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草变幽兰(上)-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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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应了以后就往窗边的炕桌上去，又叫过两个小宫女帮我研墨添水。我仔细看了看，虽是繁索倒也简单，对我一个三百年后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小菜一碟。等德妃过来时我已经弄得差不多了，让她看了看，她还算满意。
　　只是嘱咐我记得有哪些开支，各项又有多少，另外还动用了哪些器皿，收回不用的又有多少，放在什么地方。我知道，她是有意让我了解皇家庆典的运作流程。
　　
　　“胤祥，你说那死丫头，见了你倒高高兴兴，装作看不到我也就罢了，还摆出一副死人脸，好像我欠她钱似的。”出了永和宫胤禛忍不住抱怨道。
　　
　　“四哥，你干嘛那么小气，她不就对我笑了笑，没搭理你而已嘛！你平日不也见了谁都板着个脸，想到说人家啦！她是不知道你用心良苦，以后解释清楚，她明白你为了她好，自然附就过来。你急什么！”
　　
　　“附就什么，兰儿注定是胤祯的人，我也不想争了。”
　　
　　“哪次你嘴上不是这样说的，只见了兰儿一会子就全不记得了。只按你说的，催缴欠银的时候拿住他们把柄，为了救老十，胤祯一定会退步。
　　到时候你抢先一步，向皇阿玛要人，只要他老人家同意了，德妃娘娘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胤祯还不只剩下跳脚的份儿。”
　　
　　“你也说了，那是我想的！现在看来不大可能了。兰儿如今对胤祯是死心塌地，其用心远远超乎我的想象。昨天我派去胤祯府上的人来回话了，还拿了一大盒珠宝首饰，说是胤祯让人去当的，刚巧派到他手上。
　　胤祯专门交代不要拿去胤禟的产业，还要活当。我只当他们手头紧，急于套现，怕是偷了宫里的东西出来周转，结果我一看……。呵呵，全是兰儿的！算下来还值好几百两银子。”
　　
　　“兰儿还挺大方，居然舍得！换了别人，这些东西只怕还不宝贝得跟心肝儿似的。”
　　
　　“恐怕还不止，兰儿进宫时凌柱给了她一笔钱，大概也进了胤祯的口袋。”
　　
　　“这胤祯也真是，连兰儿的钱都要使，还是不是男人了！”胤祥有些恼火，“他也不怕日后牵扯出是非来害了兰儿，他们几个阿哥倒还好，若是皇阿玛知道兰儿帮他们填窟窿，怕是连命都要赔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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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不明白，兰儿此举是表示要和胤祯同甘共苦，胤祯也是。他敢用兰儿的钱就不会让她出事儿，要皇阿玛真知道了，胤祯拼了自己的命也会保下兰儿。”
　　
　　“呵呵，他们都到生死相许的地步啦！”
　　
　　“生死相许我是不知道，共同进退不是明摆着嘛！以兰儿的犟脾气，我要真拧着来，她怕是敢连命都不要了，更和况还有额娘那一层呢！以往那些账目再忙，哪年她不是亲自动手，如今全交给兰儿还不明摆着嘛！她可是全心全意在给他们保驾护航。
　　她知道胤祯喜欢兰儿，怕是日后娶嫡福晋还有得麻烦，起码要等好几年。如今胤祯府上两个侧福晋不得宠又不太会持家，有胤祯罩着，兰儿去了少不得当家主事，所以额娘才趁兰儿在她身边这机会好好调教调教。
　　等兰儿有了孩子，把府上的下人收伏贴，就算嫡福晋进门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到时候所有人都要看她脸色，再加上胤祯宠着，这嫡福晋不就形同虚设了吗？”
　　
　　“噢，原来娘娘是担心胤祯专宠兰儿，违抗皇命不肯娶嫡福晋。她只要保证兰儿不受欺负，将来再劝胤祯娶嫡福晋就好办的多了。看来德妃娘娘的确也很宠兰儿啊，不光拨了两个小丫头让她使唤，表面上就这样。。。。。。更别提暗地里帮忙。唉，也不算私下里，她态度不是很明确嘛！不过，你该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还不只是支会你一声，办事的时候聪明些，尽量别牵着兰儿。”
　　
　　“万一兰儿糟了殃，你也不好过。可怜的男人，后悔了吧？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该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也求不来，这辈子好好修行吧，也许下辈子你们能再续前缘……”
　　“你还没完了！我说，我给了那人一千两银子，让他回去告诉胤祯，活当当不了几个钱，偏巧一个路过的愿意给一千两，于是自作主张把东西卖了。东西我已经送还给了兰儿，这一点你无需担心，不会牵扯到兰儿了。只是银子上要小心些了，能放则放，千万不要为了老十把兰儿拖下水。还有，那两个太医你也继续给我查！”
　　“哈哈哈……难怪你今天那么大反应，到头来是她欠你钱！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可怜！”
　　
　　“够了，是不是连四哥你也耍？”胤禛面露不悦，“一出门你就嬉皮笑脸的。”
　
　　“好四哥，我……我、我不敢了！”胤祥憋着笑，“我从没见你为一个女人失魂落魄，牵肠挂肚，说到底还是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你还说！”
　　“咦，兰儿？”
　　“你少给我装蒜了，兰儿在额娘那儿呐！”
　　“不是，你看，那不是兰儿吗，她往花园里去了。走我们跟去看看！走走走！”
　　
　　“看什么看，八成都是胤祯偷偷约了她见面，我懒得看他们唧唧我我。”
　
　　“肯定不是，德妃娘娘昨天下了死命令，皇上回宫前都不让十四去永和宫。再说胤祯现在为了凑户部的银子肯定和九哥、十哥忙个没完，那顾得上儿女情长啊！”胤祥好奇的拉了胤禛悄悄跟上去。
　　胤禛本不欲，可一想到兰儿也神使鬼差的跟在了胤祥后面。
　　刚才娘娘见我做得不错，加上弘时一闹，就让我出来休息会儿。我准备趁这时间悄悄去看看喀颜，告诉他七月找到了。一路上我老觉得有人跟着，几次回头又没大发现，不禁暗暗嘲笑自己多心。
　　


　　我到了茅屋前敲敲门叫道，“喀颜公公、喀颜公公！”奇怪，又没人？我发现门没锁，推开就进去了。咦，他不是躺在床上吗，不理我！我冲过去使劲摇晃他的身体，“喀颜公公，起来了！”他头一偏，我吓得尖叫“啊～～～～～”
　　“怎么了，怎么了，兰儿？”胤禛‘砰～～’的一声推开门冲进来，拉着我仔细检查，“你受伤了吗？”
　　“他、他、他，死啦？”我脸色苍白的把头埋进他怀里，用手指着床上的喀颜问道。
　
　　“胤祥，你过去看看！”胤禛命令道。的8d5e957f297893487bd98fa830fa6413
　　
　　胤祥也来了？我闭上眼睛，听见有脚步声往床边走去。
　　“四哥，还有气儿。”胤祥回道，“可能是晚上扫地时不小心摔了后脑，所以晕了过去。枕头上的血是皮外伤，后脑倒肿了很大一个包。伤口擦点药就好了，他一把年纪，若是颅内淤血反倒有些麻烦。”
　　“那怎么办，宫里太监病了是不让看太医的，更和况他问题这么严重？”我听说他没死这才抬起头，想到刚才自己扑进胤禛怀里脸上一潮，赶紧推开他。
　　“这样吧，胤祥！我去给额娘说，你把他讨去你府上安置，找个大夫看看。”
　
　　“啊～～～为什么是我啊，你自己也可以收留他啊！”
　　“胤祥～～～”我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免谈，找四哥去！”这小子跩跩的不买帐。
　　“十三爷～～～”
　　“别，叫十四爷也没用！”
　　“你占我便宜！”我抗议道，“你就当可怜老人家嘛！你不是出了名的侠义心肠！”
　　
　　“那你倒说说，和他什么关系？”
　　“能什么关系啊，昨天花园里我们不小心撞上，他一见我就像见了鬼似的。我好奇咯，偷偷过来看看！胤祥～～～”
　　“我还以为有什么特殊理由呢！别，还那句话，找四哥去！”
　　“你耍我！”胤祥见我抡起拳头冲过来，转身就跑了。
　　屋里只有我和胤禛，现在没得选了，除非我想看喀颜死。我谄媚的对胤禛笑着，捏着嗓子道，“雍郡王……”
　　“你叫我什么？”他挑挑眉毛。
　　“雍郡王啊，不喜欢？那好，四爷！”我换了个称谓。
　　“我还是不满意呢？”他坏坏的盯着我。
　　“弘时他阿玛！”我低声下气。
　　“胤禛还是佟大哥你自己选一个！”他甩出一个二选一。
　　“你这人有毛病啊，名字本来只是一个代号，叫什么不是叫啊！”我心里有些窝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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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你在求我！既然你想让我救他，就拿出点诚意来。”胤禛霸道的说。
　　
　　“我怎么没诚意了，是你故意刁难我！”我口气冲了些。
　　“我怎么刁难你了，你不是口口声声叫他‘胤祯’吗？换了我就刁难啦！”
　　
　　“你能跟他比吗？”我想都没想冲口而出。一说出来我就后悔了，想起德妃的偏心，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不是那意思，谁让你皇帝老子给你们取这名字啊，叫嘴里都分不清谁是谁。”我自觉有些过份，小声唤了一句，“佟大哥！”
　　刚一句‘佟大哥’出口，自己反倒浑身一震，好像只要他还是佟大哥我们就能够回到从前，想到这里心里就揪得慌，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算了，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还为这个哭鼻子，我逗你玩儿的！”他叹了口气，“你只管放心，我这就去给额娘说。等他伤好了我再通知你。”
　　额娘？“糟了，我出来多长时间啦，娘娘还等着呐！”我回过神来，“我先回去了！那个佟大哥，他就拜托你了。谢谢你啊，等他好了我去你府上看他！”说完我转身跑了。
　
　　“四哥，她走啦？”
　　“走远了，你快进来吧。人送去你府上又怎么了，小气成那样儿。出什么馊主意，活活把丫头弄哭了。”胤禛抱怨胤祥。
　　“四哥，我这不是全为了你好。你没听她说要去你府上探病么？那你整好找机会带她出宫呀，我才不信她和这老太监只是见过一面那么简单。
　　是你自己非逼她选‘佟大哥’还是‘胤禛’她才哭的，不管我的事儿！”
　　
　　“你偷听我们说话？”胤禛脸一沉。
　　“什么呀，我是担心你们打起来，好劝架！兰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胤祥心虚的回答。
　　
　　“那我还得感谢你呀？”
　　“那可不！我跟你说啊，你还有机会，她一叫你佟大哥眼泪就下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心里还有你，最起码还记挂着以前那段感情。加油啊，我看好你！”
　　“记挂又怎么样，现在还有个胤祯杵在那儿呐。”话虽如此，胤禛还是有些动心。
　
　　“哟嗬，看你美的那样儿，刚才抱着人家，脸上像开了花似的。我说你放不了手吧，嘴上说得倒挺决绝，见了她就不知道丢到哪个哇爪国去了。”
　　“去！”
　　胤禛果然没有失言，我回了永和宫没多久，他就来德妃面前要了喀颜公公。德妃虽说很奇怪但还是答应了，胤禛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只能低下头避开。
　　胤禛走了以后德妃还犯嘀咕，不了解她儿子为什么要讨这个年近七旬的粗使老太监去自己府上，反正他的事儿自己一直琢磨不透。
　　我只管整理手上的账目，听着一个个宫女嬷嬷走马灯似的来德妃面前讨示下。过了一会儿德妃推说乏了，自鸣钟敲了十二下便回房午睡。德妃面前琐碎事儿我一直不伺侯的，本想可以借机休息会儿，她又拿来一堆帐目让我看，说是起来时要查问，我少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钻研。
　
　　这些都是前几年的账目了，里面记载着中秋节给各宫大小主子的赏赐上至妃嫔娘娘下至常在答应，还有各个王府的往来财务。其包含面很广，丝绸、瓜果、盆景、点心，还有月饼茶叶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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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是丝绸一项就弄得我晕头转向，蟒縀、织金、妆縀、倭縀、闪縀、云縀、衣素縀、帽縀、杨縀、彭縀、宫紬、潞紬、纱、里纱、绫、纺、杭细、绵紬、高丽布、毛青布、深蓝布、疋粗布，光看名字就眼花缭乱了，还要按品级分出多寡。
　　贵妃和妃不一样，妃和嫔不一样，嫔和贵人常在更不一样，亲王福晋和郡王福晋不一样，这嫡福晋和侧福晋也不一样，各级诰命夫人更不一样，更麻烦的是在同样品级里依照皇上的喜恶和自家男人在朝堂上地位还要在同一样品级里格外表现出超然，又不能僭越。
　　另外还有金线、绒、棉线、木棉、乌拉貂皮等临临总总的小玩意，分配起来极其麻烦，稍不注意就失了礼数。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哪个王公大臣家里在乎这点东西呀，又不是清朝末年宣统时期。可这一个不小心，丢了皇家颜面就滋事体大了，所以在最后拟定时还需多次检查。
　
　　光这些还只是主子之间的往来，像我们这些有品级的宫女太监，到了年节各个宫里也各有恩典，由于涉及人数众多也需行事慎重。
　　还有那些王府里送进来的礼品，更要登记造册，分类送入库房。还有各大、小膳房、绣房都该拨给多少银子用于中秋操办，由哪些人负责管事。有那些菜品瓜果稀缺，除了内务府那头，是否需要另派人手到宫外采购
　　还有烟花爆竹和应景的宫灯制作，虽然具体由内务府官员会了工部技工操办，可该怎么办关键还要宫里的主子拿主意。
　　除了那几天宫里巡逻的侍卫，好像其余全都由德妃负责，千头万绪烦死人了。
　
　　就在我两眼昏花、四肢乏力快要断气的时候，终于看出些所以然。我合上账本，倚着窗户闭目养神。就在这时候听见有人给我问好，我睁眼一看，原来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那天在慈宁宫花园见过的，我赶紧起来让坐，又吩咐小宫女倒茶。
　　“兰儿姑娘不必客气，今天太后还在念叨姑娘呢，也不知道伤好得怎么样了。”
　
　　“多谢太后和嬷嬷关心，这点小伤早已经没事了。劳烦嬷嬷转告太后一声，过两天我再去瞧她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