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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两箱丝绸-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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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虫瘿更是没有。

洛城像是一潭死水,两日后的傍晚,幽明鉴看着橘黄色的余晖里静静挂在桅杆上的尸体,突然变了脸色,他想,他大概知道,抽不出思绪的怪异点,在哪里了。

就算顾恽疯了,自顾不暇,还有赵秉坐镇,他会任自家老皇叔的儿子,耻辱的挂在敌国的桅杆上耀武扬威?对于赵秉这样求仁得仁的人来说,绝不可能!

那是什么,让他放弃了夺回尸骨,又或者说,他是有心无力,因为洛城内的高手,大部分倾巢而出——

幽明鉴神色一禀,心里飞快的将之前的疑虑连接起来,他刻薄的哼笑一声,心道,顾恽,原来是这么疯的……

想通后,他一边大步往回走,一边低声对着身后的何群下令道:“阿群,速带铁卫三十,搜查崔嵬谷,将顾恽带回来见我。”

————

崔嵬谷虽苍翠秀丽,可名为崔嵬,自然也不可能是风清水秀的世外桃源,谷内地形奇特,气候也和外头不能相提并论,谷内气温昼夜相差大,就算是盛夏,也有冰雹陡降的时候。

时值九月中旬,可四面环绕高山的崔嵬谷内,在连降三日绵丝细雨后,谷内寒气直逼隆冬,二十日这天正午,突然落起雪花来,起先是难以察觉的冰晶,后来越下越大,竟然飘成了鹅毛雪。

顾恽在谷里的密林里穿梭,浑然不觉光天下的变化,他身上仅着长袍单衣,却是满头的细密汗水,脸色不见出汗走动的潮红,惨白一片。

谷内坡洼无数,他须得不停的爬上爬下,雨湿地滑,一踩就是一个凹陷,他在一个上坡路上,走的极其艰难,等他翻过那座小山坡,从树林里钻出来,才发现漫天飘雪,荆棘草皮上,已然覆上一层薄薄的白粉。突来的降雪驱走了鸟虫,谷中万籁俱静,和谧无声。

白色对他而言,实在是深刻入骨的一种颜色,赵子衿若是仰躺在床上,他的头发,就会在榻上铺出这样神似的景象来。顾恽仰面闭眼,任雪片落在脸上融化,脑子里突然想起那句带笑的话来:阿恽,我不会死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想,我在这里,你也在这里,现在我离你,有多远,一里?十里?还是百里?

雪未间断,忽大忽小的下了一天一夜,崔嵬谷内银装素裹,偶有风吹过,枝上雪粉飘落。

顾恽停在西南角一座山壁半腰上的洞穴前,垂落的藤蔓和落雪覆在上面,尽管这里隐蔽无比,可他连猜带蒙外加愈发清晰的直觉,居然也给他找到了。

他将当拐杖用的竹枝立在洞口,手指有些轻颤抖的将藤蔓掀开一条缝,就对上一双深若寒潭的眼睛。

那人背靠在不过丈许深的石壁上,蓬头垢面,却没有披头散发,因为他的头发,只剩指甲盖那么短的一截,绒毛似的贴在头上,像个忘记剃头的和尚一样不伦不类,胡茬覆脸,一身衣衫褐黑发臭,形容狼狈不堪,双眼却依旧透着清亮的冷光,他看见自己,松开手边的短刀,笑道:“阿恽,我很想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尽管他的声音嘶哑到几乎听不出原本的嗓音,可话音入耳,那些跗骨之蛆般的担心恐惧才真正褪去,他活着,真切的存在着。

顾恽忍不住有些眼热,他本来想回嘲一句你以为你比我能好到哪里去么,却不知怎么总是开不了口,他心里涌起一股迫切的情绪,想要伸手碰触赵子衿,却被钉在原地似的一步也迈不出去,他越急,这种桎梏就越强烈,手指紧握的青筋暴露,欲言又止数次,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赵子衿像是叹了口气,他笑了笑,手指抠住洞壁上的石头艰难的站起来,右腿迈出半步,侧着身子探出手,勾住顾恽的肩膀,将人拉过来,狠狠搂进了怀里。他身体的重量压在顾恽身上,头搁在他颈侧亲了一口,柔声安慰道:“阿恽,你看,我没死,别后怕了。” 

顾恽像是被雷击似的剧烈一震,伸手很紧的抱住臂弯里的身躯,眼眶里的热流终于盛不住落了下来,他闭紧双眼,细流却连绵不绝的淌下来,他有些哽咽,却能勉强平稳的开口道:“早知道要担这份心,我就不该把玉佩给你!”

赵子衿呵呵笑出声来,和他四目相对贴的很近,道:“阿恽,才现在后悔,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祈祷没人看见之前的更新,哦你托佛!!!
广播:路人甲,某俗很想你mua~~~





、第九十九章 偷天换日


洞外白雪皑皑,洞内寒气森森,赵子衿内力护体,寒暑不侵,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苦了顾恽,一停止走动,热汗凉透湿衣裹身,不住的哆嗦,险些被冻成冰棍。

赵子衿一面感动万分,一面又有些恼他胡闹,他一个文人,要给冻死在这里了,叫他怎么办,小声嘀咕教训几句,顾恽皮厚,笑吟吟的点头说是,像是先生教训下口是心非认着错的学生,赵子衿无奈的叹了口长气,觉得自己拿他没办法,便岔开双腿伸手将他揽过来贴在怀里,运起内力给他将衣服烘干。

顾恽顺从的靠在他怀里,感受这个久违的拥抱,他身上总是带着份凉气,并不那么温暖,却让自己觉得很安定。他看见赵子衿腿上严重的伤势了,身上一定也有,可他现在不想管,他还活着,自己就该谢天谢地了,对了,还要谢谢容梓——

顾恽低头去看扣在自己腹部的手,修长的手指上全是擦伤,斜向密布着,像是梅雨季节飘落的绵厚牛毛细雨,心里就像无数毛刺在扎,他想,他蛊毒发作,左腿又被箭对穿,他小心的避过搜捕,忍着多大的痛苦,翻山越岭的爬,才能藏到这里来。

他忍下这一切,是不是因为,曾经许诺过自己,要陪自己白头到老。

顾恽觉得心像是泡在了老陈醋里,酸的他鼻尖都是涩意,他抬起和赵子衿指节相扣的手,将泛紫冰凉的嘴唇贴上去,甚至伸出舌头,在虎口那处重些的伤处舔了一口。

唇是凉的,舌尖却是湿热的,软滑的滑过虎口,羽毛似的轻无,却是刷在了赵子衿心上,激起酥麻一阵,他剧烈的心悸了一下,连忙伸手往回拽,瞬间口干舌燥,嘶哑道:“阿恽别闹,脏。”

顾恽的笑声从胸膛里震出来,后仰着头看他,道:“那你说,哪里不脏?”

说话间赵子衿的脸已经近在眼前,和他鼻尖碰触,两人四目相对,深深看进对方眼里,赵子衿呓语似的说了句“这里”,对着他的唇角压过去。

久别加劫后,仅以亲吻宣泄思念和惊惶,赵子衿一直是主动强势的一方,可这次顾恽却不甘落下,他扭着头不方便,一面热切的在赵子衿口腔里细细的舔刷,灵活的舌尖在他齿缝上游弋,一面撑起手臂,就着交融的唇齿转过来,跨坐在他大腿根上,两手勾着赵子衿的脖子,扑在他身上,以免不小心后仰伤到了他的腿。

他温柔主动,又贴心照顾,赵子衿心里满盈都是喜悦和感动,他自问心如铁石,可心尖上最柔软那处,却毫无保留的留给眼前这人。顾恽的唇舌柔软一如往日,赵子衿捧住他的脸,勾住他四处点火似的软舌,大力吮吸交缠,空谷无声,天地间仿佛都只剩相拥的两人,与洞壁内回荡的清浅喘息。

良久,赵子衿放开气短的顾恽,心满意足在他鼻尖上轻啄一口,抵着额头看他脸颊泛红,像是涂抹了晨间最美那抹霞光,眼带水光粼粼晶亮,一副任君采撷的成熟佳果模样,从裂开的皮肉里往骨头缝里渗透的痛觉都迟钝许多,伤疤没好就忘了痛,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手指在他背上挠痒似的抚摸。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抱着,过了会,赵子衿问道:“阿恽,冷么?”

顾恽趴在他肩头,低声道:“不冷,高兴到忘了。”

赵子衿一愣,知道是自己吓着他了,便有一搭没一搭的拍他的背,柔声道歉:“叫你担心了,是我不好。”

顾恽拱了一下,将嘴唇凑到他耳边,道:“你很好,比谁都好,我爱你——”

他的声音明明很轻,赵子衿却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那声音在他脑子里回荡,声音越来越大,他脑子打结似的听不懂最后那三个简单的字眼,好一会,他才猛然回过神,剧烈的情绪汹涌而来,让他心潮澎湃,他有些手足无措,却又欣喜若狂的将顾恽搂的很紧,像是要揉进骨血同自己合二为一。

一生一世求而不得的等待,以及黄泉的因缘壁边几百年的凝望,这一刻,终于开花结果。

他语调发颤的、虔诚的在顾恽额心上亲吻一口,喃喃道:“我也爱你!”

重逢的狂喜褪去后,赵子衿这才注意到不对,顾恽的左眼眨得厉害,血丝密布,而且貌似有些发虚,他飞快的伸手在他眼前挥动了一下,顾恽下意识就眨了一下,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眨个不停,并且面部肌肉紧绷,像是忍受着什么痛苦。

赵子衿心头一沉,伸手拉住说是要出去弄点雪块来给他擦洗的顾恽,拧眉问道:“阿恽,你左睛怎么了?”

顾恽心里一惊,不想赵子衿观察如此敏锐,为了不让他察觉,自己在入谷之前撕掉了眼上的纱布,并且一路不停的用雪块冰镇,南姑娘还特意配了洗眼的药水,谁料一通折腾准备,还是被他发现了。他心思活络,迅速就找了一个借口,横眉冷对赵子衿,居高临下道:“我在洛城外看见‘你’的尸骨,吓得魂飞魄散,以为你死了,就不眠不休哭的肝肠寸断,大夫说了是用眼过度,饮食清淡,过两天就好了。倒是你,残躯贱命的,少闲吃萝卜淡操心。”

赵子衿被他训的哑口无言,他怎么也想象不出顾恽这样的人哭成肝肠寸断的模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消瘦的背影从洞口钻出去,晃悠悠的走远了,心里只有平静和欢喜,靠在墙上,忍不住就垂眼发起笑来。

过了会儿,顾恽抱了铜盆那么大一块雪球钻进来,还没站直,就笑的不怀好意,浣纱姑娘似的单手抱着大雪球,右手飞快的往前一抛,笑呵呵的道声:“看招——”

空中划过一道白色弧线,精准的往赵子衿头顶上落去,在堪堪接触他那支楞的白色短发时,被一只手鬼魅般的探上来接住,反手一掷又飞了回去,啪一声砸在顾恽脸上,炸开糊了一脸,他皱着眉头去揩雪迹,赵子衿则悠哉的靠在墙上得意的笑。

顾恽朝他走来,一边将脸上的雪弄得差不多,蹲下来将雪球搁在地上,低头细看赵子衿重伤的左膝盖。箭身已经扒掉,膝盖肿的厉害,像蒸屉里发起的馒头,圆形的伤口周围除了血块,就是黄白油亮的燎泡,里头淤积着脓血,隐隐透着腐烂的臭气,让人不忍直视。

顾恽抠下一块雪,结实的敷在他膝盖上,将狰狞的伤处遮的一丝也看不见,这才盘腿坐在他旁边,拿短刀搁下一块衣料,捏下一小块雪在手里捂化成水,竖着手指滴到布片上,浸湿了给他细细的搽脸,他指尖过处,浮沉撇去,露出下头英俊的眉眼来。

“城头那具尸体是谁?”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两人心有灵犀的同时开口,又无比默契的同时收音,对视一眼,不由笑出来,猜到可能又会冲突,顾恽飞快的说道:“你先说。”

赵子衿嘴唇才张开一条缝,闻言又闭上了,过了一会,才道:“那是新来的影卫,顶替顾玖的位置,叫赵九,是跟来的影卫里,和我身形最相似的一个。”

“那时我们被百毒老叟和巨蟒追赶到一处山崖边,并不险峻,下头水流很湍急,那老怪物不敢和我们硬碰硬,就一直在拖延时间。那几条巨蟒,应该是他本来就养了很久的大蛇,他用笛声操控毒蛇攻击,等我杀掉那几条蛇,天已经黑了。”

“我没料到的是,金蚕蛊发作的这样早,照之前三次,应该过一个时辰左右才会发作,百毒老叟发现破绽,一刀就砍在了胸口上。影卫察觉到我的异常,拼了命了护我离开,那老怪物却穷追不舍,我被伤了两处跌落进水里,被流水冲到了下游。”

“百毒老叟带着属下沿河搜寻,我不是带着面具么,影卫们就全带上面具混淆视听拖延时间,而最先找到我的是赵九,他问我要人皮面具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是秉哥找过他,让他在危难时刻替我赴死。”

顾恽捏着雪块,在他眉骨轻搓,那里有处细小的伤口,糊了结实的血痂,他一边动作,一边问道:“那人皮面具,可是经过特殊处理,贴上去,就再也取不下来?”

他冻得手掌通红僵硬,冰块似的在自己脸上轻柔的滑动,外头天寒地冻的,赵子衿心里高兴又赞叹,曲起右腿搂住他的腰,扭头就在他冰凉的食指上亲了一口,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蜉蝣’里专门有易容这行当,技艺精湛神奇,这张人皮面具的举天之下独一无二,最开始像纸一样平整,原型之人覆在脸上塑形后,揭掉下头一层,贴上去就和脸皮一样,揭不下来了。这是‘蜉蝣’首领,给秉哥的东西。”

他目光里浮起细碎的痛苦,顿了好一会,才到:“十三在赵九身上,划下和我身上一样深浅走向的伤势,又将我腿上的箭扒出来,射进赵九的膝盖,他在跳进河里之前,我给了他一味药,穿心莲,服下之后剧痛而死,尸体腐烂的速度会减慢许多,和金蚕蛊在宿主身上死去的效果类似。”

顾恽暗自庆幸,难怪,百毒老叟没发现异常,也亏得蛊虫不能单独存活这一特性,不然,上哪去找百毒不侵虫蛇不近身的毒药或是虫蛊。

赵子衿接着说:“赵九顺着水势飘下,影卫全部去拖延那老怪物,而我,则是顺着潜在水里,等着金蚕蛊的效用过去,之后贴着河岸,往上游溯去,找到这么一处地方。”

他一笔带过,可顾恽深知其中艰险,暂且不提带着重伤躲避搜查,就是十五那晚水中潜伏一夜,但凡他意志褪去一瞬,就会被水流冲刷到下游,届时,洛城外的尸体,就是两具——

他还在后怕,赵子衿说完了自己,问道:“阿恽,我很奇怪,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昨晚被某妹看到的加更许诺o(╯□╰)o





、第一百章 贤妻良母


“我能找到你,亏得是有高人相助。”顾恽手上动作不停,手里那块布料已经乌黑不堪,他便又割一块,继续未完的清洗事业。

赵子衿歪头看他,道:“谁?”

“容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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