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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督主有令-第12章

小说: 督主有令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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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没蹦完,胳膊蓦地抓住,说时迟那时快,在被丢出去的刹那大惊失色的她双臂一张,死死抱住了雍阙大腿,吓得声音都变了调:“督主!您要做什么!”

尖尖细细,和只受了极大惊吓的小奶猫似的。

而在雍阙眼里,这只聒噪又胆大包天的猫仔哪有半分可爱,倒是可恶得想让人把她杵在湖底里,看看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还能冒出几个字来!

“放手!”

他不说还好,一说秦慢眼泪“呜”地一下涌了出来,跪在船舷上和抱根救命稻草似的将他的腿搂得更紧些,死命摇头:“不放!不放!”她抽抽搭搭,“放了,督主就要把我丢湖里去了。”

她倒是很了解自己的处境。

且不说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纠纠缠缠既失了体统又失了颜面!

一个姑娘家,将一个男人的腿贴身搂在怀里,她不害臊吗?!黯淡的风灯下雍阙仍是玉雪冰霜似的平静冷清,心内却是一丝难以言明的懊糟。遇到秦慢,就似秀才遇到了兵,有理和她都说不清!

是不是女人都这么难缠?给她几分颜色就有胆开起了染坊,和他打起了对台!你不给颜色了,她倒好,赖在地上缠着你哭哭啼啼,闹得整船人看笑话!

雍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生硬着嗓子喝令道:“起来,再不起来我直接将你扯进湖里喂鱼!”

秦慢包着泪,两眼红红,鼻音浓浓:“真的?”

他额角直跳,勉强消平的杀意又隐隐在胸腔里翻腾:“起不起?”

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向来高超,一看雍阙要动真格了,马上松开了他的腿,坐在船板上抬起袖子慢慢腾腾地给自己擦眼泪,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嘟囔囔,偶尔小心翼翼地撇一眼雍阙。

雍阙耳力甚好,不费吹灰之力将她的话一个字不落地收入耳中,无非是一腔好心做了驴肝肺,不通情理之类。

他懒得与她再计较,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回了船舱。

秦慢独坐在船头,广袤的湖面在天色渲染下逐渐推出层层从黑到紫,由暗到明的浪纹,与镌刻在记忆中的景象一般无二。

从地平线攀升而起的暖阳为她单薄的身躯镀上层浅浅的金辉,又是一个好天气啊,她懒洋洋地伸展了下筋骨,伸到一半想起什么似的叫了声:“哎呀,早饭还没吃呢!”

“……”拆了火漆的雍阙抽抽嘴角,视线落在长笺上圣喻两字时凝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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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大燕偏南的惠州,三四月里已暖如初夏,下了船换了轿子,闷了不过半日秦慢就唉声叹气地趴在窗边儿抱怨:“阳春三月,正是踏青游走的好时节。憋在这闷轿子里,哪有打马扬鞭,乘风驰骋来得恣意畅快。”

随她身边伺候霍安听在耳里,自动转换成了“哦,秦姑娘闷得慌想踏春游玩了”。一转头,一个字不落地将话递到了雍阙面前,正为了新帝与海惠王间那档子心结烦神的雍阙冷笑声,不做多虑即下了命来。

前一刻还在耷拉在轿子里装死的秦慢,下一刻就被“请”出了轿子,霍安一脸的无地自容,看都不敢看她:“这个,秦姑娘,督主说您既然嫌弃轿子烦闷,不图舒坦,那就劳烦您一路走着吧。”

“……”秦慢望着随扈簇拥间的高台大轿,喃喃有词,“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见并不尽然,太监分明更难养也。”

这等大逆不道之词,若是被轿子里的那位尊驾听见,还了得!霍安一蹦老高一把捂住秦慢的嘴:“姑奶奶!祖宗!这种话您也敢说啊!督主虽然宠您,可您也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啊!”

秦慢愁眉苦脸地看着没个尽头的漫漫长路,甩甩胳膊甩甩腿,任劳任怨地迈上了步子。

霍安被派来伺候秦慢,主子走路做奴才的自然也得陪着,倒霉的主仆两人顶着南方的骄阳,吃着锦衣卫马后的尘沙,紧追慢赶在雍阙悠闲的轿后。

“唉,霍小公公,你们督主是不是一直都这个坏脾气啊?”

“这个……”

秦慢的脾性说好听点是随遇而安,不好听那就是懒懒散散,听之随之。霍安虽然在东厂里,但年纪小又不是个顶精明的人,就是胆小谨慎,否则也不会被派来看着秦慢。

两个实心眼的人碰到一起,一个爱唠叨,一个喜八卦,倒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霍安警惕地四下看看,小声道:“恕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姑娘既然了解督主的手腕性子,何必每次都和他打对台鼓呢!您是没见过,东厂里落在他手里那些个人的下场啊,啧啧啧!”

“我巴结他,怕他还来不及,哪敢和他作对啊……”秦慢嘟起了嘴,踢踢路上的石子,“就算没见过,想也想得到,左右逃不过一死呗。”

“死那都是轻巧的!”霍安瞪了瞪眼,巴巴地凑在秦慢耳边小声说,“东厂里头专门设了十九间房,按照十八层地狱里顺序油锅、水牢、刀山、火海、剑林……一间间儿的!任你铜皮铁骨,义薄云天,用不着过一半儿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一个字儿不落地吐个干净!”

秦慢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也小声地问:“不是十八层地狱吗,为什么会有十九间房?”

“那十八间房是督主的师父,东厂的前任厂公王陵设的,而那第十九间房则是督主他老人家后来自个儿加的。专门供他老人家亲自审问重犯中的重犯,奴才有幸打外边儿瞻仰过一次,”霍安说得兴致勃勃,“啧,那惨叫声啊,把东厂的房顶都能刺出个窟窿。”

“哦哦,厉害厉害!”秦慢惊叹不已。

“所以说啊,姑娘,督主对您啊那已是厚待中的厚待!做人得惜福,才能长寿啊!”霍安语重心长地劝她,在他眼里秦慢已经和雍阙有牵丝攀藤、剪不断的关联。

宫里头管这种叫对食,主子们眼里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儿,但官宦也是人,是个人就有七情六欲就也要有人、知冷知热嘘寒问暖。对于雍阙来说,嘘寒问暖的人不少,但知冷知热的可就少之又少了,哪怕是靠着他坐上龙椅的圣人,别看恩宠有加,心里头指不定恨得怎么牙痒。只不过拿他没奈何罢了……

真算起来,霍安的命是雍阙救的,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也够他感恩戴德。所以难得督主他老人家碰上个入眼的小娘子,又不是什么贵重人家的千金闺秀,更不是宫里的哪位娘娘公主,他自觉要尽心的出谋划策。将人带回府里不是个难题,但人带回去是要过日子的,勉为其难可就不十全十美了。归根结底,讲究个顺心顺意,两情相悦才能和和美美的不是。

秦慢望着自己磨得发白的鞋面,不言不语。这种福气,真是令她受之不起啊……

霍安边觑着她脸色,边百般沉重的叹气,唱念做打索性都齐全了:“姑娘,你是不知道,别看督主外边儿风光无限,连当朝的相爷都对他礼遇三分。可古人说得好,高处不胜寒吶。别人看他脚下踩得是黎民百姓,头顶的是皇恩浩荡,没人看到在他那位子上的有几人是得善终的?步步踩在刀尖上,前头是狼,后头是虎,稍有不慎还可能被自个人扒皮抽骨地吞干净!”

说着说着他抹抹红了的眼眶:“您别觉得他苛待了您,是个人在宫里头那地方沉浮个十来年都会憋出些脾气。”

“唔……”也不知道这一声的意思是她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秦慢默默走了一会,抬头一看,“咦……霍小公公,我们是不是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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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日的时辰过去了,小憩了一觉的雍阙睁了眼,撩了帘子一看,不免疑道:“还未到青阳县?”

秦关回了京,雍阙的贴身护卫换做了锦衣卫中的校尉逯存。逯存天生生了一张娃娃脸,很多对手为此轻视了他从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师出不详,招招剑走偏锋,对比秦关,这个青年唯一欠缺的可能就是寡言少语,不善言辞。

雍阙开口问了,他利落地一跃下马,沉默了片刻道:“厂公,人在后面,走得慢。”

这么长的时间,雍阙对他的说话风格已十分了解,只是人在后面……他稍一回想,隐约记得半日前霍安来与他通报了秦慢的什么事。他满脑子正在新帝与海惠王间周旋,心不在焉地一句话就打发去了。

攒着拳头揉揉眉心,他醒了醒神,口气淡淡,听不出喜怒:“他们慢你就由得他们慢吗?”

逯存默了默:“属下知罪。”

多余的话没有,直接纵马拿人去了。

须臾,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奔来,这回逯存什么也没说,干脆直接跪在地上:“督主,人不见了。”

☆、第17章 【拾柒】劫道

青阳县地处惠州郡边境,北面邻江,其余三面环山,绵延丘陵不绝。秦慢他们弃船登岸后走的是官道,前半截儿尚且大道平坦,入了青阳县的地界,一会入山一会过水,夹道两侧浓荫葱翠,宛如个迷宫绕得人头晕。

一个不慎,秦慢与霍安两人在偏偏绕绕的山路上迷了方向……

雍阙那顶舒适华贵的大轿已不见踪影,山中树影横斜,黄鹂鸟活泼的叫声从云盖似的树冠里直冲云霄,却愈发衬得山林寂静。两人面面相觑,霍安哎呦地跺了跺脚,往前跑了几步扯着又柔又细的嗓子呼喊:“雍爷?!!逯哥儿??”

喊声空旷地回荡在山林间,连只翠鸟都未惊动,寂寂一片,静得人心慌。

秦慢四下环顾了一圈,眨眨眼,往左走了数步,摸了摸高耸数丈的老松树;往右又走了数步,弯腰看了看深陷泥中半人高的巨石。她在石上敲了一敲,疼得她嘶了口气,揉揉发红的手指。

生怕再丢了秦慢的霍安心急如焚一回头,就见着秦慢半蹲半立地趴在石头上,探着脑袋不知在瞅啥。他哎呦又叫了声,风风火火冲过来将人扒拉扯了下来,上上下下掸了一遍:“祖宗哎!山里湿气大,毒舌蚊虫又多了,脏了衣服没什么,万一沾了什么不干不净,人受罪算轻的,重的要丢了性命!”

“不妨事的,”秦慢乖乖被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指着石头底部,“你瞧,石底草是压断的,可见石头原先不在此处,是后来搬来的。”她又摸摸石面,将指头伸到霍安面前,“你说山里湿气重,可石面干燥甚至留有余热,可见从日头下搬来不久。”

霍安摸了摸石头,还真如她所说!可……他茫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并没见人影,也未见脚步:“哎嘿!谁没事儿干吃撑了般块石头搁这儿?”

秦慢再次环视四周影影绰绰的密林,叹了口气,决定将话说得通透些:“有人不想我们走吧。”

她话音才落,一道粗犷男声从天而降:“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嗖嗖”,他们身边雨点似的落下长箭,将刚想拉着秦慢狂奔的霍安当即震慑在原地,不敢动弹分毫。

霎时十几个彪形大汉或持枪或持刀从林影里鱼跃而出,个个剽悍魁梧,团团将秦慢他们围了个密不透风,滴水不漏。为首的更是气概鸷猛,半臂绕着小孩儿手臂粗细的铁鞭,鞭柄握在手腕里,腰间别着把双刃长刀,刀疤脸上虎目圆瞪:“呔!叩山不报名,朋友为免太不客气了吧!”

没听说过土匪还讲客气的,也不瞧瞧他们东厂是什么来头!霍安气得心尖打颤,可奈何暂时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还要护着柔柔弱弱的秦慢,他咬一咬牙陪出张笑脸儿:“各位好汉大侠,小的与我家小姐出外踏青误入贵地,叨扰了个各位爷。看在我两无意的份上,能否通融则个。”

“小姐?”匪首满面狐疑打量他二人,“谁家的小姐深闺不待,跑到这山郊野外来?!我看你这个奴才面目狡猾,不是个善人!至于那个小姑娘……”

被点到名的秦慢懵懵懂懂抬头,对上土匪目光吓得一哆嗦,一溜烟地躲到霍安身后。

霍安牙咬得咯吱响,搁平时,管你哪路天王子,光瞅见绣春刀的影子逃都来不及,莫说有胆拦道了。可眼下就他一个武功不济事的小太监,为免露行踪也没带什么绣春刀壮胆,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然而东厂里的人,确实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霍安拖延着时机,暗中边观量地形寻着逃路,边找时机放出信号。逯存发现他们不见,定当会立时寻来,到时这群人见了阎王后怕是肠子都要悔青劫了他们的道!

“哼!满嘴跑油不着调!”匪首握着鞭子和看猎物似的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冷不丁鞭风快如闪电,响如霹雳,啪嗒一声巨响擦着霍安耳朵炸开,“看你们穿着,非富即贵!说!是不是官家派来的探子!!!”

霍安被那没防备的一声鞭响唬得腿肚子一软,好在一口硬气撑着没倒。

他一心虚,匪首顿时落实了七八成,当下面容狰狞,暴喝如雷:“看来老子料对了!不劳弟兄们动手,老子料理了你们两个官狗!”

秦慢最惜命了,一看着架势,委屈至极啊,急忙从霍安身后伸出个小脑袋辩解:“这位大侠好汉高抬贵手啊!你见过哪个官家人里有姑娘的?”

同时,人群中冒出个穿着略斯文的瘦高个:“八爷,稍等。”,老鼠一般的三角眼在秦慢身上瞄了几瞄,凑在匪首耳边窃窃私语。

霍安耳力不够,大概只听得什么“人丢了”,“海惠王”……

“这个……”被称作八爷的大汉稍一犹豫,看看秦慢,收回鞭子,“好吧,今儿算你们走运,师爷替你们说情。弟兄们把他们给老子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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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出京一趟,大好的湖光山色没瞧上几眼,倒是稀奇古怪的人与事给雍阙遇上了不少。

一个秦慢已是他的意料外,现在前后几十号人,白日青天的,两个大活人突然就人间蒸发了?

雍阙从轿中下来,森木交盖的林道幽深蜿蜒,难窥其中详尽。一尊坍圮了大半的猴头石碑立在道旁,碑上字迹在风吹雨打之下已模糊不清。

江南一带山林众多,百姓普遍供奉山神,以图庇佑。至于山神样貌,书中记载的大多要么是和蔼可亲的老人家或者是温柔妩媚的山鬼。生着张猴脸的山神,雍阙倒是第一次见着,何况这张猴脸刻画得为免过于滑稽,哪有半分神祗庄重?

逯存领了一波的人进去搜寻没多久,便一无所获折返了回来:“督主,这林子怕是有鬼。”

他说的鬼,自然不是坟中的孤魂野鬼,也不是庇护山林的山鬼,而是人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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