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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平江物语-第24章

小说: 平江物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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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之前是极黏爷爷的,那之后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或是学着懂事了,主动要求自己一个人睡。不仅如此,他还学会了很多洗衣做饭。裴牧去戏园他便在家中自己念书做家务事,每每做好饭无论风吹雨打一定会赶在最快时间送给爷爷。
有时裴牧和旁人说起裴仿,总要感叹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一般戏子过了而立之年总会因为四肢僵硬,体力不济而退出梨园。但裴牧为了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好孙儿裴仿,硬是凭着一手好把戏撑过了六旬之年。
谁知到老却让火烧了自家房屋。
想到裴仿可能因为睡熟没逃出来,裴牧当即返回了火浪灼人的屋子。
好在福大命大,火并没有烧到裴仿睡的房间,这孩子只是被浓烟熏昏了。
裴牧背起孙儿往外冲的时候才发现堂屋里的房梁已经被烧塌了,横在去门口的路上,若要出去唯有跨火。
火势虽说吓人,但裴牧玩了一辈子的火,生死之际掂量了一下,认为自己能冲过去的。裴仿小的时候裴牧也带他这样玩过。当时把小孩儿吓得哇哇大哭,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见了火就躲。
可就在准备冲过去的时候裴仿醒了。
裴仿趴在裴牧背上一言未发,然而老戏子就是知道他醒了。
裴牧迟疑了一下,还是咬咬牙冲进了火焰里。
越过那根烧得正旺的房梁,距门口还有好长一段路。
裴牧闷着头往前冲,直到彻底脱离了火海他才把裴仿放下来。
“爷爷,我疼。”
裴仿躺在地上只说了那么一句话,便不省人事了。
“那孩子……”
讲到这里,裴牧老泪纵横。
“他是被烧烫的铁钉黏在腿上才给疼醒的。”
“等到我们逃出来,那根钉子已经烙进了仿儿的腿骨里。”
“仿儿才只有十岁啊!才十岁的时候不得不截下右腿,变成废人。”
闻者无不动容。
那么小的孩子是凭借怎样的毅力坚持到爷爷带他逃离出火海才喊疼的,谁也不知道。
“屋子烧光了,一辈子的积蓄也烧光了,糊弄人的物什也烧成灰烬。”
“连仿儿都因为火烧废了一条腿。”
“我哪里有办法再去玩火?”
“一无所有的我带着仿儿在京都里流浪了两个多月,那两个月吃尽了前几十年没吃过的苦。”
“有这样的下场是我自己活该,但仿儿是无辜的。”
“所以那道士说能让我和以前一样风风光光还有钱拿的时候,我根本没问是什么法子一口答应了他。”
“怎么能让仿儿做一辈子的断腿乞丐。”
“怎么可以……”
听裴牧提起道士,乐乔首先想到了黄袍道士虫见。
“那道士怎么称呼?”
裴牧想了想,摇头道:“他没提起过道号称呼那些的,只让我叫他道士就行了。”
“他穿的是褐黄道袍么?”顾及也忽然想起上月去虎丘时碰到的老道,“眼睛也是黄色的。”
“好像是。”裴牧并不能确定,然两人的打岔确实把他从悲痛中拉了出来,“他给了我织雾石,又教给我怎么用雾吸别人精气的法子。后来还说如果这石头吸够了足够精气,就有办法让仿儿的腿复原。”
“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可是我死了仿儿怎么办。那么好的孩子,怎么能让他受苦受难?”
“仿儿的腿已经截下去了,虽然道士信誓旦旦说能治,我却不能奢望那么多。”
“一心想的,是给仿儿赚够后半辈子吃喝不愁的钱就收手。”
“既然大家都喜欢看我变雾的戏法,那除了钱之外再付出一点点别的代价也是应该的吧。”裴牧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里却全是自嘲,“反正罪过是我犯下的,阎罗王要算账就让他来吧。”
“只要仿儿好好的,别人无关紧要。”
乐乔听不得此类的话,出声打断了裴牧:“那孩子现在在哪里?”
“安置在城郊。”
“明日带他去江安堂吧。”
后来有天初一忽然拉着顾及说有个小孩儿经常在院门口放吃的东西,一见人就跑。
顾及问她为什么不追他的时候,初一显得忿忿不平又有些委屈。
“那家伙跑路跟飞的似的。要不是郎中给我戴了铃铛,我肯定能追上他!”
初一苦恼地拽着颈间挂着的红绳。
绳子上是一颗和初一拇指差不多大的铜铃铛,任凭初一来回摇摆,铃铛里的织雾石却是动也不动。
顾及揉了揉初一发皱的小脸,道:“那你下次叫他裴仿,看他应不应。”
结果当然是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在作者老家那边是有称呼已婚男子X相公的习俗
求捉虫。


、秋分·庙厄(其一)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早修课的学生们又在背诵这篇文章。
文庙素来把文正公的文章作为早修课的作业,而其中以《岳阳楼记》最为众人乐道。
《岳阳楼记》诵过三遍,早修课结束。
远志窝在榻上,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己,见同室的人已经整装待发,便探出头来喊了声:“孟庆,帮我替夫子告假。”
孟庆前脚方迈过门槛,回头多是无奈地白他一眼:“远志,你这三天多没去,不怕夫子叫你爹娘来啊。”
“我头好痛,下不了床。”
语毕,远志重缩回被窝里,任孟庆再喊也不予理会。
孟庆刚要说他两句,忽听晨课的钟声响起,孟庆只得恨恨地跺脚离去。
听同室好友的念叨声渐渐远去,远志一骨碌爬起来,气定神闲地在桌前坐正。
昨夜没来得及收起笔墨,砚里的墨早已干涸。远志叹了口气,往砚盒里加了些墨汁,又把笔头浸入水里,抬头才发现今天的天气好得有点反常。
秋阳高照,云絮挂在碧蓝天穹上纹丝不动。
远志伸手在窗外停了一阵儿。
无风。
深秋无风的天气适合出外郊游,文庙里也有这样的习惯。如无意外,今日夫子应会带着大家去对街的沧浪亭吧。
想到隔了条街的沧浪亭,远志便坐不住了,犹豫再三,他朝门口迈出了脚步。
不出所料,在离门还有一步的时候,那种感觉又逼迫他退了回去。
被窥探的感觉。
只要离开这间屋子,如芒在背的窥伺便无处不在。
困在这屋子已有三天了。
他惧怕的不仅仅是这似有实质的目光。
若旷课太久,主簿真的会把他请回家的。
远志断定寝房里一定有什么看不见的咒符,护佑他不被那感觉侵袭。
如果被迫离开文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要离开这间屋子,曝露在神秘的窥探之下。
怎么办。
怎么办。
“那孩子呀,四天前突然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这一直都没再出过门。”
许夫子的声音由远及近。
走廊里还有重叠的脚步声。
是有人来了。
远志连忙躲回榻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掉。
方藏好,叩门声便响了起来。
“远志,许夫子要进来了。”
远志努力做出病恹恹的模样,慢吞吞地睁开眼睛望向外面。
许夫子不是一个人来的。
看样子,他是陪那名头饰青色襆巾的女子而来。
熟读礼经的远志第一眼就看出那女子的装束不合常理。
襆巾是士大夫的标志之一,一般需要有特定的官职以上才有资格佩戴襆巾。即便不在朝为官,亦必有相当地位才合适。
这缠裹青巾的来客既为女性,谈不上跻身朝堂之说,何以如此狂妄。
许是察觉到远志醒了,那人不再巡看室内的摆设,随着夫子的目光向他看来。
“远志,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特意给你请了郎中来。”
许夫子和颜悦色地说着,扶起了旷课已久的学生。
夫子的体贴真是难得。
远志心中不无烦躁。
那人一直用冷淡的眼神打量着他。
汇聚在他身上的视线几乎都要写出“我看得出你是装病”的字样。
许夫子只以为他的沉默是因病所致,不以为忤,反而开始介绍那人的来历。
一边说那人是定西王顾家的专门郎中,一边又说是什么平江城有名的乐仙儿,直把人说得可比扁鹊华佗。
怨不得自己会有一眼就被看穿的感觉。
“没……没事的,多劳夫子费心了。”远志怕给夫子看出破绽,气声颤颤道,“学生应是受了寒,休息几天就好了,不用麻烦郎中。”
夫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责怪道:“那怎么行,要是落下课业了怎好向你父母交待。”
远志正愁怎么回绝,忽听那人唤了声夫子。
“四少爷对此间尚不熟悉,方才我们半路上把他撇下,若他急性子起了怕要惹出什么乱子。不知夫子能否先去应付片刻?”那人的声音清清冷冷,倒是和眼神相符,“与四少爷讲我这厢很快就好,若他仍不能安定,那就有劳夫子带他过来吧。”
三言两语便把难缠的许夫子打发走了。
远志直觉夫子走后这郎中定要羞辱自己。
然她仍像刚进来那样,专心在四面墙壁上寻着东西,却是看也不看远志。
远志坐卧不宁。
“乐仙儿……”远志低低地唤了声,“能不能跟夫子讲我这病只需要卧床休息几天就好了。”
“几天了?”
乐仙儿并未看他,似是随口问了句。
“什么几天了?”远志愣怔间不知所云,随后才想到她问的是病情,算了算,“有六七天了……吧。”
那感觉是七天前晚课时第一次出现的。
若不是身在其中,旁人定然很难想象那感觉。
他还问过孟庆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盯着了,可同窗好友瞪了他半晌,口里声声念着:不可语怪力乱神。
远志不觉得那是鬼怪,然他寻遍所有角落,实在找不出那视线的来源。
于是远志决定不再与任何人说起这件事,独自一人撑下去。
等到撑不下去再说。
两人在屋内沉默相对有半盏茶的时间,走廊上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远志捕捉到郎中唇角一抹淡笑,心想这次来的应是四少爷吧。
许夫子真没用,这么会儿就留不住人了。
腹诽过后转眼就看到那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四少爷的年纪看起来和远志差不多大,应比他小一点。骨架纤细,白净的面容秀秀气气的,又因眉眼过于温和,整个人便有种奇特的阴柔气息。
不过看他走起路来动静有风,步履有秩,倒是能让人把阴柔之气给忽略了。
“说好今天是陪我来玩,我还特意早早去找莫掌柜留了口信。你倒好,我刚把父亲甩开你就给我丢下了。”
四少爷竟是以这种嗔责的口吻开口,又让远志小有疑惑。再看郎中熟络地耙了耙他额前散乱的刘海,二人亲密的关系可见一斑。
“碰到了,不能不管。”
四少爷晃了晃脑袋,蹭开乐仙儿的抚摸,这才注意到远志似的,问道:“是他么?”
被他恶狠狠地瞪了下,远志立时冒出了冷汗。
“我没事,不劳烦乐仙儿了。”远志忙不迭地摆手,“你们去忙,你们去忙。”
“无妨。”
说来也怪,本觉得郎中的装束略有怪异,然她与四少爷并肩而立,又觉得后者弥补了她所缺少的的某些东西。
趁着远志发愣的片刻功夫,乐仙儿竟自作主张地帮远志泡了杯茶。
“喝了这个可能会感觉好一点。”郎中把茶放在案上道,“今晚人定前请务必去道前街一趟。”
远志等他们离开之后才下床端起案上的茶杯。
乐仙儿泡的是什么远志不知,但总归不像是茶叶。
黑乎乎的一片,看起来有些像符水。远志皱了皱眉,本想倒掉它,然而心里有声音说他或许该相信那个女郎中。
既然是定西王顾家的专门郎中,本事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远志心想着,将那符水一饮而尽。
想到顾家,心中有个念头转瞬而过。
莫非刚刚那名四少爷即是传闻中刚搬来平江城就被送去一个女郎中家休养了半年的顾家四子?
“远志。”
“远志……”
孟庆带了饭菜回来却见自称病恙的远志撑着下巴坐在窗前发呆,顿时失了风度。
“方远志!”
被孟庆的厉喝惊醒,远志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夫子上午来过了,你怎么混过去的?”孟庆没好气地把食盒丢在远志面前,甩手给了他一巴掌,“刚刚夫子还特意对我讲你这几天身体不好,要我多照顾你。喏,吃吧!”
远志对他这番阴阳怪气的怒火有些摸不着头脑:“夫子为什么这么说?”
“早上王爷带他两个儿子来游文庙,恰好到见你的位置空着,就问夫子来着。”
怪不得许夫子会那么紧张,告假三天多没理,今儿个却专门带了郎中来嘘寒问暖,原来是有大人物随口问起了。
“真不知你走了什么运道,江安堂的乐仙儿今儿还正陪着顾家一家人呢。”孟庆大字躺下,语气里满是心酸,“你说那么漂亮的女子,怎会抛头露脸做了郎中?”
“你说那个扎着襆巾的女人啊?”
“她真来了?”孟庆突然来了兴致,扒着远志的领子问道,“怎么样,漂亮吧?”
“你自己没见?”
“哪里见过,平时总听我弟弟讲那郎中如何如何,好似天上走下来的仙人。”孟庆惆怅万分,又是狠狠地剜了远志一眼,“这次本以为能见着的,哪成想让王爷派来给你看病了。”
“我又没求着让她来。”远志嘟囔道。
“反正今天大家都恨死你了。”孟庆踢了踢他,“都怪你,没一个人见着乐仙儿。”
孟庆一口一个“都怪你”,像极了哀怨的闺中妇人。
远志听的心烦意乱,捧着食盒抬脚离开孟庆长腿可及的范围,边走边念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提防竟走出了房门。
“呵,乐仙儿一来你都能走出门去了。”孟庆又在身后添油加醋,“表现得那么冷淡,你心里分明已经乐开花了吧。”
对孟庆的讥嘲置若罔闻,远志所在意的是——他竟然完全忘却了折磨他长达七天的窥伺感。
就在远志准备返回被他视为硬壳的寝房时,他忽然才发现,那感觉不见了。
过去七天只要一踏出房门就无时无刻不盯着他的视线,不见了。
如有实质的目光,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秋分·庙厄(其二)

深秋的天色黑得极早,酉时初方见日沉,眨眼儿的功夫夜空中便只有孤月高悬。
顾及原是不惧寒的,往年这时候仅是细纱汗衫外加了件窄袖窄身的绯色常服。
然这幅装束今秋在乐家的院子里,却让顾及觉得丝丝冷气渗透了四肢各处。着实无奈下,才依顺郎中的意思,取了件直裰披在身上。
“天这么冷,还是不要回去了。”
重新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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