吉祥多画几张像,用画记录下它成长的点点滴滴。

    趋近醉仙楼,炤宁想到就要见到阔别太久的莫心儿,心绪不自主地转移。

    莫心儿自然是假名字,她原本是江南地方上一个县令的长女。生母性情善良到了懦弱的地步,膝下又无男丁,被母凭子贵的妾室、庶子、庶女欺负多年,郁郁而终。

    母亲去世当年,内宅的人一个鼻孔出气,生生将好端端的莫心儿说成染了时疫的将死之人。她稀里糊涂地被打发到了家中的庄子上,每日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验看就是死路一条,她只得寻找机会逃了出去。

    幸好,母亲临终前,留给了她一些傍身的财物,她随身带着一些面额大小不等的银票。

    辗转进程期间,她那张脸实在是惹人侧目,招致地痞意图劫财劫色。是莫晨救了她。

    她也豁出去了,让他要么娶了她,要么把她送到城里生意最好的青楼去。那时莫晨处境也很差,正是一文钱憋倒英雄汉的尴尬境地,没能力长久照顾她,又不肯要她的银子,见她铁了心破罐破摔,便答应送她到城里。

    路上,他认了她做义妹,说万一日后他的处境好一些,也能把她从火坑里捞出来。莫心儿这性命,自是随了他的姓。

    莫心儿是自己走进青楼的,自己跟老鸨签了卖身契,从那之后,苦学歌舞琴棋书画。莫晨过了一段日子之后,处境有所好转,去看过她一次,帮她收买了青楼里两个打手,叮嘱她千万调|教好身边的小丫头,诸如此类的事,都教给了她一些门道。

    那一年,她十四岁。

    十五岁那年,她正式踏入欢场,没用多久,便成了头牌,转过年来,成为花魁。多少男子在她眼前来来去去,有才子、商贾,更有达官显宦、世家子弟。

    哪一个都不能让她交付身心,倒是哄着几个官员把宠妾灭妻的父亲收拾的丢官罢职。

    那件事之后,她更成了没有根的飘萍。

    因为她是摇钱树,老鸨这些年从始至终都哄着她。

    炤宁抵达江南期间,正是老鸨每日瞧着莫心儿犯愁甚至恼火的时候——不少男子一掷万金,只求同她共度一个良宵,她不肯,说要她卖身那一日,就是她的忌日。又有人出大价钱要为她赎身,她也不干,说觉着青楼好得很,懒得进别人家的后宅受气。

    老鸨说你总不能这么过一辈子吧?她就说,又还没到人老珠黄的时候,不急。

    她因为自己的经历有了莫大的阴影,觉得有些男女成亲简直就是作孽,例如她懦弱的母亲、不管她死活的父亲。

    遇到炤宁之后,盛华堂、韩越霖与程雅端也曾作陪去找过莫心儿几次,还有了交情。老鸨由此知道,莫心儿是真的找到了靠山,还是什么都不图的靠山,从那之后,绝口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莫晨这两年的情形大有好转。他原本是典型的浪子心性,身怀绝技,会赚钱,更会挥霍,十几岁到二十岁,都不知道手里有余钱是什么滋味。随着年龄渐长,吃过几次境遇潦倒的亏之后,长了教训。近两年不知怎么发了一笔横财,把九成钱财放到银楼存着赚利息,余下的一成开了个小酒馆,与莫心儿相互照应着度日。

    这次两个人结伴来到京城,少不得停留到他们腻烦为止。

    有莫心儿在的地方,不愁没有趣事。

    炤宁兴冲冲地走进醉仙楼,在伙计引路下,进到莫心儿所在的雅间。

    室内,一身玉色衫裙的女子临窗而立,瞧着窗台上暗香清远颜色娇艳的红梅。身形高挑,背影透着清冷气息。

    “心儿?”炤宁笑着走上前去。

    莫心儿立时回眸,展颜笑开来,现出腮边浅浅的梨涡、编贝般的小白牙,“炤宁,你可算来了。”

    炤宁走到她近前,携了她的手,喜滋滋地打量着,“真好,还是老样子,还是那副骗死人不偿命的小模样。”

    莫心儿哈哈地笑起来,“你倒是不同了,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的,更好看了。就怕你回来还是过得不舒心。”

    两人相形落座,炤宁问道:“雅端和莫晨呢?”

    莫心儿道:“那两个急性子,急着看铺面,我可不管,先见到你才是正事。”

    “本来就是。”

    莫心儿笑笑地看着炤宁,“你和燕王的传闻,我和哥哥进京之前就听到了不少。给我句实话,是不是快成亲了?”

    “嗯。”炤宁坦然点头,“不出岔子的话,明年应该可以嫁给他。”

    “嗳,你到底还是要掉在燕王那棵歪脖树上。”莫心儿语气戏谑,眼神却是由衷地欣慰。

    炤宁忍俊不禁,“是啊,谁叫我死心眼儿呢。”

    莫心儿笑着刮了刮炤宁的鼻尖,“说笑归说笑,挺为你高兴的。说句俗话,饭勺哪有碰不到锅沿儿的?没什么过不去的事儿。”

    “那你呢?”炤宁问道,“日后有何打算?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事?”

    莫心儿放松身形,斜倚着座椅,笑容显得有些沧桑,“我的打算就是有个应付外人的营生,足不出户地过清静日子。”又老气横秋地拍拍炤宁的手,“我都二十岁了,在风尘打滚七个年头,心已似八十岁的老太婆,该喘口气缓一缓了。”

    炤宁牵了牵唇,“比我大两岁而已。不管怎样,你随心就好。”想起她和那位才子的事,好奇地求证,“真是喝醉了一次就把人吓跑了?”

    “是啊。”莫心儿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还没说起,自己已觉得好笑,“我那日真是醉得太深了,起初没争执的时候,还记得自己说过那些话,之后的事,全无记忆。偏生两个小丫头不在场,也没别人听到我说了什么。唉……自己给自己弄出个谜团,怎么也不好意思去问他。过几年再说吧,等那人娶妻生子之后,看能不能命人去打听两句。”

    “看这样子,是真的不后悔、不可惜。”

    “我只可惜一件事——他家的院子建得特别好,我特别喜欢。早知道有这一日,应该留心记下来,自己照猫画虎地布置庭院。”

    炤宁轻声地笑起来。

    莫心儿也笑,“对他那个人真没真心。什么人都见过,什么好听的难听的话都听过,他夹在中间,不过资质平平。到眼下,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快忘了,不确定他脸上的痣是长在左边还是右边。”

    “他要是听到,会气得跳脚,或是很伤心。”

    “才怪。”莫心儿撇撇嘴,“他但凡对我像是他说的一般,能被我几句醉话吓走?”说着便自己摆手否定,“说不定他以为酒后吐真言呢。有时候,一句话的分量,比捅人一刀还伤人。随他去吧。”

    炤宁又问起她的住处,“要是当下没有合心意的宅子,我可以拨一个别院给你住着。”

    “那怎么行。”莫心儿感激地一笑,“我们偶尔见一面,说说话就好。你是真心实意待我好,可别人不会这么看,咱们两个底气再足,也改变不了世俗的眼光。再说了,便是要大大方方地来往,也要等你嫁给燕王之后。你们的事,我听哥哥说了一些,这上下正是多事之秋,我可不能给你添乱。”

    “你待人好起来,还真是让人受不了。”炤宁笑道,“那我让越霖哥不时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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