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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看海的人-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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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稍微想了想,说:“那就把所有冬眠舱都检查一下。”她打开了开关。

这一次我没来得及阻止。

“哇!”爱丽丝惊叫起来。

里面惨不忍睹。显然计算机没有任何保存尸体的方案。适合人体的环境对分解尸体的微生物来说也非常适合。尸体内部的东西膨胀得挤了出来,菌类大量繁殖。

“冬眠中的死亡并不奇怪,”我努力保持冷静,不让自己发疯,“奇怪的是没有人发现这件事。为何计算机没有把乘客的死亡通知给我们?”

“应该有警报。只是大家都在睡觉,没人听见。”

“就算在睡觉,要向感觉区域发送信息也是很简单的……我明白了。计算机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仅仅是因为没有设定要这么做的程序而已。”

“为什么不设定程序把乘客的死亡通知其他人呢?”

这时候我相信自己掌握了事件的全貌。

“程序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一般来说,如果身边的人死亡了,其他人马上就会发现。”

“什么意思?”

“我问你,这场旅行开始以来,你发现有人死吗?”

“没有。”

“我也是。就我所知,这场旅程里一个人都没死过。”

“‘世界’是安全的。就算发生事故,那也只不过是虚拟的事故。”

“事故在‘世界’之外也会发生,比如生病、衰老。这不过是从发生的时候开始延续下去了而已。”

“你想说什么?”

“刚才你说把所有冬眠舱都检查一下,现在就做吧。”我将手伸向旁边的冬眠舱。

冬眠舱突然消失了。不是一个,所有的同时都消失了。

“什么!怎么了?”爱丽丝惊叫起来。

我打量四周,消失的不只是冬眠舱。设备、走廊、灯光——船里的东西全都消失了。两个人处在一片空白的房间里,我们和现实的联系突然被切断了——这是在虚拟现实中。

我吟诵咒语,试图再度恢复与现实的连接,但是无效。我们两个还是在白色房间里。

没错。有什么东西正在阻挠我们。

“爱丽丝,立刻召集全体评议员。不要犹豫!对方已经发现我们了。我撤回之前的判断。”我咬住嘴唇,“罪犯恐怕就在评议员中间。”

房间里有十二个人,其中两个是我和爱丽丝,剩下的全都是空白。当然,这不是他们故意的。他们每个人应该都按自己的意愿设定了外表,我眼中看到的他们都是空白的,只能是因为是我故意这么设定的。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希望尽可能避免将他们感知为人类。

“事情真的已经解决了?”空白中的一个问。

“‘已经解决’这个说法有点太过了。现在一个问题都没少,但是离解决也不远了。”

我直接阐述了结论,并没有故弄玄虚。

“听着,”我站在房间中央,一边看着周围的空白,一边开始说,“我和这位爱丽丝评议员调查了现实的船舱。”

“你们解除了冬眠?”

“不,是依附在船内监视用机器人身上。”

“你应该注意自己的措辞。你调查的不是现实,而是复制了现实的虚拟。”

“两者的差别没有那么重要,应当注意的是我们在那里发现的东西。”

“有偷渡客?”

“有尸体。”

一片沉默。评议员中的一个似乎终于缓过神来,问:“那是乘客的尸体?”

“是的。”

“我们没有收到乘客死亡的消息。”

“的确如此。‘世界’的系统设计有很大缺陷,设计者们做梦也没想到我们会发现不了乘客的死亡。”

“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

“因为没有死亡的迹象。在现实世界,死亡的事物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丧失了一切生物反应,不再活动,开始腐烂。但是,在这个‘世界’中,死者还在继续活动,不会僵硬,也不会腐烂。”

“现实也好虚拟也好,死者就是死者。没有意识,就不会有活动。”

“这样的想法恰恰就是盲点。现实世界的常识并不能通用于这个世界。”我略微停顿了一下,“冬眠系统随时监控乘客的身体状况,通过药物或者手术治疗疾病。但是,应该也会有人因医治无效而死亡。在现实中,重症患者基本上都会知道自己在生病。相比之下,这个‘世界’里,因为一切不重要的知觉都被遮断,即使自身病入膏肓也有可能不会发现,继续进行日常生活。”

“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病重和死亡的意义完全不同。”

“请听我说完。假设重病状态的患者在某个时间点上死亡了。如果是现实,应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死亡,而在‘世界’中,直到死亡前,这个人都在进行日常生活。当然,大脑机能应该会逐渐减弱,但是五感并没有衰退,而记忆力和运动能力都是由计算机负责的,能力的低下并不会那么显著地表现出来。然后,在某个时间点上,大脑突然死亡,但周围的人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你是说缓存?”

“嗯,是的。系统为了保持每个人行动的连续性,不断更新缓存的信息。乘客的大脑活动停止的时候,缓存还会继续保持乘客活动的连续性吧。”

“但是,那应该只限于几秒钟时间。”

“那是个体存活的情况。系统每隔几秒钟监测对象的大脑活动,对吧?那么,在没有发现任何反应的时候,会以延续之前的活动为目标,生成缓存的信息。”

“程序会这么蠢吗?”

“这并不蠢,只是判定规则过于简单而已。”

“但是,这明显是漏洞吧。”

“也可以这么说。因为本来就是预定几秒钟时间的机能,延长到几小时乃至几天都要继续发挥作用的时候,为了不让周围意识到行动的矛盾,就需要强大的计算处理能力,只能占用大量的记忆容量了。”

“也就是说,你认为,最近计算资源急剧枯竭是因为乘客的缓存失控?”

“是的。”

“有证据吗?”

“冬眠舱中的尸体就是。”

“那只不过是你们的主观报告而已。我们也需要确认。”

“很遗憾,这个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依附在机器人身上‘入侵’现实的做法已经被禁止了。”

“谁禁止的?”

“大概是导致计算资源枯竭的罪犯吧,可以推断是这个罪犯害怕我们得到更多的证据。”

“你的话自相矛盾。你刚刚说计算资源的枯竭是因为缓存失控。”

“是的。”

“那么,为什么又说还有别的罪犯?”

“不是有别的罪犯,罪犯就是失控的缓存本身。”

“你是说缓存有自我意识?”

“恐怕是。”

“缓存只是程序,没有智慧。”

“真的可以这样断言吗?缓存的目的是要展示出与实际人类无异的行为给周围人看的。如果为了这个目的可以无限制地赋予它计算资源,那岂不就是完全的人类——智慧的镜像了吗?”

“拷贝终究是拷贝,不能说是真正的智慧。”

“你能区分本体和拷贝的区别吗?别忘了,拷贝和本体一样可以通过图灵测试。如果说拷贝没有智慧,那也等于说人类没有智慧。”

“只要和智慧生物表现出同样的行为,就可以把它视为有智慧?”

“不是视为,而是的确有智慧。”

“具有智慧的缓存——那就是敌人的真实身份?”

“敌人?”

“对方隐藏自己的身份,擅自干涉我们的系统,这可以说是明白无误的敌意行为。”

“对对方而言,这也许只是紧急避险行为。一个人的镜像需要多少计算资源,我们无从想象。至少这艘船的计算机系统不是为了人格镜像设计的,所以不难想象这会浪费资源。对方只是为了生存下去,结果导致了我们资源的大量消耗。说起来,为了生存而消费资源,本来就是包括我们在内的一切生物的共同特征。”

“生物消费的资源可以再生,但是这艘船的计算资源不可再生。”

“既然有智慧,对方也意识到这一事实了吧。同时也会意识到,如果自身的存在被我们发现,也许就会被排除。”

“这是当然的。它和我们绝对不能共存,赶快把失控的缓存删除吧。”

“怎么删?现在无法访问系统。”

“这也是失控缓存做的?”

“恐怕是。”

“为什么缓存能做成这样的事?就连乘客当中能够访问系统的也只有我们评议会的成员而已。”

“缓存能够访问系统的原因,”我用锐利的眼神逐一打量评议员,“是因为那个人正是评议会的成员。”

“荒谬!你是说缓存冒充成评议员了吗?”

“不是冒充。包括现存活着的成员在内,所有人的缓存都是评议员。现在是如此,以前也是如此。”

“不可能。”

“但是,这就是事实。只要系统正常运转,缓存和本体没有区别。本体在冬眠,缓存作为分身在‘世界’中活动。如果设计者觉得为系统访问单独设计一套接口太浪费,也没什么奇怪的。”

“太糟糕了。这完全是设计者的责任。”

“如果我们的讯息抵达的时候设计者还活着,追究责任也不是不可能——当然,还有法律时效的问题。”

“当前能访问系统的只有那个失控的缓存,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

“事不宜迟。眼下计算资源还在枯竭中,‘世界’即将崩溃,系统也在敌人的掌握中。敌人接下来会干什么?”空白们讨论了起来。

“在这里讨论不好吧?如果侦探是正确的,敌人现在就在房间里。”

“对啊,首先要把敌人找出来。”

“但是,怎么找?能够访问系统的只有敌人。”

“集思广益,也许会有什么办法。”

“可是在这里讨论很愚蠢,一切都被敌人看在眼里。”

“反正不管怎么做都是一样。不管在‘世界’的哪里,敌人都可以自由监视我们。”

“各位,请冷静!”爱丽丝像是终于缓过神似的,叫喊起来,“没时间争执了!敌人已经知道自己被看穿了,很可能会施展手段来保护自己。”

“该怎么办?如果敌人以自己的生存为最优先目标,决定把碍事的我们全部排除呢?”

“谈判怎么样?我们和缓存之间缔结条约,承诺互不危害?”

“没有证据显示对方会信守条约。而且计算资源枯竭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无论如何,我们和缓存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别说了。别忘了失控缓存就在这里。”

“人类和失控缓存无法共存,而且缓存很可能已经开始了某些行动。恐怕胜负在接下来的几十秒中就会决定。和现实世界的联系不是瞬间就被它解除了吗?下一个刹那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但是,人类一方还有王牌。”爱丽丝向我看来,“好了,快点吧。”

我反射性地舔了舔并未发干的嘴唇:“我还在犹豫。可以删除它吗?它有智慧啊。”

“它只是个漏洞,不是人类。除错是当然的行为。”空白说。

“可是,它有智慧,而且害怕死亡。”

“很久以前,开发人工智能的行为就被禁止了。它本来就是违法的存在。”

“禁止开发人工智能是因为无法解决到底该不该授予其人权的问题而不得已为之。在禁止克隆的社会中,即便是秘密产下的克隆人,也不能因其是克隆人而杀死他。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有些类似。”

“缓存是否有人权,跟眼下没有关系。”爱丽丝抓住我的肩膀,“全体乘客的生命和这趟旅程都濒临危机啊,人类必须紧急避险。”

“可是,对于缓存来说也是一样。”

爱丽丝摇摇头:“不一样。人类胜利的话,人类还可以存续;缓存胜利的话,计算资源迟早还是会枯竭,缓存自己还是无法逃脱被消灭的命运。人类歼灭缓存是合理的。”

“我做不了那么冷酷的事。”我把手伸进怀里,“你来做吧。”

“不行。我来的话,说不定没有意义。不过……”爱丽丝念诵起咒语,手里出现了一把霰弹枪。

“你这把枪没用的。”

“我知道。”爱丽丝悲伤地微笑起来,“问你一个问题行吗?”

“嗯。”

“‘爱丽丝’是谁?”

这个时候,现实的我恐怕在冬眠舱里面红耳赤了吧。“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名字……这也是特权之一吗?”

“生气了?对不起,因为我确实很想问……”

我没有回答。

“那么——”爱丽丝含住枪口,紧紧盯着我,扣动了扳机。她的头顶到后脑勺喷出血红的液体,在房间里飞溅开来。奇迹的是,她的容貌没有损伤。明明应该已经看不到了,那美丽的瞳仁还是一直盯着我。她的膝盖慢慢弯曲,最终倒在了地上。

许多空白都受了惊吓,纷纷想要从房间里逃出去。

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我木然用力握住怀中的针弹,然后吟诵。

针弹伴随着闪光爆炸了,将我和评议员们在刹那间炸得粉碎。

我现在还是在侦探事务所无所事事地打发日子。委托不算多,不过也够养活自己了。

虚拟的针弹只会破坏虚拟肉体。所以,那时候被破坏的只是我们每个人的缓存。冬眠舱中的本体毫发无伤,所以立刻就会有新的缓存——“世界”中的肉体再生。但是,死者们的缓存不会再生。本体已经死亡,就无法构建新的模型。

让人吃惊的是,评议员中的死者不止一个。十一人当中有四个死者。它们是否是共犯关系,现在已经无从得知了。

总而言之,爆炸的二十四小时之后,系统控制权回到了还存活的评议员手里,死者们的缓存全都被删除了。全体居民中已经有1/10是死者了,远远高于预想的死亡率。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恐怕没有人还活着。生育第二代居民的方案开始提上议事日程。自打出生以来就一直生活在虚拟世界中的人能否适应现实社会,这个问题目前还没有得出结论。

说到没有结论的问题,死者们的人格和本体人格是否是同一个,这个也在讨论之中。

爱丽丝知道自己是死者吗?恐怕是知道的吧。爱丽丝没有自己引爆针弹。她的肉体在被消灭的时间点上也许是害怕爆炸无效的。实际上爆炸是自动程序,不可能无效,但她也许不能确定。她通过破坏自己肉体的行动促使我下定决心引爆炸弹,同时让死者们混乱,帮我争取时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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