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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永别了,古利萨雷-第6章

小说: 永别了,古利萨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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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走我的路,咱们俩走的不是一条道。好吧,再见了。我没工夫。”

    “你听着,贝贝桑!”

    “什么呀?别这样,塔纳巴伊。何苦呢?你是聪明人。没有你,我已经 够受的了。”

    “怎么啦,我是你的仇人还是怎么的?”

    “你这是跟自己过不去。”

    “怎么理解呢?”

    “随你的便。”

    她走了,而塔纳巴伊骑着马在大街上走着,装成去什么地方办事的样 子。他拐个弯,朝磨坊或学校的方向走去,兜了个圈子,又回到了原来的地 方,为的是哪怕能远远地再看望一番。看着她从婆婆家走出来(上工的时候, 她把女儿放在那里),牵着小姑娘的手,朝村子尽头的家院走去。她身上的 一切,包括她那种竭力不朝他这边张望、径直走路的样子,她那黑头巾下白 净净的脸,她的小闺女,还有旁边跑着的小狗,——所有这一切,他都感到 无比的亲切。

    最后,她进了院子,消失不见了。这时候,他才朝前赶路。一路上他 想象着:她如何开了门,进了空『荡』『荡』的家,如何脱下破旧的棉外套,只穿一 件连衣裙跑去打水,如何生了火,给小姑娘梳洗、喂饭,如何从牛群里接回 母牛,最后,到了夜里,如何孤单单地躺在黑漆漆的、冷清清的屋里,反反 复复地说服自己,也说服他:他们两人无法相爱,他是个拖家带口的人,在 他这样的年龄还爱上别人未免可笑,什么事情都得适可而止,他的妻子是个 好人,所以更不应当使她的丈夫再为别的女人烦恼。

    塔纳巴伊思绪万千,很不自在。“看来,命中没有缘分。”他思忖着, 凝视着河那边烟雾绕绕的远方。他哼起一支支古老的曲子,把那些烦心的事; 农庄啦,孩子们的衣服鞋子啦,朋友仇人啦,已经好几年不讲话的哥哥库鲁 巴伊啦,还有那偶然梦见、但总要出一身冷汗的战争啦——把这人世间的一 切烦恼,统统抛到脑后。他暂时忘记了他经受过的一切,以致他都没有觉察 到,马正在浅滩上涉水过河,等上了岸,重又奔跑起来。

    一直到溜蹄马感到近处的马群,加快了步子飞跑的时候,塔纳巴伊这 才回过神来。

    “驾!古利萨雷,你这是往哪儿跑?!”塔纳巴伊如梦初醒,便抓紧了缰 绳。

    

第一卷 第五章

    不管怎么说,那个年头无论对塔纳巴伊,还是对溜蹄马来说,都是黄 金时代。一匹千里驹的名声,不下于一个足球健将的荣誉。昨天的『毛』孩子, 成天在后院追着足球,今天忽然间变成了天之骄子,变成了行家议论的中心, 群众欢呼的对象。只要他能命中球门,他的声誉便与日俱增。后来,他渐渐 退出球场,最后被彻底遗忘。而首先把他忘记的,往往是欢呼声喊得最响的 人。一代球王终于让位于后起之秀。一匹千里马发迹的过程,也是如此。当 它在比赛中独占鳌头时,它名声四起。唯一的差别也许只在于:马是无人忌 恨的。马是不舍嫉妒马的,而人,谢天谢地,还没有学会忌很起马来。尽管, 怎么说好呢?——有了嫉妒心,就会不择手段。真有这样的情况:有人嫉妒 心太重,为了报复,竟把钉子针到对方马的蹄子里。哎哟,这可是恶毒透顶 的嫉妒心肠!……不过,这事且由它去吧!……

    托尔戈伊老汉的预言实现了。这一年的春天,溜蹄马象颗明星,一跃 而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古利萨雷!”“塔纳巴 伊的溜蹄马!”“咱们村的宝贝!”……

    而那些拖鼻涕的娃娃们,还没有学会发“p”这个卷舌音呢,个个学着溜 蹄马飞跑的架势,在尘土飞扬的大街上奔来跑去,争先恐后地直嚷嚷:“我 是古利萨雷!”“不,我是古利萨雷!”“妈妈,你说,我是古利萨雷!”“驾, 冲啊!哎——,我是古利萨雷!”……

    什么叫荣誉,它有多大的威力,这点溜蹄马是在它参加第一次赛马时 才有所了解的。

    那天正是五一节。

    群众大会之后,在河边的大片牧场上举行各种竞技比赛。无数的人群, 或步行,或骑马,从四面八方汇集拢来。有的是从邻近的国营农场来的,有 的是从山里来的,有的甚至是从哈萨克斯坦赶来的。哈萨克人把他们的骏马 排成一溜,让大家观看欣赏。

    大伙儿都说,象这样盛大的节日,在战后还是头一回哩。

    一大早,塔纳巴伊就给古利萨雷备上马鞍,特别仔细地检查了马肚带, 又试了试马镫系的是不是结实。溜蹄马从他的闪光的眼睛和颤抖的双手,预 感到即将发生非同寻常的事情。主人显得十分激动。

    “喂,古利萨雷,给我留神点,不许有错!”他一边给古利萨雷梳理着马 鬃和额发,一边小声地叨叨;“你听着,可不要给自己丢脸!你听着,咱们 没有这个权利!”

    人们吵吵嚷嚷,跑来跑去,在这种激动不安的气氛中,感觉出人们热 切期待的心情。

    邻近的几处放牧点上的牧民们,早已备好了自己的坐骑。野小子们也 都上了马,大声喊叫着,在四周穿梭似地跑来跑去。随后牧民们从四处集合 拢来,一齐向河边拥去。

    牧场上人欢马叫,古利萨雷困『惑』不解。河面上空,牧场上空,河滩地 两旁的小山包上空,回响着一片笑语喧哗。那些五颜六『色』的头巾和衣裙,那 些鲜红的旗子,那些雪白的『妇』女头饰,弄得古利萨雷眼花缭『乱』。所有的马都 备上了最精巧的马具。马镫铿锵作响,马嚼子和马脖子上的小银铃清脆悦耳。

    驮着骑手的群马,在队列里拥挤着,急躁不安地倒换着蹄子,创着泥 地,跃跃欲试。

    几个老人——大会的裁判,在圆场上显示着矫健的骑姿。

    古利萨雷感到,它的心情越来越紧张,全身的力量与时俱增。它觉得 周身火烧火燎似的,而要摆脱这种状况,就得立即冲进场地,飞奔而去。

    当裁判发出进入场子的信号,塔纳巴伊使松开缰绳。溜蹄马载着他飞 到场子中央,打了个盘旋,不知往何处奔跑。两旁的人群里响起一片喊叫声:

    “古利萨雷!古利萨雷!……”

    凡是参加这次赛马的人,都出场了。不下五十多名骑手。

    “请求人民的祝福!”大会的总指挥庄严地宣布。

    剃着光头、额上缠着手巾的骑手们举起五指伸开的双手,在夹道欢呼 的人群中间走过。于是从队伍的这头到那头,响起了异口同声的祝福声:“阿 门!”于是几百双手举到额头,随后,手心贴着脸面,象一股股山涧似地落 下来。

    这之后,骑手们扬鞭抖缰,飞驰而去,奔向设在九公里开外的起跑处。

    与此同时,场地上开始表演各种竞技:徒步的人跟骑手角斗,骑手摔 跤,跑着马拉起地上的硬币等等。不过这些都只是开场锣鼓,好戏将在骑手 们飞驰而去的地方开始。

    古利萨雷在途中急躁不安起来,它不明白为什么主人老是勒住缰绳。 周围的马欢蹦『乱』跳,神气活现。马是那么多,而且全都在飞奔疾驰,溜蹄马 不禁勃然大怒,急得它全身颤动起来。

    最后,所有的马头摇着头在起跑线 l 排成一行,裁判纵马在队列的正 面从这一头跑到那一头,然后举起一条白『毛』巾。大家屏住气息,兴奋激昂, 严阵以待。手上的『毛』巾挥了一下。群马立即冲了出去。古利萨雷精神大振, 跟随着也猛冲前去。急骤的马蹄,象千百个鼓槌,擂得大地咯咯作响,扬起 了滚滚烟尘。在骑手们的呐喊声和吆喝声中,群马都舒展开四肢,疯狂地疾 驰起来。只有古利萨雷,因为不会跃步大跨,还是用它那溜蹄马的步式跑着。 这是它的弱点,也是它的力量所在。

    开始的时候,所有的马都挤在一起,但几分钟后渐渐拉了开来。古利 萨雷对此毫无觉察。它只看到一些跑得飞快的马已经赶过了它,跑到前面的 大路上去了。马蹄下飞进出来的发热的碎石子和一块块干泥巴纷纷打到脸 上。四周,群马在飞腾,骑手在呐喊,皮鞭在呼啸。升起了团团烟尘,越聚 越多,象朵朵云彩在地面上空飞扬。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汗味、靴油味和马 群践踏后的艾蒿的气味。

    就这样差不多跑了一半的路程。溜蹄马的前面还有十几匹马在飞奔, 那种快速,是它望尘莫及的。在它身旁渐渐安静下来:不少马落在后头了, 但是,还有马在前面遥遥领先,而缰绳又老是不让它自由奔腾,这使得溜蹄 马狂暴异常。由于恼怒,也由于疾风,它的两眼发黑,道路飞一般地在脚下 消失,太阳象个徐徐下落的火球,迎面滚来。热汗湿透了全身,溜蹄马出的 汗越多,便越感到轻松自如。

    终于,那些跑马感到有些累了,渐渐放慢了速度,而溜蹄马才刚刚来 劲。“驾!古利萨雷,驾!”它听到主人的声音,于是太阳在它面前滚动得更 快了。在它眼前,闪过一张张被赶上又被甩在后面的、气得扭歪了的骑手的 脸,一根根在空中飞舞的马报,一个个呲牙咧嘴、气喘吁吁的马头。刹那间, 马勒和缰绳失去了控制,古利萨雷不再感到鞍子和骑手的存在——它周身燃 烧着一股想腾云驾雾的烈火。

    在它前面始终有两匹飞马并驾齐驱,一匹马青灰『色』,另一匹火红『色』。 两匹马各不相让,风驰电掣般地跑着,身后不断响着骑手们的叫喊声和马鞭 的呼啸声。这是两匹强劲有力的跑马。古利萨雷久久地追赶着它们,只是到 了一段上坡路时才终于超了过去。它飞身跃上一个小山包,仿佛窜上一个高 高的浪峰,瞬息间它较似鸿『毛』,凌空飞腾。它感到喘不过气来,阳光明晃晃 地更加刺眼,于是它飞一般地冲下坡去,但很快就听到身后追赶的马蹄声。 那青灰马和火红马并不服输,它们从两边同时造了上来,紧紧挨着它,再也 不落后一步了。

    就这样,三匹马飞速前进,头挨着头,变成了一个整体的运动。古利 萨雷仿佛觉得,它们此刻根本不是在飞跑,而是处在某种奇异的、失去知觉、 失去音响、停滞不动的境况之中。甚至可以看清楚身旁两匹马的眼神,它们 紧张得拉长了的脸,紧紧咬住的嚼铁、笼头和缰绳。青灰马目光凶悍、固执; 而火红马激动异常,它的目光犹豫不定地朝两分转溜。正是它头一个开始落 后了。先是它略带愧『色』的『迷』惘的眼神消失了,随后它的脸、它的一对胀鼓鼓 的鼻孔隐役了,最后连马也不见了。而青灰马也渐渐落后了,它紧紧追赶着, 显得更加痛苦,为时更长。它仿佛在狂奔中正渐渐死去,它的眼睛由于无能 为力,由于恼很,渐渐发直。它还是落后了,尽管始终不愿认输。

    当劲敌被甩在后头,仿佛呼吸也感到较快些了。而在前面,已经现出 了银光闪闪的河湾,绿茵如毯的草地,从那里隐约传来了人群的吼叫声。那 些最最卖劲的拉拉队员们原来早已在路旁等着了。他们骑在马上,大声喊叫 着“加油!加油!赶上!赶上!”在路旁飞跑。这时刻溜蹄马突然感到一阵 虚弱。还有一段距离。后头怎么样,是否还有马在追赶——这一点,古利萨 雷已经一无所知了。它感到再也跑不动了,它没有一点气力了。

    但是在前面,人声鼎沸,人头浮动,那些骑马的、不骑马的人们已经 挥动着袖子迎面奔跑过来,喊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了。忽然间,溜蹄马 清清楚楚听到人们在叫:“古利萨雷!古利萨雷!古利萨雷!……”于是古 利萨雷象呼进空气那样,把这些叫喊声、赞许声和欢呼声都吸进了体内。它 精神为之一振,带着这股新的力量,向前猛冲过去。晦,人哪,人哪,什么 样的奇迹是人所不能创造的呵!……

    在经久不息的喧哗声中,欢呼声中,古利萨雷跑过了闹哄哄的欢迎者 的夹道,然后它放慢步子,在牧场上兜着圈子。

    且慢,这还没有完。此刻,无论是古利萨雷,还是它的主人,都身不 由己了。当溜蹄马稍稍缓过气来,安静下来,人群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把 胜利者团团围住。于是,重又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古利萨雷!古利萨雷! 古利萨雷!”与此同时,也响起了它丰人的名字;“塔纳巴伊!塔纳巴伊!塔 纳巴伊!”

    人们还为溜蹄马准备了出『色』的接待。威风凛凛的、腾云驾雾似的古利 萨雷被带上一处高台。它,昂首挺立,双目炯炯发光。溜蹄马在一片赞美声 中如痴如醉,它时而扬鬃舞尾,时而侧身迈步,那架势,仿佛要腾空而起, 再一次纵情驰骋。它知道,此刻它英姿勃勃,矫健剽悍,而且名声赫赫。

    塔纳巴伊骑在马上,以胜利者的姿态,举起五指伸开的双手,绕着人 群,各处转悠。

    于是从人群的这头到那头,重又响起异口同声的祝福声:“阿门!”又 是几百双手举到额头,随后手心贴着脸面,象一股股山涧似的落下来。

    这当儿,在数不清的人群中间,溜蹄马忽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女人。 当她的手掩面而下时,古利萨雷一下子就认出她来,虽说这回她头上系的不 是那块小小的黑头巾,而是一块白披巾。她站在人群前头,那样容光焕发, 那样喜气洋洋,一双眼睛,如同阳光下急流中的石子闪闪发亮,一眨不眨地 瞅着他们。古利萨雷习惯地朝她的方向探过身子,想在她身旁待上一会儿, 好让主人跟她交谈几句,好让她用那双美妙的手——如同那匹额际有颗星星 的小红马的嘴唇那样柔软的敏感的手,蹭蹭它的鬃『毛』,搂楼它的脖子。可是 不知为什么,塔纳巴伊却拉了一下缰绳,转向别处。溜蹄马又探过身来,朝 她走去。

    简直不明白主人的心思。难道主人没有看到,这里站着那个女人,他, 主人,不是该跟她聊上几句的吗?……

    第二天,五月二号,同样是古利萨雷的节日。这一天中午,草原上举 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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