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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云]天下逐风-第7章

小说: [风云]天下逐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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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风丧父那一年,年岁不大。都道小孩子是不记事的,然而一个人在顷刻之间家破人亡,如何能够不铭记在心?别的聂风都不知道,他只记得水淹佛膝的时候,他冲到凌云窟前,雄霸傲然的站着,俯视战败的聂人王。聂风只来得及叫一声爹,便见一阵大火冒出洞口,一只怪异的兽爪将聂人王摁了进去。

聂风的心里一直深埋着疑惑——

为何娘会突然离开?

为何爹要到乐山带回娘亲?

为何爹和雄霸双双出现在凌云窟前?

除却失踪的颜盈和死去的聂人王,他和断浪在一起,唯一可能设计圈套的只有雄霸,也只是雄霸——聂风以为,除了雄霸,再也不会是其他人了。所以,他将天下会作为栖身之所,刻苦习练风神腿以彼还彼,只为将雄霸击杀。

如今,他为何因这一场梦境动摇?

心思百转,聂风冷静下来,浑身的汗也凉透了。他再难以入眠,干脆掀了被子,将头发一拢,衣衫一穿,踩上布履,推门而出。

趁着黯淡的月色星光,聂风往马棚的方向走。最初他走得极慢,仿佛每一步踩在刀尖一般犹豫不决,渐渐却加快了步速,临到了阶梯拐角处,又有意无意的缓了脚步。

聂风是来寻断浪的。

断浪白日要做杂役的活,夜里则一贯在马棚旁的平台上练武。

这一夜,一如既往。

聂风在拐角处俯看,断浪身披月辉,手中剑舞得的虎虎生风,剑尖仿佛汇聚了月光的精华,微微一侧,几乎闪伤聂风的双眼。聂风抬手去挡剑光,断浪已瞥见他的身影,将剑一收,扬唇一笑:“聂风!”

聂风走下台阶,断浪亟不可待的扯过他的胳膊,将之拉到平台的角落里盘膝而坐。断浪随手将剑插|回剑鞘,问:“怎么深夜里跑到这儿来了?”

聂风垂着眼睑,他和断浪并肩而坐,月光投下的影子也紧靠在一起。聂风告诉自己:断浪是朋友,可以将你的困扰说给他听。于是不再犹豫,抿抿嘴唇,聂风回忆道:“断浪,你还记得么,水淹大佛膝的时候,我们跑到凌云窟前,雄霸…师傅站在那里,而我爹,负伤在地。”

断浪毫不犹疑,道:“记得,还是雄帮主带我俩到天下会的。”

聂风侧头向断浪看来,月光之下,他的脸颊透着月色的亮泽,断浪看得微微一怔,只听聂风喃喃说道:“那日,凌云窟前,只有你、我、我爹和师傅…可是,他为何会带我俩回天下会,又收我为徒,授以武艺?”

聂风一席话将断浪拉回了十年前——在烈日炎炎下,断浪当众与雄霸顶嘴,问为什么他、步惊云、聂风三人与秦霜同排而跪,唯独他不被雄霸认可,不被收为入室弟子,甚至在抬出南麟剑首段帅之名时,害得爹随他一起遭受嘲弄。当时,真的怨恨过聂风,哪怕只有一刻…

断浪一声叹息,让聂风惊觉自己失言,他一抬臂,给了断浪一个虚抱,又轻轻放开,才道:“往日种种具已死,何必耿耿于怀?你只是白玉蒙尘,至少…我知晓你是个优秀的人,值得被重用的人。”

聂风的一席话叫断浪忆起独孤一方离开时抛给他的暗含深意的一眼,断浪扫去心中意动,才纾解的心情又再度蒙上怅惘,他仰望星空,低声道:“我只是…哪怕顶着南麟剑首的威名,却只能做天下会的一个杂役。十年了,不曾扬名立万,也不曾拜祭先父…”

断浪的脸,一半沉浸在月色之中,一半隐匿在黑暗之中,看在聂风眼里,愈发的悲哀。

聂风的手缓缓覆上断浪的手背,他垂眸道:“你的心愿,我当竭尽所能。”

次日,聂风跪求雄霸,请准他和断浪前去凌云窟。

雄霸的目光仿佛深沉的漩涡,将聂风笔直的腰脊纳在眼眸中央,经过漫长的无言,雄霸哼声笑了一下,摆手招来文丑丑,交待道:“传我诏令,命聂风、断浪前往乐山祭拜亡父,责令步惊云同行!”

 14第十四章

前情回顾

雄霸的目光仿佛深沉的漩涡,将聂风笔直的腰脊纳在眼眸中央,经过漫长的无言,雄霸哼声笑了一下,摆手招来文丑丑,交待道:“传我诏令,命聂风、断浪前往乐山祭拜亡父,责令步惊云同行!”

正文

次日清早,断浪包袱款款的赶到天下会山门前,只见聂风与秦霜相拥一起,他平日也是这样与聂风相处,却觉得秦霜的拥抱很碍眼。

见断浪止步不前的时候,聂风余光瞥见他的到来,松开怀抱,朝他挥手喊一声:“断浪!”却又旋即扭头与秦霜说道:“霜师兄,这些日子,神风堂的事务就交由你来处理了。”

秦霜的眼里自始至终没有断浪,甚至在断浪抱拳叫他“秦堂主”的时候,秦霜的目光还落在聂风身上。良久后,秦霜温柔的说道:“风儿交待,我自会替你处理好神风堂的琐事,叫你无需担忧。只是,此番不能与你同去,你可千万不要哭出来。”

说道最后一句,秦霜语调微扬,带出打趣的意味。聂风也随着秦霜这一番话回想十年之前,乐山之间,浪拍岸堤的涛声里,秦霜柔声许诺:“以后有霜师兄在,不会叫风儿再这么容易的哭出来。”

聂风唇角才扬起笑容,断浪凑过身去抓他的手腕,顺势狠瞪秦霜一眼,佯作急不可耐的说道:“聂风,赶路要趁早,我们该启程了!”

秦霜将断浪的挑衅看在眼里,却不明缘由。聂风倒没多想,摆手示意断浪不要心急,“再等等,还有云师兄没来。”这句话又惹得断浪一气,心道:非得与秦霜、步惊云都道过别,你才能安心前往凌云窟不成?

这倒是断浪想岔了。

只听咯噔咯噔的马蹄声渐渐近来,马背上的步惊云一双黑沉的眸子落在聂风身上,下巴忽然挑高,示意道:“还不上马?风,我们可以出发了。”

聂风与秦霜笑道:“霜师兄,那我走了!”他几步下了台阶,有会众牵马过来。聂风将衣袍下摆一掀,一个翻身,已跨在马背之上,勒紧了缰绳。

断浪的目光在步惊云马背驼的包袱上打了个转,又见聂风对步惊云的随行毫不意外,不知怎么的又来了气。利落干脆的爬上马背,断浪不等聂风与秦霜再度道别,马鞭一甩,人已经冲了出去。

马的嘶吼和蹄声叫聂风不得不关注断浪,他随意与秦霜抱了个拳,便调转马头追了上去。秦霜原本笑着与聂风的背影挥手,步惊云突然回过头来,与他的视线相交,竟隐隐带着挑衅,叫秦霜不由愣住。

待到三匹骏马隐没在层林之中,孔慈一手掂着裙角,一手举着个油纸包,急急忙忙的下了阶梯,却只余马儿嘶啸,告知她聂风三人的离去。

孔慈伸直了脖子探了一眼,不由沮丧的将油纸包捏紧,喃喃道:“我准备了一些卤味,他怎么不等等我来送行?”

秦霜疑道:“‘他’是谁?”见孔慈脸颊微微染上红晕,他却蓦地想到了聂风。醉酒的聂风,是比起孔慈更加诱人的颜色。秦霜眼神闪了闪,借口道:“这里风大,回去吧。”说着,大步远去。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断浪纵马领先,聂风在后面追赶,步惊云则控马与聂风并辔,马蹄咯噔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断浪忽然懊恼的想到:我负气赶在前头,岂不留给步惊云与聂风独处的空间?当即调转马头,驱马往回走。

拐过一个弯道,只见聂风骑马上前,疑道:“断浪,你怎么走起回头路来?”无心之语,倒仿佛在嘲弄断浪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他恼羞成怒道:“谁叫你走得太慢,只能我回来找你!”

聂风习惯了断浪时而发作的别扭,只说:“何必赶得太快,我怕马儿吃不消。”说着,他微微俯身,顺着毛发动作轻柔的抚摸马脖子,神情也是意外的柔和。

步惊云瞥了聂风一眼,忽然一夹马肚子,跑快了几步。断浪顺势控马凑向聂风,抱怨道:“聂风,我们去祭拜亡父,步惊云跟着做什么?”

聂风知晓,从十年前在校场中获得完全迥异的命运起,断浪对步惊云总抱有一种敌意。无奈的看着断浪横眉竖眼的模样,聂风说:“是师傅的命令,还得劳烦云师兄呢。”

断浪嗤鼻,聂风不禁为步惊云说话:“云师兄性子是沉闷一些,人却是极好的,断浪,我不希望你总是对他怀有敌意,你们两人不是从未结怨么?”

断浪对聂风的话避而不谈,挑眉问道:“你喜欢他?”否则,为何替步惊云说尽好话。

聂风一愣,总觉得“喜欢”这个词用得不太妥帖,正迟疑着,却察觉到步惊云投过来的目光,唯恐步惊云误解,只能勉强答道:“自然喜欢,同门十年,我算得了解云师兄的脾性。”

断浪见聂风避重就轻,不由哼一声,道:“你愈是喜欢他,我愈是讨厌他。”他生平中憾事不少,其中一桩,就是在校场上雄霸挑选步惊云为徒,而非他断浪。否则,此刻聂风口中唤的,会不会是“断师兄”?

聂风不知断浪心中所想,见他唇角微扬,也不再兀自苦恼,调侃道:“那怎么办,我是极喜欢断浪的,你可是要讨厌他?”说着,刻意的皱紧眉头。

断浪正出神着,听聂风这么一说,随口就道:“自然要讨厌他!”话音未落,便听聂风一声闷笑,断浪忙不迭的摆手:“不是那样,不是那样,我只恨不得你喜欢断浪更多一点,更多一点。”

聂风故作勉为其难状,眼里闪烁笑意道:“你如此恳求,我就多喜欢你一些…”话音未落,只听步惊云一声低斥,聂风的注意力便落在了步惊云那边。只见马蹄翻起泥土飞扬,步惊云胯|下马儿长嘶,转眼间红色披风已隐没在绿荫之中。

见此,聂风脸色一整,与断浪说了一句“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便朝步惊云追了上去。

断浪脸色顿时一黑,低咒道:“这个步惊云,当真可恶!”

 15第十五章

前情回顾

断浪脸色顿时一黑,低咒道:“这个步惊云,当真可恶!”

正文

数十天日以继夜的赶路,伴随着断浪的唇枪舌剑,步惊云的漠然以对,和聂风的无可奈何。终于,在一个清凉的早晨,三人一行抵达了乐山。

四川乐山,岷江,青衣江与大渡河于此汇流,涨水之际,水流急湍,拍起浪花朵朵;唐朝修建镇压洪涝的乐山大佛悠悠立于青山碧水之间,不知百载千载仍不疲倦。

有风撩动聂风的头发,拂过瞳孔,激起阵阵涩痒。

聂风站在乐山大佛前,恍惚间又忆起了十年前。聂人王将尘封多年的雪饮狂刀握在右手,左手在聂风细嫩的脸颊上诱哄似的轻拍,嘱咐说:“风儿,你在这里等爹。”

终究,聂风是等不到聂人王的。

聂风抿嘴,想笑却略显勉强。

断浪似有所觉,然而他并不以言语安慰聂风,而是仰视着乐山大佛慈悲的面容,将自己的心思说与聂风听:“所谓死要见尸,总有一日,我要进入凌云窟一探究竟!”

聂风一时想起探出凌云窟口的那一只兽爪,便将悲伤与仇恨寄托于此,言辞中颇为激愤的说道:“我也要看看,那只浑身冒火的怪兽,到底有多厉害!”

“难道你忘记你爹临终前交代的话么?”断浪知道聂风得雄霸衣钵相传,又经过多年征伐洗礼,武功、应变,都是不赖的。然而,他不愿让聂风冒险,哪怕聂风再厉害,也是他羽翼里的珍宝。

聂人王说:“风儿,不要为我报仇!”聂风一直没忘。

聂风正欲直面回答断浪,只见步惊云踏着缓而稳的步子走上前来,插足他与断浪之间。步惊云的眼里依旧没有断浪,他看着聂风,说:“你,报仇的对象,就是凌云窟中的怪兽?”

聂风不料步惊云突来此问,来不及否认,就见步惊云死水一般的黑瞳里透露出一种跃跃欲试的情绪,他低呵一声,道:“先后吞掉南麟剑首和北饮狂刀的怪兽?我倒想见识见识!”

哪怕步惊云的话语里并无恶意,听在断浪和聂风耳中却不会中听。断浪本就对步惊云成见很深,一听此言更是怒不可竭。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不防叫聂风一把摁住。

聂风朝断浪摇头,示意不可冲动。

断浪一把挣开聂风的手,斜眼瞪视步惊云一眼,将握在剑柄上的手撒开,紧攥拳头,领先向凌云窟大步走去。

来到凌云窟前,断浪以深厚的内力震落两块巨石,聂风凭借指力在石块上写上“南麟剑首断帅之墓”。八字写尽,聂风的手指已叫生硬的石面上划得皮开血流。

聂风还要在另一块石碑上写字,横生出一只手,将他的手挡了回去,“我来。”步惊云运力于指尖,刷刷几挥,赫然是“北饮狂刀聂人王之墓”这九个大字。

聂风抱拳:“多谢云师兄!”

断浪嗤鼻:“哼,假惺惺!”

步惊云却面无表情,看着断浪和聂风将石碑竖在凌云窟前,再摆上各色水果。因为赶路的十来天,它们已经不复新鲜。聂风跪在墓前,一把一把的撒着纸钱,低语道:“爹,风儿还在等你,等你回来。”

步惊云原本抱拳在后方,听见聂风的话,几步走过去,提起聂风一条胳膊,将他捞起来,冷声道:“既然还心存希望,就不必跪这个莫须有的东西!”

聂风一愣,竟从步惊云冷肃的口吻里听出了安慰之意。

断浪听不出步惊云话里有话,他一手撑地借力站起身来,侧头就朝步惊云指道:“你——这是对死者不敬!”是不满兼之责问的语气。

“死者?”步惊云眉梢一抖,声音愈发的冷:“你才说过,死要见尸。”就在乐山大佛的脚下,断浪确实这样说过。步惊云四字定论:“自相矛盾!”

断浪颇有些站不住脚,但是他脾气来了,也是不讲理的。聂风劝也劝不住,焦心的看着断浪挥动拳头冲向步惊云,也几大步追过来。

高手出招,不过瞬息。步惊云却泰然而立,在断浪拳风撩动他耳际发丝的电光火石间,他一抬手,扣住了断浪的拳头。断浪另一只手随即化掌拍来,也被步惊云轻易化解。

彼时,聂风追上前来,见断浪安然无恙,忙抱拳道:“多谢云师兄手下留情!”话里是央求步惊云放断浪一马的意思,偏偏听在断浪耳里却如同晴天霹雳。

断浪只觉得耳边阵阵轰鸣,却有一道声音清晰可闻,以一种嘲弄的语气不断重复说:“断浪呀断浪,你终究不如步惊云。连聂风也觉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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