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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勒胡马-第4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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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勒是担心石虎犟脾气一上来,坚决不退,久在平阳北部逡巡,则其势危殆。可惜距离太远,他想给石虎下严令,又怕赶不及,所以才不待天明,就直接点了郭太的将——我这就命尚书草诏,你赶紧为我跑这一趟去吧!

    郭太不敢不从,于是捧着才刚草拟得的诏书,心境忐忑地退出宫外。

    郭敖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此去平阳,千里之遥,且汝又才自彼处归还,往来一月有余,而石虎若不肯退,岂有不败之理啊?我料汝未过上党,败报便将传来。倘若石虎已退,乃可不必与他相见,但打听汝两个兄弟所在,携之同归可也;倘若石虎已败,汝可即归复命,又何必担忧往见石虎呢?”

    郭太闻言,这吊在嗓子眼儿里的心才终于放下来。但他仍然不敢从命急行,磨磨蹭蹭的第二下午才出了襄国城,西行不足十里地便即下令休歇,然后第三天也不过才走了二十多里地而已。等到第四日,巳时方始动身,走了没多远,郭敖就遣快马追来,要他回去。

    为什么呢?因为郭荣、郭权已然率部退至乐平,屯扎在太行山麓的昔阳城内,遣部曲急归襄国,向老爹郭敖问计。郭敖一听,啥,石虎又败,并州已失?那算了,赶紧把老大给叫回来吧,不必再去前线宣旨啦。

    同时命另两个儿子暂释其部,孤身归都谒见石勒。当然了,郭氏父子先出城去接应,备悉询问前情,商量好了统一的口径。随即二郭入朝,详言续咸、郭殷为石虎所逼,不得已而谋反……

    其实他们何有爱于续、郭啊,不过是再给石虎上点儿眼药罢了。

    又说石虎闻报,乃放弃指挥,只率部曲及骑兵北上,谋图复夺晋阳,导致军伍大溃,散入西河、太原之间,到处劫掠、杀戮。他们兄弟好不容易才约束住部众,本待前去接应石虎,谁料晋人旋踵而至,而石虎又在晋阳城下受挫……无奈之下,乃只得暂且东行,就食于乐平国。旋即听闻石虎再次战败,晋人克陷诸城,前锋直指晋阳,自知并州不可守,这才被迫东归襄国……

    这回是在朝堂之上,群臣闻报,尽皆大惊。张宾就问了:“我使朱轨辅佐太原王,虽非多智之士,亦善料断敌情,谋划方略,何以不能规劝太原王,乃至丧败如此啊?”郭荣就说:“朱参军亦每常进谏太原王,奈何大王不听,复因尧祠之败,朱参军云当退,太原王却说他摇动军心,即命于军前正法了!”

    张孟孙闻言,双眉一拧,面色变得极为难看。旁边儿程遐也问了:“王续、张群又如何?”郭权道:“二位参军所言,往往与朱参军相合……”其实多数不合,但郭氏也知道应该多拉朋友少树敌的道理——“叵耐太原王不听,复因朱参军遇害,乃皆觳觫而不敢言。据闻王参军奉命前往晋阳筹粮,而为续咸所囚;至于张参军,恐怕已没于阵上矣。”

    于是程子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给张敬使个眼色,张敬便即出班奏请道:“太原王刚愎自用,不听良言,导致丧师辱国,太原、西河,想来俱已失陷。恳请陛下下诏,即于军前将之正法,以明军纪!”

    石虎在朝中没有多少文吏朋友——全是他那暴脾气闹的——尤其程遐,心里一直提防着他呢,得计便欲害之。为什么呢?石虎虽非石勒亲子,却在诸藩中年龄最长,功劳也最大,偏偏他程子远几次想要拉拢石虎作为臂助,却总是热脸贴了冷屁股……程遐得为他的亲外甥,也就是太子石弘考虑啊,将来石勒归天之后,外甥登基,这宗室藩臣过重,必然有害于新君。再者说了,他程子远以元舅之尊,可望当朝秉政,那么外臣中最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是张宾,宗室中最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则非石虎而莫属了!

    某些庸吏,往往鼠目寸光,不能谋划长远;但也有一些,想得实在太过遥远了,这灶还没热呢,就琢磨着要怎么摒除众宾,才方便自己将来独享盛宴——程遐便是如此。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在原本历史上,石虎后来还真谋弑了石弘,并杀程遐,则程子远的这种想法,也不能说完全不对……

    程遐欲害张宾、石虎久矣,可惜二人都深受石勒的器重,他也没有合适的机会下手。这回好了,石虎遭逢惨败,丢了大半个并州,则此时不下狠手,更待何时啊?

    更重要的一点,石勒最初对自己这个蛮横而莽撞的侄子没啥好感,全因太后王氏保爱石虎,这才捏着鼻子,将之留在身边;直到其后石虎沙场奋战,勇冠三军,石勒对他的看法才略有改观。石勒曾经对程遐这么说过:“季龙有英布之勇,惜乎自恃其能,不听策士之言,除右侯外,也无人可以约束他,而我又离不得右侯……倘若裴文约仍在我麾下,或可补季龙之不足,则我无忧矣!”

    程遐当时就心说,别介啊,要真把石虎和张宾凑一起,那我还活不活了!还好张孟孙于石虎之暴躁嗜杀,也多烦言,两人估计是走不到一块儿去的。

    只是如今王太后已逝,石虎失去了自己最大的靠山,则若不趁此机会搞死石虎,更待何时?

    张敬素来党同程遐,他知道程子远以太子娘舅的身份,是不大容易扳倒的,只能引为臂助,暂不可与之为敌。因此二人的思路向来比较贴近,对于程遐所欲,张敬也是一清二楚,于是程遐一个眼神丢过去,张敬立刻出班启奏,请斩石虎!

    张敬先开口,随即郭敖亦请,石勒尚在沉吟,旁列一人却站出来摆手道:“不可也,陛下还当慎重其事。”

    群臣转头望去,原来是秘书监徐光徐季武。

    徐光曾在并州与石虎共过事,多少存在着一份香火情面。但更重要的,他原本的品位与程遐相若,二人还曾明争暗斗,抢过张宾以下第一文吏的资格,孰料其后程遐献女邀宠,张敬又后来居上,就彻底把徐季武给甩身后去了。则徐光素嫉程遐、张敬,既是对方的谋划,又怎能使其趁心如意啊?

    徐光道:“太原王为陛下子侄,素所宝爱,岂能因一战失利,便骤杀宗藩、大将啊?自当命其先归,于陛前分辨曲直。倘若实有大罪,再予显戮不迟;倘若别有委屈,则自古军无必胜之理,若因一败即杀大将,其后谁肯再为国家而死战呢?”

    蘷安等人也站出来,为石虎求情,主要的意思:如今都是郭氏一家之言,这事儿总得先调查清楚了,才能论断吧。以石虎的身份、地位、名望,哪有隔着十万八千里地就于军前正法的道理啊?

    石勒便问:“小畜牲今在何处?”

    郭氏父子面面相觑,都说不知。郭权便道:“既然丧败,想是遁归乐平或者上党……”

    张宾突然开口,打断郭权的话,对石勒说:“理当急寻太原王,诏命使归,陛见请罪才是。”他也不喜欢石虎,但同时也觉得,就因为郭氏父子之言,直接把石虎宰了,于法理、人情上都说不大通。

    随即又道:“西河、太原已失,无可挽回,唯恐晋人进谋乐平、上党,而支将军不能御,陛下还当别命重将,前往相助才是。”

    石勒左右一瞥,便指蘷安:“还是卿去,我最为放心。”

    ——————————

    这个时候,已然是秋收之期了,眼见得今年冀、幽两州的收成还算不错,因而石勒便开始谋划着大举南下,再度于东线发起进攻。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石虎率部进攻平阳,即便不能胜,也应该不至于大败才是,则在秋后可以牵制关中兵马,不使轻易增援东线。那么冀州的大军就可以先伐邵续,或者攻打兖州、河内——具体将主力指向哪个方向,尚在筹划之中。

    可是谁想到这儿还没商议定呢,石虎先逢惨败,并州大半已失,有一瞬间,石勒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多少年来未曾有过的手足无措之感,不禁油然泛起……退朝之后,他特意跑去骑了两圈儿马,射了一回箭,这才通过体力上的劳乏,把情绪逐渐镇定下来。

    于是临近黄昏时分,终于召张宾、程遐、张敬、郭敖、徐光等重臣前来,商议此后的战略部署。

    首先自然是征求张宾的意见。张孟孙略加沉吟,便即回复道:“倘若三位郭将军所言不虚,则破太原王者,不过晋平阳守军二三万而已。太原郡广大,城邑也多,恐非短期内所可镇定的,则彼必不敢轻易再向乐平、上党……”

    张敬插嘴道:“计点来往时日,终究是月前之事了,且如今秋粮陆续入库,我料裴某必将别遣大军渡河而东,协助镇定太原、西河,并且谋夺全并啊。”

    张宾微微一笑,说:“君言有理。然而,如郭将军所言,太原王败前,我军便曾劫掠诸县,不但抢尽府库,就连散民之粮,亦多夺取。且不说裴文约素来仁厚,必不忍见百姓饥馁,当自关中、河东发粮赈济,必耗时日;而彼若不赈济,大军继续东向,则恐粮道难以保障——民若唯有饿死一途,必然揭竿而起,劫夺军粮,则以这般的西河、太原,又如何支应大军远征啊?”

 第六十章、豪赌

    根据张宾的估算,裴该即便得到西河、太原二郡,也只是拿到一个烂摊子罢了,必须先赈济饥民,稳定局势,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向乐平、上党用兵。全本小说网,HTTPS://。m;

    石勒听了,精神略略一振,忙问:“太傅之意,西线暂时可以无警?”

    张宾摇头道:“也不能说必然无警,可命、支两位将军聚集兵马,堵塞山路,但固守可也,慎勿轻战。乐平,尤其是上党,境内多山,道路曲折,易守而不易攻,只须布置得法,虽十万雄兵而不能克。而即便二郡有失,其东尚有太行险隘,则裴文约若欲自并州而谋攻冀州,势不能遽至,即至,亦成强弩之末矣。”

    石勒点点头,就问:“然以太傅之谋,我于东线,当作何举动啊?”

    张宾道:“太原既失,即便裴文约不能逾太行以攻我,也恐其会合拓跋,北向幽州,虽然路险且长,但徐徐侵削,终有至日。因而我在东线不宜大动,唯可全力以克厌次,拔除邵续,然后南恃黄河,西凭太行,或可与敌长久相持。

    “冀州地方广袤,户口繁盛,自汉季以来,即日益陵驾于关中乃至河南之上,袁本初以此为基,乃使孟德却步。若能抚安黎庶,致力生聚,将来或可再图中原。”

    听到这里,石勒的脸色不禁微微一沉,追问道:“太傅之意,我既失太原,便不能再逐鹿中原了么?”

    张宾苦笑道:“小大之势甚明,非其时也。今日之势,可有一比,昔日刘备地跨荆、益,雄强一时,再加东吴为盟,乃可摇撼天下,遂于汉中破曹。可惜关羽内不能固守荆州,外不能和好东吴,致使兵败而地缩。当是时也,若刘备能复蜀、吴之盟,善加积聚,或可伐魏,彼却轻率东出,导致夷陵丧败。则自刘备薨逝,至诸葛亮南征,前后三岁,逮其北出,又是三岁。六年积聚,始有再战之力……”

    张宾当年还是通过裴该的介绍,才会去搜寻并且系统地阅读《三国志》,以及散佚民间的相关资料,乃深觉武侯之谋无双,堪为自家榜样,所以现在动不动也喜欢拿诸葛亮说事儿。

    他的意思,既然在西线丧败,则除了深入境内的邵续必须拔除外,东线应当改取守势,做好长期争雄的准备。

    石勒扶案沉吟良久,缓缓地说:“六年,倒是也不长……”然后抬起头来问张敬:“卿以为太傅之谋如何啊?”

    张敬其实早就憋着想发表意见了,只是石勒既已称帝,威势日盛,刚才他一直在沉吟,张敬也不敢开口打断天王的思路。终于石勒问到他了,于是拱手道:“臣以为张太傅之言,不足取也。”

    随即便侃侃而谈道:“张太傅言诸葛孔明,常云彼有翻覆乾坤之谋,又兼孙吴布阵之长,即便如此,数出祁山,不能成功,逮其辞世,蜀乃日趋衰败,终为曹魏所灭。何也?小大之势,不易扭转,欲以一州之地,抗衡天下,不亦难哉?且孔明尚有东吴为援,终不能破曹,今冀、幽、益外,皆为晋土,则我积聚一分,彼可积聚三分,旷日持久,必然强者愈强,而弱者愈弱,到时候休说逐鹿中原了,即便赵土,恐怕亦不能守!”

    张敬此言,确实也颇有道理,冀州虽然繁盛,终究不到全“天下”十分之一的土地、不足六分之一的人口,想靠着这样的老本儿跟人拼积聚,怎么可能嘛。

    要说原本石勒的势力,也就跟关中裴该差相仿佛,如今被裴该夺走了西河、太原等地,此消彼长,则大大落在了下风;况且晋地又不是只有关中,还有河洛,还有江南啊,则以三到四倍之势,积聚数年后,说不定就会变成六比一、八比一了,到时候这仗还怎么打?

    石勒听其所言,不禁皱眉,便问:“然闻卿之意,我败局已定,不如东向称臣,以免子孙受辱不成么?”

    张敬赶紧鞠躬如也:“陛下明鉴,臣非此意也。”

    随即挺起腰来解释说:“陛下统军多年,纵横天下,当知两军对垒,胜负之数,不全在将卒的多寡、物资是否充裕,而要看其将是否有谋,其卒是否效勇。若能以奇兵捣敌腹心,以勇气摧敌疲惫,寡亦有望破众,弱亦有望凌强。

    “臣即以张太傅所言,汉季三国事作比。刘备为关羽复仇,尽发蜀军,溯江东上,其兵甚众,东吴屡遭丧败,孙权连番求和。当是时也,皆云吴必亡而蜀将连带长江,直至海滨,然而陆逊施谋,孙桓逞勇,夷陵纵火,刘备仅以身免,西蜀就此一蹶不振。何以如此啊?吴人上下一心,更加绝无退路,乃为困兽之斗,始可以小而破大也。

    “至于诸葛亮北伐,唯其一出之时,形势最佳。当时魏人以为蜀不足惧,旦夕来降,乃不设备,专务东吴,又逢曹丕薨逝,曹睿冲幼,主少臣疑,于是一出祁山,三郡应和,长安以西,几乎全丧。惜乎孔明知小大之势难逆,乃不敢力搏,唯望自坦道徐徐侵削陇右,先不用魏延奇袭长安之计,复军行迟缓,乃终无功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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