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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锦堂春-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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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3章 释疑

    侍卫反剪了陆骞的手臂。

    师庭逸将炭火送到陆骞面前,哄孩子似的道:“疯癫之人把炭火当美味并不稀奇。来,听话。”

    侍卫规劝陆骞:“殿下已经知道你是装疯,还死撑什么?难道是打算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陆骞打个寒颤,视线有了焦距,抬眼看着师庭逸,见对方笑意温柔,眼中却闪着寒芒。

    多年的兄弟情分,相互了解颇深,陆骞如何不知道,师庭逸已下了狠心,决意要追究他陷害江炤宁的事。今夜,不死也要褪层皮。可若说出原委,下场还不如一死了之。

    陆骞咬了咬牙,哑声道:“我也是不得已。我写下字据,承认蓄意陷害江四小姐一事,回府后自行了断。”他哀声道,“表哥,你就给我个痛快的死法吧。”

    师庭逸有些失望地摇头,“我本以为,要用些手段才能让你承认陷害于人。”他扔下手里的东西,回身落座,“别急着安排后事,先听听我的打算。”

    侍卫盯紧了陆骞,防止他当场自尽。

    师庭逸语声徐徐:“心术不正、被人收买的太医,手里都握着几种用途歹毒的方子,会让人心神恍惚,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为了你,我特地收买了一个太医,让他配制了几种药。他信誓旦旦地保证,有一种会让人陷入癫狂,有一种则会让你在服药之后有问必答。后者的弊端是伤身、上瘾,不服用生不如死,长期服用只有几年可活。你要不要试试?”

    陆骞僵了片刻,簌簌地发起抖来。陆家是皇室姻亲,他怎么会不知道宫廷是藏污纳垢之地,用途阴邪歹毒的药物屡禁不止。师庭逸所说的这些,他是听说过的。

    “最初,令尊也被你骗了,看出端倪时已经太迟,只得帮你遮掩。他一定问过你为何如此,你给他的交待,当然是合情合理,甚至于,让他认为你这样做是为了他,是最孝顺的儿子。”师庭逸见陆骞神色越来越恐惧,悠然一笑,“稍后我把他请过来,让他听听你服药之后的说辞,如何?”

    “不!”陆骞慌乱地摇着头,“不不不……表哥,放过我行不行?我给你当牛做马听你吩咐行不行?原因,我……”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能说啊!”

    师庭逸唤章钦,“既是如此,便试试药效如何。”

    章钦称是,打开了先前一直握在手里的小药盒,取出一颗药丸,又端起一杯温水,一步一步走向陆骞。

    陆骞把心一横,想咬舌自尽。

    一名侍卫飞快出手,捏开他牙关。

    章钦拿着药丸的手到了陆骞唇边。

    陆骞知道别无选择,忙道:“我说!我说!”

    师庭逸道:“我问你答。”

    “是。”

    “是谁指使你陷害江四小姐?”这是师庭逸最关心的,明知得不到答案,还是希冀有意外之喜。

    “不知道。”陆骞担心师庭逸发怒,急急地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一直都是多宝阁一个名叫阿福的伙计传信传话给我,江四小姐离京之后,他就没了踪影。我自然查过阿福,可是不得要领,身份没发现可疑之处,只知道他身手敏捷,反应奇快——暗中跟踪他的人,总是被他甩掉。”

    师庭逸缓缓吁出一口气,“事发时,江四小姐身在什刹海的别院,你醉醺醺地找上门去,被打了出来,因何而起?如何冒犯了她?”

    陆骞的头垂下,吞吞吐吐地道:“没冒犯江四小姐,是、是冒犯了程雅端。”

    程雅端是炤宁的挚友。师庭逸拧眉,“那日她也在什刹海?原原本本说清楚。”从始至终,没人提及这一点。

    陆骞好一阵子才鼓起勇气,说起那日发生的一切:

    “上午,阿福以送物件儿为由到陆府传话,让我下午制造事端开罪江四小姐。我知道,要有很长时间不人不鬼地活着了,午间喝醉了。我喝醉后是什么德行,你是知道的。

    “到了什刹海那所宅院,我谎称是你要我亲手交给江四小姐一些礼物、药材,外院的人不疑有他,和以前一样,让我去二门外的花厅等候。到了二门外,遇到了程雅端。众所周知,我一直喜欢她,几次求着家里提亲,程家一直没应。我也不知道那会儿是怎么想的,带着护卫跟着她往内院走,有丫鬟婆子上前阻拦,我让护卫把她们弄到花厅去,自己则百般调|戏程雅端。

    “后来……后来江四小姐赶至,外院的护卫也到了。我挨了一通毒打,程雅端不堪受辱,跟我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江四小姐和她商议之后,让我将知情的恶奴处置掉,并且要我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不然,她们会合力要我身败名裂。

    “我本就心虚,江四小姐那个眼神又特别吓人,忙不迭发誓赌咒绝不外传,把随行的护卫交给程雅端处置,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那里。到家之际,我才想起去什刹海的目的,索性趁势将事情迅速闹大,软硬兼施地让掌珠等人也去寻衅滋事,不给江四小姐回手反击的时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炤宁不肯解释。事关挚友名节,她又不难看出被针对的只有自己,自然不会连累无辜。

    两年前,程雅端远嫁江南。炤宁流连江南期间,就住在她夫家的别院。与炤宁情分依旧,说明她身上并无任何疑点,那件事是平白遭受的无妄之灾。

    师庭逸按了按眉心,满腹对自己的无名火,语气森冷:“说你犯过的错。”

    “我……”陆骞闭上眼睛,低低地道,“我曾与父亲的妾室有染,也是酒后失德才闯了大祸,贱妾勾引,我没把持住……”

    章钦和两名侍卫愕然。

    师庭逸则道:“还有呢?”

    “四年前,那贱妾生下的孩子,是、是我做的孽!”陆骞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之后,剧烈地喘息起来,像是耗尽了力气。

    章钦倒吸了一口冷气。

    师庭逸头皮一阵发麻。舅舅年近五旬时再添子嗣,一度高兴得不得了,要是知道偏疼的幺儿其实是自己的孙子,不把陆骞生吞活剥了才怪。

    “表哥……”

    “闭嘴。”师庭逸嫌恶地皱眉,“你再这样叫我一声,我就剁你一根手指。”

    事情虽然令人作呕,到底是解开了一些谜团。如何处置陆骞,需得仔细斟酌。

    师庭逸瞥过章钦手里的药丸,“其实这只是寻常的迷药。别浪费了,让他好好儿睡一觉。”

    “什么?!”陆骞瞪大了眼睛。

    师庭逸笑了,“被骗的滋味,不好受吧?”

    **

    大夫人用了很久,才认清自己的处境,惊恐地道:“你怎么会想到去追查这件事的?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你说,只要我可以办到的,都会尽心竭力。”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点好,可以省去很多枝节。炤宁态度柔和许多,“您觉得这上下能帮我什么忙?”

    大夫人思忖片刻,“不瞒你说,这些年来,我娘家和太夫人有着一样的糊涂心思,想与皇室结亲。太子已经大婚,不能指望了。等燕王回到京城,我兄长会以爱女对燕王倾慕已久为由,请皇上赐婚。皇后娘娘已经答应,到时候一定会出言相帮。女方主动提亲的事情,有过几次了,皇上一向愿意成人之美。皇上赐婚,燕王一定会抗旨,不论轻重,总会被降罪。你总不会愿意看到他过得不好,是不是?”

    “您的意思是——”

    大夫人正色保证道:“我明日就回娘家,不管怎样都会让此事作罢。真的,我可以阻止。”

    炤宁却道:“不必。”

    “啊?”

    “燕王的事,与我何干?”炤宁心想,皇帝要是生气降罪,最轻也得让师庭逸闭门思过一段日子吧?那多好,省得再费神应承他。要是他畏罪答应下来……那更好啊。

 第004章 天赋

    第004章

    “那……”大夫人苦笑,“还是你直接吩咐我吧。”

    “您是好意,我明白。”炤宁说出打算,“这一两日,大哥和五妹会病倒在床,您能不能找个替罪羊,自行招认那兄妹两个的病症是他所为?”

    大夫人迅速盘算着。炤宁要她做的这件事,与江予茼、江素馨假戏真做比起来,是小事一桩。交给她做,是存着试探之意。要是连这点儿事情都办不好,她便会成为弃子。

    “好,我答应。”大夫人一面在心里斟酌人选,一面承诺道,“最迟后天能够安排妥当,不会误事吧?”

    “不会。”炤宁满意地颔首一笑,“时间正合适。”

    大夫人松一口气,随后敛目看着手里的证词,指尖不自觉地用力,捏紧了纸张一角。写这封信的人,是曾与她两情相悦的男子。当年男子是方府门客,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她想嫁他,可是家族嫌弃他出身低,就算考取功名,还要熬很多年才出头,方家绝不肯结这种全无益处的亲事,将人强行逐出了京城。她拗不过家族,索性断了出嫁的念头,故意放出风声,说自己的意中人是江府大老爷,家人差点儿被她气死——不可能让她以贵妾的身份进入江家,别家也绝不会娶一个心有所属的人。

    谁承想,大老爷的原配早逝,太夫人知道她钟情自己的儿子在先,又看中了方家的门第,请人上门提亲,方家自是毫不犹豫地应下。她还能怎么样?只得出嫁。

    大老爷若是知道这件事只是个天大的玩笑,好一点儿会让她坐一辈子的冷板凳,坏一点儿就是给她一纸休书。三十岁的人了,哪还有力气再受煎熬苦楚。

    大夫人想,已经表明了足够的诚意,现在可以说说这件事了,“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还找到了……这个人。”说完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口。

    红蓠知道她担心什么,出去了一趟,回来后道:“您和五小姐带来的仆妇在穿堂,五小姐在厢房用茶点。您和我家小姐身边总得有人服侍,奴婢和白薇也略知此事,不需回避。”

    炤宁这才道:“这件事就要问您了。他远离京城,事情也过了多年,您怎么还想置他于死地?幸亏他身手不错,不然早已变成孤魂野鬼。”

    “我没有!”大夫人急声辩解道,“我感谢他这些年缄默不语还来不及,只盼着他安好,怎么可能害他?嫁到江府之后,我都不敢命人打探他的消息,又哪里有追杀他的人手……”她忽然脸色一变,恨恨的道,“是我兄长!一定是那个蠢货!”兄长犯蠢,尝苦果的却是她。

    “这就难怪了。”炤宁这才说起由来,“我在江南的时候,徐叔和他结缘。那时他过得实在困苦,毕生所学没有用武之地,徐叔看着可惜,便跟我提了几句。正好雅端夫君身边缺个能文能武的人,我就做了个顺水人情,给他找了份长久的差事。现在他过得很好。”

    随后他无以为报,主动写了证词、交出几样信物,让她不妨加以利用。

    “原来如此。”大夫人怔怔的点头,“他过得好,就好。”

    炤宁轻声问道:“他的用意,您明白吧?”

    “明白。”大夫人语声酸楚,“他是要我帮衬你,以此报答你和徐岩的恩情。若是真要毁掉我,四处宣扬旧情即可。况且,他最仰慕的人,是你的父亲。江式序最疼爱的女儿流落在外,他怎么可能看得下去。”

    没错,很多人都因为父亲的缘故,不遗余力地照顾她、帮助她。炤宁想到这些,鼻子有点儿发酸。

    大夫人将证词折叠起来,交给红蓠,之后道:“你放心,不管是为着哪种缘故,我都会尽力帮衬你。”

    红蓠接过证词,妥当地收起来。

    大夫人心头乱糟糟的,此刻又不是放任思绪的时候,端起手边的茶,一连喝了几口,想快些恢复平静。

    炤宁的视线在她腹部打了个转儿,神色有些困惑,随后建议道:“您现在不宜多饮茶,换杯热水吧?”

    大夫人胡乱点了点头,过一会儿才随口问道:“难道心绪不宁的时候不宜饮茶?”她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但是炤宁看的书极多极杂,猜想着兴许何处记载着这一点。

    “我不知道,”炤宁笑道,“只是知道怀胎的女子不宜饮茶。说实话,我以为您会处处防备,在我这儿不会碰茶点,这茶只是做做表面功夫。”没想到,人家一点儿戒心都没有,一口一口喝个不停。

    大夫人定定地凝视着炤宁的笑颜,眼神颇为复杂,有喜悦,还有畏惧,“你是说,我已有了喜脉?你怎么知道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嫁人八年了,她一直不曾有喜。表面上跟原配留下的几个孩子很亲近,但怎么能指望他们会出自真心的孝顺自己,还是希望有亲骨肉承欢膝下,免得到老无依无靠。身体没问题,就是怀不上,空欢喜几次之后,几乎断定自己没那个命,不再祈盼。

    近来又出现了以前空欢喜的情形,她连请太医的心思都没动过。

    可是听炤宁的话音儿,是确定她已有身孕。

    大夫人不由看向骨牌,“难道你真的能掐会算,有先知的本事?”不然未免太诡异,根本没办法解释。

    “这么想也行。”炤宁开心地笑起来,“明日请太医看看,日后饮食起居都要注意些。天色已晚,早些回府才是,我就不留您了。”

    大夫人云里雾里地站起身来,依然是匪夷所思的感觉。

    等人走了,红蓠好奇地问炤宁:“大夫人真的有喜了?”

    “真的。”炤宁敲了敲她的额头,“我终于改了乌鸦嘴的做派,对人说了件喜事,高兴吧?”

    红蓠嘻嘻的笑,“是啊,真不容易。”

    白薇则在纠结一个问题:“大夫人好像没放下旧情,这对她来说真的是好事?”

    “自然是好事。”红蓠道,“过了那么些年,大夫人想起来伤感是真的,要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却是最重要的。要是真放不下,得过且过就行,完全不用讨好太夫人,甚至还帮着太夫人为难小姐。”

    白薇想了想,“也对。一两年的露水情缘,八年的夫妻情分,分不清孰轻孰重。大老爷待她还是很好的。这样说来,就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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