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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崇祯七年-第39章

小说: 崇祯七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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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以墨死死的盯格作响,所谓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也不过如此了。他脸上的肌肉一突一突的跳动着,显然已经是暴怒到了极致。他忽然狠狠的一拍桌子,大怒道:“荒唐!放肆!老夫世代书香门第,饱读圣贤之书,最明白礼仪伦常不过,岂会为鞑子做驱使?行那让祖宗蒙羞之事?”

    他这边雷霆暴怒,董策那边却是和风细雨,依旧是笑嘻嘻道:“那李永芳乃是辽东世代将门,深受国恩,还不是降了老奴?还为胡妇生子,为天下笑。范文程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还不是为那老奴出谋划策,不遗余力?这等事,可是说不准的。”

    “你!”苏以墨给他堵得一肚子话都说不出来,脸色已经是黑的跟锅底也似。

    董策幽幽叹了口气:“唉,其实这话,我本也是不信的,贵府乃是周围几十里都有名望的名门望族,又怎么会做这等事?但是这厮说的,也很是可信,那黄二虎生前,和令公子相交甚密。这就不得不惹人生疑了。”

    他冲着跪着的那厮道:“你说是不是?”

    这厮早就已经是给王通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忙不迭的点头:“是,是,大人说的没错儿。”

    苏以墨回头狠狠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低低骂道:“你这个小畜生!”

    苏公子的那嚣张气焰早在董策说出方才那番话的时候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本来自视甚高,却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年轻人,心机城府竟是如此的深沉,更兼手段狠辣,更有一副腹黑心肠。他这会儿对董策可谓是又恨又怕,给父亲训斥一句,也只是低着头乖乖的应了不说话。只是心里已经是叫起了抱天屈,他和黄二虎确实是过从甚密,只不过那是因为黄二虎是市井无赖人物,许多苏公子碍于面子做不得的事情,他却是能做的。这段时日靠着黄二虎,苏公子着实是心情爽利——强上了两个寡妇,三个黄花闺女,打断了四个人的腿,剁了一个人的三根手指头。

    却没想到因此惹来弥天大祸。

    董策这会儿反而是好心的当起了和事佬,摆摆手:“诶,事情还未查明,先生何必如此?”

    苏以墨不接话茬,只是盯着他道:“你想怎样?”

    董策微笑道:“也没什么别的,只消得您传下命令,让我等把先生这府上搜一搜,也就是了!”

    “你这是做梦!”

    苏以墨喉咙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气的嘴唇一阵哆嗦,胡子都颤抖起来。

    堂堂书香门第,若是被几个下贱的军户闯进来一番大搜,成何体统?这事儿传出去,只怕苏家要沦为整个冀北道的笑柄!更别说眼前这年轻人,年岁不大,心机却是深沉的很,手段更是狠毒老辣,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搜查的时候给自己栽赃些所谓的‘证据’?

    他在那儿气的直哆嗦,董策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的瞧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苏以墨情绪方自平息下来,喘着粗气道:“定然还有第二条路吧?”

    “有啊!”董策一击掌,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神情冷淡道:“把吃了我的,都给我吐出来!这事儿,就算完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田产和宅第?”

    然后董策便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就跟变脸也似,苏以墨脸上的怒色和不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却是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笑意,他也不再站着了,而是往后面的椅子上一坐,悠闲的翘起了二郎腿。瞧着董策淡淡笑道:“董二,真有你的,费尽心机弄了这些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六十二章 来日十倍奉还

    反倒是董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他神情冷冷的看着苏以墨,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他的心里已经是升起了深深的警惕,这苏以墨,也是个不好招惹的深沉之辈了,跟这等老狐狸打交道,自己方才,有些托大了。

    “这都是小事儿,何须为此伤了咱们的情分。”苏以墨哈哈一笑,很是和善道:“那宅子,便还给贤侄就是……”

    他连贤侄这两个字都出来了,只是这等亲昵的话,落在董策耳中,却只是提防。

    他也恢复了常态,呲牙一笑:“如此便多谢世伯了。”

    这等作态,让他自己心里都是恶心。

    “只不过那二十亩水浇地,却又一个说头。”苏以墨淡淡笑道:“贤侄放心,老夫可不是要吞了你的。你也知道,老夫有功名在身,名下土地,无需缴纳一分一毫的税赋,而贤侄你虽是武官,却也终究是要交粮纳税的,现如今赋税极重,说句实在话,你那二十亩地拿回去之后,怕是非但赚不到钱,反而是会赔钱在里头!”

    他后背靠在椅背上,端起旁边茶盏轻轻啜饮一口:“不若贤侄把这些地,还挂在老夫名下,只是地里的产出,老夫却是分文不要!何如?”

    此言一出,就连苏公子都愣住了,自家老爹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有善心了?

    苏以墨忽然释放出来的这种强烈的示好,让董策有些措手不及,他沉沉的看着苏以墨,想要从他的表情中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是这是徒劳的,苏以墨只是笑吟吟的品茶。

    董策心里思绪飞快的转着,琢磨着苏以墨的用意。

    二十亩上好的水浇地,一年的产出少说也有三十石粮食,换成银两就是五十多两,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了。苏以墨怎么就心甘情愿把这些钱让给自己,而且还白白替自己照看这些田地——要产出粮食,须得人力耕作,水利灌溉,细心伺弄,小心收割,所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也不老少了。更别说,自己方才打伤家丁,硬闯苏府,已经是把他家给得罪了个透彻。

    “阴谋,定有阴谋!”

    董策并未想到太分明,但是却知道,这好处不是这般能吞的。

    他抱拳歉然道:“世伯之盛情,小侄万分感激,只是这田产,小侄也有另外打算,是以……”

    苏以墨呵呵一笑,很宽容大度的摆摆手:“既然贤侄有苦衷,那老夫也就不勉强了。”

    他向苏公子低声吩咐了几句,苏公子不情不愿的点点头,跟个圆球也似的晃了出去,他很快便是回来,手里拿了两张纸。

    “这是地契,这是房契。”苏以墨把两张纸放到董策手边,笑道:“贤侄,何如?”

    “多有叨扰,还请恕罪!”

    董策也不墨迹,收起地契房契,摆摆手:“咱们走!”

    苏以墨还当真是客气,一直站在客厅门口目送董策离开。

    只是当董策几人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的时候,苏以墨眼中已经只剩下了一片森寒。

    苏公子再也忍不住,有些不满道:“爹,您怎地对他那般客气?咱们现在就收拾了他!”

    “不,少游,咱们现在绝对不能收拾他!不但如此,还要老老实实的,万万不敢给他找什么麻烦,挡在他的路上。”苏以墨脸色有些发苦:“你当为父的不想收拾他?只是现在,谁也收拾不了他啊!”

    苏少游小眼一瞪,诧异道:“为何?”

    “你呀,时局从来不关心!”苏以墨很是恨铁不成钢的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一记:“建奴入寇,各路士卒要么不敢战,要么就是大败,唯有这董策,仅仅带着几个人,就砍下了十几个真建奴的脑袋,这等功绩,可说泼天一般,尤其是在各路暗淡灰败的时候,就更显得出彩。他的功绩,怕是已经上达天听,现在整个镇羌堡、冀北道、大同镇,甚至是宣大总督,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儿们,无分文武,都指着他这一份儿功劳升官儿发财捞好处!你若是敢动他,那就是跟整个大同镇的文武为敌,谁惹得起?”

    苏少游给骇的一哆嗦,心里却终究是不甘:“难不成就拿他没法子了?今日之事就这般受着?”

    “怎么会?”苏以墨阴阴一笑:“你且看吧,等过了这一段时间,有的是手段收拾他!到时候今日之耻,我要他十倍奉还!”

    夕阳西下,落日映着长河,波光粼粼都变成了瑰丽的红,有一种分外惊心动魄的美丽。

    洢水河水量颇大,足有二三百米宽,河水浩荡,宛若一条玉带一般,横亘在巨大空旷的原野上。

    河流两岸,阡陌纵横,到处都是开垦的极好的田地,有着河水的滋润,长势非常好,已经是长出了一片绿油油,两寸来长的青色幼苗。行走其间,微风轻抚,绿意盎然,舒坦的紧。在更北边儿不远处,则是一片连绵的山脉,那是弥陀山,上面黑压压的,一片片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山林覆压其上,董策来的时候曾经远远看过一眼,古木参天。

    不少农民正在借着这天地间最后的一丝余晖,努力的伺弄着自家的土地,指望着等到秋日锦华之时,能有些好收成。

    两个人影顺着不甚高的河堤一路走了过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两道长长的身影。其中一人正是董策,而另外一人,五十来岁,身材中等,长相苍老,竟赫然是黄季。

    只不过他身上的衣服也是崭新的,颇为的体面,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显然这段时间日子过得还不错。

    那日他逃出十里铺之后,日子过得也是很艰辛,手上没钱,又因着身为军户,却离了自己的驻地,就已经算是逃兵了,若是被官府拿到,要么是杀头,要么是押解回十里铺。是以他昼伏夜出,分外的小心,不过现在大明朝的纲常法纪许多都已经废弛,远远不像方才建国时候那般森严,是以黄季这一路小心翼翼的,也是给他摸到了朔州安顿下来。

    他多年为军,身子骨儿健壮,手底下也很有些功夫,因此竟是给他寻了个家丁护院的差事。他那主家,乃是私盐贩子出身,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因此对下面人要求也就松宽,连手底下犯了命案的江洋大盗都敢收留,更别说黄季这等逃军了。黄季在那儿日子过得还很不错,若不是听得董策立下大功的消息,怕是直接就呆在那儿一辈子再不回来了。

    “过了这许多时日,许如桀怕是已经把当日的事给搁下了,而且我这一次立了大功,他还须得借我之力方能更进一步,也雅不愿得罪于我,是以便是知道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董策一边走一边低声道:“现在世道不靖,反贼蜂起,每年逃走的军户不知道多少,有的甚至举家投了闯贼。十里铺、镇羌堡,甚至报都懒得报了,也无人注意这些东西。您就在这儿安闲呆着便是,定然无恙。”

    黄季看着董策,眼中满满的都是欣慰:“二郎啊,你现在这般有出息了,你爹泉下有知,还不知道得多高兴。”

    他深深的吁了口气,眼中泪光莹然:“你杀了十几个建奴的消息传到朔州的时候,我高兴的一宿没睡着。”

    董策默然点头。

    “嗨,瞧我这嘴,我说这个干什么,今儿个可是好日子。”黄季自悔失言,轻轻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下。

    两人往前又走了一段儿,董策脚踩了踩地上坚实的土地,手指着远处笑道:“季叔您瞧,从这儿一直到前头,那二十亩地,都是咱们的。”

    董家的这片水浇地地理位置很是不错,虽然不在河边,但是旁边却有一条小小的沟渠,这沟渠很短,只有不到半里地而已,是那种纯粹引水的,只有一头,另一头儿直接就淤住了。但是有了这小沟儿,取水也是方便。这片地里也泛青了,显然早就有人在里面操劳耕种过,却是便宜了董策。

    黄季打量了一眼这里,再极目远去,感叹道:“地是好地,地方也是好地方啊。”

    董策轻轻点头。

    这蓑衣渡周围,确实是一片天造地设的的所在,周围水草丰茂且不说,远处也有弥陀山阻挡,冬天比别的地方分外的暖和一些。

    黄季瞧了一眼董策,叹了口气:“我直说了啊,现在种地,着实是个赔本买卖,二郎你是武将,不是文官,可没有免税的权力,我瞧着,这地种了反而是赔本儿的买卖。”

    他是董策长辈,两人关系也是亲善,因此说话便无所忌惮的多。

    董策苦笑:“我也知道这些,只是祖上遗泽,终究是不敢或望。便是赔些,也只得认了。”

六十三章 不过就是一个字“贱!”

    同时另外一个极辛辣的讽刺则是——到了清朝,康熙小辫子统治年间,苏松常外加镇江四地又一次欠税,欠税的人中仅仅是当地有名望的士绅就足有一万三千五百一十七人!

    鞑子皇帝可不像是朱家皇帝这般好说话,对待文人也不是那么优容,康小辫子下狠手整治,朱国治亲自执行,以“抗粮”的罪名,一律逮捕。其中严重的三千人交刑部论处,开除公职、革去功名和流放了上万名读书人。

    大明朝从永乐帝后,二百多年,一共才流放了多少读书人?

    面对这等雷霆手段,满朝文臣,多少出身苏松常镇的?一个屁都不敢放!

    敢放屁?直接宰了你!

    可见大明朝所谓的文人风骨,也就那么回事儿而已!

    不过就是一个字——贱!

    农民种地一年,打下来的粮食甚至还不够缴纳赋税的,不但不够,而且还差了老远,因此许多地方的农民不得不想尽法子。今年卖儿卖女,明年卖老婆,后年卖地,到了第四年,再也没什么可卖的,便被捉去官府打板子。许多人给生生打死,有些侥幸没死的,一咬牙,狠狠心,想想反正左右都是个死,于是便揭竿而起!

    明末反贼,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郝摇旗等人,多半出自陕地,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国家掌握在手中的土地越来越少——张居正一条鞭法重新丈量全国土地的时候查出来的是柒佰贰拾万顷,而现在只剩下四百多万顷了,其它的,全都流入到了那些有功名在身的士绅地主手中。平心而论,许多土地并不是他们吞并,而是农户主动投效的,在许多地方,甚至有这种现象——某村中一个人中了秀才,全村的土地都挂在了他的名下,全村的村民,都成了他名义上的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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