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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凤影空来-第70章

小说: 凤影空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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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舞歌唱,天地这一刻无与伦比的壮美,又溢满安宁与快乐。

霎时,惊艳之余更是惊异,她明明在宫中,却又如何欣赏到了这般壮丽的山顶日出,难道是在梦中?

“你曾说看过最美的日出在苍茫山上,可我看到的最美的日出便在此地此时。”

怔松之间,耳边响起轻轻细语,如同微风拂过,却令她自恍然中回神,知道自己真的是在山上。回收,便见久遥那张在霞光映衬里更胜天人的面容,近得鼻息可闻,这一刻,她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在他怀中,而青鸟正立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着她,几乎是反射性地便想起身,可身后的臂膀却牢牢地抱着她,挣了一下没能挣开,她便也不在动。

“因为我可以抱你在怀,共守日出。”耳边的细语又轻轻传来,气息喷洒耳后颈脖,引起一种异样的灼热。

说过这句话后,久遥没有再出声,只是抱着风独影静静地欣赏着天边升起的旭日。

清晨的风微带凉意,可一件厚厚的大裘将两人裹得密不透风,相依的身体暖暖的,远处红日飞升,云彩渐淡,金光处绽。

良久,风独影的声音忽然低低响起,“当年天下一统,我们八人齐心,坐拥江山,爬上天下第一高山上,痛饮狂歌一宵,然后便看着一轮红日破空而出,驱除天地间的阴暗与乌云,那是无比的开心与满足。”她仰首依在久遥怀着嫩瓜,目望天边赤云彩霞斗艳,满怀的苍凉说,“如果可以,真希望八个人能在苍茫山顶再观一回日出。”

久遥默然,只是收紧了拥着她的双臂。

静了片刻,风独影喃喃道:“人想要得,往往是不可得的。”她仰着头,凤目空茫地望着上空,满天云彩在她眼中都已失尽颜色,暗淡如灰烬,“你其实不爱朝堂暗明殿,更爱那高山秀林烟霞水月,如今天下太平,你不如起程游历河山,我的风痕剑送你防身,有了它无论天涯海角都可保你平安。”

久遥闻言心头一酸,低头偎着她的鬓角,紧紧抱住她。

骄傲不屈的凤凰,这一刻终是自九天坠落,放弃了展翅云霄。

她或许是飞得太高太远所以太累了,又或许伤口太多太深所以太痛了,累得飞不动,痛得飞不起,此时此刻,她放弃了所有的坚持与挣扎,静静地等待死亡。

胸膛里一阵冰锥火燎般的疼痛,以致久遥开口时声音暗哑,“阿影,人生诚然有许多可望而不可得的,可是我们不如珍惜已经得到的。”

风独影安安静静,仿佛没有听到。

“就好比你,你得到了万千将士与他们的崇仰,你得到了青州与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你征战天下得到古往今来亦为罕见的功勋,你得到了威震天下的名声与荣耀……你还得到了七个相亲相爱的兄弟。”

久遥的声音低低柔柔地在头顶响起,提起七个兄弟,风独影茫然的目光终起一丝涟漪,缓缓地移回目光望向他,顿时陷入一片澄碧无垠的幽湖里,那缱绻的柔波是如此的令人沉溺。

“最重要的是……”久遥继续低声说着,“你从风青冉、东始修、杜康那里得到了生命,那是他们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的,是他们最珍视的。”那轻轻一语如一道清冷的涧流贯入心田,激得她神智一抖,眼眸荡起一圈一圈微澜。

她的兄弟,她的哥哥,还有杜康,这些疼爱她守护她愿以生命为代价换取她活下来的人……

“而且……”久遥说话间头轻轻俯近,鼻息如微风洒落面颊,“你得到了我,我得到你,我们是这世上相依为命的夫妻。”最后一字落下,他的唇贴在她的唇上,温存而怜爱地舔着,细细地洒落柔情,无声地诉说着他的爱恋他的疼惜他的不舍……

许久,当一吻终止,风独影已气息不稳,苍白的面颊上漾一抹微红,风目里盈着一层朦胧水光,疑惑又迷茫地看着上方的久遥。

久遥忍不住再次低下头,这一回,唇却落在她白玉似的耳垂上,“阿影,失去的我们不能再挽回,得不到的我们不能再奢望,所以我们就珍惜着你我现在拥有的,比如我珍惜你,我的妻子;你珍惜我,你的丈夫。就算这一生痛苦烦扰总不能断,但我们就这样相互扶持着,相互珍惜着,一路走下去好不好?”

那温柔深情的轻语就响在耳边,风独影禁不住心弦一颤,死寂的心湖蓦然荡起波纹。

“阿影,你不是总觉得欠着我吗,那么久用你的余生来补偿我吧。”

那一日清晨,山顶上最后轻轻地响起此语,附和的是青鸟一声长啸,清若凤鸣,响彻九霄。

从山顶下来,风独影才知道睡梦中她被久遥带到了浅碧山,青鸟驮着两人飞到了别院,那里南宫秀早已领着两百侍卫抵达,同时抵达的还有叶莲舟、香仪及二十名内侍、宫女,本是空旷寂静的别院顿时旺了人气,赵总管忙配合着南宫秀、叶莲舟指挥着众侍卫、内侍、宫女们安顿。

好在南宫秀等人是连夜赶至的,并没有惊动山中、山下的百姓,到了别院后,侍卫们亦只是守护在院墙之内,所以偶有上山路过的樵夫并没发现别院有什么异常,见到别院有人出入,也只当前些天回乡省亲的那位易先生又回来了。

若是以往,风独影见到如此劳师动众,定然不喜,但自三石村的事发生后,她便不再反对侍卫、侍从跟随。下山时,久遥告知她,离宫前已与国相商量好,以她如今的身体情况,实需要安心休养,所以朝中之事就暂由国相及诸大臣处理了。

山顶上久遥的那些话,风独影是否听进心里又听进了多少不得而知,只不过自那日起,两人便在这浅碧山里住下了。

别院虽比不上王宫的典雅富丽,但当初建的时候依着山势而起,如螺旋似的盘旋于山腰上,别有一番天然姿态,远望去倒似是屹立了三层庄园,范围极大,若从下走到上,得大半天的工夫,原先园中仆从、守卫相加也有近百人。

每天除去睡觉,久遥都与风独影形影不离,陪着她在别院里走走看看。

走过长长的回廊,数数有多少柱子,上面又雕了多少只彩凤,穿过布满苔藓的林荫小道,看看沿途有多少株竹子,然后又去看他在别院里辟出的菜地,曾在围墙边嫁接的桃树……

要是逛到了花圃,看到花匠在修理花枝,宫女在剪菊插瓶,他就拉着风独影在一旁随便拣个地方坐下,兴致勃勃地和花匠聊着这花枝要如何剪,这病虫要如何除,深秋寒冬里要如何防冻……转头又和宫女们聊花朵要剪几寸几分,瓶里的水要放多少,隔多少天换一次水,花朵的颜色要如何搭配……尽管风独影对此完全没有兴趣,可久遥总有法子不让她走脱,回头又拉她和花匠一道修枝摘叶,和宫女一起剪枝插花,最后再抱一瓶菊花回房,

如此下来便大半日消磨去了。

就这样拉着风独影在别院里转悠来转悠去地转了几天,让风独影没有时间安静独处,自然也就没有时间

思量朝中的事,或是去想那些不可挽回的伤心事。如此过得数日,别院也逛得差不多了,便不再转悠,有时

拉她去书房一起看书,有时拉她坐在桥边为她吹笛,有时候则让风独影倚在桂花树下,他来画她……风独影

近来身体失于调理又过于耗损,本来极为疲倦,如今又被久遥拉着过了此无所事事的日子,整个人的精神状

态都松懈了,于是……往往是他看着书时,风独影趴在桌上睡觉,他吹着笛时,风独影枕着栏杆入眠,他画

着画时,风独影干脆倚在软榻上做梦去了。

久遥看着却是满心欢欣,只因这段日子以来,她几乎是不曾睡过,此刻她这样嗜睡正好可以补觉。每日

里,他都亲自找来太医与厨师,让他们研究出一道又一道可口香美的药膳,以滋补风独影耗损过甚的身体。

一开始,只是炖些补汤,每顿喝一碗,然后再进些清淡的膳食,风独影自然吃得不多,久遥倒也不逼她,只

是隔着一个时辰,便又命厨房做一份送来,又让她吃一点,一天吃上五六顿,虽是顿顿都只能小半碗,可十

来天,风独影脸颊丰润了些,食量也有所增加,一顿已能用一碗饭了。久遥欣喜之余,便吩咐恢复正常的一

日三餐,添加了些鱼肉之类的荦食,每日的补汤自然是不能少的。

如此在别院里就这样吃吃喝喝睡睡的,过得一个月后,风独影饮食正常,身体也完全康复,只是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不爱说话,常常看着一处便发呆,甚至看着看着便又睡去了,套句俗话“睡了吃,吃了睡,

猪一样”倒是合适,哪里还有半分精明强干的女王风范。

这一日,一大早,久遥便去唤风独影起床,看着叶莲舟服侍她穿戴好,便拉着她去用膳,用罢膳后,他

即从香仪手中接过一个包袱,然后就拉着风独影出了别院。

“你要拉我去哪里?”这还是风独影住到别院后第一次出门,举目望去,可眺望远处的山峰,山下的城

廓村庄。

“带你去风花雪月啊。”久遥回头一笑。

别院门口,叶莲舟看着走远了的两人,问南宫秀:“你还不领人跟着?”

南宫秀眯着一双月牙眼,“小两口甜甜蜜蜜的,怎么好跟。”他抬头望去,一只青碧大鸟正飞在蓝空上,“跟着那只大鸟就好了。”

任久遥拉着在山里穿梭,一会儿过小溪,一会儿穿树林,一会儿又是爬小坡,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久遥忽然停步,回头跟她道:“闭上眼睛。”

风独影挑了挑眉,也懒得问,顺从地闭上眼睛,手便被久遥牵起,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过了会儿久遥停下了,轻声道:“不要睁眼,你听。”

她便闭着眼睛,凝神去听。

安静的山里,先是一阵沙沙声起,仿佛风过树林,无数枝叶随风摇曳,接着又是一阵哗啦啦声起,似乎是许多和树叶被风吹离了枝头,飘飘扬扬地在风中舞动,又随风而落……沙沙哗哗的,如同浅潮般一波连一波。

“这就是风的声音。”耳边久遥轻声道,“现在你缓缓地深深吸一口气。”

闻言,她屏息一下,然后再缓缓地深深地吸一口气,风从鼻端吹过,送入一阵木叶清香,还夹着淡淡泥土的气息,又似乎带了些花香,还有鸟兽的气味……似乎许许多多的气息味道相杂,却全在那缕风中。

“这是风的气味。”久遥又轻轻道,同时拉起她的手,“现在你张开手掌。”

她依言张开了手掌,风从掌上擦过,从指间穿过,轻而柔,又带着凉爽之意,分外的舒服,她唇边不由微微勾起,也在这时,她感觉掌心上轻飘飘地落下一物。

“这是风的感觉。”久遥握着她的手,“你现在睁开眼睛。”

风独影睁开双目,不过一眼,便如被刺痛了般闭上了眼睛。

“阿影。”久遥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低沉的声音里有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你方才已听过、已闻过,这里没有血,更没有死人。”

风独影并没有睁眼,冷着声道:“你我又何必看这些,我不喜欢。”

“阿影,这与你不喜欢的完全是两样东西。”久遥的嘴唇紧贴在风独影耳边上,以至那声音如此的响又如此的暖,“这是世间最美丽的一种颜色,凤凰便是一次又一次自这种火红的烈焰中重生。阿影,世人赞你为‘凤凰’,你岂能有负这名号,无论多少次,无论多么痛苦,你都可自这烈火中脱胎换骨,重新站起来,走出来。”

最后一句入耳,风独影禁不住全身一震,就仿佛沉溺黑潭许久的人,突然头顶上被敲开了一道缝,射入大片明光,她不由自主地浮出水面,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在此入目,已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前边是一片枫树林,此刻挂满丹枫,一眼看过去是一片连绵不绝的绯红,秋风吹过,枫树沙沙地摇,枫叶哗哗地舞,如同摇曳起伏的火海,还有许许多多秋叶随风飘飞,就如片片焰火在空中绽放,然后蹁跹而下,如此的明艳夺目,如此的绚丽慑人。

“这是风的摸样。”久遥指着那随风起伏的红色火海,“风可以听,可以闻,可以摸,也可以看。”他举着风独影的手,“而风过之后,它会带走一些东西,也会留下一些东西。”

风独影摊开的手掌心里,卧着一片火红的枫叶。

风过后会带走一些,会留下一些,那么此刻从她身畔轻掠而过的秋风,又从她身上带走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走了这么久,累了吧,来我们坐下看。”久遥拉着风独影就坐在铺满了红叶的地上,然后从包袱里掏出两个纸包,却是一包白果桂花糖糕,一包金丝酥,“尝尝这个,是香仪学者做的,看味道如何。”他拈一块桂花糕送到风独影面前。

风独影接过桂花糕,左手拈着那片枫叶,眼睛看着那一片枫林,一直没有说话,但面上神情已渐渐放松,退去了近来那万事万物不萦于心的懒散漠然之态。

久遥看到她如此神色,心头顿安,微笑着拈起一块糕点静静品尝。

凉爽的秋风轻轻吹拂着,自枫林里穿梭,拂过两人衣鬓,偶有红叶随风而来,飘落两人的肩头衣上,有时风吹得急,便会簌簌地落下一阵丹叶,彷如红雨,煞是好看。而红雨中的两人,倚背而坐,手中拈着糕点,淡看风吹叶飞,显得如此的悠然从容。

这一刻,山林中风起叶随,沙沙哗哗地仿佛奏着一曲潇洒的山乐,可除此之外却再无声响,又显得如此的静谧,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自久罗山以来,自三石村之后,两人第一次拥有如此平和宁静的心境。

就这样静静地偎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忘却了身外世事,忘却了山外时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遥才拉风独影起身,“走了,我们再去看花。”

看过如此美丽的枫林,风独影倒有些期待他说的花。

两人继续往山上爬去,山路有些陡峭,好在两人都不是弱不禁风之人,一路走来倒不觉得累,沿途还碰上五只野兔,十只野鸡,一只狐狸,两只鹿。。。。。。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个斜凸,久遥老马识途般领着风独影转过去,又穿过一道峡谷,顿时眼前豁然开朗,一眼望去,风独影禁不住“啊”地惊叹一声。

眼前是一座山谷,四面山壁上爬满着绿色的藤蔓,然后从哪翠绿之上绽开着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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