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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谢池春-第64章

小说: 谢池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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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再劝劝皇上,即便保不住二哥,至少还能留住府里的底子。”

谢老夫人以前虽然不满于谢纡暗地里跟郭舍的来往,却也没当做太大的事情,如今一听,可真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若果真查到了郭舍头上,届时郭舍不止是谋害皇子,还借此构陷太子,罪名落实之后,抄家灭族都是有可能的。

元靖帝痛失爱子之后将怒气隐忍到现在,与郭舍有关的人,谁能逃得过去?

心里又是惊慌又是痛惜,谢老夫人叹了口气,无力的摇头。

婉贵妃便道:“母亲记着我的话,当断则断,否则赔上的将是阖府性命。回去后将我的原话转告给父亲,他必能做出取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老夫人还能怎样,只好道:“娘娘放心,我晓得轻重。”转而看了隋氏一眼,是叫她把好口风的意思,隋氏自然连忙连头。

婉贵妃半天劳神叮嘱,也有些撑不住了,闭目养神了片刻,就又说起家常话来。

外头谢璇和五公主就着明媚春光玩耍,五公主那里为婉贵妃的病悬心多日,又有晋王早逝的积郁在,着实有些闷闷不乐。谢璇费了好多的唇舌才安慰得她稍稍舒展眉头。

五公主受过婉贵妃的叮嘱,近来做事也颇谨慎,只是积郁难消,忍不住叹了口气,“璇璇,你以后多进宫陪我好不好?自从晋王哥哥走了,我这半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被晋王照顾惯了,宫内宫外都喜欢跟着他,一朝生死离别,即便经了半年的缓冲,也是面露悲伤。

谢璇心里只当晋王已经死了,也只能努力去安慰,答应若是公主有召,她便立时进宫。

这会儿已临近晌午,婉贵妃便留几人赐了午膳后才放出宫去。

回到府中,谢璇便被谢老夫人带到荣喜阁中,叮嘱了好些话,总归是跟晋王有关。谢璇自然一一应着,到了棠梨院的时候,却有些心神不宁。

今儿谢老夫人的叮嘱倒是不算什么,叫她奇怪的是宫廷内的氛围,像是有一层阴云笼罩着似的,太监宫女们都是谨慎小心,宫廊间也不见多少闲杂人等,甚至连出入宫时的盘查都比平时严格了许多。

而据五公主说,玉贵妃娘娘自晋王早逝后就有些不对劲,时常神情恍惚,到了年底的时候愈发严重。除夕的家宴她没能出席,进了新年后愈发不对,嘴里时常疯疯癫癫的,帝后二人怜惜她,也不叫她走出宫室,虽派了御医成天伺候着,那疯癫的毛病却没多大改善。

据韩玠所说,晋王走之前是留了信物给玉贵妃的,以韩玠的性子,就算不愿暴露自己,也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玉贵妃跟前。玉贵妃应当会有所察觉,不至于这般疯癫才对。

谢璇思来想去,摸不准玉贵妃这是真疯还是假疯。

若是假的,她这般装疯自然会有由头,必定还是跟晋王的案子有关,难道是被人逼迫?若是真的,晋王刚刚离世的时候她还能支撑,缘何到了年底时却撑不住了?

诸般猜测杂绪压在心头,晋王之“死”是她和韩玠的手笔,若玉贵妃因此发疯……谢璇辗转反侧,月过中天的时候都还醒着。

棠梨院内外都安静得很,除了偶尔风掠动竹叶的沙沙声,几乎没什么动静。

谢璇抱膝坐在榻上,忽然听到了些微动静,像是窗扇活动的声音,在静夜之中格外突兀。

心神一紧,她有些受惊的瞧过去,就见有个挺拔的身影朝她的床榻走来。

竟然又是韩玠。

他这是夜闯闺房上瘾了?

☆、第80章 080

韩玠没想到谢璇竟然还没睡,四目相对的时候,各自有些尴尬。好在谢璇还穿着冬日里比较严实的寝衣,只是绣娘做寝衣的时候被谢澹逼着在胸前拿金线绣了个活灵活现的兔子,暗夜里若隐若现。

谢璇疼爱弟弟,自然不以为忤,有时候还觉得十分可爱,便时常取来穿着。

这会儿她没在意这个,韩玠却是诧异的盯着她胸前的兔子,片刻后失笑道:“绣工倒是不错,挺有意思。”

谢璇愣了一下,低头瞧见那兔子的时候也是失笑,“是澹儿的主意。深更半夜的,玉玠哥哥怎么又来了?”比起上次被闯香闺时的惊讶与尴尬,这时候倒是淡定了许多,况她心中也有许多疑惑要问韩玠,遂披衣起床,取了尚且温热的茶壶,斟了杯茶递给韩玠。

她这般摆出主人的架势来,韩玠倒是有些不习惯,“我还当你会赶我走。”

“赶得走么?”谢璇挑眉看了他一眼。

韩玠自是不答,只将谢璇的脸上望了片刻,道:“今日入宫,你也觉出不对劲了?”

“你知道我进宫了?”

“看到你跟五公主在一起说话,后来你跟府上了老夫人、三夫人出宫的时候也瞧见了,只是公务在身又要避嫌,没过去罢了。”韩玠在谢璇的闺房里并不拘束,瞧着炭盆子有些凉了,还过去加了几块银炭。

谢璇就在桌边坐着,看他默不作声的做这些,问道:“宫里面出事了么?婉贵妃召我们进宫,跟老夫人她们叮嘱了些话,却将我和五公主支开。我后来听那意思,是跟晋王的案子有关?”

“嗯,晋王的案子沉寂了几个月,去年腊月底的时候开始查,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值得欣慰的是,郭舍和冯英这两个幕后主使都被揪了出来。”

这让谢璇有些喜出望外,“怎么回事?我还想着他们做事干净,不留痕迹。”

“事上哪有不留痕迹的事情,哪怕是我们替换晋王的事情,若是真的用了全力去追查,也能发现蛛丝马迹。只是越王那里虽然有所察觉,如今却没精力,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去追查罢了。倒是我们占了先机,有皇上在那里撑着,查起来更容易些。”韩玠戳了口茶,顺道跟她解释,“其实原本没那么容易,可郭舍大概是做贼心虚,知道谋害皇子、构陷太子的罪名不小,仗着曾给过蔡宗许多好处,蔡宗这半年又渐渐领情,就想把蔡宗拉拢过去,叫他在查案时做些手脚。”

“蔡宗答应了?”

韩玠摇了摇头,“蔡宗是个很有主见的人,郭舍百般拉拢,他兴许是有些动心。只是这事关乎皇嗣社稷,他不是为利忘义的人。”

“那郭舍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脚了?”谢璇啧啧。

韩玠便道:“郭舍老奸巨猾,却也有老马失蹄的时候。其实最先露出踪迹的是冯大太监,当日晋王前往玄真观,一应行程和人手都是冯英在安排,顺着他那条线,才顺蔓摸瓜查出了郭舍。”

这两个固然可恨,可最叫人敬畏惧怕的那个人却是越王,谢璇瞪大了眼睛,“那越王呢?”

“越王做所有的事情都是借郭舍的手,就算郭舍自己吐出来,越王也未必受损。”韩玠摇了摇头,“皇上才失去一个孩子,伤痛还未过去,又怎会舍得剩下的两个。郭舍和冯英谋害皇嗣、构陷太子,哪怕真的供出了越王,你觉得皇上会相信?”

这么一想也未尝没有道理,谢璇叹了口气,“这样说来,越王可真是心计深。郭舍若是没有供出来,他自然逍遥法外,若是供出来了,也能于他无碍,可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是啊,别说是郭舍的几句话了,就算青衣卫查出了真凭实据,皇上也未必相信。”

这样说来,局面颇为令人沮丧。

谢璇有点泄气的趴在桌上,手指头拨弄着眼前那精巧的茶杯,“这么说来,想要扳倒越王,岂不是遥遥无期了?那天是你扑下山崖去就晋王,越王自然会有所怀疑,等到冯英和郭舍察觉出这件事情里你的作为,岂不是要记恨死了?往后你身在朝堂,恐怕就更加艰难。”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韩玠捉住她的手指,又细又软,柔弱无骨。

谢璇没有躲,韩玠便慢慢的摩挲着,道:“且走且看吧,越王再怎么狠,也是皇上的儿子。只要摸准了皇上的心意,倒也不必太过忌惮。”

“嗯,皇上才是九五之尊、天下主宰,这三个人,归根结底得要借他的手才能除去。”谢璇猛然想起什么,提醒道:“玉玠哥哥,我记得前世郭舍深得皇上的爱重,不止因为他是首辅,还因为他会帮着皇上炼丹,十分忠心。有一回我陪着婉贵妃去宫里的小道观,出来的时候瞧见皇上和他说话,皇上将一些炼丹的药材给了他,十分默契,恐怕在皇上心里,郭舍不止是首辅那么简单。”

这倒是让韩玠有些意外,沉吟了片刻,仿佛是有些心烦意乱,起身在屋里踱步片刻,才道:“若真是如此,这件事最多将冯大太监揪出来,要扳倒郭舍,怕不能一蹴而就。”

“郭舍身为首辅多年,朝中势力必定盘根错节。玉玠哥哥,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咱们可以慢慢来,免得急而有失。他那个儿子叫郭晋宗的,也许会是个口子。”

韩玠转头瞧了她一眼,颇为赞许,“我也这么想。”忍不住过去捏了捏她的脸蛋,“璇璇,如果不用待在靖宁侯府,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咱们齐心协力,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话题突然转到这上头,谢璇倒是一怔,旋即微微退开半步,没有做声。

韩玠是靖宁侯府的嫡次子,与父母韩遂夫妇、兄长韩瑜夫妇的交情也一向很好,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搬出靖宁侯府去?即便如他所言,青衣卫中到了一定的官阶便能有皇上赐的小院,偶尔过去住住也罢了,难道还要夫妻俩长住在那里?韩夫人怕是死都不会同意的。

片刻的沉默,韩玠见她不答,只是目光一黯,旋即道:“罢了,不说这些。”

谢璇走至窗边推窗往外瞧了瞧,弯弯的半个月亮早已斜了,天色已然很晚。她说了半天的话,渐渐也有些犯困,忍不住打个哈欠,“玉玠哥哥快回吧,夜已经很深了。”

“你睡吧,我再坐会儿。”韩玠开始耍赖。

这是什么话嘛!谢璇给气笑了,抬头时见韩玠眼里藏着戏弄般的笑意,便上前抵住他的胸口往外推,“快走快走,不然我叫芳洲了。”

韩玠没奈何,随着她的动作退了两步,道:“好容易抽空过来,这就赶我走。”稍稍有些委屈无奈,趁着夜深人静她又没什么防备,迅速在谢璇额头吻了吻,低声道:“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璇璇,不管前头多难,我都会将你娶过来!”

谢璇撇了撇嘴,这行径可真流氓!

其实心底里喜欢牵挂着他,只是跨不过韩夫人的那道坎儿,才时时退却。可有时候理智完全抵不过感情,稍稍那么一个偏差就能落入泥沼里去,上回跟韩玠在书房里的亲吻记忆犹新,谢璇后来回想起来,每回都能红了脸。

——下意识的当他是前世的夫君,那些亲密便不算突兀。可放在其他人身上,一个十多岁的姑娘被旁人又亲又抱,可真的是出格极了!最可怕的是她对此竟没有多反感,鬼知道那时候糊涂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刚重生的时候还打算着另寻个夫家,可瞧目下这情形……谢璇有些烦乱,不理会韩玠的言语,只是将他往外推。

韩玠也不再逗留,依旧跳窗户出去了。

时近二月,春光渐盛,换上稍稍薄点的春衫在棠梨院外慢悠悠散步的时候,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暖的。远处谢玥有独自坐在秋千上发呆了,从吃过晌午算起,到如今几乎坐了半个时辰,几乎没有动过。

据芳洲探来的消息,最近岳氏那边是彻底偃旗息鼓了,别说是派人来怂恿谢玥,就连谢玥派人过去的时候,也被拒之门外。

芳洲说这些的时候还觉得不可置信,“从前二夫人可是见天的笼络着五姑娘,如今突然就转了态度,真真是奇怪极了。”

奇怪么?谢璇只是笑了笑。

放在从前,她也觉得奇怪,可经了应春和韩玠的那番话,细想其中关窍,谢璇就觉得一点都不奇怪了——岳氏会这般折腾,仰仗的无非是越王还肯给她些脸面,让她有机会、也有空暇把谢玥折腾过去。可如今岳氏是什么情形?

往外头看,自打去年晋王出事,越王那里便渐渐有所收敛,连跟郭舍的来往都少了,他谢纡算是什么?据说过年前后越王还闭府谢客,美其名曰怀念爱弟,恐怕也是明示外人,他要暂时明哲保身了。谢纡和岳氏那里满心期待的打算跟着越王和郭舍干一番大事,谁知道刚出了恒国公府就被人冷待,哪能不颓丧?

往里头看,自打应春进了二房,谢纡那里的克制多年的许多小毛病就被渐渐勾了出来,譬如贪色好酒、拈轻怕重。岳氏是个有野心的,自然不喜丈夫被人狐媚、没了志气,偏偏谢纡又日益丧气,有应春在那里挑拨着,夫妻感情怕越来越不和睦,岳氏连内宅的事儿都处理不好,哪还有心情来折腾谢玥?

凡此种种,如今的岳氏算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能不能再重回二房说一不二的女主人身份都难说,自然顾不上谢玥了。

只是可怜了谢玥,满腔的希望全放在了岳氏身上,如今期待落空,自然失落。况又被长辈们接连指责,徐妈妈跟监视似的“照顾”着她,没了昔日母亲撑腰的张狂,出入又不自由,真真是自云端坠入泥中,也难怪会经常这样呆若木鸡。

谢璇站在远处瞧了半天,芳洲瞧她神色变幻,问道:“姑娘要过去瞧瞧么?”

“算了吧,谢泽已经来了。”谢璇瞧见远处正和谢澹一起走来的谢泽,没再靠近。

等谢澹走近前来,姐弟二人便继续散步,谢澹看起来很高兴,说是近来功课做得好,先生和老太爷都夸赞不止,还给他买了一套极好的文房四宝。

弟弟日渐得谢老太爷欢心,谢璇自然也是高兴的,有时候得空了在小厨房里做些糕点偷偷的送过去,老太爷就算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

只是连着去了几次都没见韩玠的身影,据老太爷和谢缜说,是他近来忙得脚不沾地,已经许久没休息过了。

等到二月下旬迎春花开的时候,谢缜便带来了一道消息,说是冯大太监因故被责,非但掌印太监的官职,还给皇帝下令打成残废丢进了天牢。

当时谢缜正在给谢澹讲朝堂上的事情,谢璇便也听了一耳朵。据说自掌印太监起,到底下的秉笔太监,乃至伺候着掌印的十来个小太监都受了责罚,被拖出来的时候各个面色如纸。

那冯英做了当年的掌印太监,深得皇帝信任,平日里威风凛凛,莫说是普通的朝中官员,就连郭舍见了他的时候都要拱手作礼。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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