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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一往而深-第80章

小说: 一往而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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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他”,而是因为“他是我的”。如同自己的生命多出了一部分,并渐渐地超越了原本自身所享有的重要性,因而成为再寻常不过的牵挂。

那多出来的一部分,就是“叶祺”。

两个人默默地等着香烟燃尽,叶祺先他一步开了车门:“这里是不对公众开放的,我先去给守园人看一□份证件。你去帮我买束花过来,一会儿我在门口等你。”

“买什么花?”这不是妄自揣摩的时候,不如问个清楚。

叶祺的神色里有一种奇异的宁静,惯常的三分温和笑意全数收了起来:“我喜欢无香的白百合,原本就是随了我妈。”

还好这里是法语区,沟通没有什么问题。等陈扬买了花回到车边,那墓园刚才还拢着的铁栅栏已经开了道缝,白漆已现出斑驳的印记来,铁锈之上开着馥郁的蔷薇。

园子挺大的,一眼望去只有叶祺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正在小道间绕来绕去地往前走。陈扬四下看了看,也没找到刚才他去交谈过的守园人,于是自行推门进去了。

前面的叶祺停了步,陈扬远远望见他在对着墓碑说些什么,直觉告诉他不该走得太近。眼下虽不见阳光,天色倒还明亮得很,映得错落有致的墓碑都白生生地泛着光,竟是出尘的感觉。

时间在这里仿佛毫无意义,陈扬很耐心地候着,并没有要抬腕看表的意思。后来叶祺招手叫他,
接过花束去放在那微笑着的女人照片前,然后直起身来轻声说着:“妈,您走之前让我‘好自为之’,我想了这么些年,今天才敢过来给您一个交待。”

“要荒唐我也荒唐过了,如今安稳下来,总算还不是太晚。对我最重要的那些人和事都还在,您都看见了,我现在……”叶祺转头看了看陈扬,稍有了点笑容:“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

陈扬莫名地心疼起来,手搭在他肩上摩挲了几下,不料叶祺却转身把手伸进了他敞开的西装前襟里,环住。

“陈扬,你听着。当年你爸走的时候,我是始终陪着你的。可我妈没隔多久也走了,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嗯,我知道你怪我。”

“现在你见过我妈了,全当你我两不相欠。从今天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也不再怪你。”

声音听着很平和,陈扬却忍不住想把他拽开来仔细看看。那眼睛里如果有泪意,不,哪怕一点点沉黯,就会让他觉得自己依然罪不可恕。

可叶祺相当固执地抱紧了他,最后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终于制止了陈扬的探究行为。

不甘都散尽了,人也早不似当初的那样爱恨分明,可分明还剩下了些什么……

那些深重到难以言表的羁绊,一同走过或是天各一方的岁月,还有如今唇齿相依般的温柔亲密。这些都在潜移默化中抵消着过往的刻骨寒意,一点一滴,让人心重新变得柔软、坦诚,学会如何珍惜,如何安然共处。

陈扬让自己的手掌久久停留在叶祺的后颈上,那是再明白不过的爱抚意味。

“你说,我们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

叶祺闭着眼亲吻他的眉心,虔诚而笃定:“嗯,那就这样吧。” 


116

116、番外六 醋缸再临 。。。 
 
 
(一)

事情的缘起很简单,简单得甚至有点莫名其妙。

叶祺的语言能力实在扎眼;近年外出访问交流愈发频繁。这回一走又要三个星期;陈扬特地转了点钱到他账上;希望他手头能再宽裕一些。

临走那天晚上,陈扬陪他一起收拾行李;把证件理好放进电脑包外侧的时候提了一句。

叶祺答了一个“嗯”。

“看到什么顺眼的就买回来,海关要关税就付关税好了;听见了么。”陈扬凑上前去;手掌揉揉他的头顶。

“其实……”叶祺抬头看着他,诚恳道:“真没什么必要。”

陈扬顿时产生了一种死扛到底的心理:“我天天早出晚归的不就是想提高我们的生活水平么;你能不能别老是给钱都不要?!”

“……我没有不要。”

“可你放在那儿一分钱都不动。”

叶祺特无辜地仰视他;心想你哪里早出晚归了;明明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转过来的钱既然说是我的,那我动不动你怎么还这么耿耿于怀。

陈扬久不闹脾气,阴森森一句话说出来,自己没法下台了。默默拉好旅行箱的拉链,他一个人回卧室去了,从叶祺枕头边上摸了本书不声不响地翻。

过了一会儿,叶祺也进来了,搂了他的腰侧躺在一边,很快合上眼睛。

后来叶祺的手机催命般尖叫起来,陈扬这才想起,他是凌晨三点半的飞机。叶祺本来就是穿得整齐窝在床上,一听这声音就立刻爬了起来,进卫生间去用冷水洗脸醒神。

“太晚了,就不要你送了。早点睡,晚安。”

说罢,在陈扬眉心落下一个告别吻,转身就出去了。

原本真的不算什么事,可和解的话这么一耽搁竟然没来得及说出口。这些年过得实在平顺,怎样闹矛盾没有忘记,可怎样求和却忘得差不多了。陈扬有点气闷地翻出一粒安眠药,彻底埋没了依然叫嚣着的别扭情绪。

叶祺还没出家门,忽然感到身后的灯光一下子暗了,于是脚步停了片刻,最后却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

其实没有什么可别扭,真的,叶祺对他这种定期发作的“给你钱你还不要”综合症已经很习惯了。陈扬这人一直像个小孩子,在外面有了成就就非要让叶祺夸他欣赏他,不动他划过来的钱就被认定为不尊重他的劳动成果。

钱钱钱,叶祺看着窗外不断远离的城市灯火,十分迷惑为什么这玩意非要是人们永恒的议题。

(二)

袁同学暗恋陈扬也有几年了,还好他人品不错伪装水准也不错,堪堪只让陈扬一个人看出来了而已。

陈扬戴上那枚戒指的时候,曾对着好奇的同仁们宣称自己订婚了。时光一晃而过,老不见他提自己结婚的事情,婚宴更是影子也没有,人们便私下猜测他与那个稳定同居的未婚妻感情不和。或者,他们这位陈总根本是个非婚主义者,戴个戒指就是极限了。

由于公司不是他天天必须去的地方,陈扬没有考虑过解释这个问题。但作为一个通常意义上的暗恋者,袁同学上心了。

有一次,陈扬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正听着电话里叶祺跟他讨论什么时候再一起去度假的事情。年仅二十六,英俊端方还有点青涩的袁同学不知何时摸到了他背后,极有可能是听到了电话那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陈扬发现了,回头就看到小伙子一脸惴惴不安的表情,噎了一下选择了没发火。

“我……我进来了才发现您在打电话,觉得再出去又不太好。”

陈扬坐回办公桌后面,略略打量这个四五年就爬进决策层,堪称才华横溢的小朋友:“没什么,下次记得敲门。”

袁同学稍微有几分莽撞,但并不惹人嫌,因为这份呆滞的莽撞就是他唯一的缺陷了。刚进公司的时候这孩子的履历很漂亮,这里大多数人都是校友,人事那边传来的消息证明袁同学确实是品学兼优,连傲得吓人的老教授都肯给他写推荐信。

陈扬是亲自看过那份履历的,里面几项传统学术竞赛曾经留有他和叶祺学生时代的记忆,因此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冲人家小朋友多笑出了几分温和。可怜袁同学一见倾心,从此加倍奋发图强,只要能加班一定留下加班,加上人聪明脾气好业绩突出,简直是平步青云的典范一枚。

可从陈扬的视角来看,这孩子的行为愈发不那么单纯了。

去年夏天,一场会议从下午三点开到晚上七点,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快疯了。袁同学出去了一会儿,竟然买回来两斤薄荷糖给大家提神,“碰巧”是陈扬天天在口袋里备着几颗的那个品种。其实纯粹理解为他讨好最高领导也未尝不可,但陈扬起了试一试他的心思,有意无意地漏出一句
“这是我家里那位最喜欢的口味”。

结果显而易见,袁同学的脸色骤然黯淡。陈扬从此长了个心眼,再也不单独找这位年轻有为的小朋友谈什么事情。

(三)

年轻人要是下起苦功来,只要有一点点天分的都势不可挡。袁同学一手负责的大客户忽然决定找一家中国公司签订长期合作关系,首要考虑对象就是他们这一家。正式谈判前,公司里所有会做实事的人集体加班,熬过了两夜才算有了七成把握。

叶祺这次去的地方正好与上海有十二小时的时差,连着三周下来陈扬竟一次也没在网上遇到过他。人对于僵局的处理能力是会退化的,陈扬一厢情愿地判定他们这是在轻度冷战,于是答应了同仁们一起奋战,就让痛苦统统的溺死在工作里。

然后生意就众望所归地谈定了,全公司都等于领到了一张长期饭票。一众人立时现了原形,呼朋唤友跑去吃饭通宵,陈扬未能幸免。

袁同学乃是头号功臣,席间就他和陈扬喝得最多:一杯一杯带着笑脸的酒送到面前,一口一个恭喜,你不喝也得喝。陈扬跟叶祺这酒仙在一起这么多年,酒量较年轻时几乎一点没退,去卫生间泼了点冷水在脸上,出去时还顺手把吐过一场的袁同学拎了出来。

转过弯便是个大隔间,金碧辉煌,却只是洗手休息的地方。小袁红着眼睛撑在洗手池边上,一阵阵反胃还是挥之不去。陈扬实在不好甩手走人,只能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酒后特别容易乱,这时候最好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要说。陈扬谨守原则,当真一言不发。

气氛莫名地尴尬起来。袁同学眼睛里全是亮闪闪的泪光,不知是反胃激起的生理性流泪,还是真的机会难得动了真情。

“吐完了?那赶紧出去吧,他们还在等你接着喝。”

陈扬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人死死扣住。

果然,意料之中。他用力一甩,袁同学一把扶住了洗手台的边缘才勉强站稳,忽而抬起头来镇定地开口:“陈扬,是我自不量力……可我真的喜欢你。”

“知道自不量力就好,你可以走了。”

“我……我工作地这么拼命,全都是为了能离你近一点。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说到后来,陈扬的神情冷得已经不容忽视,袁同学鼓足勇气的表白一点一点哽在了喉咙里。

“你明知道我有爱人。”

袁同学抹了一把眼角的水分,倔强地昂起头来:“他能做到的,我也都能做到!”

陈扬连摇头叹气都懒得留给他,掩了门自己先走了。

叶祺总喜欢说他的薄唇是薄情的典型象征,陈扬次次笑骂他“胡扯也不找句靠谱点的”。而现在,陈扬走在两面白墙夹着的走廊里,忽然觉得这话可能没错。

自己确实薄情,这一生只为一次告白动过心,然后就什么人都看不入眼了。对他人而言,这怎能不是薄情呢。

大约十五分钟以后,袁同学笑眯眯地从卫生间绕了回来。在他有意无意的因势利导下,更多的敬酒集中到了陈扬身上。

硬撑必定是有限度的,到了最后,陈扬连清醒的意识都剩不下多少。恍惚正置身于移动的车里,他睁眼看了看开车的人,果不其然是袁同学。

“……又是你。”

看着身边这人紧皱的眉头,小袁心里愈发无边无际地凉下去,不由声音也冷了几分:“陈总,我只是受同事之托送您回去。”

陈扬把头转向窗外的方向,脑袋昏昏沉沉,一心也只去看路上熟悉的景物。

自从那年开春的时候搬过来,他和叶祺曾很有耐心地一步一步走过周边的大街小巷。叶祺总是擅长于如何宠溺他的:默默打理他的生活,提醒他什么时候该锻炼什么时候该休息,替他记着亲人们的生日,陪着他出入从电影院、剧场到网球馆、健身房的各种场合……有的时候在一起走回家的路上,他会把手伸进陈扬的外衣口袋里,悄悄地十指相扣。

认命吧,你也就这点出息了。陈扬看着窗上映出的那张神思恍惚的脸,忍不住嘲讽了一句,心想自己在感情方面简直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除了那场痛彻心扉的离别,他的经历就只剩下一片不管不顾的温柔模糊。在那个时间点的之前,或是之后,他身边这个连瑕疵都找不出的爱人始终如一。

要不是真的被惯坏了,他也不至于为了如此荒谬的理由,让叶祺生着气远离他将近一个月。

陈扬皱着眉睡过去,袁同学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多看了几眼,不知不觉想起一件旧事来。

有一次公司组织员工集体旅游,选的地方就是上海附近一个新建的人工小景点。挺陡的一片小山丘里,大家分成三队去完成“寻宝”的团队项目,正是近年来时兴的玩法。谁知有一组的指南针出了问题,足足晚了三个多小时才回到指定集合地点,车辗转上了高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一车的人都睡了,原该笑语晏晏的年轻导游也歪在椅背上打盹,四下俱是静谧。袁同学坐在离陈扬隔一条走道的地方,压低了嗓音问他为什么不趁机休息一会儿。

陈扬漫不经心地答:“我在陌生环境里从来睡不着。”说话的时候目光放得很远,比平日在公司里的态度还要冷漠得多。

袁同学鬼迷心窍,低低地又多问了一句:“那如果身边有人能让你安心呢?”

陈扬没转过头来看他,也没答话。

过了一会儿,小朋友自己窘得受不了了,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

陈扬知道他看得到窗上自己的倒影,于是微微一点头,这事就这么带过去了。

眼下袁同学终于看到陈扬合上眼的样子:浓密的睫毛扑在平素情绪稳健的面容上,竟然有种温情和缓的错觉。

或许,他原本就是个足够体贴的好情人,可以把身边的人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一面旁人自然无从得知:陈扬向来公私分明,六点后连手机都会关掉。

隐隐约约地,袁同学也觉出陈扬这一晚有点失态,却说不出是哪一点,更不知道是为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都番外了,扣着存稿不发也没意思,这只是第一节而已。于是本番外日更,是送给你们的新年礼物。




117

117、2 。。。 
 
 
(四)

叶祺三天前就开始联系不到陈扬了,手机关机;家里座机没人接。

既然临走前他真的闹了别扭;叶祺也就顺了他的意思;在加拿大买了不少东西往回带,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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