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大明-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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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手中转动佛珠，思索片刻道：“准了，朕赐你尚方宝剑一柄，可以对总兵巡抚以下的文武官员先斩后奏，还赐你蟒衣玉带，地位在巡抚巡按之上。”
尚方宝剑是权力的象征，代表着皇上的权威。蟒衣玉带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辛明瞬间官职如同坐火箭，从六品小官直升到二品大员，尽管是暂时的，大明朝的历史上也从没有过。
“臣第二求兵饷……”
只听得一个饷字，万历脸色就变了，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让他开放内帑，这比割他的肉还疼。
“且住！”万历拦住他的话头，道：“朕的内帑空虚，只能拨给你十万两银子，其余的你自己找户部商议。”
辛明苦笑，户部要有银子，还能欠饷。辽东欠饷接近二百万两银子，十万两银子够干什么？十几万将士，再被各级长官截留一部分，估计到普通士兵手里也就只能有几钱银子就不错了。而且辛明要救助安抚百姓，马上春耕还要大规模的屯垦，还要练兵，辛明估计得在四百万两银子左右才够，十万两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辛明并不纠结，微微拱手道：“第三，求兵，辽东新败，兵力不足，请发九边精兵五万，再在内地选取精锐勇敢兵卒五万，就差不多够了！”
万历皱眉，这十万兵卒粮饷从何而来，让他开内帑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折半再折半，先派给他两三万人再说。
“第四求两名军官，宣府中的两名军官，一名叫满桂，一名叫祖大寿。”
“这二人是什么官？”万历问的是黄克缮，但黄克缮也愕然。他虽然是兵部尚书，可现在两位未来名将官职太小，也就是游击、千总之类了，他自然不知道了。
“准了！”万历听说是两名小官，自然也就不太在意，道：“辽东情况紧急，你明日接旨之后即刻出发吧！”
黄克缮拱手道：“圣上，辛守备远赴辽东，人物地理生熟，众敌环绕，怎能没有亲兵护卫，臣建议，让辛守备明天去京营选择两千兵丁，作为护卫。”
“此言有理！”万历微微点头，道：“那就后天出发吧！”
辛明从宫中出来，已经四更天了，京师的元宵节业已落幕，黑色天穹下，街上十分安静，家家闭户熄灯，一片黑暗。辛明心情却很澎湃，自己终于要走到这个历史舞台之上了，再一次扳动历史车轮。
辛明没有回驿馆，而是和李落梅穿街走巷，到了一处废园之前。从宫中出来，就听到李成梁说，张居正想见他。
辛明让李落梅在废园门口站着，自己走到祠堂前，还是那个消瘦孤寂的身影，笔直的站在祠堂当中。
辛明给张居正叩拜之后，张居正微微叹息道：“这次你去辽东的任务非常困难，你知道吗？”
辛明点头叹道：“是啊！努尔哈赤精明狡猾，善于用兵，女真部队勇猛善战，想要守住辽沈都很难，更不要说收复开原、铁岭了！”
张居正微微一笑道：“辽东的难不在战，战争的失败只是表面，内里却是民政上的失败，朝官目光狭隘，党同伐异。地方官贪污腐化，鱼肉百姓，将领克扣兵饷，欺压兵士，整个辽东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这是辽东政策的失败，你这一去，能否解民倒悬是成败的关键。”
辛明听了这话，深深一揖，心中很钦佩，到底是政治家，眼光一针见血。辽东的明军为什么打不过女真，仅仅是战斗能力不足么？更深刻的原因是辽东整个政治体系已经崩坏了，不推倒重建，根本强大不起来，如果推倒重建，那也就和军阀自立差不多了。
张居正叹了口气，“不管怎样，你的勇气可嘉，为国为民，抵御外侮的精神值得赞扬，我就再助你一臂之力，在祠堂后面有一位军事天才的鬼魂，他脾气不好，如果你能讨得他的欢心，可以请教一番。”
辛明有些期待的来到后院，一间漆黑的屋子，辛明推门而入，只见屋中漆黑一片，但辛明眼睛特异，清楚的看到一名相貌威严的男子坐在桌前写字，这是一名鬼魂，他不停的写着，一篇又一篇，写好的东西很快就消失了，不过他似乎心情很急迫，一遍一遍的重复写着。字迹飘逸潇洒，如龙蛇飞走。
辛明走到他身边看他写的是一份奏折“……臣又闻兵形象水，水因地而滞留，兵因地而制胜。蓟之地有三……今边兵惟习马耳，未娴山战、林战、谷战之道也，唯浙兵能之。愿更予臣浙东杀手、炮手各三千。再募西北壮士，足马军五支，步军十支，专听臣训练，军中所需，随宜取给……
原来是一份上书朝廷，让朝廷同意他在九边练兵的奏折。看他奋笔疾书的样子，似乎对奏折十分期待。
辛明心中一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这不正是自己一直以来模仿的偶像——戚继光吗？他生前最大的愿望是在九边练兵，把九边所有的兵士全部按着他的方法训练一遍。明朝的边防就可以坚如磐石，再无忧虑，足可以保证国家太平，百姓安宁。可惜，他一次次的上书都没有效果，最后等来的是朝廷一纸撤职的命令，削职为民，返回家乡，贫病而死，壮志难酬，这就是一名爱国将军的最后下场。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辛明在他身边轻轻吟诵，这是戚继光年轻时候做的一首爱国诗。
嗯！戚继光轻轻噫了一声，停止书写，慢慢抬头看辛明。
辛明郑重的给戚继光行了一个大礼，道：“将军精忠报国，可昭日月，只可惜这些奏折交上去，皇帝永远都不会看一眼，白白辜负了将军的一片忠心。”
戚继光长叹一声，大袖一挥，面前的纸笔奏折全部消散。名将鬼魂的执念很容易猜到的，李成梁想杀灭努尔哈赤，戚继光想用他的法子训练一支天下无敌的精兵。张居正的执念就很难猜到了，政治家思想很复杂，不像武将那么单纯热血。
“你就是辛明，那个模仿戚家军练兵的守备？”戚继光问道。
“正是晚辈！”辛明拱手道：“晚辈模仿戚家军是按着将军写的兵书，按图索骥，照猫画虎，贻笑大方，祈望将军能亲自指点。”
戚继光微微冷笑：“你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你练兵？”
辛明拜了一拜，正色道：“家乡练兵之事，不敢劳动将军。我想请将军出山是因为辽东危急，建奴猖狂，百万辽东百姓将入水火之中，抵御外侮，拯救苍生，不就是将军一辈子的愿望吗？”
戚继光恨恨道：“该死的建奴，如果我戚家军还在，他敢如此猖狂吗？努尔哈赤狡诈阴险，此獠不除，辽东将永无宁日。”
“不过……”戚继光脸上忽然露出戚容，“我已经是一介孤魂野鬼，还哪管世上沧海桑田，风云变幻。”
辛明道：“将军的执念是用你的法子训练一支无敌的军队，如果到了辽东，我会达成将军的愿望，假借我手训练一支无敌戚家军，为将军解除执念。这总比将军困在这黑暗斗室当中，抑郁难舒，年复一年的重复写这些奏折要强多了！”
第196章 出征前的准备
戚继光神色微动，似乎有点被辛明说动心了，不过他微微摇头道：“我戎马一生，最后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朝廷和皇帝是不会允许出现这样一支军队，更不会允许你带领这支军队纵横驰骋。全本小说网；HTTPS：//。m；打压武将，以文制武，这是大明朝永远不会变的国策，所以你我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
辛明微笑：“我是个忠诚的人，不过，我忠诚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是整个民族，还有我自己的善恶良心，至于什么狗屁皇帝，滚他奶奶去吧！”
戚继光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大笑，“此子有趣，好，什么狗屁皇帝也滚他奶奶的去吧！你对戚家军练兵有什么不明之处，你我二人可以探讨一番。”
所谓“探讨”其实就是传授给辛明兵法。辛明也毫不客气，直接问出来存在心中已久的疑惑，“将军，读你的纪效新书，选兵，练兵，武器制造，步兵阵战，鸳鸯阵，火器营，骑兵营介绍的都十分详细。但书中到了最后，介绍本应当是集大成者，最有威力的车营，却十分含糊，许多细节一代而过，这是为何？”
车营是古代的车战部队，最早是明代抗倭名将俞大猷最先创建的，他在山西大同驻守的时候，在对付蒙古骑兵的时候，摸索经验，创建车营。这是中国古代几千年来，最有效的对付北方骑兵的武器。曾经在安银堡用一百辆战车三千步兵，打败蒙古十万骑兵，这是汉人有史以来步兵对骑兵的最好战绩。
后来戚继光调任蓟镇防卫北方的时候，认真研究了俞大猷创建的车营，认为有五大好处，“凡攻战用之环卫，一则可以束部伍，一则可以代甲胄，虏马拥众，无计可逼，此车之堪用一也。行则为阵，止则为营，以车为正，以马为奇，进可以战，退可以守，此车之堪用二也……”
戚继光在实战中摸索，极大的发展完善了俞大猷的车营，在威力大大增强的同时，车营也变得极为复杂，仅人员兵种配置就让人眼花缭乱，以重车为例，“每辆重车装火炮两门，配备二十名士兵，其中正兵十名，两名管马，六名管炮，一名车长，一名舵手。令有十名骑兵，其中鸟铳手兼长刀手四名，两名为藤牌手，两名为长枪手，队长、伙夫各一名……”
这只是重车，还有轻车，正厢车，偏厢车，冲锋车，辎重车……每种车配备的人员兵种武器都有不同，至于战法更是千变万化，融合古代各种阵法，将阵法发展到了极致，实际上已经在由古代战阵向现代战争转化。
这种以车为核心，多兵种配合的军事战术特别适合北方广大荒芜的战场环境，人类历史上是戚继光第一个创造出来的，美国在十九世纪西部大移民的时候，才创造了类似的战术，叫“匣阵”，但规模很小，跟戚继光的车营没法相比。直到二战北非战场的时候，美军才开始研究这种匣阵，然后大规模的投入战场，近代伊拉克、阿富汗战争中，匣阵大规模应用。戚继光的车营战术，可以说历久弥新，真奇才也！
车营创立后，在北方对战蒙古骑兵创造了极辉煌的战绩，蒙古酋长董狐狸率三万蒙古铁骑入寇，戚继光以车营八千人抵挡，全歼敌人，董狐狸仅以身免，逼得他最后扣关请罪。万历三年兀良哈铁骑五万入寇，又被全歼，连酋长都被擒住。戚继光守卫北方十年间一共斩级十五万，而自己伤亡极少，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比在南方抗倭的时候还要厉害的多。
这样恐怖的杀人利器在纪效新书中许多重要细节一带而过，导致后世学其兵法者多得其形而未得其实，也使他去世之后，北方军队迅速没落，实在令人惋惜。
戚继光听了辛明的疑问，微笑道：“车营的战术千变万化，其机巧之处只有我亲自解释才能明白。兵书上写的简略，这是由于当时正与北方鞑旦征战，写的太明了，恐泄其巧，让敌人学去，今天既然你问，我就原原本本的教授给你，学车营之法，先学古代阵法……”戚继光开始详细的给辛明讲解起来。
回到驿馆，天已经蒙蒙亮了，一夜没睡，辛明不觉困倦，他的怀中又多了一本纪效新书，不过这本是戚继光鬼魂写的，对原来那本简略之处做了详细解释的一本兵书。辛明放在怀中，感觉自己好像武侠小说中得了武功秘笈的主角，堪比九阴真经了吧！辛明咧嘴笑了，这次辽东之行又多了几分把握。
晨光熹微，紫禁城中一座座高大的殿阁威严耸立，慢慢显露出真容。朝房中，数十位朝服严整的大臣排着整齐的队伍，缓步走入御门。大殿中依然如往常一般御座空空，万历皇帝已经很多年不上朝了，也不怎么批奏折，除非有重大事情才召唤重臣去寝殿商议。
大臣们分站两侧，按着品级职位，左侧是内阁首辅方从哲为首，右侧则是英国公张惟贤为首，后来依此是六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台，侍郎等官员。众人在方从哲的带领下向空空如也的御座叩头礼拜。
随后，王安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任兖州守备辛明为辽东经略，总理辽东事务……”
只听这一句，就好像在一个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颗小石子，涟漪波动，朝臣们一片窃窃私语，他们早晨来朝房的时候已经听到辽东危急的消息，关于辽东新任经略有很多猜测，多数人都以为是赵兴邦，岂料，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辛明”的家伙，好多朝臣都不知道辛明是谁。
众臣的目光在同僚中搜索，很快发现在朝班之末，有个年轻武官，居然是六品官服。品级这么低，这么年轻，会被皇帝派去经略辽东，难不成是疯了。
圣旨中先勉励辛明一番，然后赐给他尚方宝剑，蟒衣玉带。辛明趋前，叩拜接旨，然后捧着尚方宝剑站在末尾，垂目不动，可以感觉到数十道目光在上下打量他，猜测他的来历。
第二个接旨的是赵兴邦，万历任命他为辽东巡抚，刚去一个月的袁应泰，戴罪立功，由经略降职为辽东巡按，二人都归辛明节制。
看着赵兴邦接旨，辛明皱起眉头，皇帝还是不那么信任自己啊！给自己派了两个狱卒监视。
退朝之后，赵兴邦和辛明一起走出朝堂，到了无人处，赵兴邦微笑对辛明道：“辛经略，你能从一个区区守备直接升至一方经略，这可少不了首辅大人对你的栽培爱护啊！”
辛明心想，难道自己也成了浙党了？口中恭恭敬敬的道：“自然不敢忘了方大人的好意。”
赵兴邦笑道：“辽东如果不是因为战乱，其中利益是很大的，只是人参这一项，一年就上千万银子的交易，呵呵！你这回大权在握，怎么也得弄几个人参感谢首辅大人吧！哈哈！玩笑之言，切莫当真！”
辛明口中说“自然如此”心中却冷笑，什么玩笑之言？这就是方从哲在通过赵兴邦之口暗中向他索贿哩！
赵兴邦忽然又低声道：“辽东有好多利益都把持在李成梁家族手中，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