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红颜-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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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在骗她……都在骗她……“芄兰！”
　　空茫的思绪被一个剧雷的呼叫声震散，她迟钝地扬起头，看着站在她面前苍白着一脸凄怆的赵德芳，张了张嘴，她发现自己无法成言。
　　赵德昭明明说过这里有令他眷念得不想离开的人，为什么一个转身他就食言了？
　　母后明明说她不会放弃孩子，却为何到头来不仅放弃了孩子，连她自己也要放弃了？
　　“芄兰？你说说话，或者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别憋着。”
　　芄兰闭了闭干涩的眼，她现在哭不出来。
　　赵德昭最终走上自刎一途，原因是什么她已经完全不了解了。
　　“泽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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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难过吗？”
　　他为什么这么冷静？他的大哥死了，他一直想要救的大哥到头来还是死了。
　　“对不起……我没救到他……她曾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要泽华放心的……赵德芳终于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不关你的事，这不是你的错。”
　　而是……他的错。
　　芄兰张大嘴用力地呼吸，她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这一刻突然有种就要窒息的错觉。“他明明……说想要知道他若一直活着将会有个什么结果，为什么会……赵德芳渐渐合上眼，呢喃了一声：“对不起……“若是我没有出现在这里……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呢？德庆公主会和赵德昭重逢，你与你大哥之间或许会单纯得多，他也不会因为我而利用素心，以至于累她奔波最终丧命，宫变那一晚我若不出现，先帝将皇叔逼走，皇叔若是能把母后一起带离皇宫，今天也不会弄到这步田地，如果不是我——”
　　“芄兰！”
　　他惊怒地吼她，“不许想这些！如果不是你，大哥他会痛苦一辈子，因为德庆她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如果不是你，我和大哥之间也会因为德庆而永远没办法和平共处，如果不是你，皇叔和母后也许会身败名裂甚至命丧黄泉！如果不是你，今天的我不会是这个样子，也许会沉寂一生，我的感情和我的心，没有人可以理解也没有人会在乎。”
　　深深吸了口气．他极其认真地捧着她的脸强制她看着自己，“所以芄兰，我不许你妄自匪薄！你不是时常说，不管过程如何更改，结局都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并不是因为你，事情才变成这样的，你别胡思乱想。”
　　干涩的眼因他的话而刺痛，她眨了眨眼，感觉视线一阵模糊，“可是你大哥……还有母后…………我……”
　　“大哥的事真的和你没有关系，至于母后，她并没有事不是吗？孩子也保住了，你若不相信，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她。”
　　芄兰惊愕地抓着他，“母后没事？”
　　“没事，虚惊一场，我现在带你去看她。”
　　“好……”
　　将两个孩子交给璇儿，赵德芳夫妇匆匆进宫直奔宝慈殿，还未及踏入殿中，便听一声如雷咆哮：“到底什么时候会醒？！”
　　芄兰咬唇与赵德芳对视一眼，双双奔了进去。
　　空荡荡的内殿只有五个人。
　　殿中央气得来回踱步的赵炅，他身后勾着腰垂着头的王继恩，床边跪着的芫娘，还有床上依然昏睡的宋慧宁，以及——　被赵炅那一声咆哮惊地五体投地微微发抖的布衣老头，旁边放着一个普通的药箱。
　　这人是谁？大夫吗？
　　宫里的御医呢？
　　芄兰疑惑地看了一眼赵德芳，见他也是一脸不明。
　　“皇叔。”
　　两人一起朝赵炅走近几步，“母后怎么样了？”
　　“德庆！你来得正好！”
　　赵炅一见到芄兰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将她一路扯出内殿，一张脸怒不可遏，“你昨天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为什么她又会想不开？也许朕一开始就错了！以为你是唯一会真心祝福朕和宁儿人！结果你根本和‘她’一样，三番两次地挑拔朕和宁儿的感情！焦芄兰，你到底想怎样？”
　　芄兰越过他看向床上的女子，静静地问道：“她怎么样？”
　　“不劳你费心！以后不许你再见她！”
　　“皇叔！”
　　随后跟出来的赵德芳将芄兰拉回身边，蹙了蹙眉，“此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且待母后醒来再说，你冷静一下。”
　　芄兰拍了拍他紧抓着她的手，平静地直视着眼前一脸怒容的男人，“皇叔，你放心，你若不允许，我以后不会再见她，今天来找你也只是想亲眼见到她平安无事，另外，我想问问皇叔昨日赵德昭讲了些什么至使他今日做下自刎的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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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炅怔了一下，冷笑起来。
　　“蕉芄兰，朕和赵德昭讲了什么没必要让你知道，他今日做下那等到愚蠢的行为与朕何干？
　　你若当真有兴趣，何不自己找原因？”
　　甩袖转身，他冷声道：“宁儿她没事，你可以安心离开了，以后你想带德芳去哪里朕都不想管！”
　　所以，他们终于可以离开了吗？
　　在一切人事皆非后？
　　芄兰与赵德芳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脸凄笑。
　　“皇叔，既然如此，我和芄兰告退了。”
　　赵德芳静静地看着站得笔直的赵炅，紧紧地握着芄兰的手，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赶到燕王府时，府里一片哭闹之声。
　　芄兰的出现令灵堂内哭闹不已的妻妾有片刻的呆愣，整个灵堂也在瞬间静得仿若无人。
　　燕王府谁人不知？昨天燕王便是牵着这个女人的手进了府，等这女子走后没多久便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中，直至今晨被下人们发现他已绝了气息。
　　所以芄兰的出现，引来的只是更为愤恨的目光，若非有赵德芳陪在一旁，她大概会被这一屋子的人轰出去。
　　芄兰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出现所引发的异常，只是呆呆地往灵堂中央的灵柩走去，眼睛发直地看着安静地躺在棺木中的男子。
　　他泛白的脸带着少有的平静，唇边似乎还挂着浅浅微笑，若非她真的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她会以为他只是在熟睡。
　　“为什么……”
　　她低低喃着，至今不肯相信他的死亡，也想不通他走上这条绝路的原因，“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人，昨天还牵着她的手，那么深情地跟她说，他曾经很爱很爱”她”，他还说这个世界有他眷念的人，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你眷念的人是谁？”
　　泽华吗？却为何毫不犹豫地离开？
　　是因为自己吗？因为知道泽华和自己会好好的，所以他放心走了？
　　“很爱很爱她……”
　　芄兰低低喃着他曾说过的话，眼睛骤然瞳大，难道……是为了她？为了追寻着那个不知道已走到哪里去的女子吗？
　　赵德芳慢慢踱到她身边拥住了她，陪她一起看着那个永远沉睡着的男子。
　　“是为了她吗？”
　　她闭了闭眼，将脸一转埋入他怀里，哽着声音低问，“他那么爱她……是我害了他对不对？
　　泽华……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他要这样……”
　　赵德芳沉默。
　　他深深望着棺木中的男子，眸底带着隐隐的痛楚和茫然……赵德芳带着妻子离开京城的那天，天降大雪。
　　整个开封被刺目的银白所覆盖，所有美丽与丑陋、熟悉与陌生、快乐与痛苦，执着与幽怨，爱恋与憎恨，在那飘飘洒洒的雪花下都变得不再清晰。
　　来送行的只有薛惟吉，这个自素心死后便渐渐恢复到以往潇洒模样的少爷，在芄兰他们离京时带着深深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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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我们一直追寻的到底是什么？
　　芄兰对他淡淡一笑，说，追寻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拥有些什么。
　　最后看了一眼开封城，她在泽华的扶助下上了马车，抱起了车内独自玩得格外开心的小惟宪，下意识地转眸看向皇宫方向。
　　惟叙最终还是没能跟他们一起离开。
　　宋慧宁醒来后得知他们要走时，拖着未愈的身子亲临秦王府要求他们留下，在得知他们不可能更改心意的情况下，执意将惟叙留了下来。
　　而小惟叙，也决定留在他的皇奶奶身边。
　　对于与皇叔的纠缠，母后没有只言片语，芄兰已经不去在意了，不管他们的结局如何，她不想去在乎，也不能够去在乎了。
　　璇儿和蓝氏兄弟，也都被泽华谴散送离了京城。
　　听说璇儿和蓝文回到他们师父身边去了。而蓝武，提着他那柄长剑，对她说了声“夫人保重”，便孤身离开了京城，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芄兰也曾试图探问苏离的下落，却无人得知。
　　只道苏离在几个月前就离开了赵德昭，去向不明。
　　每个人，都离了原本的轨道，继续前行。
　　而她和泽华，也将重新开始。
　　扬眸对上掀帘进来的赵德芳，她微微一笑。
　　“泽华，以后你可得带我走遍大江南北啊……”
　　来大宋四年，她还没能好好看看这个与她的时代截然不同的世界。
　　赵德芳勾唇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坐到她身边揽住她。
　　　“只有相随无别离，总有一辈子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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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赵匡胤暴毙之夜的真相
　　　　 宋慧宁是被一声巨响惊醒的。
　　　　 手脚动弹不得的她还未做出任何动作——睁眼，或是出声，耳中传来的一连窜话语令她震在当场，再不敢动分毫。
　　　　 “你要朕放了他？你倒问问他为何要毒害朕！”
　　　　 皇上的声音。
　　　　 毒害？不……赵光义没有要毒害他，否则她现在又怎会恢复意识？
　　　　 “你就这么急着想取而代之？”
　　　　 他——光义他想取而代之的……并不是那个位子……
　　　　 “……可惜的是你没想到她会代朕而死！你没想到就算你做下弑君的大罪，她依然不会属于你！”
　　　　 光义他不会……真的做下傻事了吧？
　　　　 静寂的空气中传来轻微的一声“啪”，令宋慧宁提到嗓子眼的心险些震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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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什么事了？
　　　　 “……不要砍错了，你的目标是我。”
　　　　 “多谢提醒，朕的确不该砍错！”
　　　　 他们兄弟真的在自相残杀？光义说不要砍错……这里还有第四个人在？是谁？
　　　　 “那根本不是毒，皇兄是否太武断了呢？”
　　　　 听到他突来的话语，她整个人一僵，预感着他即将出口的话而微微颤抖——他想做什么？他简直是在自杀！
　　　　 “那只是能让你沉睡一日夜的药，若是药量多些，也有让人呈假死状的可能。”她听到他冷笑起来，“皇兄，你知道吗？虽然我对那个位子也有相当大的兴趣，但是在今天晚上之前，哦不对！应该是在她饮下那杯酒之前，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骗你喝下那杯酒，然后把她带走。”
　　　　 “你这个——”
　　　　 “忘恩负义之徙？还是大逆不道之辈？皇兄从小就对臣弟百般谦让，且关爱有加，没想到臣弟今日却不仅要夺你的权，抢你的妻，甚至还想要你的命，是不是？”
　　　　 “赵光义！你想弑君篡位吗？”
　　　　 不要！光义他不能做错事！
　　　　 “皇叔，你不要做错事，他是皇上，是你兄长，你冷静一点，先救母后好不好？”
　　　　 宋慧宁微颤的身子猛地一僵。
　　　　 兰儿？
　　　　 是她在这里？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的？皇上不是下令不许任何人进来吗？
　　　　 兰儿在这里……那么德芳呢？德芳也在吗？
　　　　 “她不需要人救，药效消失后自然会醒，眼下我该做的，是如皇兄所愿——弑君篡位！”
　　　　 “不要——”
　　　　 “璞”的一声令人胆寒的轻响，像是利器砍至骨头的声音，宋慧宁藏在被中的手猛地紧握成拳，硬生生逼迫自己想要起身查看一切的冲动，牙齿几乎被她咬碎。
　　　　 谁……砍到谁了？
　　　　 “啪哒”一声，玉斧落地而碎，她整个人也蓦然一颤，然后听到赵光义惊慌失措的吼叫声——
　　　　 “德庆！”
　　　　 她的脑中骤然一滞，然后呈现空白一片。
　　　　 怎么会是……兰儿……
　　　　 “你……你为什么扑过来？你……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的！德芳会疯掉！天啊……我在做什么？！快传太医！你快传太医啊！她不能出事的！快点！”
　　　　 “不……不行……皇、皇叔……不能、在这里……叫太医……带、带我……回……沁兰……殿！”
　　　　 “好好！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走……偏殿那边……”
　　　　 勿忙离去的脚步声紊乱而急切，宋慧宁知道，该是她面对一切的时候了。经过今晚，皇上必定不会放过赵光义。
　　　　 这样想着的同时，下腹猛烈一抽痛，她无法自抑地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侧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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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开内室与外室之间的屏风倒躺在地，刚才将她惊醒的，大概就是这个。
　　　　 皇上呆站在软塌边，怔怔地望着殿门口发愣。
　　　　 宋慧宁撑起身子下床，隐约感觉到腹部疼得厉害，但是眼前的事却令她不得不暂且将这份疼痛搁下，她扶着床柱站了起来，扬声唤道：
　　　　 “皇上。”
　　　　 赵匡胤有些迟缓地回过头来看她，眯起眼冷冷笑了起来。
　　　　 “他放弃你和孩子了。”
　　　　 宋慧宁颤了一颤，垂眸无语。
　　　　 不管如何，她从未想过要让赵光义知道孩子的事，放弃……是迟早的事吧。虽然自己……曾有过一瞬间不切实际的念头，但却明明白白知道那只是奢望而已。
　　　　 下腹又传来一阵紧窒抽痛，她下意识地按住。
　　　　 “既然他不要这孩子，那就别留着了。”
　　　　 猛抬头，她震颤地瞪着手执着玉斧碎柄的赵匡胤缓步朝她走来，她往旁退去，不可置信地摇头，“不……我要他……”
　　　　 “你要不起他！”
　　　　 赵匡胤大步向前抓住她的双臂，手中的残玉猛地袭向她腹部，宋慧宁急往后抽身闪开，却因挣不开被禁锢的手而无法躲避，腰侧被尖锐的玉缺口划出一条血痕。
　　　　 “皇上！求你放过孩子……他是无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