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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平江物语-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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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爷儿俩快快活活地玩到夜深,可是旻儿突然跌进了池子里。”天雄瞪大了牛眼,额头更是暴出青筋,“我这当爹的却只能在一旁看着,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接近莲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旻儿沉进水里。”
“好不容易从这梦里解脱出来忍不住想大哭一场,可又怕内子担心,便忍到第二天。”
“一上午忙忙碌碌好歹冲散了那件事,下午回到家里后竟又不受控制地来到这里。和旻儿快快活活玩上一下午,到晚上再看他死去的惨剧。”
“一次又一次。”
“只能自己憋着。”
“下过几次决心要填了这莲池,可又担心内子不肯,旻儿夭折一直是她最大的心伤。这怪事让我一人承担就好了。”
“当初是她不让我填平这池子的,现在要填的话,内子一定会大吵大闹。”
“只好自己一个人忍受着折磨。憋的时间久了,忽然怨恨起内子来了。”
“虽然知道这样的想法太自私可怕,但一天又一天,恐惧和怨恨都这样折磨着我。直到乐仙儿你来……”天雄拍了拍胸口,感激地望着乐乔,“说出来真的轻松多了。”
乐乔转过头来要说什么的时候,顾及忽然指了指鱼竿说道:“有东西!”
钓上来的是一颗小小的乳牙。
将乳牙丢入瓷壶,然后又把瓷壶放入鱼篓,乐乔方才指着依偎在一起的大小双荷说道:“那株小的荷花若是结莲蓬了,取最中间的那颗给夫人吃下。之后就把这池子填平吧。”
“荷花结出的果实是莲子。莲子,怜子。”忙着把瓷壶埋进桥头的乐乔解释道,“旻儿是为了让父母填了那祸池才出现的。”
“说明白点。”
“就是那孩子要重新投胎到天家,用梦的幻影提醒父亲如果不毁了那池子,他依然会在七岁时死去。”
“是这样吗?怎么觉得你在敷衍我?”
“粗人你懂敷衍什么意思吗?”
大概三个月后,乐乔无意间提起了天雄携夫人去江安堂就诊的事情。
天家夫人以三十七岁的高龄怀了孩子。
“如果没看错的话,降下的会是女婴吧。”
乐乔如是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求捉虫~


、立夏·尺八绝响(其一)

那夜顾及被一阵笛声唤醒。
不是在耳边吹奏的笛子。
是来自远方若有似无的声音——时而悲愤激越,时而哀怨婉转。
仅仅只有笛声。
待顾及随着笛声来到楼下外廊时,曲子里带的感情已渐渐平静,像微风拂过竹叶般浑然天成的悦耳笛音轻轻回荡在耳侧。
笛声停息后许久,顾及仍怔怔地站在原地。
彼时露水已降,木地板上也附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然而赤着的双足却感觉不到夜露的沁凉。
真是美妙的笛声嗬。
足以让人忘却世间所有的烦忧。
“过来坐。”
乐乔在庭芜下向熏熏然的顾及招手。
“夜还很长。”
“这曲子好像在哪里听过。”顾及忽然感叹道。
“唔?”乐乔沏了一杯茶放在顾及肘边,“这首尺八曲子可是乐师八翁的绝响,你在哪里听到过?”
“让我想想,应该能想的起来。”顾及微眯起眼睛,似是在回味那美妙得有点奇特的曲子。
顾及的记忆力不用怀疑,乐乔慢悠悠地品着后山新茶,不时把目光投向顾四,等待她说出答案。
“是第一次进宫时听到的,大概是元祐六年立夏的样子。”
“元祐六年的立夏……”乐乔颔首,“正是八翁去世前后啊。”
从将军府所在的武学巷去皇宫,要从龙津桥左转到南门大街,到了南门大街再上御街便直通大庆门。
主司声乐的太常寺就坐落在大庆门朝南的左侧。
尺八这种乐器在尚未没落之前是皇城中方能听到的雅乐。当时技艺好的乐师除了深居山林的隐士,多半都被招入了鼓吹署。
因为尺八演奏难度极高,精通尺八的乐师在太常寺中拥有极高的地位。财富、名利似乎已经没有追求的必要,乐师们埋头在曲谱的编写上。
吹奏出更好听的曲子——这才是乐师们的一致愿望。
在前唐和太宗时期,甚至还有不惜远渡重洋来求艺的倭国遣唐使。
尺八生于华夏,后来却慢慢没落了。
反而是偷师学艺的倭国学生将它们带回家乡后,细心地照料着,最后长成参天大树。
元祐六年,是尺八退出大宋宫廷舞台的最后一年。
偌大的皇城里只有一名被称为八翁的老乐师还在坚持着。
每天卯时初从家里出发,先到东西乐班分别吹奏一曲,然后去太常寺报备。
乐师通常都是在太常寺等待内宫传召,若圣上或者宫里的皇子公主们今日无雅兴,八翁的一天便会在钻研乐谱和尝试新曲中度过。
随着民间的笛子和箫传入宫中,这种日子越来越多。
起先鼓吹署的尺八乐师们对来自民间的管竹乐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末流的俗乐。因为无论笛子或萧,从历史和其本身的音域上都比不过尺八。
尺八的声音可高可低,音色既能震耳欲聋,也可细若游丝。
乐师们本以为宫里的人只是贪图新鲜,过不了几天便会厌倦来自民间的俗音,到那时尺八之音便会再次响彻东京。
可是事情并非如此。
刚开始只是十天半月没有接到过传召的牌子。
后来是一个月、两个月。
司职于太常寺的乐师们本职薪俸并不高,多是依靠内宫听众们的赏赐来满足日常需要。长时间没有足够的收入来源,先前并不多的积蓄慢慢被消耗光,而重返辉煌的时日看起来遥遥无期。
这样的日子又过去一年多,从未为钱担忧过的乐师们渐渐慌起神来。
有一天大家终于聚起来商讨应对之策。
“怎么办呢?家中妻儿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饱饭了。”
“不知啊。”
大家似乎都没有主意,但是饿的咕咕叫的肚子逼迫他们一定要想出好办法。
“不然去吹笛子吧。”
“吹箫也可以啊,和尺八差不多呢。”
“把我们多年演奏尺八的经验融入到这些玩意儿里,这样俗乐变成雅乐,我们也不用饿肚子了。”一个聪明人这样为准备放下尺八的自己和他人正名。
“好主意。”
大家纷纷赞扬着那个聪明人。
这时候,唯有八翁和几个老乐师静静地坐在另外一边。
听到他们说要放下尺八时,八翁解开绳结,拿出心爱的“弥光”吹奏起来。
笛声传达出老乐师的控诉,那些乐师们个个羞愧地低下头,但仍忍不住辩解。
“没办法啊。”
“自己饿肚子没关系,可是小儿才几岁,不能让他觉得父亲是落魄的乐工啊。”
“吃不饱穿不暖哪里有力气吹响尺八呢?”
于是,仅仅过了两个月,尺八屋的乐师只剩下八翁和他的几个老伙计。
又过了半年,到元符六年的时候,尺八屋里只有八翁一人了。
那几个老伙计辞去了太常寺的职位,为真正欣赏尺八的人演奏去了——他们有些去了达官贵人家,有些去了寺庙里。
“你也去吧。”不是没有人这样劝过八翁,作为技艺最好的乐师,曾有人出千金求他一曲。
但老乐师依然坚持着。
“不能让皇城失去尺八啊,真正的雅乐怎么可以少了尺八。”
乐师八翁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天。
那天是五月初十,立夏的前一天。
八翁像之前一样在辰时正跨入了太常寺大门。没走几步,却被太常寺新任的鼓吹署管竹知事拦下了。
“从今日起你不用再来了。”知事冷淡地说,“圣上昨夜下了口谕,以后宫中不用再出现尺八之音。”
八翁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赶出了太常寺大门。
失落地走出了御街,茫然无措的八翁手捧着心爱的“弥光”——陪伴他一生的挚友。
“这就断了?”
“不甘心呐!”
“不甘心……”
八翁越想越气愤,抖抖索索地打开了护囊绳结,双手摸到老伙计光滑的表面,立刻变得平稳。
“最后陪着我的只有你啊。”
八翁就那样持着尺八,边走边吹奏起来。
怒火啊,愤懑啊,不甘啊……统统随着激亢的笛声宣泄出来。
渐渐地,心好像平静下来。
控诉和悲哀也随着乐声飘远了。
最后剩下的只有看透世事兴衰的无奈。
这时八翁走在龙津桥向南左端的麦秸巷。
顾及骑着马随父亲正沿龙津桥右端的杀猪巷准备上南门大街。
吹奏完此生的最后一曲,正好到朱雀门。
在金吾卫的注视下,八翁倒在东京巍峨的南城门前。
临终前老乐师紧紧抱着“弥光”。
从口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尺八顶端的半月形切口。
“那支‘弥光’先是被庐州教授周邦彦学士重金求得,之后因为总是在夜晚无缘无故闹出声响就赠给了先师。”说起这些时,乐乔的语气有些低落又有些不屑,“虽说是爱乐之人,周学士却没办法接受附在‘弥光’上的灵。”
“幸好呢。”
“嗯?”
“若非如此,今日恐怕难以听到这么好的曲子吧?”
“也是。”
悠悠的笛声在院子的一角再次响起。
伴随笛声出现的还有花草间的窃窃私语。
“那老头来了。”
“来了。”
“难得啊。”
“难得。”
月下的草叶略略倾斜着,好似有人踏草而行。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越来越近,笛声也越来越近。
“好久不见,八翁。”
笛声骤然停下,半空中的气流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乐乔凝视虚空中一点,仿佛在与谁对望。
“是啊,她很喜欢呢。”乐乔微微地笑起来,不经意瞥了顾四一眼。“这孩子很久前听过这首曲子,一直记到现在。”
顾及茫然地望着她,有一种酸涩的情绪从心头滋生。
“哎呀,忘了你看不见。”乐乔忽而拊掌,接着将右手抚在顾及的脸上,“闭上眼睛。”
以拇指盖右眼,食指点额心,中指和无名指贴在左眼皮上。
凉凉的触感。
有什么东西从贴在皮肤上的指尖传递进来,沿着眼部缓缓流动。
“好了。”
顾及睁开眼。
并没有大的改变。
月亮还是那样的月亮。
院子还是那样的院子。
往下看去。
膝前不远处的地板上盘腿坐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
顾及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
“这位就是八翁。”乐乔说。
八翁微微抬起头迎上顾及的视线。
“喜欢吗?”乐乔问道。
顾及不假思索地点头。
那样美妙的笛声此生难得一闻,顾四是这样认为。
若是自己也会吹奏这样的曲子就好了。
大概是察觉到顾四的想法,乐乔搭上她的肩,在她耳边低声说:“不如你拜八翁为师吧。”
“可以吗?”顾及心里略有些忐忑。
八翁的答复是吹起与之前不一样的曲子。
“就从今夜开始吧,顾四。”
乐乔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摸出一支尺八。顾及拿到手中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半月形的切口上有些发暗。
是污迹啊。
没关系。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若是能习得一星半点,对爱乐之人来说也不虚此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捉虫~


、立夏·尺八绝响(其二)

在道前街与织里桥南街相交的桥侧坐落着一处宅院,平时很安静,但从立夏的那天夜里开始这里忽然传出了不同寻常的乐声。
此间的主人是江安堂的妇孺郎中乐乔。
对周围的邻居来说,那郎中是有些神秘的,似乎迫于生计平素都是早出晚归,偶尔在邻里人起夜的时候能碰到她和一名少年匆忙外出。有心人某次看到年轻女子神色惶恐地从那院子里逃出来,不多时又同郎中一起匆匆返回。
好奇的人曾在院门半开的时候往里瞧了一眼。
满院未曾修整过的杂草。
这可是城里,怎么还有这种像是山坳一隅的地方。
要是细细数来,还能说出有个客人在谷雨那天造访乐家,后来就再也没见出来过。第二天为这客人送来行李的好像还是王府里的家兵。
这家不仅主人怪僻,客人亦是如此。
只是那从早到晚响个不停的笛声有些恼人啊,虽然听着还不错,但也不能日夜不休啊。
一个浅眠而有午睡嗜好的邻居终于下定决心提出抗议。
应门的是名披散着头发的年轻女子,看样貌似乎和那天逃出去的女子有几分相像,右手里正握着支近两尺长的笛子。
吹笛的原来是这人。
女子以清冷的目光注视着到访的邻居。
在那种眼神的打量下,邻居事先构想好的说辞忽然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那……”
邻居吞吞吐吐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面前的人是有着秀美的容颜没错,只是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何事?”
那女子的语气里透露着被人打扰的不快,比平常女子要低的嗓音听来更让人觉得有几分压迫。
若真是王府的人,那得罪了对方岂不是会有料想不到的后果?
想到这一层,邻居打起了退堂鼓。
可都到门前了,这样回去会让人看笑话。
怎么办。
“何事?”女子的声音更低了一些,脸上的表情比之前也更加冷漠。
“是这样的……那个……”邻居搔了搔后脑,眼角忽然瞥过一抹黑影,“那边!”邻居悄悄地指了指背后一栋房子的拐角,“那边有个怪和尚来了好几天了,一直盯着你家看。”
女子往那边看了看。
“知道了。”
院门再次合上,邻居只好垂头丧气地返回家中。
“怪和尚?”
傍晚乐乔回来后顾四提起了邻居来过的事情。
“说是来了好几天了。”
乐乔出去转了几圈,回来后难得主动介绍起那个人来:“是倭国来的遣宋使宽呈正麻吕,不是和尚。”
顾及脱口问道:“倭国来的使者跑到咱家门前做什么?”
乐乔奇怪地望了她一眼。
顾家四小姐方才说的是咱家?
郎中兀自思量好久,也未弄明白这话的意思。
“不知从哪里听说我这儿留着八翁的乐谱,非要求一两首过去。不用管他。”乐乔整个人窝在藤椅里,满含期待地望着对面的人,“练习尺八也蛮久了,不如趁今夜月好,来支曲子吧顾四?”
自从“弥光”到她手上,顾四几乎是片刻都不愿让它离身,甚至晚上睡觉都要抱着冷冰冰的尺八。
看得出她非常喜欢。
不是之前读佛经那样带着一定要完成任务似的倔强。
而是发自内心的放不下这东西,连擦拭尺八的动作都有着难以名状的温柔。
顾及婉拒道:“师父要来了。”
握着“弥光”的手不自觉用上力,虽说日日练习,但真要为谁吹奏一曲,还是缺少自信。尤其是在乐乔面前。
会被取笑的。
总是挂着轻淡的微笑,却根本看不出那些笑容的涵义。
是赞扬,是开心,亦或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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