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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掌家娘子-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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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朝廷的船只去京里。这话从何说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能带运城砖,那么船上带些自己的货物那就稀松平常。

也就是说,婉宁的茶叶可以光明正大的用船运送,他还以为婉宁会来求他。

什么时候,婉宁打通了这个关节。

这个孩子怎么会懂得这样多,不但定好了船只。还在仪真买了城砖,将整件事想的这样周详。

肇氏也隐隐约约将整件事听了清楚,不禁埋怨地看了沈敬琦一眼。

看到妻子的目光,沈敬琦的脸豁然红了,整个屋子里看似只有妻子知道他心里所想,其实老太太不会不明白。所以才会那样笑他。

他一心认为婉宁会来求他,谁知道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一转眼孩子都大了,”沈老太太说着站起身,“我还记得你们兄弟小时候经常过来玩,兄弟三个因为抓个蛐蛐打起来。晚上都被罚了跪,小厮偷了饭菜给你们,我和老太爷过去的时候,你们哥仨高高兴兴地边说边吃,没菜了就用馒头沾菜汤,那时候老太爷就说,你们虽然不是同房出来的,就像是亲兄弟一样,日后就算再打架也不用跪祠堂了。”

沈老太太接着道:“老太爷去世之后,沈家的生意一落千丈,现在正是兄弟齐心的时候,千万不能因为什么闲言碎语就闹起来……”

沈老太太和蔼地看着沈敬琦,“我知道你们辛苦,这次京城铺子的事我也不是向着婉宁,我是让掌柜算过,将铺子都盘出去会让我们喘口气,可日后要怎么办?老太爷是好不容易才将铺子带进京,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应该放弃,都说守业艰难,我们现在岂止是要守业,更要让沈家兴旺起来,这样整个沈氏一族的族人才有饭吃。”

沈敬琦的头深深地垂下去,他是这两年肩膀上担了重担,身边人都说他比四弟强,他表面训斥,心里还是觉得自己确实冤屈,这才张狂起来。

如果他好好想想,来跟老太太商量,就不会这样。

是他错了。

“老太太,是我错了。”沈敬琦站起身来。

沈老太太道:“知道错就好,以后兄弟之间也要多商量,如今沈家这样艰难,你们自己再闹起来,这个家就要败了。”

“你说婉宁是个外人,姚三老爷有官位在身,休了辰娘之后,姚家更是处处为难沈家,婉宁能从姚家到沈家里看我和你妹妹,这若是传出去定然会被姚家长辈责罚,一个内宅中的小姐,连这个都不怕,你却不肯想想她说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而是针锋相对。”

老太太的话句句戳中他,沈敬琦愈发觉得自己没脸站在这里。

“你仔细想想,婉宁若是心里不挂念沈家,为什么要帮沈家脱困,在泰兴因为沈家的事被姚老太爷责骂,差点就被送去家庵,这样的孩子你若是还要冤她,我第一个不答应。”

沈敬琦赧然,“是我不对。”

“就算是她自己要赚钱卖茶,你这个做舅舅的都该帮着她,更何况婉宁是为了沈家,再说她又不是在胡闹,还有你四弟弟跟着,你连你四弟都不信?”

这就是症结所在,他是连沈敬元都不信。

老太太直接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沈敬琦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及自己在家中得意洋洋等着婉宁上门来求的情形。他就觉得羞臊,就像是将自己心底里最丑陋的一面,摆出来给所有人看了个够。

他真不应该这样,看轻了婉宁。最终被看轻的是他自己。

真的一心关切沈家的生意,这几天他就应该跟着掌柜一起核算账目,而不是较着劲等着看长房的笑话。

就因为这样,他才站在这里说不出话来。

孰是孰非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沈敬琦只觉得口干舌燥。

沈老太太道:“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

沈敬琦抿起嘴唇,他一直看不起姚家,明明利用了沈家却到头来一脚将沈家踹开,自从和姚家结亲,沈家是没少吃亏,休了辰娘两家就不该再来往。姚家却抓住婉宁这张牌,处处为难沈家。

他是气四弟心慈面软,不该就这样被姚家攥住,所以只要是姚家人,他都将他们归于奸佞小人。他一直觉得婉宁来沈家是受姚家指使。

婉宁提起京城的铺子,也是姚家一直想要的,所以听说这件事他顿时火冒三丈。

兴冲冲地来长房想要给婉宁一个教训。

结果受到教训的人是他,他站在这里,除了认错,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他错了,他真是没脸见人。

……

崔奕廷站着看漕粮陆续装船。

陈宝不停地去看自家二爷。太阳当头照着,二爷那冰渣子脸上化开了,浮现出些笑容,说来也是奇怪,二爷的性子突然变了,不再做一个富贵闲公子。突然对粮食感兴趣起来,特别是来到泰兴,只要看到漕粮就两眼放光,就像他每次饿肚子时一样,他有时候心里有些担忧。是不是他伺候的多了,将饿病传给了二爷一些。

“有没有和姚七小姐说,我们就要启程了?”崔奕廷淡淡地吩咐。

“说了,”陈宝话音刚落转眼就看到了沈家那个常来常往的小厮,用手指过去,“这不,已经来了。”

祝来文快走几步给崔奕廷行了礼。

崔奕廷道:“姚七小姐的东西都备好了?”

祝来文笑容可掬,“准备好了,我们小姐吩咐要将单子给崔二爷看。”这单子准备出来可不容易啊,他是好几天都没睡好,不知道崔二爷看了又会如何。

祝来文笑眯眯地将单子递过去。

崔奕廷顺手将单子打开。

除了要带去京里的杂物,还有茶叶。

“茶叶?”

“是啊,”祝来文笑得很欢畅,“我们家七小姐说了,还有这些茶叶。”

鸟儿叽叽喳喳在枝头上叫,扑扑楞楞扇动着翅膀,陈宝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爷站在那里,好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儿,虽然看起来仍旧容光焕发,气度雄远,风采翩翩,却还是有一丝失算的惊讶,抬起眼睛看笼子外的人。

“你家小姐在哪里?”崔奕廷抬起头忽然道。

这下该和小姐好好商量了吧。

这位崔大人一表人才,总不能失信于人。

这是七小姐的原话。

祝来文觉得心情很好,“我家小姐就要回来了。”

崔奕廷将单子收起来,“明日我去沈家拜访。”

……

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又跟二祖母说了会儿话,婉宁才躺在床上。

屋外传来鸟叫声。

婉宁咳嗽一声,外面的落雨忙端灯进来。

“小姐是不是想喝茶……”

婉宁摇了摇头,“外面是不是有些凉?将鸟儿拿回来吧!”

落雨应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的温度更舒适,鸟儿发出轻轻的两声叫,就安静下来。

婉宁不禁笑,没想到这鸟儿还挺娇气。

才见到这鸟的时候,笼子里的鸟儿歪着头用黑豆般的眼睛看她,那种神气像极了崔奕廷,当时她就想真是什么主人养什么鸟儿。

崔奕廷很聪明,不过就是眼高于顶,过于骄傲,这样也好,对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话不会不认。

只有抓住他的弱点,才能让她如愿以偿。

一还一报,这算是她和崔奕廷做的最后一笔生意,等到了京城,就各走各路不必再礼尚往来。

……

崔奕廷闭上眼睛就能算出他用的船只运载的数目。

“二爷,平日里一条船运载漕粮四百多的石,平日里运载的船本来就十有八九都不够,现在大批漕粮已经北上,我们要运的只是从南直隶查到的这几船,没有了平日里运粮的船,我们都是征用的民船,民船不如官船,能运的粮食本就不多,现在我们还缺船,更别提要加,东西,这可走不了啊。”

“您怎么也要和沈家商量,要不然少带东西,要不然就不能搭船。”

就算是这里的幕僚,也还没有人知道他要送的是姚七小姐。

姚七小姐提的要求,他是一早就答应的,怎么可能反悔。

水道浅深不一,船重则转不快,迟了时日,证据运不回去,等到河道冻结就会停滞在半路。

这些不用幕僚说,他也心里有数。

崔奕廷想到这里忽然脸上露出笑容来,他还真是被姚七小姐摆了一道。

“何必那么麻烦。”

另一个幕僚道,“不带也就是了。”

屋子里满是反对的声音。

“东西照带。”他说出去的话,别想让他收回来,更没有反悔的道理。

“二爷,您还是想一想。”

崔奕廷站起身径直从书房里走出来,陈宝忙跟过去。

既然是他答应的事,就要有个解决办法。

“明天一早,你跟我去沈家。”

……

沈四老爷准备上京,沈家院子里都是忙乱的下人,一箱箱东西都准备好放在屋子里。

沈敬元将崔奕廷请进屋,他是没想过这位巡漕御史有一天会登沈家的门。

沈敬元向崔奕廷行了礼。

崔奕廷这才坐下来,屋子顿时变得十分安静,沈敬元不太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打官腔,若是往常有长辈那层关系在,他也能迎合着说几句,可是想起那一箱子的烧饼,他就觉得不自在,谁知道这个崔大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种见面的机会,日后还是少来得好。

两个人枯坐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崔奕廷抬起头看到一个身影,穿着淡青色的裙子,手里提着鸟笼,聘聘婷婷地走过来。

第七十九章认错人

崔奕廷当然认识这个人是谁,在李家看到姚七小姐时,姚七小姐就穿了一条差不多的裙子。

他是照着习惯记人的。

家里的长辈和身边的人不必说了,他自然都分得清,到了外面,也不算难,他自有他的一番道理,就像姚七小姐,他记了几次,认起来也就十分容易,再说姚七小姐还提了一只鸟笼过来。

崔奕廷想着抬起头向前看去,姚七小姐这时候也知道要为自己造势,穿着打扮上都是精心准备,让所有人等在这里,就为了告诉别人,这里面做主的人是她。

人都爱做表面功夫,表面上做的花哨,是为了故弄玄虚,好让人探听不出虚实。

崔奕廷正等着姚七小姐进门说话,姚七小姐却停住脚步,将鸟笼挂在屋檐下,然后才撩开帘子走进屋。

崔奕廷放下手里的茶,目光只是在姚七小姐脸上扫了一眼,“今日我过来就是为了姚七小姐要运进京的那些茶叶,这次漕运官船已经没有了,我们征来的民船不多,现在只能腾出一艘来给姚七小姐和沈家的女眷,再也没有船运那些茶叶,要么找个镖局将这些货物押送走陆路,要么就等船只装运完漕粮,能带多少带多少,若是沈家不愿意托给镖局,等我进京之后,再安排人手来泰兴将剩余的货物送进京。”

沈敬元听了清楚,崔二爷是因为婉宁要带的茶叶太多所以来商议,这人珍惜脸面到什么地步,是宁愿回到京中再遣人手陆路将货物运进京,也不认输。

屋子里十分的安静,崔奕廷等不及看向姚七小姐,“姚七小姐意下如何?”

他的话刚说出来,气氛从刚才的安静变成了莫名的诧异。

崔奕廷皱起眉头,他说错了什么?

姚七小姐脸上有一丝怪异的神情,甚至有些惊慌。张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转头看向沈敬元。

崔奕廷这才去仔细看眼前这个姚七小姐的五官,瓜子脸,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像算得上是清秀,硬要琢磨和他从前见到的有什么不同,好像眼睛里少了些灵气似的。

“姚七小姐”蹲身想崔奕廷行礼,“大人,我们家小姐还在商量船只的事,过一会儿让管事的过来回话。”

他认错人了,来的这个不是姚七小姐,他觉得女子都长得差不多,从来没有想要费心记过哪个,没想到会在同一个人身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弄错,在泰兴楼见而不识,要不是泰兴楼出面收米,他还不知道泰兴楼的东家就是姚七小姐,这茬刚过。在这里他又全然认错了。

因为不记脸这个毛病,他从来没想过要入仕,这次入京之前,他特意弄了一套自己的记人法子,至少在外面没有人能看出他的短处。

官场、查案他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而今突然发现,在认女子上。他的那套有些不太管用。

崔奕廷抿起了嘴,脸上的神情忽然让人看不懂起来。

旁边的落雨心突突跳个不停,崔大人突然看向她,她差点以为崔大人是在问她,现在看来崔大人只是凑巧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真正问的是四老爷。

崔奕廷抬起头看外面的鸟笼。这鸟是他送出去的,现在却来混淆视听,崔奕廷正想着,鸟笼被陈宝摘走了,陈宝和沈家的小厮两个脑袋撞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沈敬元道:“崔大人宽坐,我再去看看。”

“崔大人,四老爷,”沈敬元话音刚落,管事快走几步进门,“小姐那边都算好了。”

沈敬元看向崔奕廷,“崔大人已经来到沈家,不如听听我们的法子。”

本是想要撂下两条路就离开,现在他却想知道这个姚七小姐到底在想什么,越是捉摸不透的人,越想去猜她的心思。

崔奕廷点点头。

沈敬元吩咐管事去安排,很快走进来几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管事,管事手里拿着算盘和账目。

其中一个将手里的账目递给崔奕廷。

“我们找到了十艘民船,虽然比不上朝廷的浅船,除了拉运茶叶还可以按照朝廷的规矩每只船运三十块城砖,多带一百石粮食,这样算下来十艘民船能帮朝廷分担不少的重量,朝廷的船少了载重就能行的快些,早日到京城。”

沈家没有不管不顾地让他将茶叶带去京城,而是送来十艘民船,不但能分担粮食还照朝廷规定带城砖,船多了,自然多运送些茶叶也不在话下。

崔奕廷看着账目,“这些民船是从哪里来的?”

沈敬元道:“朝廷向来征用民船,一趟漕运下来,经常将阻塞河道的过错冤在民船身上,所以每次到了漕运的时候,大家都宁愿将船藏起来,人也远远躲开不走朝廷的差事,如今沈家出面,又是帮崔大人运粮,才征到了能走远途的民船。”

怪不得他用朝廷的名义征不到太多的民船,沈家这样的商贾和走船的人来往不少,更清楚其中的门道。

这就是姚七小姐为什么会请他来沈家商议,不是要得意洋洋地将他一军,而是找了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法。

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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