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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妖刀记-第51章

小说: 妖刀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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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七绝里真正的高深武学,这部刀法只能说是七流之末!”

“你胡说!”

“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掘开你岳家历代祖坟,挖遍虎王祠岳家庄的每寸土地,连虎林碑帖也没放过,再加上你这两年来不断贡献祖传宝物,终于让我找齐六部神诀;我的功力突飞猛进,便是七神绝功的最佳证明!”

他大笑:“你已一无所有,若我所料无差,第七部神诀必藏在牌位中!

今日败你之后,便是完整的《虎箓七神绝》现世之时;你想不想,一窥岳家神功的真貌?“阿傻的大哥心头一跳,忽然有些动摇。岳家历代武艺不兴,那厮却凭空练就一身惊世绝艺……真正的《虎箓七神绝》究竟有如许威力?

那人便在这一瞬出刀。——在“一刀”的境界里,攻心始终为上。

他以言语扰乱大哥心绪,等的就是这一瞬间稍纵即逝的精神破绽。

乌木长匣一晃,泼墨一般的血练刀光穿破烟尘,正中大哥的胸口!

阿傻的大哥骤尔回神,钢刀一挡,七式杀虎禅中的“石伏”发动,攻的一刀对上守的一刀,快得难以置信——“铿!”

血刀穿身而过,身后刀痕迤逦,宛若沙中游蛇。凡铁锻造的钢刀应声而断,余劲所致,大哥猛向后弹,被斜斜划开的胸腹间喷出血瀑,坠地染尘,逐渐被飘落的黄沙所掩。

阿傻眦目欲裂,嘶吼着:“大哥——”

却什么也听不见,只有剧烈的疼痛与共鸣胀满胸臆。连滚带爬冲出藏身处,大哥的尸体已覆着一片薄薄黄沙,难以辨位,反倒是泼溅开来的血池并未立刻消失,粘着滚滚黄沙四处流淌……决斗台上,那人一手遮阳,一手轻轻一挥,随行的爪牙们便朝阿傻扑过来——“……后来,那人并没有找到第七部神诀。他疑心我藏起秘密,便严刑拷打;又怕我泄漏这件事,用烙铁和红炭毁了我的双手,让我无法再写字。

“他将我流放到山林荒地自生自灭,虽未灭口,却派一名武功高强的昆仑奴尾随,我若想向别人泄漏身份,便将听者杀死;若想练武报仇,便杀死我的师傅。如此过了六年,直到今天。

“那人占了我家在乌城山的庄园,持用我先祖传下的宝刀赤乌角,以先祖创制的绝学《虎箓七神绝》扬名立万,并以岳氏代代相传的‘八荒刀铭’称号行走江湖。他自称是亡父承先公的独子、岳家第十四氏的嫡长孙,他剥夺了我与兄长的姓与名,却以我大哥的名姓行世,蒙骗世人……”

耿照语声方落,阿傻猛然抬头,木然的表情忽然变得生动,肌肉坏死萎缩、如同焦木的枯瘦食指往席间一比,双眼迸出恨火:“……那就是你,岳宸风!”

第十七折 蛛网天裂 刀中城皇

此话一出,本应激起满座惊诧,谁知众人无一开口,只有黄缨睁大明眸,双手掩盖着小嘴,低呼:“原来……原来是你!”

岳宸风哈哈一笑,神色自若,提壶自斟自饮,仿佛耿照所指,与己全然无涉。

耿照同情阿傻的遭遇,不觉激起义愤,胸中似有炭灸火燎,不想余人却都反应冷淡;冷静一想,登时醒悟:“这不过是阿傻的片面之词,若要定岳宸风之罪,须拿出证据来。正所谓‘打草惊蛇’,若无证据,便是诬陷!”

余光瞥去,果然横疏影俏脸一沉,面色难看至极。

金阶之上,忽来一阵哈哈,独孤天威举杯仰头,竟也笑了起来。

岳宸风收了笑声,待他笑完,才怡然道:“城主为何发笑?”

独孤天威揉揉鼻子:“我想起当年太祖武烈皇帝驻守蟠龙关时,曾经断过一门奇案。”

黄缨也忍不住皱眉:“怎地又是蟠龙关?”

被染红霞明眸一瞪,扁着小嘴噤声。

“愿闻其详。”

岳宸风萧飒举杯,仿佛一点也不在意。

“当时乡里间有家富户,老爷突然暴毙,众人疑心是姨太太下的毒手,她却抵死不认,临开堂审理时,只说:”

要定老娘的罪,先拿出证据来!‘太祖皇帝一听,天眼顿开,当场圣裁:“既是苦主,当喊冤枉说委屈,只有杀人凶手,才会开口问人要证据!’妇人一听,吓得魂飞魄散,立遭天谴,活生生死在了堂上。”

黄缨噗嗤一笑。“这案子倒也不怎么奇,奇的是太祖皇帝。”

独孤天威执杯乜眼,冲岳宸风一笑:“岳老师,关于阿傻之言,你有何话说?”

岳宸风沉默半响,仰头饮干酒水,直视金阶:“片面之词,何足道哉!城主若要论罪,还请拿出证据来。”

前面虽挂笑容,眸中殊无笑意。

独孤天威哈哈大笑。“好在岳老师晚生了几年,若叫太祖皇帝遇上,圣威一动,当场便要遭天打雷劈,化成一滩脓血。”

岳宸风掸衣起身:“城主大人若无见教,岳某尚有要事在身,不克久留。请。”

以目示意,南宫损与迟凤钧也跟着起身离座。

“慢!”

独孤天威举起手掌:“这事还没完哪!今日之事,若非这小子诬指,便是你岳宸风犯案,长短扁圆,横竖得有个交代。”

岳宸风傲然负手,掸襟一笑:“城主且不妨将此事传遍武林,诉诸公论,且看世人眼中,究竟是这厮诬指,还是岳某犯案?”

独孤天威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顾阿傻:“喂,他与你的梁子天高海深,却迟迟未杀人灭口,可见图着什么。你不掏点家什出来吓唬吓唬他,本侯这案子是要怎生问下去?”

阿傻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只烧饼大小的油布包,负跪呈上。

独孤天威扯去布裹,露出一本黄薄小册,纸质陈旧,不消细看也知年代久远,簿面上写着四个朴拙篆字,墨迹发毛转淡,颇见磨损。独孤天威眯着眼睛,大声念道:“《虎禅杀绝》……啊约,听起来挺厉害的,莫不是你那苦寻不着的捞什子虎籙第七绝罢?”

岳宸风眉目不动,扮相才淡然道:“敝庄祖传七本秘笈,确有一部失落在外,连我也不曾见过。多年来,岳某耗费重金、遍寻不得,见惯了上门讹诈的假书骗子,早已不存想望。这厮多半听闻此事,才编出许谎言,请城主明察。”

独孤天威点头:“原来是这样,本侯最讨厌骗子了。既是假书,留之无用,还不如毁了罢!”

双手一揪,顿将薄册揉做一团!

“且慢!”

岳宸风一脚跨出,忽然停步。金阶之上,独孤天威松开十指,露出一抹邪笑,薄册仅只微皱,并未毁裂;方才一喝,竟是作势恫赫罢了。

“慢些好,岳老师。”

他眯起小眼,慢条斯理笑着。“这书是老太爷啦,禁不起折腾,再捏揉一下,只怕化出满天纸蝴蝶,谁都没好处。”

见阿傻神情木然,反不如岳宸风紧张,不由叹息。

“阿傻,说实话,咱们拿书要胁他,所求高不过这本书。以岳老师今日的武功地位,谅必不会为了区区一本书横刀抹脖子,以死谢罪;就算把你的故事传将出去,也是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这世上弱肉强食,本没什么道理可讲。说罢,你到底要什么?公道可免;旁的,咱们再来参详。”

阿傻毫不犹豫地比划。

耿照一愣,忽然按住他的手,低道:“这有什么用?你……”

阿傻一把挥开,定定望着阶上的独孤天威,犹如着魔一般,又将手势重复一次……耿照不等式比完,忙抓住阿傻的手,他臂力极强,阿傻双掌肌肉萎缩,力量远远不及;挣扎片刻,忽然开口叫道:“决……决斗!”

声如铁器磨砂,擦刮刺耳,咬字发音虽然怪异,众人却听得分明。

独孤天威恕斥道:“耿照!好生翻译手语,若再添乱,休怪本侯不顾情面,先砍了你的脑袋!”

耿照正要开口,肩膀忽被拍了一下,见阿傻飞快比了几个手势,神情冷静而漠然,益发衬出耿照的气急败坏。

“他说了什么?”

独孤天威脸露不耐:“照实讲!”

“他说:这是天意。”

阿傻继续比划。

“我被流放之后,一心想要报仇,他却派了随身二奴之一的摄如诗,紧跟在后,只要有人想收我为徒,摄奴便出手杀人;数年间,我走遍大江南北,摄奴所杀的刀法名家不下二、三十人,其中有的只是出于义愤,看不惯他如此逼迫一名身残少年,竟也难逃毒手。

“后来,我流浪至央土,适逢祖龙江大滂,沿岸溃堤,尽被洪水淹没。我侥幸抓住一片浮木,在洪流中载浮载沉,最后被人救起,混在难民中一同迁徙,又回到了东海道。来到王化镇外一处山村,一名退隐的老刀客和他的孙女收留了我,我随他们砍柴度日,一过就是大半年……”

那样安适闲逸的日子,几乎让阿傻忘了仇恨。

直到某天,那恶魔般的胖大黑影又找上门来。摄奴在大水中失落了阿傻的行踪,受到主人的责罚,便将大半年奔波露宿的怨气全出在阿傻身上,主人交代不得伤害阿傻,摄奴便当着阿傻的面,将老刀客的四肢一一砍断,折磨致死,然后用最残忍的手段,将那名对阿傻最温柔体贴的,水灵水灵的标致小姑娘反复奸淫,却又小心翼翼不让她死去。

无法反抗的阿傻,被迫目睹她受辱的每一个细节,过程长达三天三夜。他嘶吼到喉咙干烧滚烫,胸腔深处颤痛得无以复加,眦裂的眼眶里爆出鲜血,却无法烧熄摄奴残暴疯狂的高昂兴致——他本就是江湖上风闻丧胆、十恶不赦的异域魔头,这几年跟在主人的身边多所压抑,一朝解放,更是变本加厉。

阿傻最后昏了过去,不知是肉体的疼痛抑或心痛所致。

朦朦胧胧间,一股无声的音浪穿脑而入,隐含着无穷无尽、凶兽般的毁灭力量,仿佛是应他的召唤而来。然后,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了“那个”“那全?”

+枫+独孤天威蹙眉。

+叶+“是那把刀。”

+文+阿傻冷静比划。“虽然它有刀的外形,但并不是刀。”

+学+“像刀又不是刀……那是什么?”

“是妖魔。只要握住,就能得到力量……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妖魔。”

阿傻拔出了那柄刀,恍若附魔一般,朝摄奴扑了过去。等他回神,武功高强、出手如雷电炫赫般的摄奴已然倒地不起,阿傻紧搂着那名苍白的小姑娘,两人瘫坐在一地的血泊里。

“不……不要咬牙皱眉头,你刚……刚才的样子好……好可怕。”

她绽开一抹虚弱的笑,颤抖的小手轻抚他的面颊,破裂歪肿的唇瓣已看不出原先的姣好形状:“就算……就算我……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好好的活下去……”

姑娘的嘴唇慢慢凝住,气息渐衰,然后一动也不动。——所有要他“好好活着”的人,最后全都不在了。

(没有你们,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在风里不知呆了多久,阿傻忽尔醒来,愣愣起身,将老人和姑娘收埋,把摄奴的尸体以及那柄恐怖的魔刀一起扫落山崖,然后像行尸走肉一样的走着,漫无目的、无休无止,直到气空力尽,昏死在朱城山下……胡彦之沉吟道:“我听说昔日纵横西山的‘夜炼刀’修玉善金盆洗手后,携家人隐居在朱城山附近。东海刀法名家不多,去王化镇郊一查便知。”

说着一笑,目光饶富况味:“倒是岳老师随身二奴一向焦不离孟,武林人尽皆知,怎地如今剩下一只孤鸟?另外一位,却又去了何处?”

岳宸风冷笑。

“我派摄奴出门办事,已达月余未归,正唤人去查。我的家奴若有什么万一,这们小兄弟恐怕脱不了干系,届时报官开审,还请城主大人不吝提借,以还岳某一个公道。”

独孤天威嘿的一声,捻鬓道:“依我瞧,这书是真是假,普天下也只有你岳宸风知道。这样罢!我替阿傻定个约,今年六月初三,沉沙谷秋水亭之上,你二人当着天下豪杰的面,好好比试一场。阿傻这厢,便以这部《虎禅杀绝》作抵押,你要打败了他,书便双手奉上,岳老师以为如何呀?”

满座闻言,尽皆愕然。

横疏影蛾眉一挑,杏眼中掠过一抹精光,唇珠微抿,神情似笑非笑。

胡彦之腹中暗笑:“以岳宸风的身份地位,岂能与一名肮脏乞儿动手?他若应了这场,无论胜负如何,断难再代表镇东将军府出战,慕容柔如折一臂。说到底,这独孤天威可一点都不傻。”

若非碍着场面,几乎大声叫好起来。

岳宸风面色陡青,但也不过是一刹,旋即哈哈大笑:“与这少年有深仇大恨的恐非岳某,而是城主大人。一旦上了折戟台,岳某人一刀便能要发他的性命,我尚且有些不忍,城主倒是慷慨。”

独孤天威笑道:“岳老师若无异议,咱们便说写了。”

岳宸风冷冷一哼,并不答话。独孤天威满脸得意,捻鬓回顾:“阿傻,本侯替你主持公道,今年六月初三秋水亭,当着天下豪杰的面,你与这厮好生一决,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白日流影城什么没有,就是家伙特别多,本侯命人给你造口好刀,砍岳宸风他妈的!”

谁知阿傻竟摇头,颤着手胡乱比划。

独孤天威也不禁眉头一皱,直视耿照:“他说了什么?快解!”

耿照也不禁蹙眉,视线追着他如癫如狂的双手,飞快念道:“刀……不用……我有刀。只有……只有这把刀才能……才能杀他。就像我杀了……摄奴一样。

这……这是天意?“一把抓住阿傻双肩,使劲捏着,低喝:”

阿傻,别慌,看着我!你说什么,什么刀?是那柄妖魔之刀么?刀在哪里?“阿傻嚎叫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他推开!耿照被推得踉跄几步,正要立稳脚跟,一股潜力自落脚处直接上来,陡然间将他往后一掀,耿照失足坐倒,伸手往下一撑,使了个“鲤鱼打挺”跃起身。

阿傻两眼血丝密布,原本惨白的瘦脸青得怕人,飞也似的冲出露台,扑进那堆髹了漆的大红木箱之间,双手抓起一只三尺见方、高约两尺的红木箱一摇,径往旁边甩去。“碰!”

木箱摔得四分五裂,所贮金珠宝贝散落一地,浮起一层晕黄珠霭,如梦似幻。

迟凤钧剑眉一竖,峻声喝道:“大胆狂徒!来人,将这厮拿下!”

这些箱子名义上是镇东将军府馈赠的礼物,扛箱的却是东海道臬台司衙门选出的公门好手,个个身手不凡,见状也顾不得侯府的体面,纷纷攘臂呼喝,朝阿傻蜂拥过来;几条黑黝黝的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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