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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勒胡马-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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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啊。”

    麴昌实在害怕裴该,不希望司马保轻易跟裴该见仗肯定没胜算哪!所以拐着弯儿地附和麴允之意,但他这番话纯出臆测,说服力几近于无。

    杨次当即一瞪眼:“大王昔来秦州,而裴苞不纳,以致身死,是与裴氏仇深似海谁云不相往攻,则裴该必不敢西?”

    麴昌皱皱眉头,心说你这话就前后矛盾啊。裴苞是谁杀的?陈安哪。你一会儿怀疑凶手陈安跟裴该化敌为友,一会儿又说司马保因此跟裴该势难两立……怎么正反面都让你说完了呢?但他不敢直接驳斥杨次,只好伸手一指:“裴苞违命获罪,自取灭亡,谁敢因此而怨怼大王?即裴氏二君亦见在大王幕下矣。”

    他手指的,正是裴苞之侄、裴粹之子裴诜和裴,去年年中假借兵之名,离开长安跑来了上,依附司马保。二人见状,直往后缩本来嘛,处此嫌疑之地,我们就只好假装不存在,眼观鼻、鼻观心,一语不发,希望被大家伙儿彻底忽视喽。你没事儿指我们干嘛?

    司马保注目裴诜:“卿以为该当如何?”

    裴诜兄弟当即拜服在地,口称:“臣无定见,唯大王之命是听。”这当口儿除了大表忠心外,我们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于是司马保最终决定,用张春之言,使其率兵先行,镇军将军胡崧去联络羌人,先后沿渭水东进;同时行文给陈安,要他去打卢水胡。

    麴允、麴昌退出来以后,各自阴沉着脸,默然不语。二人并肩而行,隔了好一阵子,麴昌才压低声音说:“此处不可留也。”

    麴允面无表情地继续缓步朝前走。

    麴昌跟上两步,又说:“我看裴公未必有害明公之意,不如返归长安去?”

    麴允斜瞥他一眼,冷冷地道:“然后不必三日,我便仰药自尽了。”索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没点儿数么?

    麴昌不禁打了个哆嗦,苦着脸问:“然则我等往何处去才好?”想了一想,建议道:“不如返归金城,郡内麴、游两家,及依附羌部,可募兵三五千众。再遣使长安,向裴公请罪,他或者能许我等安居终究金城偏远,发大兵来甚不划算。”看看麴允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就又说:“不然,北投凉州去也可……”

    麴允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获罪于天,岂敢再累及桑梓、友朋?为今之计,也只有寻机往投张安逊{张}去了。”

    街道的另一头,裴氏兄弟也在秘密商谈应变之策。两人挺郁闷,早知道裴该那么快就能杀进关中来,进而又夺取了朝政,那咱们就该呆在长安不走啊,干嘛要逃到上来呢?“前行之来书,云已得尚书左丞,若我兄弟在,何止区区六品!”

    裴通是老三,外加庶出,跟咱们哥儿俩完全没法比啊。如今主支凋零,就光裴该一个,他必然会重用同族之人好比说裴嶷,可裴嶷十多年前就迁去辽东了,此前他都未必见过裴该的面,咱哥儿俩可是在洛阳就跟裴该认识的啊,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咧……咱们若在长安,三四品唾手可得,哪有老三裴通啥事儿啊!

    裴说了:“前此我便规劝阿兄,不如离开上,去投文约,阿兄不允……”

    裴诜摇摇头:“文约既入长安,南阳王必然深嫉之,张春辈遣来监视我兄弟之人更众,岂有逃离的可能?”可惜没在裴该打到河南,或者才入关中时便往相投,但……谁能想得到这小孩子如今那么能干哪“若然轻举妄动,诚恐首级难全……”

    裴说那怎么办?“我看张春辈徒为大言,实无统军之能,此番东进,七成败绩。正如麴公所言,到时候文约得了大义名分,挥师上陇,焉知大王不会杀我兄弟祭旗?即大王不杀,上破时,难免玉石俱焚……”

    裴诜双眉紧皱,说你别着急,等我再想一想……总要筹划个万全之策出来。

    上距离陇城其实并不算远,还不到三百里地,司马保的信使快马疾驰赶到陇城的时候,张春都还没有点齐兵马,正式出兵呢。

    不过陈安并不在陇城之内,他跑出去跟人喝酒了。在城西一处高岗之上,张开屏风,铺开毡垫,摆设几案,三人呈品字型而坐当然陈安是在上首。

    陈安虽然勇力绝伦,但却身材矮小,不到七尺,长得又黑又瘦,面容似鼠,缩腮尖嘴,留着几根稀疏的胡须;他左右两侧之人全都高大俊伟,皮肤白皙,而且峨冠博带,有若中原士人一般但其实陈安才是真正的晋人,那俩却是外族。

    此二人本是略阳郡内的氐酋,一名苻光,一名苻突,为从兄弟。各外族之中,本以氐人晋化最深,很多氐酋日常起居,其实跟晋的地方豪族没有太大区别,这苻光兄弟也是如此,不但识字、读书,并且动不动地还喜欢吟几句歪诗。相比起来,陈安倒是个大老粗,仅仅识字而已,提起笔来却往往难以成句。

    不过陈安在陇上素有威望,各部钦服,苻氏兄弟不但不敢鄙视其不文,相反还要紧着拍他马屁,三人对坐饮酒,气氛倒是相当融洽。喝着喝着,陈安就说了:“此番宴饮,虽是月前便即定下,然我正有一事要与贤昆仲说。”

    苻氏兄弟各自端起酒盏来,一个说:“洗耳恭听。”一个表态:“陈将军若有驱策,尽管明言,我等无所不从。”

    陈安说是这样“数日之前,有消息传到陇城,云朝廷下诏,使安定、新平、北地三郡合兵,往攻卢水胡……”

    苻光闻言大喜,忙道:“这是好消息啊!彭夫护时常发兵侵扰我等,若非陈将军镇守陇城,威震西戎,恐怕我部早便为其所败了。如此毒痈,朝廷早该发兵割去,安定、略阳二郡才可稍安。”

    苻突问道:“未知朝廷可有诏命,要将军亦发兵前往?若将军东向都卢、乌氏,我等愿意率兵追随。”

    陈安笑笑说:“此事并非如此简单,朝廷名为讨伐卢水胡,其实意在安定。故此安定焦太守遣使上,欲南阳大王为其先攻杀彭夫护……”从安定过来的使者,要奔上,必然途经陇城,所以陈安早就得着消息了“若卢水胡灭,官军便无进入安定的藉口了。”

    苻突摇摇头,说:“彼等雍州人自相谋算,我等不明白,也不愿明白。将军只说如何应对便可可是南阳大王要命将军为先锋,去攻卢水胡么?”

    陈安答道:“大王尚未下令,但我以为,必然发兵故此先与卿等打个招呼,待我起兵东向之时,也需仰仗二位之力,说动苻将军策应。”

    苻光笑道:“我等必然发兵,任凭将军调遣,至于苻……舍侄少不更事,何必再问他的意见?”

    陈安先是欣慰地点头,随即笑笑:“他终究是贵部之主,自称护氐校尉,总须打个招呼才是。”

    他所谓的“贵部之主”,是指略阳附近多部氐人的联盟长,姓苻名洪。苻洪之父苻怀归在氐人中极有威望,因此当他去世,而苻洪继承其位后,正赶上永嘉之难,刘曜入关,略阳各部氐人便在苻光、苻突等人的谋划下,拥戴苻洪为盟主,以应对乱局。随即刘聪遣使者到略阳来,封拜苻洪为平远将军,苻洪不肯接受,自称晋护氐校尉、秦州刺史、略阳公。

    不过其后不久,司马保便占据上,击杀了正牌的秦州刺史裴苞,苻洪被迫臣服于司马保,主动把秦州刺史和略阳公的帽子给摘了,只称护氐校尉。

    他这个盟主其实是虚的,实权都掌握在从叔苻光、苻突手中,虽然已经三十多了,在苻光兄弟看来,仍然是个小孩子,啥都不懂,所以陈将军你若发兵,我等一定跟从,何必再去问过苻洪呢?

    就在这个时候,司马保的出兵令辗转送到了陈安面前……

 第十六章、略阳氐酋

    辞别陈安之后,苻光、苻突策马而归。(全本小说网,HTTPS://。)

    路上苻突就问苻光了:“若南阳王实发大军攻打卢水胡,我等自当相从,寻机建功;然而今日来书,只命陈将军出师,全无后援。陇城不过千余戍卒,即便加上我等,也不到五千之数,想那彭夫保,凶悍绝伦,胜兵上万,怎可能有胜算啊?阿兄以为如何?”

    苻光捻须沉吟道:“我也正在思虑此事……然而看陈将军的意思,强要发兵,则我等若不跟从,必惹其怒。卢水胡虽凶,总在数百里外,而陇城距我等咫尺之遥……”

    苻突撇一撇嘴道:“陈安自恃其勇,唯恐无仗可打,从来闻战则喜。他欲去送死,自去便了,我等岂可为其殉葬?”心中不忿,干脆就直呼陈安之名。随即顿了一顿,他建议说:“然如阿兄所言,亦不可不应……不如还是让苻洪去吧,对陈安也算有所交代。”

    苻光摇摇头:“那小儿又不傻,岂肯自蹈死地?”

    苻突忽然间笑起来了:“好在今日陈安召我等宴饮,在席间说起此事来。既然没有正式公文,我等便可蒙骗苻洪,只说安定、新平、北地三郡数万兵马也将杀到,东西夹击,彭卢必败——想那苻洪难辨真伪,或肯独往。”

    苻光皱着眉头沉吟少顷,答道:“今我等拥苻洪为主,始能驱策各部,倘若苻洪战败势弱,我等正好取利,然若……彼往而不返,身首异处,对我等反而无益啊……”

    苻突一撇嘴:“苻安、苻侯尚在,到时候另立一位盟主好了。且姜氏已有二子,虽在襁褓之中,也可择一而立,有何难哉?”随即压低声音说:“苻洪渐长,常悖逆我兄弟之意,趁机除去之,也无不可。”

    苻光想了想,最终说好,那咱们这就先去见见苻洪,撺掇他出兵——二人催马直奔堡寨而来。

    略阳氐多数农耕,也畜养猪、牛、马、驴、骡,但不逐水草而居,他们的邑落和中原人很相象,是在平地上起土墙板屋,举族聚居——近年来也学着中原人垒起了外墙,形若坞堡。苻洪本部有三千余户,在陇城以北二十里外,形成一组各自相距里许的堡寨群。苻光、苻突率领十数骑从人来到正中的堡门前,守卫全都认得他们,自然不敢阻拦,二人直接就冲到了堡寨中心,在苻洪所居的板屋前翻身下马。

    苻光扬鞭一指板屋门前的守卫:“吕婆楼,汝主可在家中么?”

    那名唤作吕婆楼的守卫年纪很轻,看着还是个半大孩子,唇上无毛,手中柱着一杆比自己足高两倍的长矛,原本如同石像般挺立在门前一动不动,见到苻光、苻突到来,这才单手抚胸,深深一揖。随即听得苻光的询问,他便回答说:“我主正在家中会见天使。”

    苻突闻言不禁一愣,忙问:“天使从何而来?”

    吕婆楼也是一愣:“既是天使,自然从朝廷来的。”

    “哪个朝廷?”

    吕婆楼挠挠头皮:“我听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难道还有两个朝廷不成么?”

    苻光无奈地撇撇嘴,追问道:“可是从长安而来?”苻洪已经打过刘聪一次回票了,而且最近胡势渐颓,估计他不肯在家中接见平阳来使,所以必然是晋使啊。不过吕婆楼终究年轻,也说不定是搞错了,来人本是南阳王司马保的使者,而非“天使”,但……可千万别让苻洪搞明白此番征伐卢水胡的真相啊!他若是知道安定兵很可能东防北地兵,未必会与陈安东西夹击彭夫护,岂敢再发兵相从呢?

    ——————————

    吕婆楼虽然年轻,倒是并没有搞错,来者确实可以说是“天使”,并非旁人,乃是新任护西戎校尉游遐游子远。

    游遐先至金城,说动吐谷浑发兵东向,随即便下陇西、南安,召见了各部羌酋,第三站来到略阳,面见苻洪。苻洪不敢怠慢,将其请入板屋内,以下属之礼参见——他自称“护氐校尉”,理论上跟游遐是平级,问题没有得到过朝廷的正式承认啊——同时遣人去召唤叔父苻光、苻突,以及两个年轻的兄弟苻安和苻侯过来。

    众人尚且未到——苻光、苻突出去吃酒了,若非主动撞上门来,估计一时间也找不到——苻洪和游遐正在室内叙话,忽听门外传来苻突的声音:“吕婆楼,汝主可在家中么?”游子远听到这话,就不禁是一愣啊——裴公要我寻访三人,其一苻洪,就在面前;其二姚弋仲,乃南安赤亭羌的某部羌酋,不久前也见着了;只有吕婆楼,尚无消息,谁想竟在此处!

    难道说刚才进门的时候,瞧见守在门前那半大孩子就是吕婆楼?裴公不是说听闻此三人在氐、羌中有盛名,所以需要注意吗?苻洪不必说了,姚弋仲所部虽不甚大,但其人正当壮年,英武不凡,在赤亭羌中威信颇高;可就那为苻洪守门的小孩子,怎可能有什么名气啊?是不是碰上个重名的了?

    随口便问:“门前孺子,名唤吕婆楼?”

    苻洪笑笑,说对啊——“此子自称祖上并非我氐,而是中国人。本乃汉初吕氏族人吕文和,因诸吕见杀而避难至此。”

    游遐还在琢磨,这“吕文和”又是谁了?陈平、周勃、刘章等杀吕产、吕禄、吕通、吕更始等,就没听说有个叫吕文和的……再一想也对,虽说“悉捕诸吕男女,无少长皆斩之”,总难免有一二漏网,而既然漏网嘛,自然史不书名啦。

    就听苻洪招呼:“叔父请进,同谒天使。”

    时候不大,苻光、苻突脱了鞋子,步入室内,旋即苻安和苻侯也到了。众人陆续与游遐见礼,听他介绍了身份。游遐先说自己新履此职,便即巡行雍、秦二州各郡国,抚慰氐、羌各部,说着说着,就提起来了:“今朝廷欲攻伐卢水胡,卿等可肯效命啊?”

    苻光和苻突对视一眼,随即朝游遐拱拱手:“我等适才见了陇城陈将军,亦说起此事。南阳大王已下令陈将军发兵东进,与官军合击彭胡……”

    南阳王司马保会趁机插一脚,不管是应了焦嵩等人所请来对抗官军,还是简单地想搅搅浑水、摘摘桃子,这都是情理中事,裴该在长安时便有预见,故此游遐也不以为怪。不过他没想到,司马保竟然只给陈安下令,没说派发大军——你是过于相信陈安的勇力呢,还是又听信了谁的谗言,打算让陈安去送死呢?

    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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