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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御妻无术-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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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泽苡心中虽仍对父亲秦季勋有些疙瘩,但娶妻如此重要之事,他还是得亲自前往郦阳,将秦季勋接了过来。
  一年多不曾见到父亲,乍一看,秦若蕖险些认不出来。
  眼前的男子一身简单的靛蓝长袍,虽瞧来比当年消瘦不少,但整个人却添了几分温润平和,脸色亦是从容平静,嘴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恍惚之间,她竟有几分看到空相住持的诡异感觉。
  “爹、爹爹……”她结结巴巴地唤。
  秦季勋微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这浅浅的一笑,看得她险些落下泪来。
  仿佛半生之久,她已经再没有见过爹爹的笑容了。
  秦季勋亦有几分酸涩,正想抬手轻抚她的发,却被秦泽苡生硬地打断了:“阿蕖,去给我倒碗茶来。”
  “嗯,好。”秦若蕖抹了抹眼中泪花,乖巧地转身走开。
  秦季勋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秦泽苡却已别过脸去,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拒绝的气息。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却是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公子、老爷,外头来了几位据说是从京里来的人,领头的那位说是有要紧信函要亲手交给公子。”气氛正有些僵,忽见良安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喘着气道。
  秦泽苡眉头轻皱:“请他进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名身材壮健的男子便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先是朝秦季勋父子两人行了礼,再冲着秦泽苡道:“秦公子,在下乃端亲王护卫,这是王爷特让在下转呈公子之信,这是王爷恭贺公子大婚之喜。”
  正品着茶的秦季勋怔忪,讶然地望向儿子,见他从容地接过对方递到跟前的信函及一个精美的描金漆黑锦盒,将锦盒递给良安,自己则拆开信函细细翻阅,神情瞧来却是有几分复杂,他一时也抓不准他这是何意。
  见秦泽苡折好信重又放回了信封里,又客气地挽留欲离开的那人无果,亲自送了对方出去后,终于忍不住问:“泽苡,你何时竟与端王有了私交?”
  “端王?是陆修琰么?他回来了么?”正捧着茶托进来的秦若蕖眼神一亮,顺手将茶托塞到一旁的青玉手上,‘噔噔噔’地迈着欢快的脚步走了过来。
  行至秦泽苡跟前,她四处张望,盼着能看到那个数月未见的身影,可是最终却是让她失望了。
  “我方才明明听到说有从京城来的人啊……”语气含着明显的失落。
  秦泽苡恨铁不成钢地在她脑门上一敲:“敢情凡是从京里来的人,都是陆修琰?你也就这点出息!”
  无端端又被敲,秦若蕖委屈了,冲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用力跺了跺脚,就要转身回屋。
  “呐,你的信,京里来的,要不要?”兄长凉凉的声音当即便让她止了步,她急不可待地夺过那信函,紧紧地捂在心口的位置,对上秦泽苡无奈的目光,又看看秦季勋震惊的眼神,终是低着头,迈着小碎步欢欢喜喜地回了自己屋里。
  “泽苡,阿蕖她……”秦季勋眼带忧色。
  秦泽苡沉默片刻,终是缓缓地将端王与妹妹之间的情意,以及曾为求娶妹妹而甘愿立下了字据之事一五一十地道来。
  秦季勋听罢不发一言,双唇紧紧地抿着,神色不明。
  良久,他才缓缓地问:“那端王在信上又说了什么?”
  秦泽苡垂眸须臾,慢慢地将手中信函递到他跟前。
  秦季勋接过阅毕,脸色一变:“这是何意?难道我秦家女儿还要如同商品般被他人挑来挑去,我秦家女儿还要自动送上门去任人评头论足?”
  求娶求娶,从来只有男儿求着娶,哪有姑娘赶着上前。
  “让阿蕖上京之事,我绝不容许!他若真有诚心,自去求来赐婚圣旨,风风光光地迎阿蕖进门,而不是似如今这般,让她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进京给人评头论足!”
  最重要的是,秦家与京城无任何往来,秦若蕖无母亲相陪,哪怕由父兄陪着上京,亦容易给人留下不安份不检点之感,否则端王又怎会不管不顾地要娶她呢?
  世人对女子总是苛刻些,他不能容忍他唯一的女儿有半点被人质疑、被人轻视的可能!
  再说句不好听的,空口白话的保证又有何用,赐婚圣旨呢?端王再有权势,真正能作主的却不是他,而是当今皇上。圣旨未下,一切变故都有可能发生,万一形势有变,头一个遭受冲击的,只会是千里迢迢进京的阿蕖。
  “此事休得再提,哪怕他是皇室贵胄,也断无如此欺人之理!”秦季勋一锤定音,毫无转寰余地。
  真正的原因还是他不愿意与皇家人,甚至与京中权贵再有接触,他的女儿,嫁个身家清白简简单单的人家就好。
  许久之后,秦泽苡抬眸,望着他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脸,嘴角不知不觉间便勾起了一丝笑意,他忙低下头去掩饰住,沉声道:“爹爹说的极是!”
  秦季勋猛地抬头,颇为意外地望了回来。
  秦泽苡掩唇轻咳,道:“阿蕖是我唯一的妹妹,难道我会不为她好?”
  天之骄子果然便是天之骄子,俯首众生的恩赐之姿摆习惯了,仍是不能替人想得周全。诚然,他相信陆修琰必是已经打点好京城一切方敢来信让妹妹上京,可是,正如父亲顾虑的那般,终究还是考虑不周。
  秦府门第本就不高,这一点,无论他再怎么不愿承认,将来阿蕖嫁入皇家,出身必会容易引人攻击。若是在嫁娶之事上再摆低哪怕半点姿态,只怕更会让人看轻她几分。
  小丫头不会在意这些,可身为她的至亲,他却不能不为她想得全面。
  端王既然待她有情,那便将这情意彻底张扬开来,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端王陆修琰就是妻子最大、最坚实的倚仗!
  所以,他的妹妹不嫁便罢,要嫁,必须要对方求着娶!

  60|

  秦若蕖甜滋滋地笑着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它折好,小心翼翼地收入百宝盒里。
  “四妹妹,你瞧瞧这帕子怎样?玲珑她会喜欢么?”秦二娘推门而入。
  秦若蕖接过她递到面前的锦帕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点头道:“喜欢,玲珑姐姐必定会喜欢。”
  “还玲珑姐姐呢,过没几日便要叫嫂嫂了。”秦二娘笑着点点她的额。
  秦若蕖掩嘴直笑,眼角眉梢全是说不尽的欢喜。
  秦二娘被她的喜悦感染,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笑容,只是,当她不经意地望向窗外,入目之处尽是一片喜庆的装扮,笑容不禁添了几分苦涩。
  若是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如今的她也早该出嫁了,亲手缝制的嫁衣哪怕被压到了箱底,但也压不住满腹的怨恼及不甘。
  “二姐姐,陆修琰、陆修琰给我来信了。”感觉袖口被人轻轻拉了拉,她敛起思绪望去,见秦若蕖脸蛋红扑扑,眼眸更是异常的晶亮,嗓音带着害羞,又带着一丝丝掩饰不住的甜蜜。
  “他说我们很快便可以见面了……”秦若蕖说了些什么她也听不大清楚,只觉得心里那股苦涩更浓了,五弟成婚在即,连四妹妹都有了意中人,而她呢,她的良人又在何处?
  ***
  “芋头姐姐,我要看新娘子,我要看新娘子!”被人群挤到中间的小不点揪着秦若蕖的腰带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往外探,可大人们却将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的,急得他汗都快要冒出来了。
  秦若蕖艰难地转过身来,抓着他肉肉的小手将他拉到身前:“能、能看到么?”
  “送入洞房!”礼宾响亮的唱喏声在大堂里回荡,无色兴奋地叫了起来,“看到了看到了,是新娘子!”
  秦若蕖笑眯眯地望着那两对新人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眼前,手里紧紧牵着无色不让他到处乱跑。
  不远处的廊下,奉陆修琰之命前来接秦若蕖与无色上京的护卫皱着眉望着那一高一低的身影,沉声对身边的长英道:“崔二哥,王爷与圣上可还在京里等着呢,这日子拖了又拖,秦家父子都没有让秦四姑娘启程的意思,你说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长英抚着下颌想了想,斟酌着道:“或许他们是想留四姑娘参加完婚礼再说,毕竟是唯一的兄长成亲,作妹妹的不在场未免说不过去。再过几日吧,过几日想必就可以了。”
  “如今已比原定启程日期晚了整整半月,王爷倒好说,只怕圣上那里不好交差。”护卫一脸的忧色。
  “家有喜事,延误启程也是人之常情,圣上想必也不会怪罪,只到时让王爷稍解释解释便也罢了。”
  “也只能如此了,只盼着秦家父子过几日真的放人才好。”
  “会的会的。”长英胡乱地安慰了几句,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没底。
  又隔得数日,本放假娶亲的秦泽苡甚至又回到岳梁书院授课了,可却仍未见秦府有放人的意思,一向沉稳的护卫再也忍不住了,冲着长英抱怨道:“崔二哥,如今婚也结了,秦少夫人也回过门了,秦公子更是已经回书院正常讲课了,这秦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秦公子没有将王爷信中所言告知他?”
  陆修琰的命令是让他二人亲自护送无色、秦若蕖及其家人上京,最重要的自然是无色与秦若蕖两人,至于其他“家人”什么的,全看秦氏父子的意思。
  长英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独自一人留在岳梁数月,早已归心似箭,空相住持那里已经打好了招呼,无色也已经哄好了,本以为很快便可以带着小家伙与秦若蕖上京,哪想到秦府那边却一拖再拖。
  “待我去问问秦公子。”他扔下一句,急匆匆地往岳梁书院方向走去。
  正背着手慢悠悠地踱着步的秦泽苡抬眸便见长英的身影朝自己走来,止步挑了挑眉。
  看来有人耐性告罄了。不错,比他预料中还要沉得住气。
  两人彼此见了礼,长英开门见山便道:“秦公子,如今将近一个月,是不是也该启程了?”
  秦泽苡如梦初醒般‘噢’了一声,下一刻却又有几分为难地道:“拙荆新进门,家中诸事尚未熟悉,全赖阿蕖帮衬着,家父昨日更是偶感不适……罢了罢了,王爷乃天家贵人,怎好让他久等,我立即便回去让人收拾行李,明日便亲自陪着阿蕖上京。”
  “公子留步。”长英忙叫住他离去的脚步,无奈地道,“既是府中有事,那便再等些日子。”
  若是寻常人倒也罢了,管他谁病了,直接带着人便走,可这家人却不同,未来端王妃娘家人,怎么也得顾忌几分。
  “如此,便劳烦崔护卫了。”秦泽苡笑眯眯地道。
  呸,装模作样!
  长英又哪会看不出他是故意如此,只恨得牙痒痒,想也知方才那番话也是多有水份,只到底不敢反驳,唯有憋着满肚子不满回了万华寺。
  却说陆修琰翘首以待在等着心爱姑娘的到来,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依旧不见踪迹,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以致于误了行程?只是,长英与万磊两人均是能独挡一面之人,寻常事根本难不倒他们。
  “王爷,有岳梁来的书信。”正不解间,忽听下人来禀,他心中一凛,忙道,“速速拿来!”
  接过密函拆开翻阅完毕,他皱着眉头,手指一下又一下地轻敲长案——
  原来是秦氏父子有意拖延。只是,这又是为何?他不是已经向秦泽苡表明了诚意么?连那样的字据都立下了,还不能让他们相信,他诚心求娶的心意么?
  还是说,他有什么地方忽略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思前想后,认定许是秦季勋不相信自己的诚意,毕竟对方抵达岳梁是在他离开之后。
  既然如此……沉思良久,他陡然起身,大声吩咐道:“备马!”
  提起国舅,官员百姓头一个想到的自然是纪皇后的亲兄长纪老大人长子,而能让宣和帝叫一声舅舅的,却是懿惠皇后兄长晋宁侯许昌洲。
  说起晋宁侯府,倒真是让人觉得怪异,仿佛从先帝朝起一直至今,都像隐形一般,府中人人都像是深居简出,除非特别重要的日子方见侯爷及侯夫人现身,寻常日子想见一面都难。
  尤其彼时母仪天下的中宫之主还是他们家的姑娘,懿惠皇后素有贤德之名,又得先帝爱重,论理晋宁侯父子兄弟等人应该春风得意,趁机加劲,使侯府更上一层楼才是,可偏偏他们却像老僧入定般,愈发的少与人来往。
  便是作为懿惠皇后唯一血脉的陆修琰,一年也见不得亲舅几回。倒不是他不常上门拜见,而是不敢打扰了侯府清静。
  而此时,他便坐在晋宁侯许昌洲的面前。
  许昌洲长着一张严肃方正的脸,加之他那不苟言笑的气质使然,愈发显得他整个人不易亲近。
  此刻,他皱着眉望向陆修琰,嗓音低沉,语速缓慢:“你是想让我为你上门求亲?”
  陆修琰恭恭敬敬地道:“恳求舅舅成全。”
  顿了顿又轻声道:“舅舅乃修琰最敬重的长辈,婚姻大事,修琰还是希望舅舅能替我作主。”
  许昌洲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道:“你乃皇室中人,自有皇上为你作主,若瞧中了哪家姑娘,请皇上下旨赐婚便是,何需再搞求亲那一套。”
  “修琰希望能以寻常百姓身份,走寻常求亲路子,郑而重之地宣示我之决心与诚意,也让世人明白,她嫁我,非高攀,而是我执意求娶之故。至于赐婚圣旨,锦上添花便好。”
  这也是他所能想到的秦季勋不肯许嫁的原因,或许对许多人来说,嫁入皇室是莫大恩赐,但于间接吃了不少皇族苦头的秦季勋来说,绝非美事。
  而他细思之后亦猛然醒悟,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之事——那便是秦若蕖以让人绝对意外之势成为端王妃后,朝野上下投诸她身上的异样目光誓必会更苛刻。
  他固然不在意旁人目光,可他却不会让他心尖上的姑娘陷于那般境地。女儿家心思细腻敏感,他的姑娘性子再迷糊,可也不代表着她无知无觉。
  许昌洲甚是意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嘴里却说:“我替你跑这一趟倒不是不可,只是,你需知道,我若以你的长辈身份出面,那你的这门亲事便需遵从我许氏家训,齐人之福之类的美事,可是再不能享了。”
  “修琰明白,早在立志要娶她时,修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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